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這邊，朱育回家就将自己關在房裏，哭得痛徹心扉，屋外周愛霞急得團團轉，她弄不清狀況，一看見朱育被抽腫的臉，頓時不樂意了，一邊哄朱育開門，一邊給朱國輝打電話，哭着喊着說兒子讓人欺負了。
乍然接到陌生女人的電話，李呈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直到周愛霞哭着質問他為什麽這樣做，是不是非要逼死她才滿意，李呈這才想起他在這還有個媽。
都說有了後媽就是有了後爸，李呈覺得這話不完全對。有了後爸和弟弟，親媽差不多也就成了後媽。
難怪那小愛豆軟得跟包子似的。
正式的合約已經簽了，作為王氏唯一代言人，李呈不僅代表集團形象，還要為他們旗下新出的日化品拍一組宣傳片。
等電影拍攝結束，官宣他成為王氏代言人的同時上架全網輪播。
這是王豫和李薇商量之後達成的共識。
李呈是王氏簽約的第一個藝人，可能也是唯一一個。
消息一經放出必定會引爆全網，這樣一個重磅炸彈，一定要等到一個合适的時機引出。
趁還沒進組，李薇來接李呈去王氏試妝。
進門就聽見周愛霞在電話裏痛斥李呈不是人，李薇邁出的腳頓在半空，讓那嚎喪般的動靜吓了一跳。
她早知道周愛霞偏心，沒想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進來啊。”李呈讓開路，順手把電話揣進兜裏。
也不挂，開着外放，任由周愛霞痛訴他的不孝。
“你還好吧？”李薇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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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
都說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可見了李呈家的那幾個吸血鬼，李薇才算見識了這世上物種的多樣性。
“怎麽不挂？”她擔心李呈難過，遲疑着足有半分鐘：“你要是有顧慮，我來跟她說。”
李呈事業還沒步上正軌，賺得那點通告費都不夠養活自己，勒着褲腰帶，月月往家裏打錢，養着一家三口，稍有不順他們心意的時候就跑來鬧事。
這段日子沒給他們打錢，幾人瘋了一樣鬧，這樣傷人的話從一個母親嘴裏說出來，簡直像在拿刀戳李呈的心窩子。
他是重感情的人，尤其在乎周愛霞。這樣不聲不響，實在讓人擔心。
李薇聽不下去，作勢要去拿他兜裏的電話，李呈先一步掏出來：“你覺得吵？”
他閑得無聊，把周愛霞當背景音樂聽，見李薇一臉凝重，不由遺憾：“那挂了吧。”
“你沒事吧？”李薇觀察李呈的臉色，認為他的輕松其實是裝出來給她看的，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我能有什麽事。”
周愛霞不是朱育，陰陽怪氣的功夫爐火純青。李呈覺得有意思，正好打發時間。
既然李薇不愛聽，那就算了。
從他這開車去王氏只需十分鐘路程，特意避開了工作時間，晚上七點，二人乘坐電梯，陳助理親自領着上了三十層。
棚裏的工作人員大多是從王豫那調的，見慣了明星，動作利落，量了尺寸，拍了照片，開始上妝。
棚裏暖氣充盈，刷子輕柔掃在臉上，李呈眼睛半阖，暈暈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聲音仿佛一夕間消失了。李呈垂着下巴，一點一點縮進椅子裏。
李薇在門外同陳助理說話，聊到李呈的家庭情況，李薇嘆了口氣，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陳助理往棚裏瞟了一眼，擡手打斷李薇：“去那邊說。”
二人前腳剛走，後腳電梯門便打開。
被西褲包裹的腿修長筆直，領口開了顆紐扣，同眉眼間的倦意揉雜着，顯出幾分落拓。
王氏家大業大，一場會接着一場會，等徹底脫身已經近十點了。
攝影棚內安安靜靜，李呈歪向一側，頭一偏，讓一只手穩穩托住。
李呈做了個夢。
夢裏他龍袍加身，站在高高的祭臺上受百官朝拜。
那時他雄心壯志，立誓要做一個好皇帝。
日複一日，他終于長大成人，卻因為一個小小的過錯，被攝政王扒了褲子拿荊條抽打，還不許宮人閉眼，要所有人一塊看他受罰。
他可是皇帝！
李呈咬牙切齒，夢見了他此生最屈辱不願面對的畫面，将臉偏向另一側，委屈哭了。
男人見狀愣住。
李呈下意識地躲避讓他感到些許傷心，靜默半晌，擡手蹭去他的眼淚。
進組那日，李呈才算見識什麽才叫大制作該有的排場。
準确來說，應該是王豫的排場。
王導追求畫面感，追朝陽趕日落，一趟下來，光是車馬費用就得花不少。好在財大氣粗，付得起。
這回要去的地方來回要飛好幾個小時，李薇不能無時無刻陪在李呈身邊，千挑萬選從王氏的實習生裏招了個助理陪他進組。
第一場拍的就是電影裏的重頭戲。
小皇帝打下天下，歷經千帆，回首卻只剩下他一人。
四海升平之時，他獨自來到當初歃血的懸崖，為戰場上死去的兄弟斟上一杯酒，随即鏡頭拉遠，留下一個逐漸模糊的身影。
從特寫拉到遠景，只能從細枝末節來塑造人物當時的悲怆和落寞，極其考驗臨場能力。
古裝尤其考驗顏值，大熒幕會将藝人臉上的缺陷放大，因此不少藝人抗拒将頭發完全梳上去。
王豫拍電影幾乎不給藝人自由發揮的權利，造型皆為人設讓步，誰都不能例外。
李呈愛豆出身，過去多以花樣美男的形象示人。進組之前，造型師其實并沒多少信心，覺得他這種年紀輕輕的小愛豆在意形象，大約有點包袱，已經做好對方可能會不配合的心理準備，不想李呈格外好說話，就是有些神叨叨，時常見他對着鏡子自言自語，念叨一些稀奇古怪的話。
只當他入戲太深。
造型師過來給他整理發型，王豫在一旁給他講戲。
李呈皮膚白，發色沒那麽深，嫩得很。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刀山火海厮殺出來打天下的，倒像深宮養尊處優的。好在足夠纖細，配上隐隐泛黃的發色，也能說是營養不良。
化妝師不得不用深幾號的粉底給他塗黑，又在他額頭上方化了半指長的疤。
原本的偶像愛豆搖身一變，竟真有了幾分千帆過盡的滄桑感。
“他是我見過的人裏最适合古裝的。”成師正和傅燃對戲，見了李呈不禁喟嘆，想不通：“天生的熒幕臉，怎麽就去做了愛豆。”
傅燃沒做聲，那頭開始拍了，他合上劇本，走去監視器後邊站着。
網上關于李呈的言論多是不好聽的，上部電視劇雖然還沒播出，但已經有不少號稱工作人員的出來錘他，說李呈在劇組耍大牌，ng耽誤進度，不尊重導演和前輩，總之沒一句好聽的。
許姍姍出來說過幾句，明明是替李呈澄清的話，到了網友嘴裏就變成了資本的陰謀。
李呈這邊從頭到尾都沒有針對這些言論進行澄清，李薇有自己的打算，深知李呈目前最大的困境是什麽。
沒有作品，說什麽都是徒勞。
助理小吳勤勤懇懇舉着手機，那邊一喊卡，立刻上前給李呈披上羽絨服。
傅燃同王豫一塊看監視器，鏡頭一帶過去，二人都不由自主向前探。
成師說得沒錯，李呈是天生的熒幕臉。
看着懸崖邊上落寞斟酒的少年君主，傅燃突然升起一股預感。
等電影播出，李呈的風評說不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拍攝地遠離市區，信號差，溫度低，小吳存了視頻，擰開保溫杯遞給李呈。
下場是馬戲，拍傅燃和成師摔下馬背，亂箭穿心的畫面。
劇本上寥寥幾句，李呈卻仿佛看見了當年他父皇重傷命懸一線的時刻。
這場沒他什麽事，主要突出成師和傅燃。
李呈裹着羽絨服在邊上看他們，周圍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最後只剩成師和傅燃背靠着背。
二人相視一笑，帶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嘶吼着沖上去。
萬箭穿心。
李呈忽地将臉一撇，轉身走了。
傅燃找來的時候，李呈正拿手機玩消消樂，半張臉陷在羽絨服裏，蔫頭巴腦的看着很沒精神。
“怎麽一個人躲這來了？”
山上風大，臨時搭建的帳篷四處漏風，李呈吸了下鼻子，打了個噴嚏。
傅燃轉身給他倒了杯水：“喝點，暖和。”
李呈接過來，道了聲謝。
“跟我客氣什麽。”傅燃帶着妝，衣服沒換就過來了，前襟粘着血跡，黑發散落幾縷。
李呈看着他，忽然說：“你這樣子有點像我叔叔。”
“嗯？”傅燃笑笑：“那真是我的榮幸。”
“像他沒什麽好的。”李呈嗦了口水，冷不丁道：“我讨厭他。”
傅燃頓住，撓撓頭，過會兒才說：“我以為你們關系很好。”
“有段時候還行。”李呈說：“他不是好人。”
“那我還是別像他了。”傅燃道。
正說着，帳篷陡然被人掀開，小吳探進半個腦袋，見到傅燃有些意外，眼珠子一轉，飛快從二人臉上滑過去。
“傅哥也在啊。”
傅燃點點頭，問：“開始拍了嗎？”
“沒有。”小吳搖頭：“我拿了點水果給你們。”
傅燃起身替他掀了帳篷：“你進來吧，我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