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拍攝進行的緊鑼密鼓,為了追景趕在雪化之前登上雪山,他們不得不拉快拍攝進度,熬了幾個大夜,加工加點趕戲。
高海拔地區日照時間長,李呈如願曬黑了一點。
今天最後一場,拍得是三人懸崖歃血的那幕。
他同傅燃飾演的角色相逢于亂世,一同參軍,卻見士兵欺辱百姓,借機斂財,不比那些落草為寇的強到哪裏去。
朝廷不作為,任由事态一再惡化,保家衛國的将士成了魚肉百姓的兵匪。
成師飾演的副将不滿主将放任手下作惡的行徑,沖突中失手殺人,連夜逃跑。三人一拍即合,懸崖歃血,立誓要還百姓一個昌平天下。
劇組的匕首沒開刃,照理是安全的。
成師和傅燃各自劃了掌心,捏碎事先準備好的血包,完成了各自的戲份。
到李呈這卻出了問題。
工作人員拿錯道具,刀子劃下去,鮮血頓時從掌心湧出來。
因為事先都準備了血包,工作人員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不妥,李呈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傅燃已經在說臺詞了。
他便将手伸出去,任由掌心流出的血滴進水裏,接着一蜷,同他們一樣,端起來幹了。
鐵鏽味在口腔蔓延,導演一喊卡,李呈的眉頭便擰起來。
“難喝。”
“不難喝啊。”成師又喝了一口:“你不愛喝番茄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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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呈搖頭:“腥。”
“腥?”成師舔舔嘴唇:“不腥啊,你的番茄汁是不是變質了?”
傅燃擦掉掌心的道具血,遞了紙巾給李呈:“擦擦吧。”
李呈沒接,轉身時還在嘀咕:“太醫,太醫在哪……”
演員在拍戲過程中受點小傷在所難免,只是李呈下手沒輕重,一刀橫貫了半個手掌。
看深度,怕是要留疤。
随行醫生為他處理傷口,成師和王豫各自伸着腦袋,眉頭擰得一個比一個深。
上藥的時候兩人時不時就啧一聲,聽的人心煩。
李呈擡頭:“你們能不能出去。”
王豫盯着他的手掌,忍不住嘶了一聲。
“輕點。”傅燃表情凝重,問他:“疼嗎?”
李呈擺擺手,讓他們離遠點:“擋着光了。”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小吳站在人群外,從縫隙裏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掀了帳篷出去。
王豫餘光瞥見,跟上去。
小吳前腳剛把電話撥出去,後腳就被追出來的王豫搶去挂了。
“你到底是誰的人,怎麽什麽事都跟他說。”王豫埋怨一句,将收來的手機揣自己兜裏:“你們王總日理萬機的,這點小事就不用打擾他了。”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王豫打斷他:“你是導演我是導演,實習章我也能蓋。”
小吳嘴上答應,扭頭又掏出另一部手機。
轉場去雪山的時候陳助理剛辦完登機手續,帶着一整個醫療團隊,浩浩蕩蕩和他們彙合了。
王豫見到他的第一時間瞥向小吳,李呈敏感地看過來,同時用身體将助理擋得嚴嚴實實。
他最近發現了一件事。
王豫似乎對他的小助理有所圖謀。
好幾次見他在深夜叫小吳過去,一去就是好半天,小吳回來總是愁眉苦臉,仿佛陷入了什麽兩難的境地。
李呈學東西快,網速也快,自認已經掌握娛樂圈生存法則。
他合理懷疑,王豫想要潛規則他的助理。
一般小說進行到這,之後大概率都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李呈覺得他有必要對助理的安全負責,時時警惕,幸而拍攝順利,比預計結束時間還要快。
臨殺青的幾天正巧碰上當地的火把節,王豫大發慈悲給放了一天假,拍完白天的戲份,準他們晚上自由活動。
陳助理全程跟組,幾乎長在了監視器旁,今天倒是一整日沒見人。
成師換了衣服,敲門叫李呈出去玩。
幾人都是娛樂圈叫得上名字的帥哥,在戲裏日日蓬頭垢面,猛地換上自己的衣服,李呈差點不敢認。
他們之中屬李呈衣服最少,這個季節多是純色短袖配牛仔褲,和穿着時尚的成師站在一塊越發顯小。
“十八歲。”成師忍不住上手捏了李呈的臉頰:“真嫩啊!”
李呈別開臉,往頭上扣了頂棒球帽:“男男授受不親。”
成師笑起來:“你是哪個朝代來的小古董。”
“走吧。”傅燃按着電梯:“一會兒開始了。”
難得碰上這種節日,不少人跑去湊熱鬧。成師按了樓層,忽然說:“要不叫上陳助理吧,一個人怪可憐的。”
“他下午就出去了。”傅燃道:“好像還沒回。”
“他去哪了?”李呈問。
“不清楚。”電梯門打開,傅燃用手擋着,讓他們先走:“應該是去接人。”
陳助理跟他們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塊,成師也就随口一提,真叫上他反而不自在。
一早聽說古鎮餐廳難排,白天第二場戲的時候小吳就提前替他們訂好了位子,先去吃了當地的特色菜,李呈不喜歡,吃幾口就不碰了。
夜幕降臨,繁星滿天。這種景色在京市不常見,傅燃拿相機拍了幾張,問李呈要不要拍照。
李呈搖頭。
這有什麽好拍的,有機會真應該讓他們看看他十歲那年收到作為生辰禮的觀星樓。
那麽高,一伸手就仿佛能碰到星星。
那年衆多生辰禮中,只有那個最得他心意,牌匾上的字都是他親手題的。
不過他已經許多年不去了。
建樓初期,他父皇尚還在世,聽聞攝政王動用私産為李呈建樓,以為是李呈私下纏着攝政王找他要的,回來訓了李呈好一通,說他身為太子,只知貪圖享樂,行這般勞民傷財之事,簡直枉為儲君。
李呈委屈死了,一個人躲着哭了好久。
攝政王找到他時,他正賭氣不願意回去。原本還沒那麽想要觀星樓,讓他父皇一通指責,反倒激出幾分逆反心理,非要不可了。
攝政王哄了他半個時辰,說他父皇如今已經知道錯了,樓是他要建的,是陛下誤會了太子殿下。
觀星樓建成一共用了三年,落成那日,他父皇已經死了快兩年了。攝政王待他越來越不好,時常為了一些小事罰他,簡直不将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李呈記恨他,連同他送的禮物一塊讨厭,去的次數越來越少,久而久之,觀星樓就成了百姓的觀星樓。
“要開始了。”成師伸手指了一下,拉他們下去。
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圍在一塊,中間空地上架滿火把。李呈讓成師拽得踉跄,險些摔下臺階,讓傅燃扶住。
“沒事吧?”
李呈搖搖頭,被人群推着向前。
火把亮起來是周圍響起一陣歡呼,火光染紅半邊天,火星迸濺,濺起一片火樹銀花。
“快看!”傅燃叫他。
空地上堆滿木材,最大的火把還沒點燃。
人群突然騷動,推擠間李呈和二人走散,回頭密密麻麻全是人頭,根本找不着成師和傅燃。
他被人潮推向最大的那片空地,期間被踩了好幾腳,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回頭想找找他們,身後陡然傳來一聲巨響。
炙熱感撲面而來,隔着漫天火光,李呈恍惚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火花升高,他下意識擡臂遮擋,僅僅一剎,那人就不見了。
肩膀讓人拍了一下,李呈回頭,見是陳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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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們說過了。”陳助理放下電話,把菜單遞給李呈:“這裏人太多,有踩踏風險,吃完我直接送你回去。”
剛才沒吃什麽,李呈的确有點餓了。
特色太多,一時做不出抉擇,陳助理體貼道:“可以都點。”
李呈定住:“真的?”
陳助理點頭,讓他随意。
既然如此,李呈便不再客氣,将店裏的招牌點了個遍,擡頭想問陳助理要不要加,見他盯着手機不知在給誰發信息,體貼地沒有打擾。
上菜時見餐車上一模一樣的菜每道放了兩份,李呈見狀多問了一句。
服務員說:“這是隔壁先生的。”
陳助理終于放下手機:“這些都是店裏的招牌,經常有人點。”
“哦。”李呈往嘴裏塞肉,見陳助理一口不動,目光裏揉進了幾分狐疑。
前不久剛剛打消的顧慮再次湧上心頭。
“回回都碰見你,”他吐了骨頭,問:“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陳助理微頓:“巧合而已。”
李呈盯他一會兒,突然說:“喜歡我就直說,我又不會瞧不起你。”
“你誤會了。”陳助理清清嗓子,眼睛瞥向用來隔斷兩個包廂的屏風:“我真沒那個意思。”
李呈問:“你讨厭我?”
陳助理說:“……倒也不是。”
“沒關系。”李呈夾了塊排骨:“追星不丢人,你說你老板喜歡我,其實是煙霧彈對不對?”
他最近看了本書,上面就是這麽說的。
他總拿老板打掩護,李呈卻一回都沒見過他口中那位無比癡迷他的頂頭上司。要是對方真如陳助理說的那樣喜歡他,怎麽可能不找機會來看他。
書裏還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李呈啃着排骨,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別擔心。”李呈嘎嘣兩下将脆骨咬碎:“我不歧視同性戀,你不用這麽辛苦裝直男。”
陳助理拭汗:“快別說了。”
“不用緊張。”李呈說:“我會替你保密的,但醜話說在前頭,喜歡歸喜歡,你要是敢像趙啓生那樣霸王硬上弓,試圖用那種手段壓我一頭,我一定——”
啪!
屏風後冷不丁傳來放筷子的聲音。
李呈猛地打住,差點忘了隔壁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