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最後兩場取景藍月谷，他們提前看過天氣，今日無風，是個難得的豔陽天。
湖面波光粼粼，李呈裹着狐裘，獨自在岸邊烹茶。
鏡頭拉近，從李呈的手一直向上，五官逐漸顯露，在氤氲霧氣環繞間，擡頭看向遠處的山脈。
“卡！”王豫從監視器前起身，回頭時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還剩最後一場，拍的是影片開頭一幕。
李呈飾演的少年君主彼時還只是芸芸衆生中一個最不起眼的小乞丐。
他從人群中來，歸于人群中去，和最後一幕相互呼應，至此，結束了一個傳奇帝王的一生。
成師的戲份早在兩天前就結束了，他趕了昨晚的飛機回去，說是要趕通告。傅燃還在，他每拍完一部戲都會給自己放三到五天的假，整理情緒，好盡快出戲。
組裏道具多，光是幾個主演的服裝就有好幾個大箱子，全是手工定制，價格不菲，單是李呈登基戴的冠就抵市中心兩套房。
王豫幹脆包了個機，第二天連人帶衣服一起運回去。
晚上組裏辦殺青宴，陳助理特意多留了一天，為他們安排餐品等事宜。剛回酒店便迎面碰上和傅燃并肩走來的李呈，陳助理下意識想躲，被傅燃叫住。
“陳助理怎麽回來了？”
“接人。”陳助理目不斜視，看也不看一旁的李呈。
“這樣啊。”傅燃笑笑：“那你忙，我們出去一下，稍後過去。”
陳助理遲疑幾秒，還是問：“你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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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呈投來視線，陳助理迎着他的目光，頭皮一陣陣發麻，忙不疊撇清自己，希望他不要繼續誤會：“酒店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兩位千萬不要遲到，王導會不高興。”
“我們就在附近買點東西。”傅燃解釋說：“很快回來。”
陳助理剛要點頭，李呈便冷不丁哼出一聲，陳助理立刻噤聲。
實在害怕從他嘴裏再聽見上回那種話。
傅燃出來拍戲一定會給家裏人帶伴手禮，二人趁天沒黑去附近的店裏逛了一下，挑禮物的時候傅燃問道：“你跟陳助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李呈正在看櫥窗裏手工擺件，聞言轉頭：“怎麽這樣問？”
“我看你對他好像有點……不友善。”
“還好吧，你看錯了。”李呈拿起一個木雕，掂了掂重量，遞給傅燃：“買這個，這木頭安神，還能治頭痛。”
傅燃看不出來區別：“你還懂這個？又是你叔叔告訴你的？”
“不是。”李呈拿起一個，打量幾眼，又放回去：“我父親和叔叔都有頭疼的毛病，醫生這麽說的。”
“頭疼？”傅燃擔心道：“不會是家族遺傳吧？”
“怎麽可能。”李呈直起身：“他們又不是親兄弟，之前打……”頓了頓，将嘴邊的打仗咽下去，改口說：“他們過去常去徒步，林子裏有瘴氣，留下的後遺症。”
“那你要不要也買兩個回去送給他們？”
“不必。”李呈道：“我父親死很久了。”
傅燃面色一滞：“抱歉。”
“你抱什麽歉，又不是你殺了他。”
傅燃微哽，半天沒接上話。
回到酒店時天已經隐隐擦黑，陳助理獨自等在大堂，見他們回來，起身迎上。
“陳助理在等我們？”傅燃略驚。
王氏作為投資方，全程跟組也沒什麽奇怪，可陳朝身為總裁助理，專程等在這裏給他們當司機親自接送，是不是有點過于大材小用了？
傅燃有些受寵若驚：“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陳助理說：“順路，一腳油門的事。”
傅燃回房放東西，剩下陳助理單獨面對李呈。
目光一撞，陳助理立刻拿出手機，走開幾步，佯裝接打電話。
李呈抱着手臂，輕輕一哼，心道，演技真差。
王豫愛講排場，殺青宴訂在當地最大的一家酒店，包了一個廳，裏外都是自己人。來時碰見那位，王豫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他究竟怎麽想的，人都送到他家，睡他的床上去了，他扭頭竟然去了公司，後面不知道回去沒有，白瞎了他一番安排。
王氏是大家族，兄弟姐妹加在一塊都快能繞京市一圈了，甭管是七大姑還是八大姨，家裏就沒出過一個讓人省心的。
包養小明星的都算正經人，不正經的已經把自己玩進去了。
他這位堂弟，是正經人裏的正經人。
說一不二，鐵血手腕。
眼裏揉不得一點沙子，家裏人犯了錯，誰來求情都不行。
去年有個親戚玩太過火，他親自報警開車給送去警察局，至今還在裏頭沒出來。
就是這麽一個萬年不開花的正經人，突然迷上了一個滿是黑料的小明星。
簡直比鐵樹開花還要難得。
家裏長輩一直擔心，他這麽下去怕是要孤獨終老，以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私下交代王豫好多回，讓他多勸勸，忙歸忙，戀愛該談還是得談。
實在不行，也學人家包個小明星。
可鐵樹就是鐵樹，王豫使盡渾身解數都沒能讓他開葷，結果人家不聲不響給自己物色了一個。
起初，王豫并沒看出李呈有哪不一樣，這樣的小愛豆圈裏多了去，他想他堂弟多半只是圖新鮮，便想成人之美，不想鐵樹開花竟然這樣費勁。
他好心把人送到他家，他竟然也能躲着不見。
小半年過去了，明裏暗裏做了那麽多，連房子都給買了，別說做點什麽，至今連人家小手都沒摸着。
恐怕李呈連有他這個人都不知道。
正經人談戀愛太沒勁，王豫還以為他這輩子都要躲躲藏藏，一直這麽不求回報的純情下去，不想竟給他來了這麽大一個驚喜。
一向正經視工作如命的人，就因為李呈傷了手，不僅調來了一整個醫療團隊，還讓陳助理全程跟組，甚至丢下工作，不遠萬裏飛到這來，一待就是好幾天。
這可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都沒出現過的情況。
看來不是玩玩，是來真的了。
雖然想不通，但也不妨礙王豫推波助瀾。畢竟是自家堂弟，那模樣，那身段，看上誰是誰的福氣。
李呈黑料雖然多，長得也确實不賴，演技可圈可點，根本不像網上傳得那麽飛揚跋扈，主要還年輕，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跟他過去送到半山別墅的小妖精們完全不同。
原來他堂弟喜歡這個口味的。
不管怎麽說，這個弟妹王豫還是滿意的。
他叫來小吳，問李呈來了沒有，過一會兒又走到窗邊向下張望，簡直一刻也閑不住。
“你好像很期待？”一旁的男人突然出聲，冷冽的嗓音讓整個房間都結了層冰，上位者的壓迫撲面而來。
整個家族只有王豫不怕他，聞言回頭，見男人捏着只未點燃的雪茄，放在鼻子下方輕輕嗅，泰然的讓王豫有些摸不準。
要說重視，的确是重視的，否則不會為了給李呈出頭，直接讓姓趙的成為了京市的歷史。
可看他這副樣子，又看不出來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了。
“你跟我交個底，你到底什麽态度？”王豫走回來：“你管兒子一樣管着他，不會只是心血來潮追個星吧？”
黑眸微微擡起：“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啊。”王豫說：“哪有追星這麽追的，我聽說你照他的樣子畫了幅畫，那麽老大！”他拿手比劃了一下，納悶：“我去你家怎麽沒看着，你藏哪了？”
啪！
藍色的火焰竄出來，男人點燃雪茄，将視線從王豫臉上挪開。
對面樓上燈火通明，整座城市最高的兩棟樓都在這了。他呼出一口白霧，起身走到窗邊。
今晚沒有月亮，星星倒是很多。
王豫倒了杯酒，聽見他說：“很久沒見過這麽多星星了。”
“你家樓上不是就有天文望眼鏡嗎？”王豫随口接了一句。
樓下車水馬龍，遠不如京市繁華。
陳助理停好車，替他們拉開車門，傅燃不太自在，讓他不必這麽客氣。李呈倒很适應，被伺候的十分心安理得。
這裏最好的酒店看起來也就那樣，跟他的觀星樓比差遠了，還不如他在京市住的公寓高。
李呈仰頭看了一眼，跟在傅燃身後進了旋轉門。
“他們來了。”殺青宴在隔壁宴會廳舉辦，王豫放下酒杯：“一起去？”
安靜了足有半分鐘，男人道：“你去吧。”
得，看來又不打算見了。
王豫習以為常，想他堂弟原來是個色厲內荏的。在公司厲害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連老婆都追不到。
推門剛好碰上從電梯出來的幾人，他故意沒關門，言語暧昧：“你倆怎麽回回都在一起，傅老師不是看上我們小呈了吧？”
傅燃尴尬笑笑：“王導說笑了。”
“你眼睛是不是不好。”李呈斜看過來：“陳助理這麽個大活人你看不見？”
王豫走出去：“我跟你開玩笑，怎麽還當真了。”
大門緩緩阖上，聲音消失了。
偌大的休息室靜谧無比，男人轉過身，将燃燒的雪茄按進了煙灰缸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