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王晏之做什麽都講究,有了對比,李呈便覺得自己好像村東頭的小土狗。

他咽下嘴裏的肉,有樣學樣。

“吃好了?”王晏之看過來。

李呈昂着腦袋嗯了一聲,心說管他是夢不是夢,他如今已經不是攝政王了,沒什麽好怕的。

“那來聊聊昨天晚上的事。”

李呈一怔,下意識問:“只聊昨天晚上?”

他以為王晏之是來興師問罪的。

畢竟李呈踩空掉下池塘前一日,剛剛買通了他府上燒火的下人,試圖往他的膳食裏下藥。

說不定王晏之就是讓他毒死,這才跟他一樣到了這裏。

“那你想聊什麽?”王晏之雙手交握,平放在膝頭,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陛下。”

這聲陛下徹底絕了李呈的僥幸。

他嘴巴微張,十分震驚,十二分悲憤。

他都死了一回,怎麽還是擺脫不了這個以下犯上的亂臣賊子!

“嘴巴合上。”王晏之道。

李呈習慣性聽他的話,緊接着便懊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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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不是皇帝,他也不是攝政王了,這個時代人人平等,他怎麽還敢對他指手畫腳!

李呈眉頭蹙緊,鼓了好大的勇氣:“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教訓我了。”

王晏之眼皮輕擡,李呈剛剛燃起的鬥志頃刻就消散了。

底氣不足道:“你又不是我父皇。”

“我當然不是。”王晏之嗓音微涼:“要是你父皇看見你昨晚的樣子,你怎麽可能好端端坐在這裏吃飯。”

李呈瞪過去,怒視他半晌,哼一聲,從餐桌前起身。

“站住。”

邁出的腳猛地一剎,很沒出息地停下來。

“坐下。”

李呈咬緊牙關,怒氣沖沖地坐回來。

以為他又要像過去那樣說教,保不齊還要罰他幹點別的,李呈在心裏将王晏之罵了個狗血淋頭,又感嘆自己時運不濟,穿越都擺脫不了這個亂臣賊子。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得眼睛都紅了,仍舊不敢起身離開。

都怪他父皇,沒事托什麽孤!

要是沒有姓王的,他如今早就成了一代明主,怎會淪落到這般爹不疼娘不愛,連朱育那麽大點的小崽子都敢對他呼三喝四的境地。

李呈越想越氣,恨恨地望着對面的人。見他一身名牌,周圍散發着奢靡氣息,越發覺得老天不長眼。

憑什麽姓王的過來能做集團總裁,他卻只是個十八線開外還要被人觊觎屁股的小明星!

李呈咬牙切齒,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說教的話到了王晏之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無聲一嘆,挪開凳子。剛一起身,對面的人立刻如臨大敵,全身的汗毛都仿佛在這一刻立了起來。

“你幹什麽?”

王晏之動作稍頓,似乎沒想到李呈會這樣警惕他。

心頭閃過一抹酸澀,伸手按住了李呈的腦袋,輕輕一揉,對他道:“怕什麽,我還能吃了你。”

這可不好說。

李呈冷冷一哼,想要撥開頭上的手,又怕姓王的惱羞成怒,會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報複。

因為這個意外,他們不得不在此多停留一晚,王晏之并不着急回去,李呈着急。

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李薇給他買票,後者含糊其辭,不說買也不說不買,敷衍幾句就給挂了。

李呈回過味,這才發覺,自己身邊的人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姓王的腐蝕了。

王晏之管了他十多年,管出了滋味,到了這裏還不肯放過他。李呈忿忿不平,想王晏之這是把他當成樂子了。

他不願意低頭,較着勁同姓王的比耐心,熬了兩天,終于熬不住了。

日日看着他那張臉,李呈飯都吃不香了。

終于,在被劇組單獨留下的第三日,他主動去敲了隔壁的門。

姓王的人模狗樣,穿得整整齊齊,手裏拿着平板,似乎在同人視頻。并不和李呈說話,開了門便轉身回到屋裏。

桌上攤着幾份文件,地上落了支筆。

李呈在門口停了幾秒,王晏之回頭來看,他才試探着邁了只腳。

猶猶豫豫叫了聲皇叔,被王晏之擡手打斷。

他左耳塞着耳機,手在桌面輕叩了兩下。

李呈關上門,找了個離他較遠的沙發坐下。

等他打完視頻電話,李呈游戲已經連跪了兩局。

果然,只要靠近姓王的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你叫我什麽?”

李呈愣了一下,見王晏之摘了耳機,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皇叔……”李呈切了游戲,心裏憋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經過這兩天,他已經接受了現實,如今有求于人,自然好聲好氣:“有什麽不對嗎?”

王晏之看着他,過會兒才說:“現在不能這麽叫了。”

李呈問:“那我叫你什麽?”

“你想叫我什麽?”

李呈沒做聲。

他什麽也不想叫。

王晏之站起來,李呈立刻也跟着站起來,王晏之便頓在原地,沒繼續靠近。

“不能叫皇叔,剩下随你。”轉身倒了杯水,用手背試好溫度,遞給李呈:“找我有事?”

李呈點點頭,循序漸進:“我十八歲了。”

王晏之聞言微頓,若有所思:“長大了。”

“這裏的法律明确表明,十八歲已經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可以獨立了。”

王晏之眼皮微耷,示意他繼續。

“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王晏之道:“我沒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李呈小聲嘀咕了什麽,王晏之沒聽清楚:“說什麽?”

“你不讓他們給我買機票,這就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違法的!”

王晏之看着他:“你獨立了,可以自己買票。”

李呈哽住,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會。”

“那你會什麽?”

他會的多了,打游戲點外賣,5g網速,沖浪達人,什麽都會,就是不會買票。

看不懂購票頁面,不知道怎麽托運行李。

“那你想怎麽辦?”王晏之将問題抛給他。

“叔叔。”李呈上前一步,頭一回主動靠近王晏之:“你給我買張票吧,我想回家了。”

王晏之眉頭輕挑:“叔叔?”

“叔叔也不能叫?”李呈抿住嘴,心道姓王的還真是難伺候。

占便宜占個沒完,不叫叔叔叫什麽,還想聽他叫爸爸不成。

“你愛叫什麽叫什麽。”王晏之扭頭給自己也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光:“想什麽時候走。”

“越快越好。”他迫不及待要和他分開了。

王晏之放下杯子:“我安排,你出去吧。”

李呈高高興興嗯了一聲,臨走還不忘朝他鞠了個躬,學着這裏的人,很時髦又講禮貌地同他道了聲“叔叔晚安”。

房門在身後阖上,王晏之雙手扶着桌面,想到那一聲“叔叔”,氣笑了。

當晚,李呈如願搭上了回京市的飛機。

頭等艙內,李呈百般掙紮,說無功不受祿,不能白占王晏之便宜,給他換去經濟艙就行。

“這點便宜叔叔還是願意讓你占的。”王晏之如是說。

李呈不肯,說什麽都要跟他分開坐。

折騰了好一會兒,最後讓王晏之輕飄飄一個眼神釘在座位上,老老實實不敢再折騰。

夜間的機艙十分安靜,李呈原本蒙着腦袋假裝睡覺,不知不覺竟真的睡着了。

飛行過半,遇見氣流,小小颠簸了一陣兒。

李呈來這之後頻繁做夢,這回夢見了他父皇出征那日的擂鼓聲。

猛然驚醒,發現自己還在機艙裏,兩耳嗡鳴,刺痛起來。

頭頂的燈開了,王晏之用手扳過他的臉,雙唇翕動着說了什麽,李呈聽不見,略有些惶恐地抓了王晏之的袖子,哭喪着臉,大聲道:“我聽不見你說什麽!”

王晏之神色稍緩,用手捂住李呈的耳朵,揉着他的太陽穴,往他耳道裏塞了什麽東西。

過了一會兒,症狀緩解。

李呈這才發覺,自己半個身子都靠在了王晏之懷裏。

略有些尴尬地坐起來,揉揉耳朵,将臉扭了回去。

一路無話,落地時已經近午夜了。

出發前便通知了司機,車停在出口不遠處,司機卻不見蹤影。

李呈看看四周:“我自己打車回去。”

王晏之拉開車門,靜默地看着他。李呈撐了一會兒,乖乖鑽進去。

天已經很熱了,車裏的溫度沒那麽快降下來,李呈拉着領口往裏扇風,見王晏之坐上司機的位置,後以後覺想起一件對他來說特別重要的事,從後座探去半個身子,問他:“你會開車嗎?”

王晏之偏頭,抵着李呈的額頭将他推回去:“放心,不會讓你死在我手上。”

這話聽着有些瘆人。

李呈坐回去,一邊檢查安全帶有沒有系牢,一邊想,以後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

畢竟自己是害死他的人,原本能在他死後坐擁萬裏江山,現在就只能當個總裁,管管手底下的千來號人。

保不齊哪天反應過來,回頭要他償命。

溫度降下來,王晏之又調高幾度,讓李呈自己睡一會兒,到了叫他。

李呈不敢睡。

月黑風高的,簡直太适合殺人抛屍了。

王晏之從後視鏡裏看他,唇角擡着彎了一下。

李呈接連受到打擊,連着幾天都沒睡好,車開得晃晃悠悠,沒一會兒就扛不住歪向一旁。

這回倒沒做夢,醒來卻是比困擾他的噩夢更讓李呈崩潰的一幕。

這不是他上回來過的別墅嗎?

李呈懵了:“這不是我住的地方。”

“嗯。”王晏之關上車門,将他的行李箱從後備箱裏取出來,從容道:“這是我住的地方。”

李呈怔住,混混沌沌仿佛還沒清醒。

熱風一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那我上回看見的……”

王晏之淡定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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