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雖然林序炀不承認，可李呈還是懂了他的弦外音。抱起手臂沉吟良久，想不通王晏之一天到晚究竟哪擠出來這麽多時間，應付完這個應付那個。
這又是什麽時候搞上的？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起風了。
李呈想不通，翻來覆去大半宿。
窗棂刮得嗡嗡響，就跟有人在哭似的。房子是土砌的，床也是。中間擺了個小矮桌，一分為二，另外空着那半原本應該躺着谷司汝。
太冷了，攏着小吳給的暖水袋仍舊捂不熱手腳。他瞪着眼睛望着邊上空出來的那半張床，心裏不大舒服。
忍不住想，谷司汝在哪睡的？王晏之面子這麽大，他怎麽一點光都沾不着。
輾轉半宿，越想越氣。
有男朋友幹嘛還親他！
懷裏的暖水袋不熱了，扔到一邊，伸手去摸邊上的手機。
他都來好幾天了，姓王的一個電話都沒打過。李呈憤憤打字，罵到翻頁，沒幾秒又撤回來。
王晏之慣會唬人，那些好聽話八成都是說來哄他的。
将手機塞回枕頭下，沒一會兒又摸出來，找出谷司汝的微博，小聲念叨：“他都要做我嬸嬸了，我看一眼也沒什麽。”
谷司汝正在直播，李呈長了記性，切了小號才敢進。
淩晨一點，在線人數竟有近一萬之多。
Advertisement
李呈哼一聲，往上滑着翻看彈幕。黑粉倒是有一些，但遠不及罵他的壯觀。
鏡頭很黑，谷司汝側躺着，看不出在哪，粉絲問他睡得好不好，谷司汝便勾起唇角，說他是來支教的，不是來享福的。
“騙子。”李呈嘀咕一聲，繼續往上滑。
屏幕裏的谷司汝突然湊近，不知看到了什麽，唇角的笑容慢慢褪了，說：“還好吧，大家都挺好的，李呈挺好的，就是不太愛理人。”
李呈頓住。
滑回去看見彈幕刷到他的名字，提及白天直播的事。
“有趣？”谷司汝詫異：“你說李呈？”
“這我倒沒留意，他平時不怎麽和我講話。”
“直播是直播，很多藝人在鏡頭前和鏡頭後表現出的性格是會有些差異的。”谷司汝柔柔道：“大概是相處時間不久，還不夠了解吧。”
“其他人嗎？”谷司汝搖搖頭：“大家相處都還挺客氣，李呈挺好的，他還把帶來的自熱鍋分給其他人。”
【節目組不是不讓自己帶東西嗎？】
【又是劇本。攤手jpg】
“沒有沒有。”谷司汝忙道：“我們都沒有帶，他可能不知道。”
【還有誰不知道李呈是特權怪。白眼jpg.】
“你們別這麽說。”
【因為白天的直播好不容易對他黑轉路，這回又黑回去了。】
【都說了是人設，他那條褲子小一萬呢，沒鏡頭他舍得一剪刀拆了？】
李呈倒吸一口涼氣。
一萬！
谷司汝直播到了幾點，李呈就懷着複雜的心情看到了幾點。白天剪下來的褲腿還在桌上擱着，李呈起初還只盯着屏幕，不知不覺就挪到床邊，緬懷他死去的一萬塊錢。
清晨，小雨淅瀝瀝打在車窗上。
王晏之偏頭，問司機：“今天幾號？”
“二十六了王總，再幾天就元旦了。”
暖氣充裕，車窗霧蒙蒙的，反而顯得街景蕭瑟。手裏的資料換成手機，發出去的同時彈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屏幕暗下去，倒出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車停下，後座的人始終沒有下去的意思。司機沒敢問，陪着等了一會兒，聽見一聲難辯喜怒的笑。
冬雨濕寒，下了整整一天，山裏濕氣大，從昨天開始返潮，屋裏屋外都濕漉漉的。
原定的體育課上不了，只能改成音樂。
他們幾個人中除了胡聖是專業歌手，剩下就是愛豆出身的李呈和谷司汝。
為了拓展孩子們的興趣愛好，周老師特意請了他們兩個過來，希望能教學生跳個舞什麽的，就當鍛煉了。
“這個李呈擅長。”鏡頭在拍，谷司汝笑吟吟道：“他就是唱跳出道的。”
李呈斜看過去：“你不是嗎。”
“我練的不好。”
副導拿着手機站在對面，彈幕上已經刷起了李呈黑幕出道的話題。
“我練的也不好。”李呈話音一轉：“但我能教你們點別的。”
周老師挪開桌椅，空出大半個教室供他們活動。雨越下越大，屋裏的人越擠越多。
窗外扒了好幾個人，小吳睜圓了眼睛，覺得李呈真能唬人。
選秀出身的愛豆不教跳舞，教打太極。
他一直盯着直播，見彈幕沒剛剛那麽糟糕，擠到邊上拍了幾張照片傳給李薇。
一下午不到，“李呈太極”這個詞條便擠上了熱搜。雖然遠不到爆的地步，卻意外收獲了官方轉發。
熱搜雖然是買的，官方支持卻是真的，就連節目組都沒想到，錄制期間最先引開話題的竟然會是李呈。
黑粉的聲音仍舊很大，不知誰先扒出谷司汝的直播，錄屏直指李呈拿特權，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輿論兩極分化，竟難得有了一些支持他的聲音，其中當然少不了李薇的運轉，不過李呈的口碑的确要比過去好了一些。
工作室趁熱打鐵，發出了電影訓練期間的一小部分紀錄片，将李呈這兩個字牢牢在熱搜上釘了兩天。
一行六人裏只有秋西和胡聖能做飯，李呈嘗試過，最後分到了扒蒜的活。林序炀坐在他身邊，問李呈跟誰學的打太極。
“幾個大爺。”
“世外高人啊。”胡聖愛看金庸，立刻想到了洪七公，開了個玩笑，同他說：“幾個的話，是江南七怪吧。”
“不怪。”李呈說：“挺慈眉善目的。”
“哪認識的？”林序炀摘完了手上的韭菜，開始擺弄直播，鏡頭支好，聽見李呈說：“公園。”
胡聖哈一聲笑出來：“你走運了，公園裏頭卧虎藏龍，說不定就藏着一個十八代單傳的……”
砰！
推門聲打斷了他剩下的話。
谷司汝邁進來，繃着的臉在看見角落架着的攝像機和正在直播的手機後瞬間軟化：“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幾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李呈先說：“沒水了。”
谷司汝第一次進廚房，根本不明白沒水了代表什麽，下意識說：“那你打開接不就好了。”
他們來了幾天，林序炀就直播了幾天。
水是井裏打的，這群城裏人光是研究怎麽把水打上來就花了好大的功夫，就連網友都知道他們沒有自來水，同為嘉賓的谷司汝卻好像不知道。
山裏天黑得早，機器都架在屋裏。
井深，低頭看不見底。秋西擔心谷司汝一個人去打水不安全，擱了手裏的菜想跟他一塊，谷司汝卻将目光挪向李呈：“秋姐忙，李呈陪我吧。”
林序炀将臉一扭，李呈已經拍掉蒜皮站了起來。
他接過李呈剩下沒扒完的蒜，偏頭看了眼屏幕，表情霎時扭曲：“不是吧，你們這也能磕？”
“你說什麽？”林當當問。
林序炀朝正直播的手機努嘴，林當當彎腰，看見滿屏的“好配好配”，莫名道：“什麽好配？”
【李呈谷司汝！！！】
【你們難道沒發現，谷司汝真的很愛cue李呈，好像嗑到了。摸下巴jpg.】
簡直是亂嗑，林當當感到無語：“我怎麽沒發現。”
“嗑cp是人類的第二本質。”胡聖淡定開口：“說不定節目錄完咱就大亂炖了。”
“第二？”林當當好奇道：“那第一是什麽？”
胡聖答：“看熱鬧。”
林序炀補充：“也就是俗稱的吃瓜。”
将炒好的菜盛出來，缸裏的水徹底空了。
秋西說：“你們誰去看看，他倆是不是打不上來，怎麽去這麽久還沒回來。”
這裏頭就倆姓林的手閑，林當當一慣看不上谷司汝，林序炀主動應聲，正要起身，屋外陡然傳來一道驚呼。
胡聖反應最快，切菜的刀都還沒放，生怕他倆掉井裏了來不及救。林序炀拿着手機緊随其後，鏡頭晃了一下，模糊帶到李呈和濕漉漉坐在地上的谷司汝。
【怎麽了怎麽了，有什麽是我們不能看的？】
【打起來了？快讓我看！急急急！！！】
【難道是我想的那樣。猥瑣臉jpg.】
【請樓上展開談談。】
秋西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将谷司汝從地上扶起來。胡聖走過來，停在李呈身側，小聲問：“怎麽了？”
問得好，李呈也想知道怎麽了。
“怎麽這樣不小心。”秋西撿起地上的水桶：“白天剛下過雨，晚上氣度又低，大約給凍上了，你們走路都小心點，別再摔了。”
林序炀忙不疊點頭，這才将鏡頭豎起來。
好在二人并沒像網友猜的那樣撕起來，相安無事吃了飯，谷司汝照例消失，李呈抱着手臂，幽魂一樣定在門口。
小吳從另一頭跑過來，問他剛才怎麽了。李呈說不清，反正跟他沒關系。
“對了。”小吳記起正事，小聲說：“周焜進去了。”
“進哪？”
“還能是哪。”小吳說：“錢楠楠實名舉報，之前那個紅毯主持人你還記得吧，上回裝死不回應，這次跳出來整了個大的，告周焜□□。”
李呈呆了幾秒：“許姍姍呢？”
“早就解約了。”小吳詫異道：“王總沒告訴你？”
李呈嘴角一壓，将臉撇開，陰陽怪氣地說：“王總忙着呢，沒空搭理我。”
小吳奇怪他好端端的又鬧什麽別扭，但他一向跳脫，小吳便沒放心上：“還有個事。”他給李呈推進屋裏：“電影提檔了，路演的時候你應該還出不了山，王導說其他地方就不用你去了，但他們來這的時候你必須跟導演組請假，這去市區也就五個小時車程，你是主演，怎麽都得去露個臉。”
“導演不準怎麽辦？”
“不會不準的。”
李呈懂了。搞特權。
手一揣，暗暗生氣。
同樣是搞特權，谷司汝吃香的喝辣的，他卻只能在這麽冷的天裏來回坐十個小時的車去當牛做馬。
這難道就是男朋友和假侄子的差別？
小吳前腳剛走，李呈後腳就翻出剛從李薇那要回來不久的筆記本。去隔壁借筆時，林序炀順嘴問了一句剛剛打水的時候他是不是和谷司汝起沖突了。
李呈轉過身，慢慢意識到林序炀已經是今晚第六個這麽問他的人了。
恍惚咂摸出什麽。
難怪那麽主動要求提水，原來是在這等他。
他對谷司汝的惡意從何而來李呈心裏比誰都明白，谷司汝的惡意卻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但不要緊。因為什麽李呈不在乎，他只知道，谷司汝得罪他了！
仗着有人撐腰就這麽作威作福。
李呈冷哼一聲，将谷司汝三個字大寫加粗，牢牢刻在本子上，嘴裏嘀咕：“這可是你男朋友先招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