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門框太低,王晏之需得彎腰才不至磕到。
關門拂掉肩頭的雪,接着才朝李呈望過來:“不睡覺在鬧什麽?”
仍是熟悉的口吻,放過去李呈八成已經慫了,今天不同,驚了一陣兒怒上心頭,滿腦子都是“好啊,偷情偷到他跟前來了”。
将被子一掀,憤道:“你進錯門了,你的小傻逼不在這!”
王晏之微一挑眉,摘了眼睛擦拭鏡片:“那你是誰?”
“是你祖——”氣勢如虹的聲音剛一冒頭,立刻就讓王晏之從源頭掐斷。
李呈雙膝跪着,下巴讓一只冰涼的手掐着擡起,熟悉又陌生的溫度覆上來,李呈瞳孔放大,嗡一下炸了。
手腳并用地想将面前的人推開,反被鉗着壓向被褥。
黑發微濕,身上的寒意直直逼向李呈。王晏之退開些許,解了扣子,一只手仍按着身下不老實的人。
“你幹什麽!”李呈剛一開口,嘴巴立刻又被堵上。
這一次不似前兩次那樣淺嘗即止,更兇,更深,更讓人生氣。
只要李呈一開口,王晏之便俯身來親他,親到李呈面色緋紅,氣息微亂,一雙眼睛仍舊惡狠狠瞪着他,好像他是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麽大聲,不怕把人招來?”王晏之輕聲細語,存了幾分哄人的意思,聲音是輕的,鉗着他的那只手卻一點不松。
李呈自知幾斤幾兩,知道掙紮不開,鬧騰狠了,王晏之說不定又要親他。抿住嘴,氣紅的眼睛瞪起人來毫無威力。
含着眼淚憋憋屈屈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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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晏之撇臉,靜下心想和他說點什麽真心話,不料摸到一只冰涼的手,眉頭不由蹙起:“這麽涼。”
趁他分神,李呈一把将他推開,不等他翻身爬走,腳踝陡然一涼。硬生生被扯了回來。
“你放肆!”
王晏之聞聲頓住,克制了一會兒,才說:“讨厭我?”
李呈不假思索:“讨厭你讨厭死了!”
風雪愈大,拍打着窗子仿佛有人在低低哀鳴。李呈的手熱了,被王晏之強行攥熱的。
他瞪着眼睛同王晏之僵持,頭一回沒有避開他。
靜默良久,王晏之仍舊沒有放開他的意思。驀地,将臉一低,毫無悔意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李呈氣死了:“我說不許!”
“晚了。”深邃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王晏之望着他,說:“讨厭沒用,拉黑也沒有用。”
太遲了。
“你敢以下犯上!”
“我敢。”王晏之低下來,開始有些後悔過去對他過于嚴厲的管教。
為了不讓他過早通曉感情之事,王晏之遣了他殿裏的宮女,給他教得遲鈍不開竅。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李呈讓他一個敢噎了半天沒說出話,百般情緒湧上心頭,再看自己,覺得既委屈又可憐。
好好一個皇帝,竟然被人當……當什麽?他連當什麽都不知道。
侄子不像侄子,情人不像情人。
李呈想,王晏之上輩子沒能如願登上高位,這輩子恐怕是拿他出氣來了。
眼睛瞪久了酸,鼻子也酸。手讓王晏之鉗得動彈不得,李呈想,他應該再死一回才好。惹不起還躲不起,去下頭找他父皇做主,讓他看看自己當初瞎眼,将他托了個什麽東西。
牙齒咬的太緊,腮幫子疼,眼睛酸又脹,連日裏積攢起來的不忿化作委屈,固執地不肯躲開,不想露怯,讓王晏之覺得他好欺負。
瞪着瞪着眼淚便湧出來。
王晏之見狀一頓,強硬的态度頃刻軟化:“又哭。”
“我沒哭!”李呈兇狠道。
王晏之抿了他眼角溢出來的淚:“那這是什麽?”
“你不眨眼睛試試看。”李呈方一撇臉,下巴立刻讓一只手捏住,越發惱恨:“你到底想幹什麽!”
王晏之反問:“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麽?”
“我知道。”聲音低下去,李呈說:“你想玩弄我。”
屋裏頓時安靜。
王晏之久久沒有說話,李呈哭濕了臉,嘴卻閑不住:“讓我說中,你心虛了。”哼出一道哭腔:“我就知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給你下藥,你想報複我,玩弄我的感情,讓我先喜歡你,然後再無情的抛棄我。”
他越說越傷心,聲音慢慢有些壓不住:“虧我還想給你養老送終,你竟然對我這麽狠毒。”
王晏之臉色幾變,反思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錯,讓他歪得這麽厲害。
良久,嘆出一口深長的氣,松了李呈的手,無可奈何般埋首在他頸側,低聲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突如其來的緊密讓李呈聲音消散,連呼吸都不由屏住。
這回是真的一點縫隙都沒有了。
氣焰消弭,李呈感到不太自在,扭動身子:“叔叔……”
“安靜。”
消停沒一會兒,李呈又別扭起來:“你別壓着我。”覺得這話不夠力道,補道:“我喘不上氣。”
身上的人果然退開。
不等李呈爬起來,後腰陡然被一只手攬住。
“我開了十多個小時過來,很累。”他将李呈攬進懷裏,用被子将他團團裹住,自己和衣而卧,嗓音帶着倦意:“你安靜一會兒。”
李呈嘀咕:“開二十個小時也不是來看我的。”
“沒良心。”王晏之閉上的眼睛重新睜開:“一聲不吭跑到這來,拉黑我所有聯系方式,真就這麽讨厭我?”
二人面對面躺在一張床上,視線交彙在一處,難聽的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半晌,嗯出一道不太有底氣的音,想平躺着不看他,被王晏之隔着被子按住,他道:“說出來。”
“說什麽?”
“說你想說的。”
李呈遲疑幾秒:“萬一你不愛聽又……堵我的嘴呢。”
王晏之突然湊近,在李呈稍顯驚慌的目光中停下,隔着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同他說:“我愛不愛聽都不妨礙我親你。”
眼睛睜圓,瞪他一會兒,敗下陣來。
跟不要臉的人講不清道理。
王晏之看了眼時間:“不想說就睡吧。”
李呈問:“那你呢?”
“我怎麽。”
“我睡了你是不是就走了?”冷冷哼了一聲,悲憤交加地控訴:“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的小傻逼在東邊,你找他去吧,別在這裏打擾我睡覺。”
“胡說八道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看誰的。”
看他一會兒,王晏之問:“我是來看誰的?”
李呈沒答,習慣性叫了聲叔叔,又哽住,在王晏之的注視下,謹慎開口:“我還能這麽叫你嗎?”
“随你。”
李呈抿住嘴,過會兒才說:“你這樣是不對的。”
“哪樣?”
躊躇片刻,蠕動着向下縮了一縮,半張臉藏在被子裏,只餘一雙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對他說:“玩弄我。”
王晏之失笑:“我怎麽玩弄你?”
看他不承認,李呈不由有些生氣:“那你親我幹什麽!”
王晏之支起手臂,李呈立刻有如驚弓之鳥般地擡手擋住。王晏之看笑了:“擋有什麽用。”
李呈皺眉,嚴肅中藏着幾分兇惡:“我雖然不喜歡你的小傻逼,但你既然跟他在一塊了,就不能……不能跟我這樣。”頓了頓,帶着點豁出去的勁,破罐子破摔:“你要是真那麽恨我,幹脆封殺我好了,讓我走投無路,最後只能靠擦邊謀生,這難道不比玩弄我的感情來得痛快?”
這其中似乎有什麽誤會,王晏之聽出來了,卻不點破,而是說:“不和他在一塊就能跟你這樣?”
李呈怔住。
他是這個意思嗎?
王晏之俯身,吻在他手背上,在李呈怔愣的目光中問:“我跟誰在一塊了?”
手背燙得厲害,李呈呆了一瞬,縮回被子裏,拿另一只手搓了搓。
大雪将天地染成了一片白,窗口亮堂堂的,李呈可以清晰看見王晏之的輪廓和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好一會兒,才答:“谷司汝。”
“谷司汝……”王晏之嚼着這個名字,眼神陡然玩味。
仿佛給他提了個醒,連着被子将李呈往跟前攬了攬,同他面對面說:“惡人先告狀?”
“什麽惡人先告狀。”李呈五官擰着,想往後退,讓王晏之截住,拖回來。他惱起來,表情同嗓音一樣兇狠:“明明是你不守信!”
“我何時不守信?”王晏之凝着他,眼眸深邃,幾乎把人吸進去:“我還要問你,小谷小谷,叫的那樣親密,你想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李呈道:“想弄死你的小傻逼!”
黑眸輕斂,下一秒,竟笑出來。
“笑什麽!”李呈道:“當我不敢?”怒字當頭,徹底将對王晏之的忌憚抛諸腦後,兇神惡煞地沖着他:“弄死他,再弄死你,我順理成章繼承你的財産。”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殺人下藥這種事他已經幹的得心應手了。
“口氣這麽大。”王晏之笑:“想好以什麽身份上我戶口本了?”
這話有如冬日裏的一盆冷水,頃刻便将李呈的澆透了。
讓這句話噎得半晌沒有吱聲,腦子裏全是那句——伴侶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啞了半晌,聽見王晏之近在咫尺的聲音和呼吸,說:“我舍不得。”
舍不得誰?
李呈驚愕:“你果然跟他——”
後腦勺驟然扣上一只手,黏黏密密的吻襲過來,讓他暈頭轉向,避無可避。
“張嘴。”王晏之吻他,哄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