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雪下了一夜,積雪到了李呈腳踝,一只腳邁出車門,嘎吱一聲陷進雪裏。

山裏不比城市,積雪難化,車只能開到村口,再往前就上不去了。

小吳跟司機交代一句,拿了圍巾從另一邊下來。

“我不戴。”哈出的白氣頃刻消散在空氣裏,李呈悶悶道:“這不是我的。”

小吳确認了一下,是他早上戴去的那條沒有錯:“是你的啊。”

“不是。”李呈拉上帽子,扭頭走了。

回去正碰見林序炀堆雪人,板凳上支着手機,遠遠瞧見李呈,團了個雪球砸過去。

正正好砸在李呈胸前。

“看我這準頭。”

直播間的粉絲問他是誰,林序炀歪頭答了聲:“小妖精回來了。”

話音剛落,直播間的粉絲就見證了一大兜雪花從天而降,給林序炀砸了個白頭。

李呈拍拍手,面色不虞:“叫誰小妖精。”

“不是我。”林序炀哆嗦幾下,拍掉身上的雪,站起來将衣服裏的抖出來,賣了直播間的網友:“他們,他們說的。”

李呈彎腰,對着鏡頭問:“誰是小妖精?”

彈幕狂刷不止,讓他去看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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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誇人的話。”林序炀在他身後團雪球:“不是你說的嗎?”

“我沒說過。”李呈說:“你們也不許說了。”

有人提醒他,說林序炀在做雪球。李呈回頭,剛好撞破準備偷襲他的林序炀。

一時有些尴尬。

“幹什麽。”李呈繃着臉的時候很能唬人,不知怎麽,跑了趟路演回來就兇巴巴的,好像誰惹了他。

他們沒機會看電影,網上的評價褒貶不一,影評人的嘴跟刀子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讓人罵了。

林序炀揣着冷冰冰的雪球,卻覺得有點燙手:“不幹什麽。”

李呈眼睛耷下來,原地跺了兩下。

林序炀蹲下來,守着他堆了一半的雪人,問李呈要不要一塊。

“我不會。”

“不難。”林序炀拿手比劃給他看:“滾兩個這麽大小的球,摞起來,就跟吃的那種冰激淩球一樣。”

“這麽簡單?”

林序炀點頭:“就是這麽簡單。”

兩個腦袋湊在一塊忙活半晌,滾出的雪球形狀各異,非但不圓,還很另類。

一點都不容易。

林序炀放棄了:“就這麽着吧,誰說腦袋一定得圓,我看有人就是癟的。”

剛一說完,剛才滾好的雪人腦袋就讓李呈一拳砸碎。他一屁股坐在雪地裏,重新開始團雪球。

沒法子,林序炀只能跟他繼續滾。

彈幕逐漸亂了。

有看完電影和熱搜慕名前來圍觀的,有來舔顏的,還有一小波cp粉,最醒目的,還得是一個名為姍姍舔狗發出的一條道歉。

娛樂圈更疊換代,有新人來,有舊人去,熱搜常刷常新,上一個頂流還沒捂熱,下一個頂流就上來了。

等李呈終于滾出一個圓潤的腦袋,找了兩個石子和幾人牙縫裏擠出的一根胡蘿蔔,做出了一個醜兮兮的大雪人。

天漸漸暗了,溫度降下來,林序炀站起來跺腳:“完成度很高,能看出是個雪人,咱們回去吧。”

李呈不太滿意。

轉頭看見小吳,讓林序炀等一會兒,一溜煙跑過去,拿了他臂彎裏的圍巾,嘎吱嘎吱又跑回來。

給雪人戴上:“湊合。”

林序炀凍得哆嗦:“您可真豪氣,這麽貴的圍巾就不要了?”

“不要了。”

反正不是他的。

“我手凍僵了。”林序炀縮着脖子往掌心哈氣:“你幫我拿下手機。”

李呈風風火火,這會兒倒不覺得冷,搓掉手上的殘雪,拿起來。

彈幕鬧得厲害,滾的李呈看不清。

許姍姍的名字一閃而過,李呈擰着眉頭,剛想往上滑,直播便因信號問題中斷了。

不止他們這邊信號不好,整個節目組的網都斷了,加緊搶修了一整夜,慘成這樣還給他們送來了取暖器。

每個屋都有。

李呈挨着取暖片,覺得節目組似乎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麽窮。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李呈被敲門聲吵醒,開門見是小吳,打了個哈欠又往床上爬。

小吳關上門:“許姍姍退圈了。”

阖着的眼霎時睜開,人還懵着:“誰,誰退圈了?”

許姍姍退圈了。

聲明發出不到二十四小時,已經炸了好幾個營銷號。距離周焜事件才過去不久,許姍姍全身而退,憑她這些年積累的作品和口碑,只需要好好沉澱,拿獎指日可待。

這時候退圈無疑是不理智的。

李呈不明白,許姍姍那麽喜歡演戲,為什麽要退圈。小吳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說:“流出來了一些不太好的照片。”

“怎麽可能。”

王晏之辦事一向穩妥,他說解決了那就一定解決了,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疏漏。

莫非是錢楠楠暗度陳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立刻被李呈推翻。

王晏之那麽精明的人,不可能由他在眼皮底下耍手段。

他爬起來給許姍姍打電話,不等接通又給挂了,改撥了陳助理的號碼。

低沉的嗓音傳過來,李呈仿佛讓雪球迎面砸了臉般激靈了一下,忙從耳邊拿來看是不是打錯了。

察覺了他的遲疑,王晏之開口道:“陳助理沒空,有事跟我說。”

支吾一會兒,李呈終于鼓起勇氣,小心道:“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那照片……”

安靜片刻,那頭再次傳出聲音:“不是那些。”

李呈沒懂。

王晏之道:“不是周焜拍的那些。”

許姍姍有陣子精神恍惚,被周焜當做可置換的物品,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什麽時候被拍了那樣的照片。

其實不止是她,周焜旗下其他藝人也有過這樣的經歷,許姍姍被折磨的精神萎靡,神志不清,這才讓人鑽了空子。

早該想到的,當初他從鄭恕手上搶回許姍姍,就應該想到那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李呈切進微博,照片自然看不見了,熱搜上高高挂着的#許姍姍退圈#和緊随其後的#私照#,任誰看都知道是什麽。

除此之外,高位還挂着一條許姍姍粉絲向李呈道歉道謝的熱搜。

點進去才知道,同退圈聲明一塊發出來的還有她多年來被周焜折磨的經過,一字一句寫得清清楚楚。

不僅說明了她是如何在周焜的折磨下患上斯德哥爾摩,又是怎麽得救,同時向外界再一次澄清了當初的耳光事件。

可作為受害者,許姍姍的微博下除了心疼安慰她的粉絲,還聚集了一小部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者。

他們冷言冷語,對照片評頭論足,點評她的身材,質疑她的人品,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不是因為想紅怎麽會被人拍下這樣的照片,讓她檢讨自己趁早退圈。

有甚者,居然說第一次在熒幕上看見她就覺得她不老實,而他這麽說的依據,竟然是面相!

還有一些訝異感嘆,說許姍姍可憐,心疼她的遭遇,接着話音一轉,說如果是自己被拍了這種照片,一定會羞恥難堪的從樓上跳下去。

看似安慰,實則愚昧!可惡!

“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用面相給人定罪?”如果不是親眼瞧見,李呈根本想象不到,這話竟是從這個時代的人嘴裏說出來的:“明明是傷害她的人的錯,為什麽他們不跳樓!”

他氣得轉圈,恨不得把說這話的人抓起來,通通拉去菜市口砍了。

小吳擔心有人路過會聽見,三番五次試圖将他控制下來,李呈就跟個陀螺似的,轉來轉去也不嫌累,他愣是找不到機會近身。

撥出的電話一直沒挂,任由李呈撒着氣,等到他越說越離譜,這才開口:“忘了我之前教過你什麽?”

教過的太多,李呈不知道他具體指哪個,但聽話消停下來。

許姍姍作為受害者,卻承擔了退圈的代價。熱搜挂了整整兩天,熱度高居不下,上面覺得影響不好,強下了。

李呈不服氣,覺得不公平,許姍姍倒好像看得很開。

這些照片對女藝人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但退圈是她自己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跟這些都沒關系。

她說她累了,聚光燈晃眼睛,她想做點其他她認為有意義的事情。李呈獨自蹲在暖氣片前,問道:“什麽是有意義的事?”

“高興的。”許姍姍在電話裏笑:“我最初的夢想也不是演戲,我一開始想當魔法師來着。”

李呈無情說:“那是假的。”

“所以現在不是了嘛。”安靜幾秒,許姍姍說:“我應該會去旅行,一個人去。我這些年存了些錢,足夠我下半輩子生活了。先去玩,我好久沒有試過一個人出門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她又開始笑:“我這麽好看一定會被認出來,沒關系,過幾年,過幾年他們就把我忘了。”頓了頓,問李呈:“你怎麽不說話?”

臉讓暖氣片烘得發紅,李呈抿着嘴,半晌才說:“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這樣無與倫比的一張臉,走路上也沒人認出來過。”

許姍姍笑個不停,接着又說:“還沒正式向你和王總道過謝,王總那邊我就不聯系了,你替我轉達吧。”

“替不了。”李呈嘟囔。

許姍姍沒聽清:“你說什麽?”

門外罩了片陰影,李呈斂了神色,起身的同時挂了電話,走到門邊,一把拉開。

谷司汝沒站穩,踉跄一下,險些摔進來。

李呈一聲不吭,陰森森帶着些許怨氣望着他。谷司汝扶着門,讓這眼神吓了一跳,先是以為偷聽讓他發現了,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緊跟着又硬氣起來。

發現就發現,他還會怕他不成。

晚飯吃的異常安靜,林序炀破天荒沒有開直播。現在但凡是個社交軟件,彈出來的推送無不和許姍姍有關。

這種事圈子裏并不少見,各行各業裏見不得光的東西都太多了,可甚少有這樣攤在明面上的。

林當當吃辣嗆到,捂着嘴咳得天崩地裂,胡聖忙去拿水。

動靜太大,就連魂游天外的李呈也讓這陣仗給召了回來,将一擡頭,邊上的谷司汝先不樂意了。

“你能不能出去咳,唾沫星子都飛我臉上了。”

“她又沒沖着你。”胡聖難得駁他。

谷司汝撂下筷子:“沖沒沖我都倒人胃口。”

林當當背着餐桌,聞言不禁火大,秋西一邊給她順氣一邊安撫,這麽好性子的人這會兒都不禁有些挂臉,但也沒說什麽。

她人微言輕,跟谷司汝這種有後臺的自然比不了。林序炀則默默扒飯,在心裏估算節目還有幾天錄完,想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惡心死了。”谷司汝将碗一推,從桌前起身,經過李呈時停了一下,冷冷道:“好狗不擋路。”

他人前一樣人後一樣,衆人早已經習慣了他的跋扈,可說這話未免太刻薄了一點。

都是同事,誰也不低誰一等,這麽說話實在有點難聽。

林當當緩過來,憋紅了臉沖向谷司汝:“你會不會說人話。”

谷司汝不理她,盯着李呈說:“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是不是?”

李呈咬着莴苣葉,聽不見似地一截截往嘴裏塞。

“你聽見沒有!”他這副不将人放在眼裏的态度徹底惹惱了谷司汝。

來前說好了捧他,經紀人連同那人一塊哄他,将這個節目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再三保證能讓他口碑和知名度都各上一個臺階,他這才松口來這吃苦。

這才多久,節目都還沒播,就處處讓李呈壓一頭。

自從上回他帶學生打太極的視頻受官方認領,導演直播的鏡頭永遠在他身上,網友亂拉cp,但凡開播就李呈長李呈短。

作為愛豆,李呈處處不盡職,有什麽資格跟他捆綁cp。明晃晃蹭熱度,最後竟然反過來在人氣上壓了他一頭。

扒完最後一口飯,李呈終于擡頭:“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谷司汝心中不平,态度更差:“你分明聽見了,就是故意和我作對!”

“我就是和你作對。”李呈認得爽快,輕磨牙齒,明明是仰視,卻在氣勢上反壓了谷司汝一頭:“你能怎麽樣。”

進圈這麽久,一直順風順水,身邊人哄着,粉絲捧着,頭一回讓人用這種話噎住。谷司汝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便惱了:“你識相的話現在最好給我道歉,否則我就……”

“你就什麽。”李呈打斷他,憋了這麽久,終于找到機會:“讓你姓王的男朋友封殺我?”

事到如今,谷司汝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你知道就好,就算你僥幸演了王導一出戲又怎麽樣,誰知道你是靠什麽拿到角色的。”

林序炀嘴裏的飯都忘了嚼。

這事也是他們能聽的?

照谷司汝這麽說,他倆各有各的靠山,神仙打架,他們這種凡人只有遭殃的份。

知道太多沒好處,林序炀當即擱了筷子,想走卻沒走成。

谷司汝和李呈各擋一邊,将出去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剩下幾人面面相觑,只有秋西出來勸了幾句,谷司汝非但不領情,反而用一句“跟你有什麽關系”堵得秋西啞口無言。

他有恃無恐,無差別攻擊在場的每一個人,篤定他們拿他沒法子,對上李呈更是不客氣:“別以為你爬了王導的床就一步登天,他男伴另有其人,你不過是個消遣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連王豫男伴這麽私密的事都知道?

李呈眉頭一蹙,難道王晏之騙他?

這念頭轉瞬即逝,他雖然可惡,但不屑說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即便養了一個後宮也不會怕人知道。

“怎麽,讓我說中了?”谷司汝冷笑:“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癡心妄想。”

“你不要胡說八道。”林當當沖動,火氣上來不計後果:“到底是誰癡心妄想,說別人爬床,難道你就沒有。”

谷司汝皺眉:“我跟他不一樣。”

“說這麽好聽,你這麽有本事還搞什麽地下戀,有能耐就讓王晏之公開承認你啊!”

谷司汝表情僵住,嘴巴要張不張,像意外,又像被戳破後的羞窘。

“怎麽,看你這表情是讓我說中了?”話已然出口,林當當便破罐子破摔,用他的話反駁他,先讓自己爽了再說。

李呈盯着谷司汝,在等他回答。

後者不承認不否認,撂下一句“我會的”,踹門出去。

他會?會什麽?

李呈臉一撇,也走了。

他一晚沒睡,悶得厲害。拿出手機,打開王晏之的聊天框打字,發出去才反應過來,他還在小黑屋裏沒出來。

扔下手機躺回去,還是憋屈。于是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憤憤打了幾個字,一發出去立刻又給他拖回小黑屋。

與此同時,剛到家裏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的王晏之收到遠在大山的李呈發來控訴他是騙子,并揚言要和他斷絕關系的微信。

管家上前接過他的衣服,說二樓房間最終敲定的設計圖紙已經送來了,問他什麽時候動工。

王晏之摘了眼鏡,淡淡道:“不必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李呈發出去沒多久就後悔了。他裹着被子,氣散了,只剩後悔。

那樣的話都說了,他怎麽好意思質問王晏之。呆一會兒,一頭紮進枕頭裏,後悔,後悔死了。

昨晚那一通徹底撕破臉,原以為再見會尴尬,不想谷司汝卻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鏡頭前仍舊和和氣氣,鏡頭後雖不給好臉,但也沒再起什麽沖突。

沒剩幾天就要過年了,節目終于錄到尾聲。

許姍姍停止工作,一應事宜交由律師打理,買了機票出去度假,像是徹底想開了。

山裏信號斷斷續續,林序炀不直播了,跟李呈在門外鏟雪,說節目組組織了一個登山活動,要分組。

李呈蔫蔫的:“下雪登山,不要命了。”

“不是。”林序炀說:“要走的頭一天去,那時候雪就化了。”

“哦。”

“咱們六個人,”林序炀回頭看一眼,說:“兩兩組隊。”

這就意味着他們之間勢必有一個人要和谷司汝分一塊。

李呈又哦一聲,不太有所謂的樣子。

昨天夜裏得知陳助理從三十樓被調走的消息,李呈睜眼睜了大半宿,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沒等琢磨出什麽就收到王豫發來的照片,特意标出其中一人,問李呈怎麽樣。

其實不用他多此一舉,李呈一眼就看出來了。

靠那麽近,簡直快倚王晏之肩上去了。

這才多久。

李呈一鏟子豎進雪裏,喜歡他果然是假的。

“你怎麽了?”林序炀歪頭看過來。

“我怎麽了?”李呈反問。

“你怎麽好像不高興的樣子。”以為他為分組的事心煩,林序炀猶豫一會兒,小聲說:“實在不行我去跟他一組,你別下這麽大勁,地都讓你鏟壞了。”

李呈定住:“誰不高興。”

“臉都快拉地上了,還沒不高興呢。”林序炀極有眼色的轉移了話題:“你這幾天上網搜過自己沒有?”

李呈拔出鐵鍬:“就那網速,聊個天都費勁。”

“那倒是。”這一點林序炀無比認同,低頭摸出手機,當着李呈的面開始搜他的話題,劃了幾下,沒刷出來。

悻悻放下。

“等網好了你自己看吧。”

“看什麽?”李呈問。

“你看就知道了。”

大家都沒網,收個微信已經十分費勁了,網頁根本刷不出來,都快與世隔絕了,王豫仍舊兩天一條微信騷擾他。

什麽你叔叔不要你了,你嬸嬸在國外修金融,珠聯璧合等等等等。

李呈煩死他了,他偏發個沒完。

“要不你跟我吧,想想王晏之低頭叫一聲堂哥堂嫂的場面,難得不比你叫他叔叔暢快。”

王豫端起酒杯,看向餐桌對面面無表情的王晏之,又看他身邊殷勤接話的男人和百般撮合的長輩,笑得愈發來勁兒。

知道山裏網速差,也不管李呈是不想理他還是沒看見信息,只管自己高興。

調出相機,招呼對面的人:“笑一個。”

沒什麽溫度的眼睛掃過來,王豫絲毫不怵,邊上的人倒很配合,試探着貼向王晏之,見他沒有拒絕,便歪頭大膽靠過去,朝鏡頭比了個耶。

“般配!”王豫看熱鬧不嫌事大,正要給遠在大山的李呈發過去,對面先發來句“一言為定”。

什麽一言為定?

往上一滑,看見自己發去調戲他的那句,笑容略僵。擡頭恰好對上他堂弟的目光,稍顯心虛地将臉撇開。

李呈最近心情不好,仿佛吃了槍藥。

常因一些小事和谷司汝對嗆,氣得對方三番五次在鏡頭前失态,好在不是直播,打個招呼,讓後期剪掉就行。

最近的網速不支持直播,谷司汝不裝了,錄完就走,連飯都不跟他們在一塊吃。

李呈一直納悶,王晏之那頭跟相親對象打得火熱,谷司汝到底跟誰粘糊呢。

王晏之總不至于真給自己開個後宮。

李呈憋壞了,幾次想問,不知道問誰。

谷司汝肯定不會老實告訴他,王豫嘴裏沒一句真話,陳助理更不用說,小吳……算了,他就是個攝像頭。

叔叔沒了,兄弟走了,連助理都不是他這邊的。李呈頭上頂着陰雲,慘慘戚戚大半夜,後半宿的時候突然停電。

暖氣片一停止工作,屋裏頓時冷下來。

他拽過被子蒙住腦袋,仿佛讓全世界抛棄了。

發現停電,小吳便馬不停蹄去接熱水,灌了暖水袋送過來,走時被李呈拽住衣服。

記着李呈上回說他賢惠,小吳心裏一咯噔,忙說:“這是我作為助理的職責,沒別的意思。”

李呈盯着他:“你是王晏之那邊的人。”

這是唱哪一出?

小吳忙不疊向他表忠心:“我現在是你這邊的。”

李呈松開他,捧着熱水袋:“你跟他說過我的事嗎?”

小吳苦着臉,總算是知道什麽叫秋後算賬了:“那都是以前了。”

“現在沒有?”

“沒有。”小吳豎起手指:“我發誓,我真跟你是一邊的,殺青宴他們灌你酒那回,還是我去隔壁叫的王總,否則他們指不定怎麽給你喝成什麽樣。”

李呈沒做聲,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仿佛在斟酌真假,又像在琢磨別的,好一會兒,問:“為什麽現在沒有,是你不說還是他不問了?”

小吳信誓旦旦:“他問我也不說。”

眉頭擰着,嘴巴張開又合緊,李呈看他一會兒,抱着暖水袋往下一縮,悶着腦袋歪向枕頭,對小吳說:“你走吧,我要睡覺了。”

更闌人靜,李呈怎麽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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