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

第 76 章

王晏之哄着,輕輕吻上他的耳垂,将二人的距離貼合到嚴絲合縫的地步。察覺到李呈一瞬的緊繃,手臂驟然收緊,聽他短促喚出一聲王晏之,熱流乍然湧出,回應一般,嘆出了一道“陛下”。

李呈剛做皇帝的時候,每日都得讓人叫好久才能勉強睜開眼睛。

上朝上的無精打采,下了朝又要去書房聽王晏之說奏章講文章,偶爾還要考一考他。布置的功課答不出來要罰,答得不好也要罰。起早貪黑,度過了剛登基時最難熬的幾年。

今天之前,李呈一直将那段幾年當做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如今不做皇帝,王晏之看起來又好像愛死了他,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想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

他翻來覆去,每每覺得自己快要死時,王晏之便會讓他活過來,然後再死一回。

不管是驚濤還是駭浪都在天色微熹的時刻化作了和風細雨。

李呈蜷在角落,五髒六腑都仿佛挪了位置,兩條腿微微顫着,全身上下都泛起了不同尋常的紅。

他閉着眼,甚至連手指都伸不開,碰一下都要痙攣好久。

渾渾噩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停止的,被放在床上的時候還在嗚咽,王晏之撥開他額頭前的碎發,聽見用氣音哼出的求饒聲,斷斷續續地說他知道錯了。

王晏之帶他洗了澡,知道被子裏的身軀上有多少觸目驚心的痕跡。

低頭凝他許久,輕輕撥動他頸上的銀項圈。

十九。

好年歲。

四月,滿城都透着盎然春色。陽臺的綠油油的盆景旁落了只鳥,餘晖染紅了窗外的天。王晏之開門拿飯,瞧着時間推開卧室的房門。

床上鼓起一團,李呈蜷着身子,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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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開門聲,不禁一抖。

王晏之在床邊坐下:“你得吃飯了。”

“我不想吃。”被子裏的聲音甕裏甕氣。

王晏之走後被子裏方露出一雙紅眼睛,聽着客廳行來的腳步聲,再次将頭縮回去。

他再也不會相信王晏之了。

腳步聲在身旁停下,李呈來不及琢磨便覺一陣暈眩,回神已經連人帶被子一塊被抱着靠在了他肩頭。

王晏之掀了被子的角,露出李呈恹恹的臉:“吃一點。”

“我不想吃。”李呈摸摸小腹,說:“脹。”

王晏之微微頓住:“哪裏?”

“肚子。”

靜幾秒,王晏之再次開口:“戴套了。”

李呈聽懂了,搖頭說:“不是那個。”

王晏之不禁正色:“很不舒服?”

李呈點點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我暈車了。”

他現在看什麽都天旋地轉,心在肚子裏,胃在嗓音眼,五髒六腑都亂了套。

“叔叔。”他說:“你還讓我追嗎?”

王晏之眉頭擰着,答非所問:“我叫醫生來。”

“來幹什麽?”李呈怔道。

“看看你。”

李呈下巴向下略收了收,小半張臉陷在被子裏:“我不想讓人看。”又問一遍:“你還讓我追嗎?”

王晏之攬他起來:“你還想追嗎?”

李呈搖搖頭,王晏之道:“那就不追了。”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李呈問:“炮友嗎?”

王晏之拿水給他:“你想跟我做炮友?”

“我想跟你結婚。”李呈強調說:“做兩口子。”定一剎,又說:“你知道什麽是靈魂伴侶嗎?”

王晏之順着他問:“什麽?”

“就是不限于□□的靈魂交流。”他道:“你不覺得這種關系特別浪漫嗎?”

“不覺得。”吹散粥裏的熱氣,喂到李呈嘴邊:“張嘴。”

“可我覺得那種關系才能長久。”李呈避開嘴邊的勺子:“你不想和我長長久久嗎?”

王晏之說:“是你不想。”

“我想。”李呈偏頭,撒嬌一樣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們不能談一場柏拉圖式戀愛嗎?”

“不能。”

默一會兒,李呈退而求其次:“那下次換我在上面。”

“好。”

李呈愣住:“真的?”

王晏之嗯一聲:“把飯吃了我就答應你。”

昨晚過後李呈就知道王晏之的話什麽時候不能信,可現在他們都穿着衣服,李呈将信将疑,轉頭在他臉上親一下,賣個好,又問:“真的可以嗎?”

王晏之擡起他的下巴,反客為主,同他接了個不深不淺的吻,說:“吃飯。”

“我們現在是在談戀愛了嗎?”

“嗯。”王晏之哄道:“吃一口。”

“那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王晏之擱了碗,李呈當即端出笑臉:“我真的不餓。”

今天原本有一場重要的會議,但王晏之低估了自己,同時高估了李呈。

會議改了線上,還有些遺留問題需要處理。

陳助理白天來過一回,看了眼禁閉的房門,轉回來見王晏之正看着他,一個瞬息的功夫便将李呈昨晚向他打聽的事賣給了王晏之。

沒等他問,李呈就自己送上門來。

扒着門框,小心翼翼探進半張臉,見他在忙,就沒立刻吱聲。直到王晏之按住耳機,朝他招手,這才攏了肩上的毯子慢慢挪過去。

坐着不比站着舒服,李呈不敢坐,便貼着椅背從身後伏在了王晏之肩頭。

屏幕反射出李呈不大精神的臉,眼皮要阖不阖,顯然是困了。

搭下的手冷不丁讓人捏了一下,睜開眼睛,同王晏之自屏幕上折過來的目光撞上。

他摘了耳機:“困了怎麽不去睡?”

“我有事跟你說。”李呈打了個哈欠:“怕明天忘了,你又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

王晏之作勢起身,李呈便讓開一些,等他挪開椅子才又靠上去:“你抱我吧。”

肩上的毯子滑下去,王晏之拿手攏了,将他抱起來時聽見耳畔傳來一聲微乎其微的“叔叔”。

垂眸撞進布滿血絲的紅眼睛,聽他困倦的聲音:“你怎麽那麽厲害,連我去便利店買了什麽都知道。”

王晏之沒答,恍惚一瞬,想起了些過去的事。

這樣的對話在許多年也在他們之間發生過,那時候李呈還沒有疏遠他,看他的眼神裏還沒有警惕,全心全意信任他,不管他做什麽,走到哪,身後總會跟着一個尾巴,說他厲害,日後也要做像他這樣的人。

時至今日,王晏之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從他口中再聽過這樣的話了。

他将李呈放在床上,讓脖子上的手圈着往下帶了帶。李呈蹭過來:“有件事……”

“我知道。”

“你知道?”

王晏之說:“藥是鄭恕下的,照片是他放出來的。”

李呈頓一會兒,搖頭:“這是等會兒才要說的。”他道:“我現在說的是另一件事。”

王晏之關了燈,房間頓時黑下來,李呈往裏挪了挪。床墊凹進去一些,王晏之睡上來,将他往回攬了攬,尚沒抱進懷裏便讓他拿手抵住,如臨大敵道:“縱欲傷身。”

王晏之笑一聲,落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在他額頭:“你不是要在上面嗎。”

“那也不是今天。”他屁股還疼,沒那麽大的勁使給他。

王晏之應着他說:“今天禁欲。”

李呈這才放心。公寓不遠就是商業區,星火璀璨,高樓林立,薄薄的白紗擋不住萬家燈火。李呈埋頭在他懷裏,在心裏措了好久的詞,仍舊不安心地想求一個保證。

悶悶的嗓音傳出來:“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王晏之輕捏他的後頸,力道很輕,安撫一般:“不生氣。”

李呈伸手環住他的腰,仰頭說:“說什麽都不生氣?”

王晏之順着這個姿勢低頭吻他,星光灑進來,落在李呈睜開的眼睛裏。

他今天難得主動,在王晏之退開時追着又親上去。

“叔叔。”笑出幾分沒心沒肺:“這回可不止是親了,還睡了,睡了就得負責任,我對你負責,你也要對我負責,不能因為我做了什麽特別讓你生氣的事,就不要我,跑去和別人結婚。始亂終棄是要被雷劈的。”

王晏之撥弄他的項圈:“鋪墊這麽多,到底做了什麽。”

李呈貼過去,小心說:“你知道你是怎麽死的嗎?”

王晏之挑眉,反問道:“你知道?”

“我知道。”李呈說:“你是被我弄死的。”

笑意自唇角蕩開,低低沉沉順着李呈的耳朵往裏鑽。

他就知道,王晏之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死了。他父皇誇上天的少年天才,李呈看也不過如此。

“你別笑。”他捂住王晏之的嘴,繃着一臉嚴肅,試圖阻止他繼續笑下去:“我認真的。”

王晏之吻在他的掌心,順勢問道:“我是怎麽被你弄死的。”

“下毒。”李呈有些心虛:“我落水頭一日買通了你府上的下人,給了他一包藥,讓他給你投毒。”他留意着王晏之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眼裏全是小心:“你那時對我不好,別人都說我是傀儡皇帝,我以為你要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叔叔,你不生氣吧?”

“都?”王晏之搖頭:“除了你身邊的那個小太監,你還聽誰說過這樣的話?”

李呈想一會兒,低頭道:“他對我很忠心的。”

“他如果對你忠心,就不會被人買通,向你進那種讒言。”

李呈一愣:“買通?被誰買通?”

“不重要。”王晏之掌在他的後腦,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面頰:“昏君。”

李呈遲疑道:“你真的不生氣?”

“氣什麽?”

“你是被我毒死的!”

“不是。”王晏之反手将他扣向自己:“你沒那麽大本事。”

李呈讓他說得稀裏糊塗,什麽都沒顧得上,只聽見一句“沒本事”,皺眉糾正:“有本事,我現在很紅的。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否則讓我粉絲聽見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這麽厲害。”

李呈點頭:“所以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王晏之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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