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怎麽在這裏?我······怎麽了?”占嬴一連聲的問,不欲跟這心懷不軌的娘炮在狹窄的床榻間糾纏,趕緊披了衣服跳下床,準備開門喊人。

玄素沒有再伸手拉扯,似乎也是疲累的厲害,幹脆将自己放平在還熱乎的床上,懶洋洋的打着哈欠道:“從鬼谷出來之後你就昏倒了,整整昏了三天,我将太醫署的太醫都請了過來,可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尋思着是不是在山洞裏你被那蛇妖吃了魂,準備找幾名高僧來給你做做法招招魂,可陸道長卻說不用,他知道你是怎麽回事,讓人仔細守着你,然後就說要先回一趟昆侖,自己離開了。好在你醒了過來,我終于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個好覺了······”

一邊說着,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占嬴回頭,就見那位已經打起了呼嚕,可見這三天真是眼都沒阖的守着自己。嘴上雖說痛恨着這個心思不純的孫子,可見他這般緊張自己,心裏還是禁不住一暖。

鬼使神差的走了回去,将搭在地上一半的被子撿起,輕輕的替玄素蓋上。也不知是真睡着了還是在裝睡,占嬴抽手之際,玄素忽然翻了個身,抓住了他要收回的手,口中喃喃道:“小嬴······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是我的······”

前面那句勉強還能聽,可後面那句頓時就令占嬴火冒三丈,直想将被子拉起來悶頭捂死這個混不吝的東西!

關于玄素說的占嬴倒是能琢磨出點意思,大概還是因為心髒出了問題。而陸雪臣該不會信了顏清所說,去尋那勞什子的殘心碎片了吧?

且不說碎片之說可不可靠,都已經碎了的東西還能完好的拼回來嗎?就算能拼回來,那自己還算是個人嗎?

不對!玄素說陸雪臣回了昆侖,他記得顏清說碎片在蒼狼山,陸雪臣卻回了昆侖,顯然不是去尋碎片,而是不遠千裏專程将顏清送到鎖妖塔鎮壓起來!

個狠心絕情的道士!

竟然趁着他昏迷期間,卷了人就跑!

一想到曾經陪伴自己八年的人,卻因為自己,今後要為所犯下的錯生生世世被鎮壓在塔下遭受天雷地火焚噬之苦,占嬴就有些喘不上起來,果然像是心缺了一塊似得,空落的叫人無所适從。

小蛙精告訴他他體內的餘毒已解,解藥就是蛇妖的內丹,白鷺捏着他的鼻子給他灌下了一大碗,占嬴立馬捂着嘴跑出屋子,吐了個天翻地覆,又在心裏将陸雪臣和白鷺那倆不講究的臭道士罵了個狗血淋頭。

得虧陸雪臣跑的快,白鷺也不知躲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不然他也要效仿夢中的自己給他倆來一記虎爪掏心,煮上一鍋上好的“心靈雞湯”,借着道士的狠絕仙氣,冷一冷自己擺脫不了世俗的軟心腸。

至于那什麽碎片,占嬴壓根沒當真,所以當錢坤打好了包袱來喊他上路共赴蒼狼山時,占嬴不耐煩的揮揮手,“那倆道士就是坑貨!師父你竟然也信他們說的,陸雪臣真要那麽正義凜然,幹嘛跑的那麽快,卻不留下來主動請纓去蒼狼山尋碎片?我看他就是想再诓我們去幫他找回那些精魂,等我們厮打的差不多了,好嘛,他再适時登場從天而降,坐享其成的多麽順理成章!”

孩子心眼小着呢,可沒忘了陸雪臣先前利用他那一茬。照陸雪臣的所做所為,和他師弟白鷺別有意味的态度,從一開始他們應該就已經懷疑蛇妖的身份,并暗搓搓的計劃着用他這只活餌去釣大蛇了。難怪自己明明除了一雙眼睛犀利點,根本沒啥真本事,陸雪臣卻偏偏生拉硬扯的拽上他一道降妖除魔,好像少了他就難成大事一樣。

真是好深的心機!好毒的心思!

昆侖山素來以仁愛清正教下,倒是到了這一代怎麽就生生走了邪路,養出這麽個混賬玩意來?

錢坤有些無語,沉思了片刻,緩聲道:“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試過才知道,我已經給将軍去過信了,将軍也是允了的。有希望總比沒半點頭緒要好,若真的不存在殘心碎片,便是順手解救那些被困的亡魂也是莫大的功德一件,倘老天有眼,能善待你這命苦的孩子些許也好······而且,陸道長已經從昆侖山返回,正在往蒼狼山的路上了,我們現在動身,兩日後就能與陸道長和小白道長在蒼狼山下彙合。”

占嬴剛要再說不去,以示自己寧死也不願與臭道士同流合污的決心,錢坤突然擊了下掌,命人端上來一只竹篾編制的籠屜。

占嬴望着被擺到桌上的籠屜,匪夷所思的擡頭,“這是什麽?臨行前的犒賞嗎?一屜小籠包?你們當老子心缺了一塊,腦子也缺了嗎,竟然拿這個來糊弄我!你、你少瞧不起人!”

占嬴會這麽想也不外乎。孩子打小錦衣玉食,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魚翅燕窩那都是吃膩了拿來漱口的東西,可偏偏孩子金貴刁鑽的舌頭就好一口小籠包,尤其是羊肉大蔥餡的,薄薄的一層面皮,裹着丸子大的肉餡,趁熱咬上一口,滿嘴的湯汁油水,香味都能将腸子給勾出來,再嚼着咽了。

也不知這特別的口味是随了誰,反正他那将軍老子是吃不了這口,聞到羊肉的膻氣就能吐出來。所以,每次他老子來這裏探他的監,他就會命人蒸上慢慢的一籠羊肉大蔥餡的小籠包,然後當着他老子的面大快朵頤,直到他老子吐幹一地膽汁被人匆匆攙走。

從此他就越發的鐘愛羊肉小籠包,逢年過節少了這一道那就不算是個完整的節,要鬧上幾天的脾氣才罷。

這是看他又拗起性子來,提前拿了小籠包來堵他的嘴?

可看着這一屜連點熱乎氣都沒有,更別說撲鼻的香味了。占嬴狠狠瞪着眼,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錢坤一派從容的點了下下巴,“這是陸道長臨行前托付給我的,讓我幫忙照顧幾日,待你醒來後再轉交給你。”

占嬴狐疑的扭頭,心道,若是道士留下的那肯定不會是小籠包了,依着陸雪臣那狡詐陰狠的品性,還真是叫人期待,會不會掀開籠蓋跳出一只索命的粽子來。

錢坤見占嬴一臉莫測的遲遲不伸手,便好心的伸出手去掀開了籠蓋。占嬴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待看清楚沒有兇狠的大粽子跳出來後,方小心謹慎的探出半個頭,躲在錢坤身後朝籠裏望去。

“這、這、這是······”

錢坤似乎也是不解道長為何鄭重其事的送一條蛇給自己寶貝徒弟,難不成這幾日與蛇打交道打的過于頻繁,素來害怕蛇鼠蟲蟻的寶貝徒弟竟愛上了這一口,要養條蛇當寵物,以時刻提醒自己被蛇妖折騰的沉痛經歷?

但道長的話還是要轉達的,錢坤如是道:“陸道長說,此蛇受傷頗重,大概會沉睡個把月才會蘇醒,傷口也要每日上藥。”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一只白玉瓶,遞給猶自呆若木雞的占嬴,“這是陸道長留下的藥,我先前給它用了一點,對傷口的恢複确實有奇效,以後便由你自己照料吧。”

占嬴好半天才回過神,捏着沉甸甸的藥瓶,讷讷道:“陸雪臣他······他沒有将它帶回昆侖山?”

那他空着手,專門跑一趟昆侖山是為了什麽?

錢坤很快就給了他答案,“陸道長說此次受命下山降妖,已然功成便需回山上複命,以安師長牽挂之心。再者也是為了再次下山向師門請示,順便回去查閱一些事情。”

籠屜裏的青蛇細細的蜷成一窩,若不仔細看那蛇唇微微起伏的弧度,當真要以為這是一碟剛出鍋的蒸蛇肉了。占嬴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醒來能夠再見到曾經陪伴八年卻因一時迷失心竅百年修為毀于一旦的哥們,說不驚訝欣喜那是假的,可想到自己剛剛辱罵道士的那些話,頓時便成了誅心之言,心虛,也不由感激。

可偏偏有人沒眼識,補眠充分的皇子殿下踱着步走了過來,狠狠剜了籠屜裏的蛇一眼,湊到占嬴跟前笑嘻嘻道:“今天中午吃蛇肉嗎?這個好!鮮嫩又大補!”

占嬴刷一下抄起桌上的籠屜,将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瞪着一臉心懷不軌的玄素道:“你怎麽還在這兒?朝中就這麽清閑,任皇子在外頭瞎晃悠?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去!”

玄素狡黠的勾着嘴角,氣沖雲天道:“我剛剛聽到你們說要去蒼狼山解救被困的亡魂,本皇子身負皇命要給帝都百姓一個交代,怎能坐視不理?我決定了,要同你們一道前去!”

說的冠冕堂皇,是誰被蛇妖抓了哭天抹淚的喊着要他去救的?就這慫樣還解救亡靈,精怪都嫌他窩囊下不去嘴!別到時候被抓了,遇上個挑嘴的精怪,再叫他拿命去換就不錯了。

占嬴打心底抵觸跟這龌龊的小人結伴,何況他現在也知道了當初是自己鬧了烏龍,綠晶石壓根不在陸雪臣或玄素手裏,而是在那個黑臉商人手中,還沒來得及賣給玄素就被顏清搶先得了,才止住了傷口的惡化。于是惡聲惡氣道:“此去兇險,殿下身嬌體貴容不得閃失,您還是好好呆在帝都吃喝享樂,那要命的差事就交給我們這些命不值錢的草芥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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