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藍曦臣的補償,就是攔下魏無羨,讓自己加入到江澄那一邊,江澄的行為也有他的一份力,并不是江澄一人将溫氏族人帶出窮奇道,這其中,也有姑蘇藍氏的家主,藍曦臣所出的一份力。

仙門百家并不知道這是藍曦臣的補償,卻從中明白了,姑蘇藍氏的家主藍曦臣和雲夢江氏的家主江澄,其實做了一樣的事。誓師大會的現場一片喧嘩,這時候,藍先生走了出來,從極鬧到極靜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靜待事态的發展。

藍先生瞪了藍曦臣許久,大部分修士甚至預見到藍先生下一步是一巴掌抽在藍曦臣臉上,藍先生的手不負衆望的揚了起來,藍曦臣閉上眼睛,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這輩子第一次被長輩教訓。然而,只見好幾個乾坤袋從藍先生的袖袍裏面飛了出去,落在江澄面前,被江澄手忙腳亂的抱在懷裏。

藍先生鄙夷的看了一眼還在閉上眼睛等着挨打的蠢侄子,“江晚吟你收好這些,曦臣私庫裏那點東西夠用什麽,我再給溫氏補上這些,如果還不夠你直接找我說,我的私庫比曦臣大得多。”

極度的安靜,三千多人的會場就這麽靜到一根針掉地都能聽的一清二楚的程度。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向藍先生,再看向反應過來驚到嘴巴都張開的藍曦臣,再看向一臉呆滞的江澄,最後又回到氣定神閑的藍先生的臉上。藍先生不緊不慢的抖抖自己的長袖,然後雙眼瞪圓了掃視在場的修士,“看什麽看?我最反對連坐的,你們這些當年來過藍氏聽學的人不知道嗎?”

一聲喝罵讓無數去過藍氏聽學的修士,秒回當年見到藍先生如同老鼠見了貓般倉皇的時代,所有學子統一瑟縮起肩頸,要不是大多數修士還能控制住自己,其實他們是和當年一樣拔腳就跑的。

魏無羨恍恍惚惚看向藍氏叔侄,第一次腦袋裏面一片空白,不知道作何反應了。清河聶氏的聶懷桑在一片寂靜、衆目睽睽下跳了出來,扯住他哥哥聶明訣的衣袖,“哥,你看你看,藍先生都說了,連坐是不對的,你,你就不要,不要,不要固執了啊。”

聶懷桑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在如此安靜的場合,再小的聲音大家都能聽得很清楚。雖然聶懷桑在他哥哥的瞪視下,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以氣音的方式說出口的,但還是落在所有人的耳朵裏。

金光善的第一個從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變故中感受到危險的,看似姑蘇藍氏一整門都被拖進這件事裏,聶懷桑的舉動似乎說明清河聶氏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四大世家裏,除了他家蘭陵金氏外,似乎三大家族都能跟這件事扯上關系,但是,這似乎并不是好事,金光善從中吸取到危險的氣息。

“哈哈哈哈,大家都看到了聽到了對不對,對不對?”姚宗主迫不及待的,甚至手舞足蹈在臺上叫嚣起來,“他們都承認了,藍宗主和藍先生都承認自己也參與其中,聶二公子也認為自己哥哥的主張是錯誤的,他,他很可能也站在江澄身邊對不對?他自己也承認了啊。他們所有人都背棄了我們仙門百家,他們統統是叛徒,全部都該死!”

姚宗主的反應讓金光善心裏面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他這個時候深刻檢讨自己也許真的不應該對金光瑤太苛刻,至少如果是金光瑤在這裏,他一定會警惕的靜待事态變化,而不是沒腦子的跳出來。金光善深切質疑自己一系列所作所為,他到底是眼睛瞎成什麽樣了,才會選這麽個蠢貨當自己的馬前卒啊。

更崩潰的不是金光善,是被自家弟弟神來一筆徹底弄懵掉的聶明訣。他本來就因為藍氏這對叔侄接二連三不按劇本出牌搞得一頭霧水,怎麽回事,這事兒藍曦臣和藍先生也參與其中,他怎麽不知道?不是大家默認把魏無羨推到前面與金光善對峙,對峙不成需要動手他就上的嗎?怎麽好好的,忽然藍曦臣就出來了,然後藍先生也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聶明訣本來就不是特別聰明的腦子此刻一團漿糊,眼神飄過俊美的魏無羨,哦豁,腦袋裏面閃過一絲可怕的念頭。

這藍忘機拼命幫助雲夢江氏是因為魏無羨,藍忘機看上人家了,表現得就差要大張旗鼓去蓮花塢提親了,所以藍忘機的舉動他能理解。這藍曦臣莫名其妙就站出來,這個麽,好像是在江澄站出來後吧。想到藍二喜歡男人,這藍大擔任家主這麽多年也沒有與哪家定親什麽的,還有這藍先生據說單身至今是因為代替他兄長照顧兩個年幼的侄子,可是他也照顧大了自己的弟弟,說是照顧,具體工作都是有仆人負責,他也就每天過問一下情況了事。所以藍先生的照顧還能是親歷親為的穿衣喂飯什麽的嗎?

聶明訣放開膽子,打開思路,難道說這不過是個借口,實際上,這師侄三該不會其實有同一個問題,只是藍忘機暴露出來了?所以……聶明訣瞪大驚悚的眼睛這邊看看藍曦臣,那邊看看江澄,然後又一臉疑惑的看看藍曦臣身邊的孟瑤,正在暗自思索這二弟究竟看上的是哪一個的時候,被自家二貨弟弟一嗓子當場坑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聶明訣咬牙切齒的看向自家弟弟,天人交戰要不要當場展示一下自己身為兄長的威嚴和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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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啊,聶明訣,赤峰尊,你還是收縮下膽子收斂點思路,不要這麽開,其次,你弟弟此刻真的已經快吓死,你不用展示了。

聶懷桑抖着手松開自家哥哥的衣襟,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繼續站在他哥哥面前。在聶明訣還在猶豫的時候,這位人才已經後退到他認為的安全地盤,衆目睽睽之下,這位膽小如鼠的聶家二公子不管不顧直接退到蓮花塢魏無羨的身後,縮在魏無羨本就不強壯的身體後面,抓着人家的衣襟瑟瑟發抖。看着自家蠢弟弟縮成團魏無羨都遮不住他的那個小體格,聶明訣這下真的想不顧場合的動手了。

衆人自以為發現真相了,用了然的眼光看向暴怒中走向魏無羨和聶懷桑的聶明訣。這位兄長是得暴怒,他家這個廢材弟弟早就投奔到別人家去了,早就跟人家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然後這幾年才出藍氏族學不久的,與江澄、魏無羨、金子軒同批的這些各家子弟忽然想起來,在藍氏聽學的時候,江澄、魏無羨和聶懷桑這三個人本來就是最常在一起的,那時候聶懷桑就跟魏無羨勾肩搭背,好的江澄有時候都沒眼看。于是所有人的眼睛同情的看向這個才發現自己是被蒙在鼓裏的聶家老大,有這麽個胳膊肘往外的弟弟,你可真是很辛苦呢。

問題是,被這麽一同情的聶明訣惱羞成怒,什麽意思,你們以為我弟弟做的事情我這親兄長真的就一點都不知道?

明明真的就一點不知道的聶明訣此刻打腫臉充胖子,原本氣勢洶洶的走向一躲一護的兩個人,結果臨走到他們面前,聶明訣強迫自己擠出一臉笑容。他揚起熊一般的巨掌在魏無羨警惕的注視下,輕輕落在魏無羨的肩膀上,還裝模做樣拍一拍,“懷桑做的事我當然很清楚,還是我讓人最近不要守着倉庫。物資現在還夠嗎?不夠的部分盡管去找我要,要多少我都管夠。”

聶明訣怕說多了露怯,轉身又走向藍先生,一個深深的叉手禮讓自己一鞠到底,“藍先生,明訣當初氣過頭說的是氣話,其實我也知道溫情那一族人什麽壞事都沒做,那些個孩子更是無辜,不能因為他們姓溫,就必須承擔他們從未參與的罪孽。先生,聶明訣錯了。”

要說這一切翻轉又翻轉的事件裏,唯有聶明訣是唯一不知情的人,他沒有參與到救助溫情一族的事件中,仙門百家內心深處都能篤定這一點,他們只是對聶明訣的好面子覺得可笑。但是聶明訣對着藍先生那番認錯的話就不一樣了,這段話說出來,聶明訣的立場也展露無遺。就算他沒有參與私放罪人,但他也覺得關押溫情一族人的事情是錯誤的,他是贊同她們被救出來的。

如此一來,誓師大會徹底淪為一場笑話。并列于頂點的四大世家,其中三家都抱成一團,反而是蘭陵金氏被孤立在外,或者說,根本沒被人放在眼裏。三家的做法等于是狠狠抽了金光善一記耳光,此時,連堅定站在金光善身前的姚宗主都不言語了,他越來越強烈的不祥預感告訴他,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他,包括金宗主的控制範疇,再繼續與金宗主站在同一邊,他怕是難以全身而退了。

作為經歷過岐山溫氏滅門的姚宗主,他的危機意識和求生欲望遠勝過任何人,他為了能活下去,妻子孩子都能說丢下就丢下,何況臉皮這種身外之物。于是他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另外幾家也沒人正眼看他一眼,他就這麽一退再退,慢慢的。不被人注意到的往邊緣退去。

金光善懶得再看這個小人一眼,他此刻還沒認輸,就算三家抱成團又如何,他依然占據道德的最高峰。金光善的吼聲裏透露着他的不甘,“當初你們三家也是都同意的,同意把所有溫室餘孽關押在窮奇道贖罪。現在你們出爾反爾,不聲不吭的帶走一批人。怎麽了,真的問心無愧為什麽要鬼鬼祟祟,大大方方告訴仙門百家你們後悔了不行嗎?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什麽清高風雅的姑蘇藍氏,你們根本就是一群小人,道義是能今天這樣解釋,明天換一樣解釋的嗎?就憑你們這種陰暗行徑,你們也配稱得上世家嗎?你們怎配與我蘭陵金氏并列?我恥于與你們為伍。”

好一個恥于與之為伍,幾天前姚宗主就是這樣對江澄說的,今天金光善也這麽對其他人說。只是同樣的話,倒是姚宗主要比他還多幾分氣勢。金光善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氣數已盡,趕緊順勢下坡才是他最後保留顏面的機會。江厭離身邊的金子軒都忍不住嘆一口氣,他這個父親真的是執迷不悟,到這個時候了還在催死掙紮。

含光君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天而降,落地的時候,他手裏還抓着一個人掙紮着站起來,有眼尖的人已經認出,那個披頭散發、一身污漬不堪入目的人,是溫寧,溫情的親弟弟。含光君冷冷的看了金光善一眼,什麽都沒說,只是從懷裏拿出一個乾坤袋。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以為他要扔給江澄,江澄自己都傻乎乎做好準備接應的準備。

含光君卻轉頭面向臺下所有的人,對着大家一抖乾坤袋。乾坤袋飛出無數的賬本明細,大部分人看不懂內容,但只看具體數額都為之震驚。他們養家糊口,維持一個宗門的體面都尚且不易,可是這個賬本裏,随便一筆進賬的數額,都夠他們宗門逍遙上半年。但是,這個賬本到底是什麽意思,含光君會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肯定有其用意,還有,溫寧會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什麽呢?

孟瑤也拿到一本賬木,掃了一眼他就明白了。此時,孟瑤臉上的神情更加的放松,他之前還是小看藍忘機了,想不到還真給他找到最關鍵、最不可能被抵賴的證據,這下,金光善再無一線生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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