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藍湛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看到你(魏嬰),還是沒有感覺,只是,就是無端想要親近你,在你身邊就可以,我,我這樣,會不會……”

藍湛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他不是笨蛋,他知道魏嬰對自己有情,用情至深,但是自己沒辦法予以回應。對方的一腔深情得不到回應已經很慘了,要是自己還總是出現在他身邊,會不會,更讓他抱有虛無缥缈的希望,這不是更傷害他嗎?

理智告訴藍湛,自己不應該這麽做。可是,他的身體似乎就願意在魏嬰身邊。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明明對着魏嬰無知無覺,可是醫師說,他的身體和精神很受傷,痛苦難過明明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卻這麽病了幾十年。他不能理解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他現在對自己都不了解了。

魏嬰沒有理會藍湛的糾結,他只是問了他一直以來的疑問,“藍湛,我知道你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我想問你,這麽多年了,你既然對我沒有感覺,為什麽一直沒有解開道侶契?”

藍湛沉默了很久,“我在等你。我的行為傷害了你,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解開,我全聽你的。”

“如果我說,我也在等你呢?”魏嬰的眼睛說不出來的閃亮,有一種直射人心的魄力,“你是不愛的那個人,由你來解開更合适。由你而起,由你而終,我将一切交給你決定。”

孟瑤的心猛地震顫起來,他還真怕下一瞬間,藍忘機會面無表情的當着他們的面解開道侶契。那他和阿羨就真的到此結束,就算以後有什麽變數,以阿羨的為人,是絕無可能再回頭的。可是此刻就算他緊張的心都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但他還是什麽都不做的站在原地。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他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把他們拉進來。

良久的沉默似乎化為沉重的壓力,孟瑤覺得自己都要站不住的時候,藍湛終于開口,“我不想。”

我不想。

我不想解開道侶契。

一切,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這一夜,孟瑤早早就退出門外,就留這兩人在屋裏談了一整夜。沒人知道這兩人商量出什麽結果,第二天,這兩人就友好大方的彼此道別,然後各自去往各自的地方。藍湛回到姑蘇,魏嬰去了雲夢。孟瑤、金子軒和江厭離三個人都很郁悶,江厭離差點都要哭出來。

可是這之後,這兩人還是變了。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是藍湛時不時會來找魏嬰。魏嬰只要有空,一定會陪他去夜獵,夜獵後繼續各回各家。所以你說這兩人如今究竟是什麽情況,反正周圍一衆親友想破腦袋都想不出答案。其實吧,當事人的這兩人也沒有答案,他們只是選擇順其自然,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這樣,好像也算有所改進了吧。

江澄面對這樣的情況憋屈得要死,他在十年前就希望魏無羨幹脆點和藍忘機分開算了,這藍忘機對魏無羨再好也是以前的事,現在,不管是不是他自願,他已經失去對魏無羨的感情。既然這樣,那就,那就幹脆點放開吧。江澄把話輪毂辘在肚子裏轉了幾圈了,都不敢真的去跟魏無羨說。他只能陪在魏無羨身邊,這些年裏,他是不忙宗族事務了,他除了忙妻子孩子,就是想盡辦法哄師兄。要麽給他找點任務,要麽打發他出門散心,時不時和師姐聯手給魏無羨安排幾次與美人的偶遇,魏無羨都快懶得理他了。

做師弟做到他這份上,絕對是夠格的,要不是武力值不足,他恨不得直接把藍湛打一頓。現在的問題是,藍湛這人實在是讨厭。你都對魏無羨沒感情,這會兒又何必有事沒事來找魏無羨,你這不是禍害人嗎?江澄更堅定自己對藍忘機最初的印象,這根本就是個讨厭的家夥,連帶的,對于姑蘇藍氏,他都一概反感起來。藍曦臣無語的發現,原本還對他客套溫和的蓮花塢江宗主,這幾次在不同的地方遇上,都是冷哼一聲轉頭就走。想到自家弟弟這段時間的改變,藍曦臣多少能理解江宗主如今的改變,只是吧,唉,他也沒辦法啊,他家這個弟弟就是個讨債鬼,他只能擔着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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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藍忘機又來到蓮花塢,這次他吃了個閉門羹。魏嬰出去解決周邊地界上報來的麻煩事,江澄當着大家的面,惡狠狠把大門摔上。要不是藍湛動作快往後退了一步,怕是鼻子都得被門砸上了。藍湛默默的在大門口站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大門內提心吊膽了半天的弟子們對視一眼,這才松了一口氣,江澄氣急大罵,“你們這幫慫貨,這有什麽好怕的,他藍忘機還能打上門來不成?”

江澄你個狐假虎威的,你真不怕那就出門打一架啊,哼。

五天後,藍湛又來了,這次他直接在門口打聽到魏嬰沒回來就徑直離去。再五天後,這次,他在大門口遇上的是全副武裝的江澄,藍湛默默地後退一步,看到江澄轉身拿起弟子遞過來的三毒,他也做好應戰的準備。心裏還在偷偷盤算,這可是魏嬰最重要的師弟,到時候要留幾分手才能不讓江澄輸的太難看。結果江澄很不耐煩的瞪了藍湛一眼,“還磨蹭什麽,快點出發了。”

出發?什麽情況?自己再給江澄有面子,有必要被他這麽指揮的嗎?藍湛心中升起一股不開心的情緒,雲夢江氏這對師兄弟真是好本事,都快成木頭人的自己,在他們面前還能體會不同的情緒。藍湛面色淡淡什麽都看不出來,但是人已經自發的走到江澄身邊,“要去哪裏?”

藍湛還想着,幫魏嬰看護好他師弟,不讓他遇到危險,受到傷害的話,魏嬰應該也會高興的吧。這麽一想,藍湛心裏難得的不開心也就沒有了。

江澄很郁悶的拉扯一下自己的衣襟,“還能去哪?找魏無羨去!這家夥說出門除祟,一出門都十天了,什麽消息都沒有,越大越活回去了嗎?我反正在家等不住,我要去找他看看情況。你愛跟不跟。”

“走。”藍湛也不廢話,問明白魏嬰最後一次聯系時所在的地點,一馬當先就禦劍飛起,倒是江澄急忙跟門人最後交代兩句,才罵罵咧咧追趕上去。遠遠看着藍湛的背影,江澄越發的不痛快。

這含光君整天板着個臉,魏無羨到底看上他什麽了。以前吧,他對魏無羨是真的好,魏無羨一頭栽進去倒也情有可原。可這都二十多年了,修真之人的歲月是眨眼就過,可是魏無羨這麽一個人,能忍受二十多年的痛苦還不離不棄,江澄是真的不能理解。尤其是前那麽多年,這兩人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這魏無羨究竟是怎麽忍耐過來的?就不能放過自己,就憑他那張臉,但凡他說一聲想再找一個,他家蓮花塢的門檻都能被媒人踏平了。

還有這藍忘機也是個讨厭鬼,你既然沒感情就躲遠點不行嗎?哪怕你真的把道侶契解了,徹底讓魏無羨沒指望了也行啊。嘴上一套行動上又一套,魏無羨從蘭陵金氏清談會回來後,熟悉他的江澄一眼就看出魏無羨的眼睛有神采了,整個人的狀态都不一樣了。後來從孟瑤那裏知道藍忘機那句“我不想”,反正江澄是又氣又怨又有點開心,他知道魏無羨這一世大概是徹底逃不開藍忘機的手掌心了。江澄長嘆一聲,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看見姑蘇藍氏的人就忍不住翻白眼。可憐的藍曦臣,為此又陪了好長時間的笑臉。

魏嬰最後一次和江澄聯系是在一個叫做花溪的小鎮子,人口不多,但是是雲夢、清河和湘嶺三家交界。平日裏沒什麽事,有事了就輪流向三家求助。這次就輪到雲夢了。

鎮子外面的山野裏沒有妖怪,往日裏常有人去山上拾點山貨、采點藥草、打打獵之類的貼補家用,花溪這片地域依山伴水,反倒是田地不豐饒,種點什麽都收獲不行。這裏的鎮民結伴去山裏面轉悠個三五天,一年下來就能夠一家老小的家用。索性,他們也就放棄種植了。

可是這會出事的就是這座山,一開始沒覺得,後來發現進山的鎮民收獲都不太好。沒辦法,這樣下去不夠生活了啊。一開始兩三人作伴就敢進山,進個三五天趕緊回來。現在發展到一進山最少五六個人,一去基本需要十天才能勉強糊口。大家一合計,發現這其中必有蹊跷,莫名其妙的,山裏的動物也越來越少了,想要再有收獲就得往從沒有人深入過的大山深處出發。鎮子裏的老人家站出來了,這事不對勁,趕緊向那些仙人們求助吧。

藍湛和江澄一進鎮子,藍湛就習慣性的往酒樓走去。二十年前他和魏嬰還好好的時候,在魏嬰的潛移默化下,藍湛再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不動聲色去酒樓、客棧這些地方收集情報他也跟在魏嬰身後學會了。他這一動倒是讓江澄愣了一下,江澄跟魏無羨是師兄弟,這方面就更是默契了。兩人就這麽走進鎮子裏唯一的茶樓兼客棧兼飯館兼酒樓為一體的迎客來。在大堂裏找了處不被人注意,但是能留神全場的桌子。兩人一人要酒,一人要茶,江澄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待下,還點了一桌子當地美食。小二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連老板都因為難得遇上這麽大方的客人,過來打了個招呼。

老板既然自己送上門了,那可就方便了。魏嬰不在,江澄只能自己充當起“好奇的過路人”,又一茬沒一茬的問着,問多了,在老板面露難意,想要撤退的時候,藍湛不動聲色的在桌上拍下一個錢袋,表示喜歡這裏的菜肴和環境,想要包下迎客來最好的兩間上房,住上幾天,好好休息一下。老板一張胖臉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這下再沒什麽猶豫的,有問必答很是爽快。

江澄一言難盡的和藍湛配合默契,一左一右,把老板問的差點連幾歲尿床的醜事都說出來,這才放他離開。江澄在心裏默默為魏無羨點贊,能把這清冷如冰的含光君調教得這般伶俐,他家師兄功不可沒。回去一定要再給門下弟子加一門新課程,讓魏無羨也好好教教他們這察言觀色、收集情報的本事,出門在外,知根知底才能得保安全。不對,最擅長這事的魏無羨自己都還無跡可尋呢,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人在鎮子裏東逛逛西走走,閑庭信步似的“玩了兩天”,第三天出發去鎮長家。當初是由鎮長出面向雲夢求助的,當然現在也該去找鎮長問個情況了。

鎮長一把年紀,腿腳不好,早就把所有事情都交給自己兒子處理。本來準備今年正式讓兒子接任,結果出了這麽個事,就此耽誤下來。鎮長兒子高虎是個鐵塔似的漢子,甚至比藍湛還要高那麽一些。但是別看他粗壯魁梧,為人倒是細致穩重,這邊把人請進來坐下來,滾熱的茶奉上,他已經把所有情況一清二楚、簡明扼要的說清楚了。他說的情況和江澄藍湛這兩天了解的情況大致相同,可見所言不虛。而從他這裏得知,魏無羨來的第二天就進山了,進山前留了塊玉佩給他,告訴他,玉佩一旦發生改變,就讓他再向雲夢求救。

可是十天過去了,玉佩還在他家好好的供奉着,什麽變化都沒有,高虎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正在猶豫呢,雲夢的宗主自己就過來了。高虎又高興又緊張,但心裏松了一大口氣。

“玉佩拿來。”藍湛只說了四個字,高虎連忙自己親自跑過去,輕手輕腳将放置玉佩的盤子端了過來。為了防止玉佩被自家人毛手毛腳的損壞,他還特地讓妻子用新棉花縫制了柔軟的墊子墊在盤子裏,其他不說,光這個态度,江澄臉上就好看些了。

玉佩好好的放在墊子上,連玉佩的挂繩都被系好一起放置在墊子邊,完好無損,連江澄看到玉佩好好的都放松下來。這塊玉佩其實也沒什麽特別,魏嬰就是在裏面注入一些自己的靈力和一絲魂力。只要玉佩無事說明魏嬰也就無事,這跟魏嬰放在蓮花塢宗門裏的本命燈一個原理。

藍湛盯着玉佩看了很久,江澄陪到快要不耐煩的時候,藍湛忽然伸手拿起玉佩的挂繩,随着挂繩被拉起,玉佩在三人面前忽然就成了兩截,不知何時就從中間斷開,這些天一直沒人敢動玉佩,也就沒有人發現這一情況。

高虎當下就腿軟了,直接摔倒在椅子裏半晌說不出話。江澄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要不是藍湛細心,他差點就真的被蒙混過去。他狠瞪了一眼高虎,發确認高虎的反應不似作假,應該也是剛剛才發現。再不跟他啰嗦,拿起傳訊符聯系宗門長老,從長老處确認魏無羨的本命燈沒有異樣,長老說了,他還特地拿在手上檢查過。

江澄看向藍湛,藍湛手按在道侶契上閉目感受了一會,什麽感覺都沒有,魏嬰應該沒有受傷,至少沒受重傷。兩個人的眼睛一起看向玉佩,魏嬰,你在哪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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