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開黑暗的光
破開黑暗的光
姬希感到黑，無盡的黑，在這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她看不到自己的手，看不見自己的腳，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消散在天地之間。身周一股柔和的力量仿佛無數輕軟的布條把她包裹，将她一點點向下拖去，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忽然發覺能看到一些東西了，那是從自己皮膚上冒出的一個一個如螢火蟲般炫彩明亮光點，漂浮在四周。
身體越來越輕，兩邊的光點通過她逐漸透明的身體看到了彼此，變得歡快起來，猶如無數舞者圍繞着姬希翩翩起舞，在這無聲的歡呼下，他們一起慶祝着英雄的犧牲，慶祝英雄着的誕生。
原來自己真的在消失！
真的好像再見一眼小艾啊……
姬希感到自己很累，很累，手腳都動不了，眼睛睜不開，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了，所有記憶漸漸沉入黑暗深處，過去的一切一切記憶，從出生，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從兩個法定撫養人，到叔叔，到嬸嬸，到鄰居阿姨，到宿管老師……一個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又消失，沉淪到無盡的黑暗中。最後連自己本身也在失去，也在消失……
無數的小精靈狂歡着，跳躍着，它們組合成了一根世界上最輕柔最舒服的羽毛将她擁入懷中。姬希抱着身體，困倦從腦袋中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本該就此睡去，但在最深處的地方，卻始終有什麽東西在阻止她失去最後的意識，讓她保持的最後一刻清醒。那好像是一張女孩臉，紮着馬尾，看上去兇兇，很熟悉，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好困……好困……可是為什麽睡不着呢。是忘了什麽嗎？”
就在這時。
“希兒！你在哪？”一道聲音如同利劍撕碎黑暗，砸碎了困意，狠狠刺在大腦中，讓姬希剎那間清醒過來。
“誰啊？”
“好熟的聲音。”
“我聽過好多遍了。”
“想不起來。”
“到底是誰啊？”
“姬希，希兒！你在哪裏？”
“是小艾嗎？”
“小艾！“
“我想起了，是小艾！小艾，是你嗎？我在這。”
姬希瞬間醒了過來，她用力将羽毛打散，掙紮着要将那股纏着自己的力量扯斷。她開始大聲的叫喊，但那看不見東西越來越多，變得不再是輕柔，摘下了友善的面具，露出罪惡的獠牙，宛如一只只冰冷的鐵索，野蠻的要把她拖拽下去，身邊所有的光點也瞬間失去光芒，世界重回最初那般仿若一切不存的黑暗。
姬希奮力舉起手，大聲的呼喊，使勁的揮舞自己的手鏈，吊墜發出紫色的光芒，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微暗的紫光與微弱的聲音一同試着沖破這面前看不到盡頭的黑暗壁壘。
“希兒，聽得到嗎？希兒！”
“小艾，我在這，我在這裏。”
“小艾！放開我。小艾……”
“希兒……希兒”
…………
雖然盡力呼喊，但耳邊洛艾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漸漸消失不見，姬希感到自己的聲音的力量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剛剛喊出口，就消散在無邊黑暗中。
“洛艾，你要離開我了嗎？是啊，這裏怎麽可能會出現奇跡呢？“就在姬希快要放棄，垂下自己舉起的手時，一片橙光從天而降，一只溫熱的手抓住了她。
兩個吊墜在那一瞬間各為一體，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傻瓜，我怎麽會離開你呢。”洛艾出現在眼前。
“小艾！”姬希眼中泛出淚水，激動的抱住洛艾。
“希兒，我說過，無論你到哪裏，我都會帶你回去。你不是麻煩。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姬希臉上出現了猶豫：“如果我不去那裏，學校就……”
“熵增已經停止。隔離牆也恢複了。你不用再犧牲了。”洛艾大聲吼道：“以後不管什麽人以什麽理由傷害你，世界也好，正義也好，人類也好，都滾一邊去。我不允許！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我才不會讓你被這個世界吃掉呢！”
“小艾！”姬希的淚珠在空中飛舞，在兩個吊墜橙紫光芒的映射下，飛灑在洛艾的臉上。
“跟我回去好嗎？”
“我……”姬希剛要回答，腳下拉扯的力量瞬間大了數倍，兩人一瞬間被拉了下去。
”小艾！”姬希驚叫一聲。
洛艾感覺黑氣如利刃一樣從身體四周劃過，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姬希拖拽而走，兩人緊握的手再次被分開，她拼盡全力将手向前伸去。
“希兒，抓住我。”
姬希用力張開手掌，兩個吊墜同時爆發出一股強大吸引力，兩人的手再次緊緊握在一起。她們如同兩片樹葉，在這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空間被吹來吹去，卻始終緊緊的相連在一起，無法分開。
随着黑氣的侵蝕，兩條手鏈上的水晶開始一點一點變成粉末，洛艾馬尾上的發帶也斷裂而開，飛飄了出去。長長的頭發和姬希一樣飄散開來。最後她們的衣服也開始消散，無數的破洞擴散，最後連接在一起，露出白皙的肌膚，變得不着一縷。寒冷淩厲的氣流如刀一樣，一遍又一遍的刮過□□的身體，冰冷的寒意向針一樣刺入骨頭。
兩人将臉靠在一起，在這個冰冷的國度中互相感受對方的溫度，看着彼此的眼睛，其中映射出來的都是對方。
從打開冰冷的寝室第一次見面，到晚上論壇着女娲補天，到上課開小差的互相掩護，到吃夜宵的時一起吐槽評點，到面對鄭輝時的同仇敵忾，到一起在樓道中被繪畫部男生的追逐，到寝室第一次有了熱源的慶祝歡呼，到在艾希修補店時的四處修補，到被追殺時的忐忑不安，到縮在被子中觀看歌舞的喜悅開心……
明明還有那麽多想一起游玩的地點。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品嘗的美食。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觀看的電影。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欣賞的風景。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拍攝的照片。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想去做的事。
明明還有那麽多要一起沒說過的話。
為什麽就要在這裏結束了？
為什麽好不容易才遇到小艾，好不容易搞定了困境，好不容易遇到相守一生的人，就要到此結束。
不要！我不要！
“我要和小艾在一起生活，我要出去。我不做負熵者了。”
這一刻姬希失去通過幫助別人獲得自身價值的信念，她的自身價值已經全部變成了洛艾。随着帶着哭腔的聲音剛剛落下，姬希身體裏面發出強烈的光芒。周圍的黑色剎那間被全部照亮，腳下的拖拽力道瞬間消失。
一道強烈的白光從黑暗空間的頂端轟然而落，瞬間罩住了兩人。
在光芒中，姬希一把抱住洛艾。
“小艾，天黑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
白光停滞片刻後，猛然一縮，帶着她們直沖而起，穿破一切阻擋之物，化作最璀璨的流星，拖着長長的光耀尾跡，将整個黑暗世界一分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