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淺淺才醒,她看見鹿吟從二樓下來,還穿着昨晚的衣服。

她看了眼筆記本的位置,“你昨晚沒睡嗎?”

“忙點事情。”鹿吟把筆記本合上了,插頭也拔掉,裝進了電腦包裏。

“你昨晚的消息我早上才看見,你發給我的時候我已經睡了挺久了。”林淺淺看見鹿吟朝着她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所以我們什麽時候談?”

“……我是說,什麽時候溝通一下生活準則?”

“現在吧。”鹿吟給她倒了杯水,在她對面坐下來,“我作息不太規律,過段時間培訓課就開了,早出晚歸比較多,淩晨回來都是有可能的。”

“沒關系,我工作還沒找,睡覺時間也不太固定。”林淺淺善解人意,“目前還在倒時差。”

鹿吟提醒她,“我的意思是,這裏的房子不怎麽隔音,我們可能會互相打擾到。”

林淺淺喝水的動作微頓,擡眸看她,“不隔音是怎麽個不隔音法……?”

“不清楚。”鹿吟沒給出個确切的答案,“我才搬進來沒多久,之前也一直是一個人住。”

“我昨晚睡得挺早的,兩三點,跟你要完枕頭我就睡了。”林淺淺垂着頭,咕咚咕咚把一大杯水喝完,又遞給鹿吟,“我能再喝一杯水嗎?”

鹿吟幫她倒了第二杯水。

林淺淺還以為跟剛才一樣是溫水,舌尖被燙到往外吐了吐散熱,但又不好說自己被燙到。

她總覺得鹿吟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自己幹壞事被抓到了一樣。

但她明明才住了一晚上,也不至于這麽快鹿吟就厭煩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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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什麽壞事都沒做。

林淺淺想起昨晚來,确認自己應該是心虛了,不然怎麽會看鹿吟哪哪都不順眼。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只需要把這件事情從腦子裏扔出去,光明正大地跟鹿吟對話就好。

“沒事,我們都輕手輕腳一點就行了。”林淺淺露出一個自認為非常友好的微笑。

這個微笑可是讓她在國外過得順風順水,那些小老外都對她格外熱情,雖然後來她才知道那群人都覺得自己個子小,很可愛,哪怕她得知真相炸毛也要被幾個高個兒外國姐姐寵溺地摸頭。

在強大的人面前,生氣起來都是令人憐愛的。

鹿吟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很淡,似乎是在猜測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為之。

“你有什麽打算嗎?”她問。

“我在投簡歷了,但你知道現在工作不好找,我得慢慢挑一個合适的。”林淺淺說出殘忍的事實,“我找到工作之後,就會在附近租房的,我不會住太久的。”

“嗯。”鹿吟應了聲,“到時候需要幫忙找我就好。”

林淺淺不怎麽開心。

鹿吟對她的态度始終很客氣很疏離,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現在她得到一頓痛罵,或者妄想再得到她的關愛,都比現在形同陌路強。

這是不是已經證明鹿吟已經放下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林淺淺不想這樣。

她不想跟鹿吟就這麽算了,不然她也不會跑回來。

國內的糟心事實在太多了,可鹿吟值得讓她回來面對數不清的爛攤子。

“昨晚浴室裏的洗漱用品我都用了,我跟你說一聲。”林淺淺努力去找話題,想要跟鹿吟親近一點。

她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可以找一個美好的時機在浴室裏跟鹿吟來一場一/絲/不挂的偶遇。

“直接用就行,不用再跟我說,要是做飯的話廚房裏的東西都是齊全的。”鹿吟思考了下,又說,“二樓堆了點畫畫的東西,我偶爾在上面的閣樓待着,下面是你的房間,吵到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林淺淺點點頭,看着鹿吟受過傷的右手,試探性地問出口,“你現在還畫畫嗎?”

“畫得比較少,我在教培當老師,主要是教學。”

鹿吟說得很坦然,沒有任何隐瞞的意思。

這讓林淺淺的心裏更挫敗了。

“我能去二樓看看嗎?”林淺淺問,後來又肯定地說,“我想去二樓看看。”

她不想再小心翼翼了,這不是她的性格,讓她覺得好別扭。

反正鹿吟現在把她當最熟悉的陌生人,那她也不必遮掩,順着心意去闖去跑就好了。

如果能把關系圓滿,那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會讓關系破裂的程度更深,那她找到工作之後就跑得遠遠的。

在搬離之前,她需要讓鹿吟再次熟悉自己的存在,并且是小時候那個鬧騰的自己。

鹿吟放下手裏的東西,朝着樓上走,“上來吧。”

林淺淺跟着她一路上樓,迎面擺了幾個畫架,角落裏還有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有點亂,沒怎麽收拾。”

林淺淺好奇地往四周望,随手翻了翻畫架上的畫,“這是你的畫嗎?”

她看着一點兒也不像。

“不是。學生的畫,我幫忙改一改。”鹿吟見她往另一個畫架看,“那邊的也是。”

閣樓的高度要比平常的屋子矮一些,地上鋪了毯子,零零碎碎堆了些畫筆和顏料。

她知道鹿吟以前格外擅長水彩,風格清新明快,她也跟着了解了不少相關知識,但現在看來,鹿吟注重教學之後,關于畫畫這方面她涉獵的種類越來越多了。

毯子上還散了幾張素描,都是一些立體幾何和小動物。

鹿吟就站在一邊靜靜觀察着她,看她的視線落在畫架、箱子和素描……

最後是一旁的櫃子。

櫃子上了鎖。

“櫃子裏是什麽?”林淺淺看了眼別移開了視線,周圍色彩鮮豔的畫顯然要比緊鎖的櫃子更能吸引她。

“鎖了點以前的東西。”鹿吟從箱子裏拿出顏料盒和幾罐顏料放在桌上,又找了些需要的畫筆。

“以前的東西?”林淺淺轉身,猝不及防碰到一旁的顏料盒。

她的問題被突然到來的狀況打斷,三彩顏料摔在地上混做一團,看起來黏稠又糟糕。

鹿吟蹲下來,把垃圾桶拿過來,用濕紙巾去擦地上的顏料。

“姐,我錯了!”林淺淺看向桌上同樣弄髒的顏料盒,心生愧疚。

但歉意的話一說出口,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應該也抱歉地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而不是‘姐,我錯了!’

這是她小時候犯了錯最喜歡說的一句話。

那時候鹿吟會摸摸她的頭,笑着說一句‘沒關系。’

“沒事。”鹿吟淡淡回道,沒有摸她的腦袋,只是去清理地上的殘跡。

林淺淺也跟着蹲下來,擦着地面的手都帶了些慌亂。

鹿吟剛拿出來的就被她不小心給碰摔了,而且這東西看起來不便宜。

人一旦做了錯事,就會想要飛速逃離現場。

這個狀況直接導致林淺淺沒了參觀的心思,她的腳尖朝着樓梯的方向,全身上下都表達着想要下樓的意思。

鹿吟沒再從箱子裏拿新的工具,把垃圾袋系緊,拎着下了樓。

林淺淺重新坐回餐桌上,開始啃自己昨晚那袋零食裏的面包。

越吃越沒味道,她捏了捏塑料袋,公衆.號夢白.推文.臺.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看着鹿吟扔了垃圾回來,熟練地往包裏裝東西。

“你要去上班了嗎?”林淺淺的小動作始終沒能得到女人的注意力。

她想吃鹿吟做的飯,不想啃面包。

“有事發消息。”鹿吟回答她。

“咱倆一起出去吃頓早飯吧。”林淺淺主動邀請她。

“我吃過了。”鹿吟說,“在你早上起床上廁所的時候。”

林淺淺努力回憶着早上的情況,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

鹿吟還問了她一句,要不要過來吃,她當然是拒絕了。

正處于睡眠狀态的她要不是被某些不可避免的生理狀況憋醒,她根本不會從舒服的被窩裏爬出來。

“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覺?”林淺淺又問她。

她現在還沒找到工作,一個人待在家裏肯定很無聊。

課程培訓還沒開始,按理來說鹿吟還不會那麽忙。

她只能使點招數把鹿吟留下來,要麽把她也捎帶走。

“得先去交個材料,之後在機構睡也行,那裏也有單人宿舍的。”鹿吟換着鞋子。

“可是我真的很餓。”林淺淺使出以前最拿手也最好用的殺手锏,她努力憋出眼淚來,眼眶紅紅地看着她。

“晚上還是早點睡吧。”鹿吟掃她一眼,“門口有一條小吃街,走兩步就是地鐵口,你自己看看,想吃什麽就去買。”

你能拿我當個有存在感的人嗎?

林淺淺很想這麽質問她。

無聲的提問迎來的是鹿吟沒說再見便走掉的關門聲。

林淺淺深呼吸了一下,有些氣血不順。

在鹿吟的眼裏看來,她真的就像一個暫時來借宿的遠方親戚,因為往日的情面沒收她租金,又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禮貌和客氣,還暗中期待着她早日找到工作離開這裏,不要打破本來平靜安逸的生活。

可林淺淺一點也不滿意這樣的狀态。

從昨晚到現在,她已經用了很多以往的小招數了,可鹿吟根本沒放在眼裏。

現在的鹿吟就像是一個圓滾滾的刺猬,她怎麽辦也沒法撲進她柔軟的懷裏。

她需要從當下詭異的安逸裏找到突破口,把關系恢複到當初的那麽一點,一小點。

只要有了契機,那之後就要好辦多了。

要想攻破鹿吟的防禦牆,是一件非常難辦的事情,林淺淺實在頭疼。

這才是重逢後的第二天,她就已經想撅鹿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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