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鐘時霧的電話又一次打過來,彼時鹿吟正在陽臺将某位晾了三天都沒能收起來的衣服挂在邊角裏。
“中午好,鐘醫生。”鹿吟晾着洗好的衣服,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邊。
“不怎麽好。”鐘時霧的聲音有着不滿。
鹿吟想起鐘時霧的近況,她的新婚丈夫正在醫院的ICU裏躺着,出院的時間還是個未知數。
“節哀。”她回道。
“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說這個。”手機那邊傳來整理資料的聲音,“據我了解,如果你的藥有在定時服用的話,目前已經用完,被迫停藥了。”
她冷嗤,“可你這兩個星期不僅僅是定時服用,甚至過量服用。”
“我需要保持良好的情緒面對工作。”鹿吟的話避重就輕。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試圖用藥物抗拒某些接觸。”鐘時霧算了算時間,把資料放回抽屜裏,“可停藥的副作用你沒辦法承擔。”
“我會找到很合适的解決辦法。”鹿吟想起林淺淺對于搬家的抗拒,眉頭皺了下。
“你表現出來的狀況太自信了,甚至自負。”鐘時霧并不抱很大的期待,“但我只會理解為你已經放棄求救,選擇自我麻痹,這其實是一種自卑的表現。”
鹿吟頓了下,若無其事地繼續晾衣服。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藥物并不能徹底解決根源,困住你的只有心病,這才是我們的重點。”鐘時霧頗為無奈,鹿吟簡直是她接觸過的一個最麻煩的病人。
太有自我意識,也過于抗拒過去。
“鹿吟。”鐘時霧試圖安撫她,讓她順從着自己的話,“不要對每一件事情都變得很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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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吟的眸光黯淡了些。
她确實沒有直面現實的勇氣,哪怕她知曉林淺淺在國外的所有的消息。
她知道她沒有換手機號碼,雖然微信把自己拉黑,但還是會故意地把其他社交平臺的賬號裝模作樣地發出來,在上面分享所有生活。
無論是學了跟畫畫同樣可以記錄美好的攝影,還是聖誕節把有關馴鹿的東西往自己身上挂。
很多事情她都在林淺淺故意而為下看見了,甚至不恥地去偷/窺。
她懂得她的意思,但也選擇性地忽視。
如果在一起是一件算不上美好的事情,那就該放棄。
她該是一個自私的人。
鹿吟不知道自己變了沒有,但林淺淺始終沒變。
少女依舊懷揣着希望跑回來,撿起這個爛得不像樣的攤子,還試圖把她也拽過去,一起恢複原貌。
高興了就沖她笑笑,不高興也要沖着她別扭地生悶氣。
記憶被一點一點勾起來,那點不堪的欲念也在燒成灰燼後重新冒出嫩芽,且生長的趨勢難以控制。
這不是她想要的發展。
她應該看着她跟別人戀愛,有美好的生活。
她自己沉淪在淤泥就好,将她難以言說的心魔也一同埋葬。
“鹿吟。”鐘時霧見她沉默,又溫柔地喊她,“抛開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不談,作為鹿随的好友,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鹿随應該也不會喜歡。”
“你應該試着去接觸她,等待出現任何一個轉機,那個時候才是你自己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鐘時霧的聲音重新回歸冷靜,“比如,把她留下來,再或者,你想要她的一個親吻嗎?”
電話就停留在這個問話裏,鐘時霧果斷地挂掉了電話。
鹿吟盯着少女的衣服看,最外面那件印着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把這件衣服反過來搭着,走回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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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淺又一次見到明遙,瞧她神神秘秘拿出一張白紙,在第一行寫了數字1,然後畫了個圈。
“她說要我把我的訴求寫出來,這樣她會知道得清楚一點。”
“誰?”林淺淺順口問,不想關心這些。
眼下的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些什麽可以留下來,她已經找不到任何借口了,也沒那個臉再去鹿吟面前死皮賴臉地糾纏。
昨晚的話已經說得足夠明顯且近乎過分了。
“還能有誰。”明遙寫了一行字又劃掉,“她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兒啊?”
“按照法律來講,你現在确實算是她小孩兒。”林淺淺再次打開了租房軟件。
“她也沒大我多少啊,也就十六歲。”
“十六歲……”林淺淺跟着喃喃,“都快差了個成年人了。”
“那女人總是很忙,到現在我還沒能跟她坐下來好好聊。”明遙撐着下巴,覺得自己完全占了下風,“總是在敷衍我。”
她沒聽到林淺淺的回答,便看她,“你怎麽無精打采的?”
“我馬上要無家可歸了。”林淺淺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我不想找房子,也不想搬走,我回來又不是為了随便找一家公司上班的。”
“前幾天你姐不是還接你下班?”
“那個啊……”林淺淺張張嘴想要解釋,但說起來實在話長,還是挫敗地搖了搖頭。
明遙看她不高興,準備安慰幾句,低頭看見自己幹幹淨淨的白紙,臉上也露了愁容。
兩個人各煩各的,沉默了好久。
直到服務員把酒送上來,終于打破了寂靜。
兩個人也不再說些煩心事,唠起國外某些奇葩事情來,又哭又笑,好像這樣就可以把當下的煩惱忘掉一樣。
林淺淺喝得不算多,她不喜歡借酒消愁,難過的時候屬于吃不下飯的人。
她只是喝得腦子有點飄,但意識還格外清醒。
她把酩酊大醉的明遙送上來接她回家的司機的車,自己打了輛車回家。
打開門之後,她站在玄關處換鞋,聽到客廳裏交談的聲音。
她的心裏惴惴不安,着急地去看了眼,背對着她的女人回頭看她。
林淺淺一下子就認出來她是那天屏幕上跟鹿吟視頻通話的女人。
果然……
還是帶到家裏來了。
“你好。”女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林淺淺在她從容的臉上看出一種淡然自若的情緒。
她只當那是在挑釁。
鹿吟看她一眼,淡淡收回眼神,沒有說話。
林淺淺看見茶幾上的酒杯和洋酒,還有一些吃了不少的點心,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喝醉。
這樣她就可以糊裏糊塗地直接在床上睡着,什麽都不用想了。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林淺淺問出口。
還沒等到有人回答,她便繼續說道,“我很快就走。”
不知道是在回複當下的狀況,還是別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