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回到陌府, 洗去一天的風塵後,鶴雲栎發現應歲與房間還亮着燈。

來到門前,敲門, 門松動, 自行開了一條縫。

沒關門?

應歲與坐在桌前, 面前擺了一張紙,鶴雲栎的位置瞧不見寫了什麽。

“師父還不休息?”

“明天有安排嗎?”應歲與擡起頭, 順手将紙折起收好。

“沒有。”

“那陪為師出去一趟, 找幾味藥。”

“好。”

第二天師徒倆一早就來到了錦城最大的藥鋪,進門前瞧了一眼,正屬于陌家商號。

也是, 陌三千在雲霄做了多年丹藥生意, 對藥材也算了解, 回到凡界自然不會放過老本行。

應歲與進門, 将一張紙遞給掌櫃:“照上面拿藥,分開包。”

掌櫃看了許久:“客官要的藥都不便宜啊, 還有幾味都有市無價。”

修界不少丹藥原料凡界也有, 但因為罕見, 天然便貴于絕大部分藥材。

“沒關系,你們這裏有幾種就拿幾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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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 掌櫃将藥包好拿了出來,鶴雲栎上前接藥時, 順手瞧了一眼還回來的藥方, 然後他愣住了。

他原以為師父在凡界采購藥材是為了給陌阿叔調理身體, 但這張藥方……

雖然少了幾味凡界必定采購不到的主藥, 但依舊不難看出,是忘憂丹的丹方!

忘憂丹, 顧名思義,是一種消除人記憶的丹藥。

細思應歲與準備丹藥的目的,鶴雲栎不免心驚:“師父要給誰吃?”

看到他的神情,應歲與也明白弟子猜到了真相:“你陌阿叔。”

“為師左思右想,還是讓他忘了那些凡人來得最方便。反正也并非他的血親宗族。到了雲霄他可以重新開始。給你當助手怎麽樣?他管賬還是有一手的。”

鶴雲栎知道師長們一直希望陌阿叔能到雲霄頤養天年,但是多次邀請都被拒絕,卻不料師父會采取這麽極端的手段。

是了,他想要的,從來都必定要得到,無論是物還是人。

“可是,若有朝一日陌阿叔想了起來,會如何看我們?”

雖然很反對這種辦法,他卻依舊下意識與應歲與站到同一邊。

應歲與并不覺得這是問題:“再喂一顆就是了。”

鶴雲栎啞然。

對于“将陌三千帶回去”這個目的來說,這個計劃可謂完美;但若考慮到情理——

他們不能這樣做。

“師父下定決心了?”不約而同,他問了和陌三千一樣的問題。

應歲與沒有回答。

見他還有遲疑,鶴雲栎抓住機會提議:“不如讓弟子先去和陌阿叔談談?

畢竟阿叔并非獨身一人,還有家眷。如果是為了家眷的未來,他可能或許會松口。

再說,這方子上有幾味藥在凡界本就罕見,師父一兩天也集不齊,這之前就讓弟子先試試吧”

應歲與思考了良久:“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鶴雲栎暫時松了一口氣。

……

瞧見來找自己的鶴雲栎,陌三千笑道:“來得正好。喝這個嗎?桑葚酒,剛才叫人挖出來的,我精心釀造的。你師父滴酒不沾,沒福氣嘗了,你別和他一樣啊。”

他渾然不知自己方才在棄情完愛的懸崖邊轉了一遭。

鶴雲栎搖頭:“我沒有禁忌,只是不常喝。”

雲霄門規未明令禁酒,只是嚴禁酗酒和酒後失儀。身為掌門,為杜絕可能,鶴雲栎便幹脆滴酒不沾了。

“果酒,不醉人的。”

陌三千說這話的模樣讓鶴雲栎想起小時候師伯們哄他的“這個不苦”、“那個不辣”的樣子。

他沒有拒絕。自己本就抱着目的來的,如果有酒,接下來的談話也能容易些。

“心事重重。你也來勸我?”

身為商人陌三千極善察言觀色,鶴雲栎認輸:“您都知道了?”

不過,“也”是什麽意思?

師父也勸過?

“這不就知道了嘛?”和應歲與相處多年,怎能學不來幾手騙話的手段?

“看來你師父并沒有打定主意。”陌三千長舒了一口氣。

見到鶴雲栎牽扯進來,他便能放心些了。

在唯一的弟子面前,應歲與往往會做個“好人”。

其實之前應歲與說破目的時,陌三千便生了疑慮。

畢竟對于打定主意的事,比起用語言勸解,應歲與更喜歡先設下一個無路可逃的局,讓目标不得不就範。

“要說什麽就說吧,說完我們好好喝酒。”

陌阿叔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通透清醒,鶴雲栎也不藏着掖着,直言:“您帶着家人和我們去修界吧,在那裏,不止是您,還有姨娘、小弟,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你想過成仙嗎?”陌三千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成仙?”鶴雲栎搖頭,“不想。太難了。古往今來,不乏為此耗盡一生心血的修仙者,但成功者卻寥寥無幾。何況,成仙要舍棄現有的一切,我紅塵心重,放不下。”

“那你想活多久?”

“兩千歲吧。”

這是煉虛境界的平均壽限,差不多能陪師父,還有師伯們過完一生了。

“那你幸福的長度便是兩千歲。

我是商賈之子,母親早逝,跟着父親漂泊行商,過去半生過得都像水上飄萍,居無定所,一度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後來在雲霄,我過了二十來年充實忙碌的日子,但離開後又失去了目标。

剛開始幾年,孤身一人的我雖然也在經商,但只是為了完成與父親的約定。對未來,個人的未來,我沒有任何期待,那時的我缺了好大一塊兒。

直到遇到我的夫人。

那感覺就像飄了很久的種子,終于尋到了能紮根的土地。我開始向往穩定,期待未來。所以我上了岸,紮了根,将她故鄉當做我的故鄉。

但我依舊是小到一陣風就能吹起來的種子。

長不成參天大樹,亦幻化不成逍遙來去的飛鳥。

我不想離開這裏,因為這裏有我的夫人;我的夫人不想離開,因為這裏是她的故鄉,有她的親人。同樣,她的親人也有親人,所有人都有離不開的理由……所有人都只能在這裏獲得幸福。

魚體驗不了飛鳥的快樂,凡人也無法按照修士的方式生活。

你的幸福長度是兩千歲,而我的幸福長度只系于一個凡人的一生。

我已經見慣了許多同輩、甚至晚輩的壽終正寝,我不想再看到晚輩的晚輩也走在前面。現在的我只想陪夫人安穩過完這一生,這也是我夫人的心願。”

如果陌三千不曾在雲霄生活,鶴雲栎還能勸他去體驗一下。但他呆了許多年,他有資格選擇更适合他的方式。

換句話說,如果修界的生活能讓他感到适應,當初他就不會離開了。

“我已經很幸運了。因為你們,我和夫人才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我已經很知足了,不該貪求更多。”

但是師父——

念頭閃過的瞬間,鶴雲栎心生慚愧。

他來勸陌三千的最大原因并不是認為去修界對陌三千好,他是不想師父難過,不想師父的人生有任何不圓滿。

說到底,他此舉的本質,和收起那套摔碎茶具的動機沒什麽區別。

這份心思陌三千看得分明,他理解,并不打算責怪,人

的心本就是偏的。誰說鶴雲栎在乎應歲與的同時,就不能真情實意地關心他呢?

“将我的話帶給你師父吧,你是和他商量過再來的吧。

你勸我的那些話,其實他已經和我說過了——以不如你好聽的方式。

我想,他又讓你來的目的,與其說是說服我,更像是從你和我的談話裏尋找答案,來說服他自己。”

也是在經過這番談話後陌三千才意識到這一點——

有些話,鶴雲栎能和他說,但應歲與永遠不會;而有些道理,其他人說應歲與絕不理會,但如果是最疼愛的弟子,他或許會聽一聽。

他茅塞頓開又悵然若失地嘆道:“我很高興能看到你陪在你師父身邊。如果可以,多陪他幾年吧。”

鶴雲栎啞然,原來他的勸說從一開始就不會成功。

仔細想想,師父清楚自己不會贊同使用忘憂丹這樣過分的做法,同時也知道自己認識丹方,基于這兩點前提下依舊帶着自己去買藥材。

很可能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使用忘憂丹。

了悟的同時,他也羨慕起陌三千和應歲與之間對彼此的那份了解。

“阿叔和師父怎麽認識的?”

問出這個問題,也算表示之前的話題過去了。

陌三千态度輕快起來:“這就說來話長了。”

那年陌三千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在行商上還只學了皮毛。

記得是秋末,他和父親采購了一批繡品,打算帶到價高的州府去售賣。當時他們還沒有自己的貨船,便乘坐公共的客船北上。

在半路,一夥邪修挾持他們的船。

那是一段陌三千至今也不願回憶的地獄般的日子。

他們被關在由貨艙改成的牢房裏,邪修不提供食物、水等凡人生存必須的物資。一開始他們靠不多的能吃的貨物為生,後來吃老鼠、蟑螂,再後來……

是死掉的其他乘客。

此外,駐守客船的邪修們還會出于取樂的目的,将船上關着的人帶出牢房折磨。被他們帶走的人大部分不會再回來,少部分回來的也會在之後很快死去。

陌三千的父親就在其中。

在父親深度燒傷,□□着死去的夜晚,在排洩物與死屍堆積的地牢裏他許下承諾——

只要他不死,他一定會殺了這群喪盡天良的邪修。他做不到就請別人來。

無論是誰,只要幫他報仇,他會将一切都獻給那個人,包括但不限于生命、財富,以及後半生能創造的所有價值。

但現實往往不會像話本那麽爽快。

為了這個念想陌三千不顧一切地想要活下去,豬狗一般地在地牢裏求生。但終究還是輪到了他。

邪修們将他拖上甲板,肆意折磨。

就在陌三千以為自己的性命到此為止時,一個少年俠客出現在商船上,幹脆利落地殺光了所有邪修。陌三千,活了下來。

而那個少年俠客,就是應歲與。

“說少年其實也不恰當,那時你師父修為應該已經很高了,許多白發蒼蒼的修士見到他都得尊稱前輩。只是看起來真的很年輕,我一度以為他年紀比我還小。”

令陌三千做出這種判斷的除了相貌,還有氣質。

歲月除了帶給人皺紋,還往往讓人更從容冷靜,或者說淡漠。但當時的應歲與身上卻帶着誰都能看出來的迷茫與憤怒,情緒态度鋒利得像傷人的刀。

這樣的性情,陌三千在遭受挫敗的少年人身上見得更多。

修仙人的心理年歲确實不能單純按照年紀來計量,如果自小生活環境封閉,除了修煉之外的事一概不問,那到了一兩百歲也未必能有凡界十幾歲的少年成熟。

在鶴雲栎的印象裏,當時是師父下山游歷的時期。

雖然覺得陌三千的形容有些誇張,但大體還是貼合師伯們只言片語裏提及過的年輕時師父的脾氣。

陌三千繼續自己的講述——

殺完邪修後,應歲與并未理會他,收劍便走。

但陌三千記得這裏的邪修并非一開始襲擊客船的全部,有一部分前些日子下船了。

于是他不顧身體的傷痛,追上去,将知道的一切告知了年輕劍修。

他當然不是單純的熱心。

而是想借應歲與的劍複仇。

但應歲與聽了毫無反應,腳步緩也不緩地往前走。

這些他都知道了。

不過陌三千最終還是如願留在了應歲與身邊,因為他正巧去過應歲與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應歲與需要一個人帶路。

但他只是留下來,并沒有得到任何關于幫助複仇的承諾。

而打動應歲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說難如登天。

嚴格來說,陌三千最後也沒有做到,但種種機緣巧合,殘餘的邪修還是盡數死在了應歲與劍下,而接下來,輪到陌三千履行誓言了。那個關于奉幫他報仇之人為主的誓言。

只是當時的應歲與誰也瞧不上,他不稀罕也不需要陌三千的侍奉,在做完一切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為凡人的陌三千追不上一個修士的腳步。

但他也有自己的辦法。

出身商賈世家的他,有自身信奉商業法則,以誠實守信為人生信條。

為了完成承諾,他開始行走在修士出沒的州府,刻意留心修界的消息。

依憑着在和應歲與相處的時日裏得到的信息,他找到了雲霄派。

确認了這就是恩人的宗門後,他決定守株待兔,此後多年陌三千一直關注着雲霄與應歲與的消息。

因此他也才能在得知雲霄需要幫助時第一時間收拾包袱,趕往雲霄。

按照誓言,他原本該在雲霄侍奉到死。但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歲月後,應歲與将自由還給了他,教他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當然,原話不會好聽。

正是因為這份“開恩”,他才能遇到他的夫人,才有了後面這幾十年的幸福。

應歲與想帶走他其實不用太麻煩,只要以“恩人”的名義命令他,他就會遵從。

但應歲與沒有。

他不需要仆從,他需要朋友,能包容他堅硬銳利的外殼,即使不被嘴硬的他承認,卻依舊願意赤誠待他的朋友。

……

聽完一段很長的故事,鶴雲栎懷着沉重的心情回客房。

雖然他被陌三千說服了,但卻不确定自己帶回來的答案能否說服應歲與。何況,他自身對要給師父失敗的結果感到沮喪和擔憂。

應歲與的房間裏還亮着燈,他試着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應歲與穿戴整齊,連發冠都沒拆。

“師父還沒休息?”

是在等他的消息嗎?

“喝酒了?”

應歲與貼近聞了聞。

來自另一人氣息讓鶴雲栎感覺發癢,他沒有躲開,只悶悶糾正應歲與的說法:“是果酒。”

“看來我們的評價标準又有出入了。這次以誰為準?”應歲與側開身,讓他進屋。

“就是果酒,我沒騙師父。”

喝了酒的弟子曾現罕見的固執。

“等你醒了再理論。”

應歲與遞了一杯茶給他。

被這麽一打岔昏昏沉沉的鶴雲栎忘了剛才準備的話。半杯茶喝完後,他記了起來:“阿叔不想和我們去雲霄,他說……他的幸福只限于一個凡人的一生。”

他越說越小聲。

師父會難過吧。

陌阿叔已經一百零七歲了,留在這裏,那就意味着他會在将來的二三十年內迎來死亡。

這對應歲與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說幾乎是彈指一揮間。

按照師父的性情,本是閻王要人也敢搶一搶的,但如果是故人想這樣呢?如果強行按自己的心意行事,那麽他的敵人就成了故人。

鶴雲栎,看着應歲與,試圖在他的臉上尋找情緒的痕跡,但應歲與并沒有什麽表情,瞧着十分冷漠。

——明明是自己将要失去一位故人,弟子的模樣卻比他還要傷心。

應歲與擡手,将弟子散下的鬓發別到耳後,并順手摸了摸頭:“那就讓他過完他凡人的一生

吧,我們可以等他行将就木時再動手。”

說罷狡黠地擠了擠眼。

鶴雲栎清楚他才不會動手。

如果決心不顧故人意願,那麽什麽時機動手根本沒區別,反正最後也會忘。

這話只是在為放棄計劃找臺階。

“師父怎麽和陌阿叔認識的?”聽了陌三千的版本,鶴雲栎還想再聽聽這件事在師父的角度是什麽模樣。

應歲與裝模作樣地想了片刻,最後答道:“時間太久,忘了。”

“您記性真差。”

“因為年紀大了。”

“明明上次還說自己年輕的。”

“什麽話都記這麽清楚,專門等着來挑為師的錯漏嗎?”

“我只是單純的記性好!”

“那《固元經》第十二章 第五列寫了什麽?”

“我沒看過這本書!”

“上次你翻過。”

“誰能翻過就記住的?”鶴雲栎說完意識到這話有個很大的纰漏,急忙補上,“除了您。”

應歲與失笑:“都這個模樣了,說話倒還嚴密。”

鶴雲栎以為在誇自己,不無得意地回道:“那當然!”

被這樣一打岔,醉醺醺的鶴雲栎也忘記了一開始自己想問什麽,在應歲與的引導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無關緊要的話,漸漸在安神的茶香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将弟子挪到床上,召來被子蓋好後,應歲與回到桌邊,又拿起了書。但映入眼中的字如何也進不到心中。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弟子的問題。

那不過是一個傻子錯把壞種當好人的故事。

當年的他完全沒想過救陌三千,出手時也沒有在乎過陌三千的死活。比起感激他,陌三千更應該感謝自身的好運,撐到了他來殺那群邪修的時候,并且沒有在打鬥中被邪修順手殺掉。

但這個煩人的傻子卻真把他當恩人。

一個凡人,千裏迢迢來到雲霄替他打白工,真真切切救雲霄于水火之中,這倒教應歲與不善待他也不行了。

直到現在他也沒出于本心去做過值得陌三千感激的事,沒付出過等價的情意。

他從不稱陌三千是自己的朋友,他——

應歲與側首,将目光落在弟子的睡顏上。

不配有這麽好的朋友。

……

“叮鈴”

夢中有鈴铛的聲音。

觸目所及皆是濃厚的霧。

順着鈴聲向前鶴雲栎漸漸瞧清了濃霧後的景象,一出宅邸前躺了數十具屍骸,數名渾身被黑甲包裹的殺手執帶血的兵刃立于一旁,沉默無聲。

圓潤的陌三千抱着厚厚一摞賬簿,站在屍堆盤奮筆疾書,他依舊身着契合他審美的華麗花哨的錦袍,但面色卻慘白如紙,不似活人。

鈴聲是從他們身後的旗幟上傳來的。

旗幟主色黑,上書血紅的“誅”字。

終于,陌三千停下了筆,手一夾,厚重的賬簿“啪”地合攏。只見他含笑對已沒有一個活人的屍堆道:“如此,便賬目都對上了。感謝諸位的配合。”

他扭頭對身後的黑衣殺手道:“走吧。”

接到命令,殺手們沉默轉身,撤退,動作整齊劃一,如同沒有靈智的人偶。

“錢貨兩清,誠信經營。”

伴随男人的念白,鈴聲與陰兵般的隊伍漸漸遠去,隐沒在濃霧中。

随着他們的退場,一句啓示出現在鶴雲栎腦海裏,像是在為他解釋——

【魔主身邊有一位陰鬼裁斷,手執一份因果賬簿,為魔主征讨各種欠債。】

陰鬼?裁斷?

時間流轉,漸漸的,天色亮了些。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濃霧中,由遠及近,披着霧氣而來。

來者手持長劍,望着滿院的屍骸,目光沉重而複雜。

熹微的晨光落到他臉上,讓鶴雲栎得以瞧清他的面貌,端方正氣,英氣凜然,正是他的二師伯,牧夜聲。

牧夜聲手指掐訣迅速推演了一個方向,毅然追了出去。

注釋般的啓示再度出現在鶴雲栎腦中——

【魔主應歲與與他的師兄,是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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