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我本姓葉, 出身長建葉家村。”
葉清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因為愧疚,他低着頭, 不敢去看師門衆人。
早知真相的鶴雲栎關注起其他人的反應。
大師兄有一點驚訝, 但不多。
劍法之外的事, 只要不危及宗門,他一向不太在意, 對師妹還是師弟, 姓青還是姓葉他都無所謂。
師父反應淡淡,只是看向葉清的眼神頗為意味深長。
葉清入門時小師弟被關了緊閉,不了解前因後果的他一臉迷茫:什麽意思啊?
大師伯則恍然大悟:“長建葉氏?那個投了林氏又退婚的少年, 是你同宗兄弟嗎?”
鶴雲栎語塞。
應歲與垂下眼, 一副“沒救了, 不管了”的态度。
孟滄淵一臉驚愕地看着自己師父:他都明白了, 師父沒明白?
葉清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回道:“那個少年就是我!我是男子!”
“你是男的?”隽明袖被狠狠震驚了世界觀, “可是上次你洗澡的時候,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女人啊!”
終于, 葉清能理直氣壯地強調自己的性別了:“洗澡的時候也是男人!那副模樣就是男人!”
隽明袖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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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時候?
其餘幾人都對他投去異樣的目光。
陸長見更是額頭直跳,扭頭囑咐鶴雲栎:“這事兒跟你三師伯說說吧。”
雖然青葉, 哦,不, 葉清是男孩子, 但隽明袖主觀還是“偷看師妹洗澡”, 極其惡劣, 若不嚴懲,門風不正。
陸長見将前因後果重新理了一遍:“你第一次來拜師的時候我們拒絕了你, 于是你便僞裝成女孩子,又來拜師,對嗎?”
葉清:“是的。”
他不解:“為什麽就認定了我們門派呢?”
雲霄派也沒有名氣啊。
如果還在剛入門時,葉清會說是黑袍人逼的他,但如今他已經有了非選擇雲霄派不可的理由:“因為我覺得我就是屬于雲霄派的人。”
聽着這個回答,陸長見心底高興,但面上不顯,又問:“那為什麽現在又要說呢?你不怕被我們逐出山門嗎?”
這個問題葉清這些日子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否則他也不會前來坦白真實身份。
“當然怕。但若因怕就坐視師長們因我的隐瞞受到傷害,那我萬死也難辭其咎。前些日子的賊人,應該是沖着弟子來的。弟子帶來的恩怨,合該由弟子一人承擔。”
陸長見:“你話說得不對。”
否定的話語讓葉清不安,他忐忑看向陸長見。
“弟子的恩怨,應該依靠和相信師長。”陸長見終于露出了笑,“你可以叫我師父了。”
這份寬厚與包容教葉清錯愕又感動。
他就這樣被原諒,甚至被接受了?
這份幸福難以置信,他遲遲沒有反應。
陸長見反問:“莫非不願意?不是說自己是雲霄派的人嗎?還是,你看中的師父不是我?”
葉清連忙回神,忍着熱淚對陸長見叩了一個頭:“
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應歲與将手邊的茶杯遞給弟子,使了一個眼色。
鶴雲栎會意一笑,将茶杯轉遞給跪着的葉清。
看來不止是大師伯,師父也承認了葉清。
大師兄當然不會有意見。
至于小師弟,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勉強能容忍雲霄多出一個葉清了,只要拜的不是他師父就行。反正他也知道,事到如今他反對也沒用了。
喝過拜師茶,陸長見又道:“為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你能夠答應。”
葉清正是激動的時候,哪會說“不”?
“師父盡管說,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長見擺手:“也不用赴湯蹈火,就是……
以後能不能繼續對外裝作是雲霄的女弟子?”
這也意味着葉清還要繼續女裝。
他也知道這個要求多少帶點離譜,但之前收到“青葉”時太高興,給所有老朋友都寫了信,炫耀這個好消息。
現在大家都知道雲霄收了個女弟子,要是後面拿不出來,那多丢人!
陸長見不想面對社死。
短暫的思量後,葉清緩緩點頭,答應了陸長見的要求。
若說心理上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和師長們對他的好相比都是雞毛蒜皮,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女裝狀态,沒有第一次接受起來那麽困難。
陸長見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雲栎,你一會兒帶葉清去錄籍。”
錄了籍才算正式的雲霄弟子,死後會被供奉在大殿,接受後輩祭拜的那種。之前沒有确定師父才一直沒有給葉清進行錄籍,如今自然要補上。
鶴雲栎應下:“是!”
……
了解一樁心事,葉清依舊算不得輕松。
雖然坦白了身份,但關于黑袍人的事,他方才可只字未向陸長見提起。
一來他在怕師父應付不了詭計多端的黑袍人。
額……他沒有說師父笨的意思,只是對方過于神秘,必須小心應對。
二來,黑袍人的主要目的一直在小師叔身上。
這種事或許讓恩怨的當事人去處理好一些。小師叔如果覺得合适,自然會告訴師父。
他現在擔心的是,小師叔一向不太喜歡他,雖然方才承認了他,但不确定得知他還瞞了這麽大一件事後會不會改變主意,拒絕讓他入門。
擔心歸擔心,說還是要說的。
比起被逐出山門,他更怕因為他的隐瞞,導致黑袍人傷害到宗門。
趁衆人離開之際,他單獨叫住了應歲與。
懷着疑慮,應歲與跟他轉到了無人的角落。
“小師叔,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沒說。我來雲霄是受了一個黑袍人的指派。”怕被打斷而沒機會解釋清楚,葉清一口氣将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不過他的擔心多餘了,應歲與一向是個壞心眼的好聽衆。
過程中,葉清盡量中立客觀地描述黑袍人的行為。
他對黑袍人的感覺很複雜。雖然黑袍人看起來很危險,但目前除了用藥控制他外并沒有更過分的作為。其提供的各種丹藥甚至對他的修行有很大幫助,也算是對他有恩。
因此,如果黑袍人對雲霄地目的算不上罪大惡極,他也不希望黑袍人被趕盡殺絕。
“為什麽和我說?”應歲與問道。
若要在雲霄之中找個讓葉清信任的人,那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
“因為我認為黑袍人是沖師叔來的。”
沖他來的,疑似丹師的家夥?
他有這樣的對頭嗎?
應歲與偏頭想了想。
太多了。
完全鎖定不了懷疑對象。
“手。”應歲與攤開手。
葉清一愣,把手掌放到他手裏。
應歲與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自行摸到他的寸口脈處。
一縷靈氣沿着經脈探查過葉清全身。
并沒有被下藥的痕跡。
謊話?
應歲與目露懷疑,但随即又否定了,這種謊言對葉清沒好處。
他放開葉清:“下次他和你聯絡時,通知我。”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葉清詫異:“小師叔沒有其他囑咐了?”
“還有什麽?”
“小師叔,不怪我嗎?”
一向對他冷臉相待的小師叔突然這麽寬容,反教他不适應了。
怪他?
這算事兒嗎?
應歲與偏頭:“你若是期盼這樣的結果,我也不是不可以滿足你。”
“不!不期盼!”葉清連連搖頭,“那……那這件事就麻煩師叔了。弟子先去找鶴師兄錄籍了!”
說完一作揖,迅速溜了。
……
放下所有心事,葉清的腳步也不由輕快了許多。
來到大殿,鶴雲栎已經準備好了儀式需要的東西。
雲霄派雖然規模不大,歷史也不算久,但有許多門規習俗都是沿用的正清劍派那一套。其中就包括宗門大陣。
此陣法除了提供宗門防禦的護山法陣外,還有一個關系宗門根本的核心法陣。
其除了維系宗門內大大小小陣法的日常運轉外,還記載了許多對宗門至關重要的信息。其中便包括弟子名錄。
弟子名錄的管理包括錄籍、除籍、減員三部分。
點開名錄,發着淡藍光輝的是現存的弟子,灰掉的是殒落的弟子。至于除籍,則是在名字上劃上一杠,無法完全抹去。
這也代表雲霄弟子一旦錄名便會永遠印刻在山門名錄上。
其中除了減員是陣法自動根據,弟子留在法陣中的心頭血與本體聯系的變化,變更之外,其餘兩種都需要掌門親自操作。
在鶴雲栎的指揮下,葉清洗手焚香。
叩拜祖師後,還要跟着一條條學過雲霄門規。再受下掌門一番教誨後,才是取心頭血錄籍的步驟。
待錄籍完成,法陣核心吐出一塊刻着“清”字的弟子令。
鶴雲栎将弟子令遞給他:“這是雲霄派獨一無二的弟子身份标識,一人一生只有一塊,務必妥善保管。”
因為弟子令過于重要,正常情況下又幾乎沒有用處,因而雲霄弟子平時都不會把它往外拿。而以雲霄師兄弟們的性子也想不到主動去介紹這個,所以這還是葉清第一次聽說有弟子令這種東西。
他滿懷高興地接過屬于自己的弟子令,緊接着手一抖,差點把剛到手的令牌丢了出去。
這個款式!
這個花紋!
不正是主線任務裏,那個會給他帶來一堆麻煩的隽姓反派随身攜帶,視若珍寶的東西嗎?
只是在設定集裏,隽姓反派身上的那塊令牌上刻着的是“雲”字,而非他上面的“清”字。
等等!
雲字?
那不是三師叔名諱裏帶的字嗎?
葉清趕緊沉入意識海,翻出任務面板,找到設定集,調出了令牌的模樣。
沒錯,一般無二。
這麽說,隽小師兄就是那個反派?
原來,他們還真的是天敵。
但是,隽小師兄為什麽會成為為禍一方的魔頭?
雖然他的性格糟糕,很有反派的潛力,但師長們應該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才是。
師長們去哪了?
為什麽沒有阻止?
剛剛散去的陰雲又重新聚集在葉清心頭。
這反教他想起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在系統的描述裏,正清劍派後來會沒落到只剩兩個弟子。過去他從未将梗概裏的正清劍派與雲霄派劃等號,但如今卻不得不開始擔憂這一可能。
葉清愈想愈心驚。
現今他也是雲霄的一員了,哪怕只有萬一的可能,也要阻止。
葉清急需知道更多的相關信息,但他将目前解鎖的頁面翻爛了也沒瞧出蹊跷。
為今之計,只能靠完成任務和系統交換資料獲取更多信息了。
但打開任務頁面,兩個任務依舊是未完成狀态。
喂!系統,能不能給來一套外挂?
錢好說。
但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葉清又看了一眼兩個任務。
修煉越往上越難,比起【進階築基】這個少說也要三五個月的任務,【紅顏知己】這個支線倒是更有可能先完成。
接下來,他要抓緊追“大師姐”的腳步了。
現在他的真實性別澄清了,不用再擔心“大師姐”誤會自己是女酮,追起人來應該會更容易吧。
何況這不止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了宗門的未
來。
想到此處,葉清心口除了柔情,還翻湧着必須要為宗門力挽狂瀾的緊張與責任感。
……
如果忽略揣了心事的葉清,那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可算雲霄派的消停日子。
知道情蠱的厲害後,隽明袖也不敢再因為思念師父就往顧決雲的閉關地跑。每天老實地跟在鶴雲栎屁股後面,向師兄反複保證自己不會因為給老頭子解個情蠱就移情別戀的。
鶴雲栎也反複提醒他,情蠱對雌蠱蠱主是沒有影響的。
——請不要擅自加不存在的戲。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個多月。
這天夜裏,鶴雲栎正在床邊打坐修煉,突然,一陣來自他人的氣息将他從入定中驚醒。
入目是趴在他腿上,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的隽明袖:“師兄,我做了個好吓人的夢。我夢到老頭子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