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林今譽脊背微屈,耳朵在感受到謝忱呼吸那一刻迅速發熱,他從回憶裏掙紮出來,面對謝忱的承諾重重點頭。
他們在山間吹了一陣涼風,身後的寺廟香火濃郁氣味撲鼻。
兩人待了一陣便往下一處地方走去。
林今譽帶着他從另一處小道下山,這處小道的行客較多,只容上下互相擦肩而行。
謝忱好奇兩處山道的為何人流區別這麽大,林今譽提着小燈籠走在他的前面,柔和的聲音細細傳來:“這裏下去便是西街,西街的人喜歡夜間拜廟,東街的人喜好白日拜廟。”
小小一處地方還分兩種習俗?
林今譽似乎意識到謝忱的疑惑,繼續解釋:“這不奇怪,西街大多是些北地遷來的賈商家族,西街本地人因着他們的習慣潛移默化,這很正常。”
謝忱差點忘了,這曲城是南方商品經濟十分發達的大城,民族混雜,有時一條街裏便能催生不同的文化差異。
兩人從這條道下去便到了西街,西街的夜市與東街大相徑庭。
戲臺、雜耍、摔跤一條街走下去謝忱兩眼都因這些刺激的節目瞪直了。
戲臺之下人頭攢動,一道渾厚的戲腔伴随着急促琵琶穿破嘈雜先聲奪人,勾人心弦。
樂器總能吸引謝忱的注意力,他看着戲臺之後抱着直頸琵琶撥弦的伶人,腦中閃着商機,不過那想法很快就被他挪到腦後,因為林今譽拉着他跑到了雜耍的臺子前。
雜耍的藝人頭戴面具,手裏玩轉着一根火棍,随着火棍越轉越快,火星回旋四濺朝着看客們迎面而來。
“我去!”謝忱雙眼瞪大急忙将面前人拉入懷中用後背抵擋,可憐的阿白被兩人前後夾擊吓出尖叫。
謝忱弓腰閉眼的瞬間聽到周遭高昂的贊嘆和一道細微的笑聲,他默了默睜眼,只見懷裏的林今譽雙眼彎起挂着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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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先是被謝忱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心悸,而後發現謝忱是因為那火星要澆上來才将自己拉入懷中,不禁被對方受到驚吓的模樣逗笑。
“謝大哥,那是一項雜耍,不會澆到我們的。”他仰頭笑道。
謝忱顏面全無,僵硬的維持着弓腰動作,最後幹巴巴辯解:“還是容易出現意外的,總歸要多心留意。”
阿白不滿的在兩人之間推搡,叫聲委屈無比。
林今譽抿着笑點頭,退出他的懷抱。
謝忱由此對雜耍不感興趣了,要去下一處,林今譽視線在他耳邊劃過,不去揭穿謝忱此時的窘迫。
兩人在西街看了不少表演,還買了一份糍耙回客棧。
貓形燈籠被林今譽置于小桌上熄了燭火,阿白好奇的勾着桌面想要看看上面那個與自己肖似燈籠。
林今譽單手支在桌邊,将那只爪子挪開輕聲勸它:“別鬧了,快去睡覺。”
阿白嘴裏叽裏咕嚕,最後轉頭縮在林今譽給它搭的小窩裏生悶氣。
林今譽知道這是這只毛線動物慣用的小把戲,沒去打擾它,目光重新落在燈籠上。
他的大腦還沉浸在今夜的回憶中,支在下颔的左手不禁顫了顫,立在自己面前。
圓潤的指尖與平時并無區別,如果硬要說……他将手指一點點靠近自己,輕輕落在唇邊。
就是那種滑潤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指尖。
他回憶着當時的氣氛,不可聞的動了動唇。
一牆之隔便沒這麽安靜了。
謝忱連連喝了兩杯冷茶,依舊澆不掉腦中燒着的熱火,繞着茶桌來回踱步,心裏還因着雜耍的事覺得丢臉。
他腦子越走便越清醒,而夜漸漸深了,早已不适合過多思憂,畢竟第二天還有事情要忙。
謝忱咬牙轉進床鋪上,強行将那串記憶驅逐出大腦,閉眼養神。
這一閉雜耍的事漸漸忘卻了,另一副畫面卻清晰起來。
他看到林今譽微微揚起的臉,那雙眼睛全心全意注視着他,唇瓣微張。
還有那冒着熱氣的紅豆糕,小巧玲珑被一雙手指包裹着一點點撕開靠近他。
铮——
謝忱徹底醒了,這次是因為自己吃紅豆糕時觸到了林今譽的手指。
他絕望的絞緊被子,真希望時光倒流,改變這尴尬的畫面。
這段畫面不斷重複逐漸将他麻痹進入睡眠。
次日一早兩人便起來草草吃飯去樂坊。
臨近午時,這家樂坊老板忽然帶着人與他們打招呼,神色熱情。
謝忱秉着良好的服務态度向他們行禮。
“郎君便是那個曲項琵琶的制器師傅吧!在下徐山回,因對那曲項琵琶十分感興趣才托坊主來見郎君。”樂坊老板身後的橙袍老爺笑呵呵朝他鞠禮。
謝忱自然看出這人身份不凡趕忙鞠躬再度回禮十分謙讓:“哪裏哪裏,在下所制琵琶能得徐老爺歡喜實屬榮幸。”
徐老爺笑的滿臉褶子,正要說話視線便在謝忱身後的林今譽身上落了一瞬,眼底帶着疑惑,不過他反應很快張口:“請問制器師傅如何稱呼?”
“在下謝忱。”謝忱回道。
徐老爺聞言便喊他謝師傅,道出尋他都目的:“謝師傅現如今還接單子嗎?我想向你訂十把琵琶。”
十把琵琶!謝忱腦子裏已經打着算盤了,他幾乎不假思索點頭。
“那是自然,生意哪有停的道理。”他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徐老爺聞言高興道,不過一瞬又有些猶豫:“只是謝師傅需要多久才能制成這十把琵琶?我此次來曲城行商只待月餘,這月二十五日便要北上了。”
竟然是外地賈商!謝忱之前還思考樂器銷往外地的門路呢,若是此次接這位徐老爺之手将樂器賣到北方打響名號,日後外地單子還用愁?!
“二十五號自是可以的,徐老爺盡可放心,屆時我帶着琵琶進城來此尋你如何?”謝忱問道。
“好好!”徐老爺爽快點頭付了定金。
兩人這時才離開樂坊。
他們今天中午要看看東街有沒有轉讓的鋪子,一條街仔仔細細走下來,發現了一家準備轉讓的瓷器坊。
那鋪子占地位置目測面積四十平米,足夠他們開琴坊和教授樂器了。
只是謝忱與林今譽上去問價時,對方說已經将鋪子賣了。
謝忱想了想還想和他再溝通溝通,尋問盤下鋪子的賣家。
瓷器坊老板被問的煩了,打量着謝忱粗糙的衣裳十分不屑:“謝家買下來的,人家要做茶鋪,你還能出比人家更高的價格嗎?”
謝忱聞言動作一頓,明顯能感受的身後的林今譽加重的呼吸,他擰起眉轉身拉着林今譽離開瓷器坊,微微托了托林今譽僵硬的後頸:“沒事兒,咱們再去看看別家。”
林今譽點頭乖巧跟着他。
兩人在東街一無所獲便又拐到了西街,在這條長街上找到了一間待出的胭脂鋪子,這鋪子比那瓷器坊小些,大約三十平大小,賣樂器還是合适的,就是教授樂器可能有些小。
謝忱想了想,若是要教授樂器還是要再盤一家鋪子專門搞培訓班,這間胭脂鋪子用來買賣樂器綽綽有餘。
只是今日這胭脂鋪子主人不在,只留了一張告示,只能等他明日開業再來。
晚上劉錢派人來客棧尋他們,将了解到的轉讓鋪子都一并列在了紙上,裏頭正好就有那家胭脂鋪子。
那鋪子轉讓費用要十七兩,而後每月向官府需繳二十兩費用。
因這城裏的鋪子都是官家的出錢建造,所以每個鋪子每月都得上交二十兩銀子。
而城裏的鋪子搶手無比,不少鋪子想要轉讓都會放出消息讓人來競價。
這胭脂鋪子在西街末段,位置并不算太好,十七兩銀子買下對許多商人來說是很虧的。
謝忱對自己的樂器擁有足夠的自信,鋪子的位置如何并不重要。
他看那一列鋪子的注釋,發現鋪子主人最近回鄉過中秋了,節後才回來。
謝忱擔心到時候鋪子已經被被人談去了,還找了一間備選。
兩人将那張畫好标記的紙收好打算節後便将鋪子買下。
第二天回鎮,謝忱買了許多過節的吃食還買了幾個煙花炮仗。
林今譽看着車裏五個小貓燈籠覺得謝忱似乎誤會了什麽。
兩人回到家先将面和了,打算今晚先将餃子好。
林今譽會炒菜也會包餃子,但不會做餃子皮也不會剁肉餡兒。
這活兒自然落到謝忱身上,林今譽便一邊燒水一邊看謝忱握着兩把新買的菜刀在炕上剁肉餡兒。
謝忱感受着那道如有若無的視線有些得意,幸虧小時候和爺爺學過剁餡做餃子。
阿白聞着肉餡香味在炕下撓抓吶喊,擡起兩個前肢不斷向上攀爬,妄想靠近謝忱的砧板。
這個行為實在過于危險,謝忱擰眉用小腿将它挪開。
阿白見此怒了,踩了他兩腳縮回林今譽腳下凄慘的叫喚着,仿佛謝忱對它做了什麽酷刑。
謝忱無辜至極低頭:“它怎麽這麽不講理?”
林今譽雙手抱起阿白圓滾滾的身子望着他哈哈大笑,“我這就管着阿白。”
四腳獸無助的蹬了兩下,最終确信自己的主人已經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