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謝忱心如擂鼓僵硬擡起眼，只能看見林今譽垂着的睫毛，細長又脆弱的顫動着。
他很快冷靜下來随意将話揭了過去。
魏淮看着兩人靠在一起打理阿白漸漸覺得多餘，待了一盞茶的時間便離開了。
在謝忱手裏的阿白乖順無比，一半毛發擦幹後被他放到屋外曬太陽去了。
這時候林今譽便要開始練曲了。
往常這時謝忱雷打不動的寫譜，今天卻有些心猿意馬。
廂房門對着堂房，謝忱只需稍微往桌邊靠便能看見堂房裏垂頭撥弦的人。
林今譽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厚袍，帶絨毛的廣袖被他捋在手臂中段，露出纖細蒼白的手腕。
他如今彈起吉他來還會耍技，有時候會彈兩段複雜的指彈。
吉他練乏了便會拿琵琶來彈，總之不落下清閑。
就這麽端詳着林今譽彈曲，謝忱兩個耳朵什麽音樂也聽不進去，目光從那低垂的睫毛落下，沿着翹鼻到紅潤的嘴唇，他喉結滾了滾，及時止損的搬回身子。
白紙上已經滴滿了潦草的墨水，這一頁算是廢了。
謝忱胡亂将紙團起來，心裏又有些蠢蠢欲動。
中午林今譽要下廚，再度被謝忱阻住，他疑惑仰頭與謝忱對視：“為什麽？你的手還沒好……”話音未落他擰起眉：“難道是我的手藝生熟了。”做的難吃……
“當然不是。”謝忱急忙否認，林今譽做的菜對他來說比城裏的食府都要好吃，自他坦然面對自己的性取向後，越看林今譽心越不靜，什麽累活都不想讓對方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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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喜歡就是這種感覺，謝忱注視着林今譽心想。
見他依舊一臉懷疑，謝忱趕緊揮舞手臂解釋：“我手上的傷已經沒大礙了，閑着不大舒服。”
林今譽頓了頓只好信他，有些不放心的站在謝忱身後看他起火洗菜炒菜。
見他動作伶俐的模樣估計手臂是真好了。
謝忱忍着手臂酸痛舉勺翻炒，心說平時不見這鐵勺這麽重。
他在林今譽的視線下故作輕松翻炒豆角，翻勺時也不忘暗中耍帥兩下。
林今譽并沒有發現謝忱的顯擺，只注意着鍋裏的菜有沒有煮燒，幸好謝忱有分寸沒耍過頭，及時将炒熟的豆角起鍋。
家裏的菜不多了，謝忱炒了一盤豆角後又炒了一盤臘肉，兩人中午便吃這兩個菜。
平日吃飯謝忱最歡，狼吞虎咽一通吃，現在突然矜持起來，嚼兩口便觀察林今譽，看着對方碗裏兩塊臘肉心裏不大滿足。
別人都是帶着喜歡的人一起吃香喝辣，他倒好只能給喜歡的人手炒一葷一素家常菜。
他心中郁悶想，吃飯的頻率不禁開始模仿林今譽。
林今譽夾兩筷豆角他也跟着夾豆角，林今譽夾一塊瘦肉他也跟着夾瘦肉。
“……”
“謝大哥。”林今譽抱着碗盯着他。
“昂？”謝忱也跟着抱碗看他。
林今譽一雙眼睛定定看着他，臉頰微微泛紅：“謝大哥，你不要再學我了。”
他将謝忱學他吃飯歸咎于自己吃飯太慢被謝忱打趣了。
謝忱聞言腦袋發熱幸虧臉上的膚色被曬的夠黑，沒讓林今譽發覺，他怕林今譽誤會生氣趕緊解釋：“我剛剛走神了，不是故意模仿你的。”
“在想什麽事？這麽入神。”林今譽聯想起早上謝忱渾身發熱的模樣，視線在他脖頸上的傷口一掃而過，有些擔憂問。
“嗯、嗯，新樂器的事兒。”謝忱心虛道。
林今譽當是謝忱因為受傷無法制器而心急。
為了新樂器，謝忱天天在琴廠裏來回折騰，若不是因為自己，謝忱也不會受傷，只能待在家裏寫譜子。
他垂眸安靜下來。
謝忱見林今譽突然情緒低落起來，有些急安撫道：“這也沒什麽大事，現在琵琶和吉他在城裏賣的正盛，古筝也不急着做。”
林今譽點頭，心中依舊在胡思亂想。
自己除了幫謝忱教授樂器其他的忙都幫不上，平時家裏的活兒也是謝忱在做，就連清理阿白的窩都是謝忱在忙。
他漸漸将飯吃完，碗筷都被謝忱熟練的收走，林今譽心中更過意不去，他的吃穿用度全是謝忱給的，別人家裏頭都是夫君對自己夫郎才這麽好。
他心裏害怕着謝忱對他的好是把他當弟弟，又不敢奢求對方喜歡自己。
林今譽早已将沈梅的叮囑抛到了腦後，只意識到自己一個被休夫的哥兒和那些沒有婚配的哥兒和未出閣的姑娘相比實在太差勁了。
謝忱洗個碗的功夫哪裏知道林今譽的腦回路轉了好幾圈了，只能看見林今譽蹲在門口抱着阿白的背影。
他步子不禁放輕了些，看着那顆可愛的小腦袋壓抑着想要揉上去的想法。
林今譽還在出神，沒發覺謝忱已經靠近。
謝忱只好揮手将人喊回神：“家裏沒菜了，一會兒去集市裏頭買些菜回家如何？”
林今譽兩眼虛忽肌肉記憶一般朝他點頭，謝忱左手壓着右手再度抑制自己想要揉上去的沖動。
兩人抱着懶洋洋的阿白出門，剛進集市謝忱便被賣魚的攤子吸引。
魚攤子并不大，六個大木桶裏頭養着幾種魚，還有幾個小木盆裏放着河蝦田螺。
謝忱一算這段時間自己和林今譽還沒吃過幾次河鮮，高高興興在攤子裏挑了起來。
“魚怎麽賣啊？”
抓着木杆子的老漢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掃了他一眼冷淡道：“江鲶、蝦十五文一斤，鲫魚、鯉魚十三文一斤，水牛（田螺)十文錢一斤……”
謝忱瞧着幾個木桶裏頭活蹦亂跳的魚挑了一只鯉魚，稱了兩斤鲶魚和兩斤半斤田螺。
這江鲶個頭很小就跟尋常人半個掌心一般大，謝忱打算買了今晚回去給林今譽熬鲶魚粥，鯉魚和田螺養到第二天來再煮。
老漢這麽一聽有神了，趕快拿出鐵秤将魚撈到幹淨木桶裏稱。
鯉魚兩斤多算三十二文，江鲶三十文，水牛二十五文，一共八十七文！
老漢數清謝忱遞上的錢時，嘴角抑制不住翹了起來，再看他時神情已經變成一副好說話的模樣，嘿嘿笑：“小謝啊，最近廠裏忙嗎？好久沒見你來買魚了。”
謝忱将魚放進木籃子裏，聞言下意識回應：“還行吧……王叔。”他反應遲鈍了數秒，在腦子裏找到老漢的記憶，對方原來和原身父母那一輩有些交情，只是後面原身父母離世後就斷了來往。
老漢呵呵點頭，“太久沒見你，剛剛哪會兒還沒認出來。”他将嘴裏的狗尾巴草扔了，打量他身後的林今譽，渾濁的眼珠動了動：“诶，這是小謝的夫郎嗎？什麽時候認識的？”
謝忱不想逗留唠嗑，随意點了下頭将林今譽攬了過來，他側身遮擋老漢的視線淡笑：“王叔下次還有江鲶記得給我留兩斤。”
“诶好。”老漢撈着便宜見好就收，細細想了想林今譽的模樣又有些疑惑，這鎮上有怎麽靓的哥兒麽？怎麽看着面生呢。
兩人又買了幾捆蔬菜，發現鎮上還有人賣蘑菇，謝忱稱了一斤花了十二文。
走出了賣菜的鋪子，這邊就是賣農具和生活用具的地方了。
兩人除非必要平時都很少逛到這裏，今天也是謝忱帶着私心要給林今譽挑個簪子才帶着林今譽往前走。
林今譽以為家裏沒墨了，跟着謝忱往墨石鋪子裏去，沒想謝忱步子沒停直接路過鋪子，他擡手抓住了謝忱的衣襟想提醒對方。
謝忱疑惑回頭問他怎麽了，墨石鋪子就在兩人身旁，林今譽不信謝忱沒發現，除非他來着不是來買墨石的。
搭在謝忱衣袖上的手指縮了縮，林今譽趕緊搖頭，默默告誡自己下次不要再自作聰明了。
這模樣落在謝忱眼裏又呆又可愛，平靜面孔下躁動無比，只想趕緊将人帶到目的地給他買東西。
接下來謝忱路過紙鋪，刀具鋪，木料鋪林今譽都不再說話了，只是覺得越走便越不對勁，直到謝忱将他拉到首飾鋪子，翻着玉簪子給他比劃。
“如何如何？這上面的雕花好不好看？”謝忱直男審美捧着帶金銀挂墜的玉簪子，來回翻看：“就是這裏的玉過于一般，下次咱們再進城挑個好的。”
林今譽縮着手搖頭，還記得現在是琴廠重振琴坊開業要用錢的時候，他不大好意思的湊到謝忱耳邊聲音細細的怕店主聽見：“謝大哥，你給我買玉簪子幹什麽呀，我有簪子了。”
謝忱被他的氣息打的耳朵泛癢發紅，他低頭端詳林今譽白皙的小臉笑問：“家裏才一只簪子，日後丢了怎麽辦？”
林今譽眨了眨眼睛：“那我便向你一樣把頭發束起來呀，家裏不缺發巾。”
謝忱看着他認真的神情默了默最後妥協般道：“你戴玉簪子好看。”
林今譽聞言合上了唇，心髒傳來劇烈的跳動，從血管傳到四肢百骸，他在謝忱的視線下抖了抖睫毛，及時低頭掩蓋臉上的燥熱抓起一把玉簪子便說：“那、那就這個吧。”
那簪子和謝忱手裏的相比好看許多，沒有挂墜，末端鑲了一朵銀花，簡單素雅。
謝忱看着林今譽的腦袋心猿意馬，接過那玉簪子想要給他戴上，結果弄巧成拙，将對方細長的黃發全弄散了。
微涼的細發像風一般從謝忱手背滑過，他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