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5.

下午六點,江眠還是卡着上課前幾分鐘到的教室。那時候五班來的差不多了。

江眠放下包,坐上位置用雙手撐着下巴,出神地看着講臺。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什麽。

*

陳玲玲等着人都差不多了,她馬上走上講臺,拿出手機。

小姑娘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嚴肅極了,但是下一秒她就笑起來,她聲線含着笑意,道:“今個兒老鄧他不來班上。這次換座位全權由我進行,咱們在等十分鐘,你們處理好自己手中的事情,然後走出教室,我叫一個進一個。”

臺下傳來一陣哀怨:

“要換了,這次咱們倆還能坐一起嗎?”

“要再見啊……”

“?別發癫。”

“感覺跟生死離別一樣……”

“我看你是被你爸媽打了一頓…”

“?”

“我日了你怎麽知道?!”

*

李子銘扭頭看商末,這小子又開始悄咪咪地看江眠。

李子銘快速地扯了一張紙,幾筆寫完。

——你這次,要和轉學生坐一起?

然後揉成一團扔給商末。

商末拿起來紙團,他迅速地寫下:

嗯。好久沒有同桌了。

李子銘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抽搐,他覺得自己簡直難以控制自己表情。

這傻逼從初中開始,就說自己要維持高冷網絡男神的格調,每次換座位都自己一個人坐,這次也不例外,結果喜歡的人一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坐一起。

死雙标狗……

李子銘哀怨地盯了商末一眼。

而他身後的人,回完他這句話就繼續看着轉學生,光明正大。

李子銘感覺自己心髒快要驟停了。

他奶奶的,見色忘友!!

他李子銘,絕逼要跟這個人絕交。

*

十分鐘一到,陳玲玲就開始組織排座位。

江眠靠着欄杆,擡眸看向操場的地方。

那裏有一棵樹,據說年齡跟學校建立的時間差不多,校方不舍得把這棵陪伴了學校成立、發揚的樹木鏟掉,所以每次校內設施建設的時候,都盡可能避免。

夏日,這棵樹木愈發高大。即使在黃昏時刻,陽光稍微柔和些許,斑斑點點地穿過層層疊疊的一簇簇樹葉。

生機盎然。

教室內,陳玲玲等着班上都出去的差不多,就開始一個個叫人。

“江眠。”

江眠聽到自己名字,稍回神,擡步走回教室。他看了一眼,徑直走向中間,那是一個雙人座位。

江眠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他心想,算了,就這個吧。

至于同桌是誰,看緣分。

*

門口,一群人伸長脖子看裏面。

下一個人也很快被陳玲玲叫進去。那是商末。

商末腳步沒有任何停頓,走到了江眠坐的位置旁邊,他低頭,悄聲地說:“我可以坐這裏嗎?”

江眠看着男生一雙眼睛看着他。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瞳孔不是傳統的棕色,而是淺淺的灰色,但是在商末身上,灰色不會給他帶來很多冷漠。男生含着笑時,灰色顯得柔和極了。

江眠點頭。

門外,一群人看着第一和第二坐一起。

五班集體恍然大悟:這難道是新的方式,靠近學霸吸收學霸氣運!兩個學霸合成超級學霸!

我焯還可以這樣。

一群人露出我悟了的表情。

而知道一切真相的李子銘,只能看看腳又看看天花板。

內心悠悠地想:呵呵,那是追着喜歡人的步伐。

他突然有種非常爽的感覺。

就那種,我知道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就看着你們不知道,我就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告訴你們。

爽啊。

*

陳玲玲挑眉:嗯……沒有料到。

新的內卷方式嗎?

是她落伍了。

她啓唇:“下一個,黎楊。”

“周晨。”

“陳玲玲。”

她自己選了第一排的位置,嗯,看黑板方便。

作為一個近視七八百度的人,陳玲玲深受近視迫害。

第一排才是她的故鄉……

“下一個,劉珊珊。”

“樂憐。”

“寧願。”

陳玲玲看着名單,看見李子銘的排名,她溫溫柔柔地笑了,表面和內心截然不同。

她心裏一陣嘲笑飄過:呵呵,上次還嘲笑我沒有考過他。

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

她繼續裝作溫溫柔柔的樣子,“下一個——”

“小明。”

“哦不,李子銘。”

李子銘無語凝伫,他輕輕撫了手臂,一陣雞皮疙瘩。

他對着陳玲玲挑釁一笑。

陳玲玲繼續溫溫柔柔。

李子銘:“算你狠。”

陳玲玲還是溫溫柔柔:“呵呵。”

李子銘飛快地跑到商末的前面,扯開椅子坐下。

而他身後的兩人——

此時,正在進行一番純情的讨論。

*

江眠的新同桌,坐下後就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

整個人顯得柔軟極了。

商末聲音悶悶的,他道:“那個糖味道怎麽樣。”

江眠想起來了上午的對話,他啞然笑笑:“好吃的。”

江眠:“我很喜歡。”

商末繼續說:“那就好。”他的語調不緊不慢,聽上去舒服極了。

“那,我們就是同桌了。”商末把整張臉都露出,他笑意滿面,少年看上去帥氣陽光。“嗯……以後有什麽可以問我,在這個學校五年了,還是蠻熟悉的。”

“而且……”

江眠看見男生耳朵再度染上薄紅。

“我們是同桌了。”

江眠內心一頓發笑,他回答着自己新同桌的話:“嗯。是同桌。”

和商末說話很開心。

江眠認真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他其實也想趴下去,這樣更有說悄悄話的氛圍。

但是他不好意思了。

而且,其實他們不是很熟悉。

江眠繼續撐着臉,說:“一起努力。”

他只能想到這個說詞。

畢竟,商末算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個同桌。

商末又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雙手,他聲音悶悶:“我和不熟悉的人說話耳朵容易紅。”

江眠點頭表示了解。

這種情況的人江眠知道。

他自己曾經也不怎麽喜歡說話,一說話就緊張結巴。

後來,這種情況漸漸好了。只不過也沒有可以和他說話的人了。

他今天挺開心的。

十幾年的歲月,家中的小心翼翼,學校的沉默寡言。

逐漸讓江眠忘記自己原本不是那樣,自己是一個很樂觀的人。

現在他做不到樂觀。

而還要往前一段時間,江眠甚至嚴重到喪失和人說話的能力。

常年的指責和漠視,讓江眠逐漸變得冷漠。

結果那些人又在指責他的冷漠。

江眠覺得無所謂。

他時常鼓舞自己,雖然沒什麽大用,心理安慰還是有點的。

至少沒有那麽極端了。

而跟商末說話,他這位容易耳朵紅又熱心的同桌。

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放松,內心那些煩悶仿佛失蹤一樣。

那些平日裏極端的念頭,也很好的被壓制到內心深處。

于是,那個曾經的江眠,又再次出現。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這麽愉快的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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