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10.

江眠沒想到還有人等他，只不過他也沒有拒絕商末的好意。

他們并肩走在路上，看着眼前的岔口，江眠問：“去……”

沒等他說完，商末便嚷嚷道：“肯定不可能去食堂，外面還有家店特別好吃，我帶你去。”

江眠點頭。

*

江津二中一路上都種滿了樹，這條小道上走着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兩三人紮堆讨論這今天的考試。

要不就是說化學難，要不就是吐槽語文出題。或者是今早上同化學一起考的政治。

江津二中的考試安排同江津市一樣，晚上不考，早上考語文化學（政治），下午考數學。第二天早上英語，然後考生物（地理），下午的時候考試最後兩科。

二中的改革很早，不，應該是說整個南方，早就不是傳統的3+3模式。

但是江眠和商末他們班是純理班。

物化生那種。

這個考試安排跟南丘市大差不差，所以江眠适應的還算良好，題目難度倒是有點高。

只不過江眠回憶起昨晚的自習課，他了然一笑。自家老師出題，嗯，難怪不簡單。

正當他在這兒想着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江眠，你這個筆……”

江眠回神，擡眸看向商末，滿臉疑惑，開口：“怎麽了？”

商末好似不好意思說，垂下頭揪揪衣擺，臉又變得通紅，他慢慢道：“嗯……我家沒筆了，最近考試，也沒什麽時間買，所以得等段時間才能還給你。到時候加你好友，跟你說一聲，你看可以不？”

江眠對此倒是沒有意見，但是……

買筆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嗎？他平時聽李子銘掰扯，說商末的家下面就是便利店。

嗯……也許是晚自習下課太晚，太累了所以忘記買？

江眠心中給商末找好理由。

點頭道：“沒事，到時候你加我就行。”

商末看起來矜持極了，他微微點頭，然後迅速撇開腦袋看向周邊翠綠的樹木。正午陽光透着罅隙而來，地面上有很多斑點黑影。商末走神地想，要到好友了……我的天，我真是一個厲害的人。

于是，他看這些樹也順眼很多。

江眠看着自己同桌又紅了的耳朵，心中啞然：自己這同桌未免太……容易害羞了些。平日裏見他和李子銘也不是這樣的啊，有可能自己和他不太熟？所以商末每次跟他說話都有點緊張？

雖然他們路上在聊天，但是少年的步伐還是很快，出校門之後，商末就帶着江眠到了一家炒飯店。

店面很整潔，老板看見來了人就停下手，招呼着他們進去。

江眠應了一聲，然後邁步走進，坐在了靠着風扇的位置。

商末坐在了他前面。

少年此時緩過心神，他眼巴巴看着眼前的人，江眠穿着江津二中的校服。雖然是典型的藍白配色，但是襯得少年的膚色意外的白皙。眼前人有一雙冷淡的眸子，瞳孔的棕色很淡，如果不笑，看起來就會顯得很冷。只不過商末了解眼前這個人，雖然他不怎麽喜歡笑，但是平日裏叫他幫忙他也會去，對他這個同桌也很關心。

商末感覺自己心裏軟成了一攤水，暖烘烘的。

他心裏暗暗想：肯定是陽光太大了，把他的心烤化了。

江眠也看着商末，他發現商末此時就這麽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好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問：“怎麽了？”

商末結結巴巴地說：“看你好看。”

江眠啞然，平時，其實沒人說他好看。

這個沒人，指的是他的家人。

江眠心中不由得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有這麽好看嗎？”

商末更加結巴了，他睜大自己眼睛，裏面水汪汪的一片，灰色的眸子柔和極了，他像是要為自己辯解：“我的眼睛，它說的。”

商末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它說你好看。”

江眠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撇過頭，看着菜單欄，随手點了一份炒飯。

他看向商末，問：“你吃什麽。”

商末眨眨眼：“跟你一樣。”

江眠……江眠此時徹底移開目光，他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商末傳染了。怎麽他也感覺自己耳朵有點熱，心髒還一直“砰砰砰”地跳動着。

他對着在後廚忙碌的老板說：“兩份火腿蛋炒飯。”

老板抽空回答一句：“好嘞。”

商末看見跟前的人的動作，又移開目光發現江眠此時略帶薄紅的耳朵，他輕輕地“啊”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商末擡起手捂住嘴，偷偷笑了。

江眠一轉頭就看見商末這副如同偷吃到小魚幹的餍足樣子，他更加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怎麽這是怎麽了，心髒病？

如果不是，那為什麽他的心一直跳動，他感覺自己大腦都充血一般。

*

炒飯很快就上了，老板端過來對着他們說：“二位慢用。”

炒飯的成色很好，每一個飯粒上都裹足了蛋液，紅色的火腿外加綠色的蔥花，給這份蛋炒飯增添了許多不同的色彩。看起來誘人極了。

江眠還記得自己剛才的那份惱。

等到了炒飯之後他就迅速地埋下頭，拿着勺子慢慢地往自己嘴裏送。

但是速度太快，他不小心被嗆了一下。江眠倒是覺得無關緊要，但是他還是扭頭咳了好幾聲。

他面前的商末像是發生什麽大事，他抽了張紙巾，遞給江眠，語氣焦急地問：“沒事吧？”

江眠擺手：“沒事。”

商末卻沒有被安撫下來，嗆到的感覺其實不好受，“真的沒事？嗆到了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江眠緩和了一點，擡頭看向眼前人的時候，商末就那麽一直焦急地看着他，這讓江眠心中又生出幾分酸澀的感覺。

他的“父母”，從未這樣看過他。

從小到大，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有的吃都要謝謝老天恩德。等他回到自己的那個“家”，吃喝倒是不用過多擔心，但是平日裏，父母最重視的不是他，而是江已。

像這種事情，那些人注意不到，而江眠自己年少也習慣這種吃一口嗆一口的日子。

乍然有人這麽在意他，江眠覺得好奇。

不就是被嗆住了嗎？

又不會死。

這是回到家中江家父母對他說的話。

江眠回神，他低垂着眸子，道：“沒事。”

然後，他又擡起頭，學着江已對着父母撒嬌時的笑容。

“真的沒事。商末，不用擔心我。”

商末只是說：“沒事就好。”

然後，商末繼續嘀咕了一聲，聲音很小，但是因為此時環境不是分外吵鬧，只有店內風扇吱吱呀呀轉動的聲音。江眠聽得真切：“因為那個感覺其實不好受，我怕你疼。”

江眠不知道他該做什麽語氣，該用什麽方式回應這份心疼。

此時他只能如同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孩，笨拙的回應：“其實，我還行。你看，我還能吃。”

然後，他接過商末一直拿在手裏準備遞給他的紙巾，胡亂的塞進自己的校服兜裏，他笑着對商末說：“吃完了在用。”

他掩飾着自己的慌亂，話開始比平日裏多了許多：“我……我小時候吃飯急，經常被嗆到，習慣了。”

“我……”

沒等他說完，眼前這個人認真且嚴肅地看着他，“習慣又不是說舒服。江眠，你不用忍着。不舒服可以告訴我，我們……”

眼前男生想起什麽，道：“我們是同學，還是同桌，嗯……如果你願意，我們還算的上好朋友，好朋友之間可以說自己的不舒服，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江眠。”

江眠頓時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