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33.

入夜。

江眠手握着一件衣服，眼眸低垂，睫毛很長，被燈光打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機，手機上「商末」二字格外顯眼。少年清冽的聲音悅耳：“江眠！我要到你家樓下了嗷！你收拾好了嗎？”

是的。他跟商末商量好這個周末去他家住一晚上，江眠想了想——這應該，算是見家長？

從下午回到家，江眠心髒一直快速地“砰砰砰”跳着，他喝水、看視頻，無論做什麽事情，他心髒仍然那般。他只能跑去看看晚上穿什麽，可是看了半天，他還是犯難。

江眠衣櫃裏盡是白色或者黑色的衛衣，幾件白襯衫還是趙平安給他置辦的。其他的有顏色的衣服還是校服。

江眠蹙眉，他喃喃自語：“害，早知現在……”

他當時就應該買點衣服啊！

等他穿好，下樓。

商末就站在小區門口，那邊有一盞路燈，暖黃的燈光散落在商末發上，稀碎的光暈讓商末看起來柔和極了。少年臉上挂着笑，他把一只手背在身後，不知道拿着什麽。似乎是看見了自己等待的人，商末擡手招呼：“江眠！我在這裏。”

江眠快速跑過去，到商末身邊的時候他微微喘氣，一雙眼睛明亮極了。她看着他，眼眸盡是笑意：“來這麽早？”

商末看着表，嘴嘟囔：“不早了，這都快八點了。”

江眠嘆氣：“我們約好的八點半。”

商末像是不好意思，扭過頭，耳朵尖紅潤似血：“我想見你，不行嗎？”

少年語氣帶着一絲自暴自棄，他即使轉頭也忍不住看着自己喜歡的人。

江眠伸出手，拉着少年寬大暖和的手，十指相扣。

“我也想你。”江眠笑道。

商末極其容易被哄好，他臉頰微紅，嘴唇蠕動，但是沒說什麽。他只是把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抽出，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

玫瑰花瓣上沾着水，嬌豔。一下子就輕易吸引旁人的目光。鮮紅的花瓣伴着嫩綠的葉，襯得愈發好看。

“給我的？”江眠問。

他看了眼那一束花，又看看眼前的人。

商末還是沒開口，只是把花又往前遞了遞。

江眠失笑，他接過。低頭輕輕嗅着，花朵上仿佛還沾着面前人的香，江眠開心的心裏好像要冒泡一般。咕嚕咕嚕，滿足的不得了。

“我很喜歡，商末。”他語氣珍重，眼尾夾着淚，在路燈照耀下閃着稀碎的光，“我很喜歡。”

江眠的聲音愈發低，而後他直接把頭埋在商末的脖頸處。

商末的一雙手摸上他的腦袋，他不好意思極了：“我還怕你不喜歡。”

江眠問：“我為什麽會不喜歡？”

商末嘆氣：“是我惶恐。”

江眠悶聲說：“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商末笑了，聲音很輕，氣體拂過江眠的耳畔。

他問——

“我把我自己送給你。怎麽樣？”

江眠把腦袋埋得更低了：“那我卻之不恭了。”

他們手拉着手，夜晚微風輕拂。街道兩旁樹葉簌簌聲音微響。秋季的燥熱已然要成為過去式。

“商末。”白衣少年笑着說，“你快別鬧了。”

黑衣少年委屈：“我沒鬧你。”

“那你一直貼着我走？”

“我那是冷！”

“你裏面穿的短袖，這才九月份！”

白衣少年語氣只有揶揄，無一絲其他情緒。

“你就是鬧我。”

商末聽了，一下子摟住江眠的脖子。話語間威脅，又滿含笑意，這威脅也變得不正經起來：“鬧你怎麽了？”

“你是我男朋友。”

江眠：“沒。”

只不過，你這樣，我會更加喜歡你。

江眠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

等他們到達商家，已經接近十點。

商家的別墅前面也有一片花園，紫色，紅色，粉色的花朵搖曳。花園的栅欄旁，還挂着小燈。暖黃的光暈讓花園更加夢幻，大門前擺着兩棵綠色的樹木，不大，長得歪歪扭扭。樹上挂着幾個牌子，只不過字跡很小，站的遠看的不清楚。

商末介紹：“那花園是我媽種的，她很喜歡擺弄花花草草。但是門口的絕對不是她搞的。”

商末煞有其事的舉起手，彎下拇指，其餘四根就立着。

“我發誓，我媽搞不出這麽炸裂的東西。”

“只不過，因為是我爸種的，我媽也就默許這兩棵留下。不然，早就丢掉了。”商末吐舌，“這兩個很喜歡秀恩愛。”

江眠看着這處宅子，微微失神。不過片刻，他聽着商末的話，笑了笑：“這說明他們很恩愛。”

商末道：“是啊，他們也特別寵我。只不過，現在，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媽媽了。他們也會很喜歡你的。因為你很好，又聰明，又溫和能幹。”

商末看看天，藍黑的的天幕挂着一兩顆星。偶爾，夜晚飛機飛過，會帶來一點明亮的點。

“我這是花了多大的運氣才找到你這麽優秀的男朋友。”商末感嘆。

那可真是，花了他畢生的好運了。

那就，希望他的好運，順順利利，快樂無憂。

江眠只是更加握緊了商末的手：“我也是。”他聲音很低。

遇見商末，對于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件天大的好運。他前十幾年颠沛流離，有過溫暖，更多的是冬日寒風，是家人排擠。是孤孤單單一個人，踽踽獨行。

他都快要看不見前路的時候，一個人拉住他。

然後，從此，他的世界繁華盡開，熱鬧非凡。

商末拉着江眠看看這邊看看那邊，等在外面待了兩個小時左右，才拉着江眠走向門口。途中，商末解釋：“我媽叫我門口等着，這肯定是什麽儀式，只不過辛苦你在外面吹冷風。我抱抱你——”

江眠啞然：“我不冷。倒是你……”他話未說完，商末一個噴嚏緊跟着出來。

商末鼻子紅了，他像是不好意思，拿着紙巾有點無措，然後立馬跑到垃圾桶那邊扔下。随後拿出随身帶着的帕子擦擦手，才重新拉起江眠的手。

他嘟囔：“你的手也好冷。”

*

商末對着江眠說站在他身後。然後緩緩推開大門。

出乎意料的，客廳裏只開着一盞算不上明亮的燈光，昏暗不已。商末像是沒在意這情況，他沖着一個角落瘋狂擠眉弄眼。

等着他将身後人推出，客廳倏忽之間就明亮起來，江眠擡眼一看，客廳周圍挂着彩色氣球，中間還有“happy birthday”的字樣。他一下子腦袋發懵，下意識的，他想回頭問問商末。

而身後人早就不見蹤影，江眠無措至極。他手指微微顫抖，眼裏氤氲着霧氣，眼尾泛紅，像是随時要落下淚來。

他面前沾着一個人，穿着黑色襯衣，身後站着好幾個，江眠視線模糊，沒能看清楚，只是看見商末推着一個蛋糕，上面插着數字——“18”。

他聽到他男朋友笑着，然後身後人一起說：“生日快樂，江眠！”

然後，禮炮響起，彩帶飄落在他身上。江眠仍然愣住，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他鼻尖酸澀，那氤氲的霧氣頓時凝結成水滴，啪嗒一聲掉在地板上。

然後，一雙手輕輕擦過他的淚痕，手的主人聲音低低：“怎麽哭啦？”

江眠感覺得到一張紙拂過他的眼角，似乎怕刺着他，那雙手的主人溫柔極了。力道很輕。

江眠沒能開得了口，只是眼淚止不住啪嗒落下。一滴接着一滴。

他抱緊身前的人。深深吸口氣。久久的抱着，像是再也不想放手。

*

商末被江眠環住腰的一瞬間，手上揚着，他看了看身後看熱鬧像是随時可以擺出一盤瓜子的幾人，恨鐵不成鋼：“李子銘！你們快點去點蠟燭啊，等我安慰安慰小江眠！”

他母親身穿一襲紅色禮服，烈焰紅唇。嚣張肆意，好看撩人。她扭頭對着身邊人說：“你兒子跟你一樣。”

秦靜寧笑：“看到喜歡的人，頓時緊張的都不知道自己信什麽。算了算了。”

秦女士擺擺手，然後拽着自己的老公，奔向廚房，走的時候還不忘記留一聲：“我們看看菜，商末你安慰安慰你男朋友！”

趙平安和趙前林濤混的近，理由是趙平安看見姓趙的頗感親切，特別知道是江眠同學，更加熱情，連同林濤也沾了光。

趙平安看着哭的止不住的江眠，輕嘆一口氣，說：“他已經很久沒有過生日了。”

“這小子，之前也不讓我幫他操/辦一場……”

林濤見狀，知道趙平安又要開始說了，頓時慌忙起來，一手拉着趙平安，一手拉着趙前，急匆匆向外跑去：“我們看看花！你們好好抱……”

剩下李子銘陳玲玲和潘小淩黎楊四人，互相對視，相看無言。而後，不知是誰起的話：“我去看看禮物——”

“我也去。”

“是啊是啊，我也要……”

等着商末再回頭的時候，他身後已經空無一人，走之前他們還貼心的推走蛋糕。

商末：……

他只是不停的拍着江眠的背，清瘦的有點紮手。商末想——

該好好養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