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關于我的忏悔屋
我總覺得今天晚上的太宰先生怪怪的。
但是具體哪裏奇怪, 卻又說不大出來。
我不知道太宰先生從自己空無一物的內心世界中領悟出了什麽, 他看起來有些開心,但是又不太高興,一個人想問題想得出神。
考慮到之前他的自殺偉績,我不禁有些擔心起來——這個人不會回頭又想自殺了吧?這次不會是鬧真的吧?那這樣子我豈不是成了第一嫌疑人了?
總之……先趕快離開這裏吧。
我打定主意後就扭頭要走, 走出去兩步之後才想起自己因為剛剛的驚吓都忘記有禮貌地道別了,于是扭過頭準備補上:“我先告辭了,太宰……”
我的尊稱還沒說完, 餘光瞄到對方伸着手, 一臉怔忪的模樣。
看着對方伸出來停在半空中還沒有完全收回去的手,鬼使神差的,我伸手過去握住。
“……小千?”
“……”啊,腦抽了!好尴尬!這種場面好尴尬!我要怎麽解釋!看着你手伸出來沒人握太可憐了所以給你個面子握一下麽!?真的實話實說了我絕對會被報複的吧!
“那個……”我握着對方的手輕微地晃了晃,一本正經道, “晚安。”
啊——遜斃了!會被嘲笑的!絕對會被嘲笑的!
這個時候調酒師還過來十分不貼心地幫我把牛奶滿上了。
我松開手,坐在旁邊懷着一顆忐忑的心喝完了牛奶, 覺得有些撐,打了個嗝之後伸手抹掉嘴邊的白沫, 小心地問道:“那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黑發少年喊住了我,突然伸過手來,冰涼的指腹在我嘴角邊滑過。我徹底傻眼,反應過來之後被吓得往後退了兩個座位。
而罪魁禍首則是愣了一下之後, 開始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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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你的反應總是那麽有趣!”對方笑吟吟地看過來, “所以我才會想讓你成為直屬部下的嘛, 真可惜。”
對方說着可惜,但是語氣卻沒有什麽遺憾的意思。我覺得對方只是說說而已,姑且放下心來。
這件事我就當做暫時告一段落,第二天我用之前學的木雕給紅葉姐刻了一個簪子補上當做生日禮物,雖然做得有些粗糙但是對方很喜歡的樣子。
不過我還沒和紅葉姐多說上幾句話,森首領把我叫去了。
“降谷你不是說要弄一個忏悔屋麽?去弄吧。”
“……哎?”我有些不可置信,“首領您說真的?”
森鷗外嘆了口氣,笑容依舊沒有變:“我有騙過你麽,降谷君?”
我警惕道:“誰知道呢,我在雜志上看到了說男人最會騙人了。尤其是站在權力機構頂端的男人。”
森鷗外:“……”
“不提這個……昨天那件事你處理了麽?”
“首領……”我看着對方笑吟吟問我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嫌棄的語氣來,“明明當時在場的人或者太宰先生都會向您彙報吧?您裝作不知道問我的樣子,很像是路邊誘拐小孩的人販子。”
“對于小孩這個定義來說,降谷你已經超齡了吧?”森鷗外并沒有因為我的吐槽而生氣,或者說只要不涉及到組織問題他在這方面一向很寬容,“而且……太宰君和你單獨說了什麽吧?”
果然是這個問題麽……當首領還真累啊,一邊舍不得太宰先生的能力一邊又因此忌憚着太宰先生。
不過這件事牽連到我自身的時候,就有些不太妙了。
“啊,關于這件事,我有情況要彙報。”
“嗯?是什麽?”
我走上前,身子前傾,雙手握圈掩在唇邊,擺出了說悄悄的姿勢。森鷗外頗為配合地身子往我這邊一歪表示傾聽的樣子。
我一臉凝重地開口道:“我覺得太宰先生可能暗戀我。”
森鷗外:“……”
我覺得在此刻,森首領一定處于糾結之中。
一方面,下屬的感情問題他肯定沒那麽感興趣;但是另一方面,感情是不穩定因素,按照森首領的習慣也會将其考慮在內,在這樣子的情況下多知道點對于布局什麽的更有效果。
于是,他在思考了半晌後,開口了:“……那中也呢?”
“……”我覺得我第一點可能考慮錯了,萬一森首領的确有八卦的成分在呢?我正色道,“我暗戀中也先生啊。”
森鷗外:“……你退下吧。”
雖然被我的胡說八道嗆了幾次,森鷗外說好的忏悔屋還真的讓我弄了。
港黑的大家在得知我考了牧師證之後也很驚奇地過來圍觀。
其實港黑上下沒多少信神的,但是黑手黨就容易給人留下這麽一個信教就是基督教的形象。
這可能跟黑手黨形象從意大利那邊傳過來有關,但是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大家耳熟能詳的《教父》三部曲。
忏悔屋在有的地方又叫做“告解亭”,就是有神父坐在小屋子裏聽教友坦白自己的罪過,忏悔者看不到神父神父也看不到對方,然後神父以基督的名義來寬恕,開導對方甚至是給出建議。我的時間不多,所以給每人限制最多十分鐘,然後一天就一小時。待在小屋子裏大家看不到,并且特別福利給大家用他們想聽到的聲音來說寬恕詞。
雖然說這個本來是讓人悔改的過程吧……但是畢竟混黑的,有幾個是會真心想要悔改什麽的。
有的甚至人生字典裏都沒有悔改二字。倒是我聽了不少八卦和個人的奇葩三觀闡述,我覺得下次我可以去忏悔屋裏備一點飲料和薯片。
啊,pocky也不錯,最近上市的抹茶味味道很好。
“這樣子下去我真的覺得壓力很大……牧師大人,您有在聽我的忏悔麽?”
“吸溜——當然有。”
“……可是我聽着像是您在吃面?”
“不,我是因為你誠心的忏悔而感動到落淚,剛剛是吸鼻子的聲音而已。”
“您有什麽建議給我麽?”
“吸溜——唔……不用有什麽心理壓力!分手吧!然後抛下對方開始新的生活,你還那麽年輕,好的還在後頭。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啊啊!謝謝神明!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啊,不過……降谷大人,您最後這句話能用明石家秋刀魚的聲音和我說一遍麽?”
“可以啊……但是變聲服務要收費哦,一句話三百日元。”
我的師父自然也知道這個忏悔屋的事情。
不過因為他那一貫不吝啬于把人往惡裏揣摩并且讨厭黑手黨的個性,想得比我要多。
【Kufufufufu,這是不錯的一招呢,無論是對于你還是對于港黑首領來說。】
【……哎?】我有些遲疑,【對于我來說我是知道的……畢竟依靠忏悔屋我其實能觀察港黑的大家,從細枝末節知道很多事情拿到不少被忽略的珍貴情報……但是為什麽說對于森首領也是?】
【他在拉攏你啊。】
【……哎?】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港黑首領可能已經開始懷疑你的異能非異能而是幻術了。】
【這個我也有點察覺了……這兩者有聯系麽?】
【你通過忏悔屋拿到的不僅僅是情報,還有人際網。你忏悔屋開得越久,和港黑的聯系就越深。更何況……】六道骸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并不知道你的卧底身份,那麽在他的立場來說,他所做的事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唔……這樣子麽?】我低下頭思索着。
不得不說師父說得的确有道理……而且森首領想拉攏我的話十分正常。畢竟就像是師父說的,幻術師很珍貴。而我目前展現的能力實在是太好用了,最重要的還是……不可替代的。
【也不怪他察覺不到,畢竟你還未執行什麽任務,也根本沒有暴露的可能性。懷疑也懷疑不到你的頭上,畢竟不會有哪個機構把珍貴的、尚未長成的年幼幻術師送去當個單純監視用的卧底。】六道骸說完之後,看過來,【說起來……你找到你的接頭人了麽?】
我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用玩笑的口吻回應:【秘密哦~】
【……在這點上倒是學得很快,的确,對于任何人都要有所保留。】我的師父誇獎了我,然後硬要在最後堵我一下,【不過你還是小心一些吧……我覺得港黑首領知道了你是幻術師而非異能者之後,應該會培養你去對付太宰治吧。】
【……嗯?雖然從能力上來看的确有這個可能性……但是師父你很篤定啊?為什麽?】
【那是自然。】六道骸笑了起來,語氣帶着外露的愉悅,【因為如果是我的話,會這麽做的。】
……
我的鳳梨師父說的那點推理我還在思索着,但是在森首領發現我的能力問題之前,另一個問題就找上門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家比較閑松懈了,竟然被中也先生發現之前的傳聞了!
“你這小鬼在外面胡說八道了什麽?啊——?”來人直接從後面用手肘扣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說着。
我雙手抓着對方的胳膊,聲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唔……松手啦,中也先生,這樣子很難受的哎!”
中原中也手上力道不減反增:“知道痛下次就不要……”
“嗯?”我扭頭看他,這才察覺兩人靠得似乎有些過近了。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了這點,對方也愣了一下。
“……這次就算了。”赭發少年松開手,有些不自然地往後撤了一些,接着又像是為了挽回面子一般,語氣不善地加上一句,“下不……沒有下一次!”
“……”雖然具體的用詞換了一下,但是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啊。而且臨時改口太欲蓋彌彰了啦,中也先生。
“雖然這麽說着,但是就算有下次中也先生還是不會對我怎樣的!”我篤定道。
“……還真是充滿自信啊,你。要試試看麽?”對方滿是威脅地說了一句之後,皺起眉頭,“還有,你跟首領說了什麽麽?”
“啊?”我回想了一下,态度自然地回道,“我跟首領說我暗戀您。”
“……你是真的欠揍啊,降谷千咲。”
“我是認真的啊,因為中也先生您雖然有時候表現地很兇,但實際上對自己人相當寬容非常好說話。”我感慨道,“所以在港黑除了紅葉姐和我父親之外我最喜歡您了!”
愛麗絲當然也很可愛,但是一想到愛麗絲是森首領的異能,我就有些接受不良……啊,說起來,愛麗絲到底是森首領喜歡的人設呢,還是自我的反射呢?總覺得這麽一深究,事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中也先生自然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動,只是在我說完那句話之後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偏過了頭,态度有些煩躁的樣子,含糊地咕哝了一句:“閉嘴。”
雖然對方一貫是雷聲大雨點小……但是這次總覺得最後收場的态度稍微有點變化。
我在目送對方離開之後,有些出神。
“或許我之後應該收斂一些……”我喃喃自語着,回過神後想起自己的忏悔屋時間快到了,這才急急忙忙趕過去。
今天的第一位忏悔者已經在了。
“我有事情想要忏悔。”對方停頓了一下,複又開口道,“不……與其說是忏悔,不如說是煩惱吧。您能聽一聽麽,牧師大人?”
“……”我聽着這個聲音,準備撕開薯片包裝的動作停下了。
啊,是安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