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信并沒有将手機交還回去，而是直接開車離開了那裏。
心裏卻一直無法平靜，雜亂的聲音在腦子響起來，最後他在紅燈前猛地剎住了車。
為什麽顧尋對他的反應會那麽大？
為什麽顧尋會說自己的名字是于諾？
借屍還魂……
程信握着方向盤的手越發用力。
這是什麽級別的玩笑？
他最後回到了醫院裏，一路走到了那間病房裏。
昏暗的光線下，那個人也仍在睡着。
只有月光照亮了那平靜的睡顏。
“你在這裏……你明明在這裏……”程信握緊了他的手，逆光之下的臉上隐藏着滿溢的傷痛，“為什麽還不醒過來？”
“哥，你還好吧？” 顧鈴敲開了顧尋的門，有些擔心地問他。
“只是有點累。”顧尋說。
“對了，剛才皓然哥也來了吧，你們在下面說什麽說了那麽久？”顧鈴說。
“一點小事。”顧尋的眼神有些游移。
外邊的廣告播完，晚間新聞已經開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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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元路槍擊案中涉嫌槍殺了模特兒沈思奈的犯罪嫌疑人劉某，據調查和曾發生的多起惡意傷人事件有關……”
“媽煮了宵夜，你要吃嗎？”顧鈴問。
“……警方正在緊密搜尋徐某的下落，如有知情者請及時通知警方，切勿擅自行動……”
“不吃了。”顧尋說。
“那你好好休息。”顧鈴又關上了門。
結果顧尋還是什麽都沒有告訴現在的妹妹和母親，因為珍惜她們，所以他無法對她們說出真相，因為相信葉皓然，所以他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
但他沒預料到會被其他人聽見。
幾天之後，顧尋剛回到家就發現門口多了一雙男人的鞋。
是皓然的？我沒見過他這雙鞋……
顧尋一邊想着一邊往裏面走，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顧媽媽。
“你的朋友來了。”顧媽媽說。
“是誰？”顧尋的心裏越發疑惑，他家裏人都認識葉皓然，不會說是“朋友”，至于其他，他沒有其他親密到可以到家裏來的朋友。
“是程院長，”母親話音落下的一瞬，來到客廳的顧尋已經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程信，“我不知道原來你們這麽熟悉，以前……”
她意識到什麽一樣忽然打住了聲音。
顧尋當年遇到了十分嚴重的車禍，之後就是被送到仁心醫院的，那并不是一段值得回憶的經歷。
程信的臉上卻始終帶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顧尋的心髒像是被一下子揪住一樣，無法呼吸。
想要逃離的沖動比任何時刻都要強烈，但他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動彈不得。
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時候？
為什麽是在這裏？
為什麽死了一遍都逃不開那個人的掌心？
“這麽晚還不走，今天不用你值班吧，在忙什麽？”湯小澄敲了敲葉皓然的辦公室的門，腦袋探了進來，“把女朋友扔在一邊了？”
“都說沒有女朋友了。”葉皓然有些哭笑不得。
“怪了，為什麽看起來不像說謊？”湯小澄走過來打量了一下葉皓然的表情，甚至直接跑到了葉皓然的旁邊，本來還以為會有什麽驚人的大發現，結果只看到葉皓然的電腦屏幕上的新聞，頓時大失所望。
但這是很久之前的報道了。
葉皓然倒不介意，幹脆調整了一下屏幕的方向方便她看。
“仁心醫院醫生手術致患者死亡，被死者家屬襲擊變植物人……”湯小澄念了一下報道的标題，不免疑惑，“你怎麽突然開始關注這些陳年往事？”
“最近聽到有個朋友提起仁心醫院，就想八卦一下。”葉皓然說。
“當時你在國外不清楚吧，當年這件事還挺轟動的，患者因為術後并發症死亡，死者家屬無法接受就選擇了私自報複，”湯小澄說，“不過，我還聽過一個說法……”
“什麽說法？”葉皓然問。
“沒有證據的，你聽一下就好，”湯小澄壓低了聲音，“聽說當時是因為主治醫生用藥錯誤才導致患者不治的……”
葉皓然沉默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就不是難以避免的并發症，而是醫療事故。
不管怎樣，這對一個醫生的職業生涯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你對這事很感興趣嗎？我之前在仁心醫院認識的一個前輩或者會了解一些。”湯小澄神神秘秘地說。
“誰？”葉皓然擡頭看着湯小澄。
“她叫李明心。”湯小澄說。
葉皓然一怔，他記得這個名字，雖說以前他一般都只叫她的英文名。
顧媽媽走進廚房之後，廳裏就只剩下顧尋和程信兩個人。
“為什麽要來這裏？”顧尋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我只是來把手機還給你的。”程信起身将手機遞給顧尋。
顧尋立即甩開了程信的手，将手機摔落到地上，他盯着程信，渾身劇烈地戰栗着，緊咬着牙卻說不出一句話。
恐懼裏帶着無法忽視的憤怒。
程信想再說什麽，顧媽媽已經從廚房走了出來。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她将糖水放到餐桌上，連忙走過來撿起了手機，“手機怎麽摔在地上了？”
誰都沒有回話，只有僵持和沉默。
“阿姨，我先回去了。”程信說完就走了。
顧尋也一言不發地回了房間。
最後只剩下顧媽媽一個人的廳裏，只有電視的聲音仍在響着——
“……警方确認發現的屍體是涉嫌槍殺模特兒沈思奈的徐某，但是在發現屍體的地點并沒有搜尋到行兇的槍支……”
聽說兇手是那個模特兒的狂熱粉絲，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瘋狂的事來。
為什麽不正常的人會有這麽多？
“這麽晚了，小妹怎麽還不回來？”顧媽媽不安地看了看顧尋的房門，又望向緊閉的大門，然後拿起電話打給了顧鈴。
“媽，怎麽了，我最近都在加班。”顧鈴接了電話。
“你加到幾點？不要太晚回來，路上也記得要小心，還有……”顧媽媽告誡道。
“我知道了。”顧鈴挂了電話，經過走廊見到前面有個房間也仍亮着燈，那是林卓瑩的辦公室，她走過去，聽見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從未關嚴的門縫裏，她看見林卓瑩正拿着手機在說話。
“求求你，我只是想見小樂一面……”林卓瑩幾乎是帶着哭腔地哀求道。
顧鈴有些驚異，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卓瑩，在公司裏的林卓瑩一直都是一個女強人，即便是失敗的婚姻似乎也沒有對她有絲毫影響。
現在看來，并不是毫無影響的。
大家都是戴着面具做人而已。
好不容易有些空餘時間聚在了一起，露天的咖啡館外風景頗好。
“醫生的圈子真小。”葉皓然感嘆道。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過了？五年？七年？”李明心問。
“六年吧。”葉皓然說。
“你們是讀書的時候認識的？”湯小澄問。
“他是我的學弟，也算是我的前男友。”李明心說。
“前男友？”湯小澄目瞪口呆。
“不過我後來出軌了。”李明心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
“出軌？”湯小澄繼續目瞪口呆。
“別說這種糗事了。”葉皓然臉色微紅連忙擺手。
李明心表情坦然，只留下湯小澄一臉懵然。
“聽小澄說，你對程家的事感興趣？”李明心換了個話題。
“有個朋友認識他們，我只是有點好奇。”葉皓然說。
“醫學雜志上應該少不了關于他們的介紹。”李明心一邊說一邊用銀匙攪拌着咖啡裏的牛奶和方糖。
“報道往往只能見到一個人的表面。”葉皓然說。
“但是表面就足以應付百分之九十的人和事了，”李明心說，“而且我和程信連朋友都算不上，并沒有那麽清楚他們的事。”
“那就沒辦法了。”葉皓然有點無奈地說。
“聽說，最近那個很出名的心理學教授會到新都來……”李明心說。
八卦的事無法深究，之後就演變成學術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