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明已是情動

第四十九章·分明已是情動

穆九重這樣的人,平日裏那般刻板端穩,今日卻比往日有很多不同。

他的唇碾着、壓着,帶着不同往日的放縱,似要将邬落棠唇畔殘留的酒香盡數吃了去才罷休。

兩人挨得那樣近,近到她聽得到他胸膛中的鼓噪,鬼使神差地她擡手去摸,卻被他又攏住了手腕。

他的親吻仍是不停,像是一枚火引,要将兩人自內至外盡要燃起火來。

邬落棠本是坐在桌案上沒有支撐點,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又抵在她身側案上,抵得她幾欲仰倒。她本能去摟住他的腰身,只覺他身形微滞,忽而擡手臂單手将她從案上抱至自己懷中,兩人間姿勢瞬時愈加親密難言起來。

跟穆九重比內息,邬落棠自是不及,她微微喘息着側頭輕笑:“将軍此時莫不是也忘記了,頭上還懸着的那一把刀?”

這種時候,她還來與他玩笑,挑剔他曾經話語。

穆九重低頭靜靜望了她一瞬,嘴中吐出倆字,“妖女。”話中隐約帶笑,又帶着一種無可奈何。

繼而便又覆唇上來,行為亦愈加大膽,不再滿足于表面輾轉,只顧蠻橫入城,銜住了那嬌軟主将,便是一通纏磨。

邬落棠耐不住哼出數聲兒,心道: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既叫我妖女,總得做出點妖女行徑才好。

這般想着,她便将手落在他束身革帶上,待尋到了那一處搭扣,只聽聞“咔噠”一聲,腰間的束縛即松,她正要去扯,兩手忽被他擒住,“你要做什麽?”

“将軍明知故問。”

他将她兩手別至身後,嚯然起身,松開的束腰帶便墜落于地,他的衣袍徹底松散開來。

他也不管,只單臂落在她後腰之下,輕巧地将她托起,繞出桌案後面,走到帳中另一側的休息之處。

說是休息之處,也不過是以木屏風随意隔開的一小塊地方,上面鋪了羊毛的氈墊,用以隔絕地上的潮涼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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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重矮下身,将邬落棠輕放在氈墊之上,他便也順勢俯身下來,這次只是極輕地親在邬落棠的唇畔,像蜻蜓點水一般,數下即止。

兩人彼此互望着,俱都沉默下來。

曾經相看兩憎厭,恨不得殺掉之人,如今只在近前,又恨不能望穿彼此方才甘休。

穆九重的兩手只撐在她的身側,縱然挨得近,也只是那般瞧着看着,平日裏多瞧一眼仿佛都不願,此時又仿佛她面上生了花,瞧了許久也未夠。

邬落棠低聲喚道:“将軍?”

穆九重恍似忽然回了神,緩緩坐正身體,只向她道:“夜已深,你且歇息吧。”

說着便起身欲走,卻被邬落棠擡手勾住了他的兩根手指,“将軍勿憂,我知我與你身份懸殊,不過是旦夕之情愛罷了,過了今晚,明日我們便各行大路,往後縱然有再遇之時,我絕不會提起此事。”

穆九重忽然便轉過頭,眼中隐約有幾分恨恨地瞧着她,竟不知是哪一句戳了他的骨頭。

他幾番唇形張阖,方又道出那一句:“我從不曾在意身份之事。”

邬落棠微愣之下,驀然松開他的幾根手指,側過頭去輕嘲一笑,了然道:“既不是身份之事,那想必是将軍果真對我無意,方不願身體屈從罷了。既如此,是我唐突将軍了。”

她話音初落,穆九重又再度覆面而吻下來,他的一只手捉過她的手,提在她頭頂,攏成十指相扣的模樣,半個身軀的重量便都覆上來。

至此時邬落棠擡眸瞧他,方将他眼中之色看分明。

分明已是情動如潮、欲罷不能。

須臾之後,他方停下,在她耳側道:“本将軍不稀罕旦夕之情愛,你若惹上來,便不妨打算長久些,中途若敢言退,我必要軍法處置!”

邬落棠清聲喘着,繼而哂笑道:“我非将軍之兵,何來的軍法處置。”

“你且看我治不治得了你。”

穆九重的這幾句威脅,縱使是磨着牙說得,又哪裏能算得是威脅。

他稍稍擡頭,視線凝着她,将五指間她的那只手輕輕摩挲着,解釋道:“今晚非是良宵,我有界河郡三千穆家軍的兵事待理,你有你邬寨的事情需做。明晨一早便是別離,一夕都耽擱不得。我不願要旦夕之情,此等事亦非倉促可行,待來日空暇時,我與你總要各自坦誠一番,方可談長久之計。”

邬落棠未曾想過會于他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此際心中情緒震蕩,一時難以言明。

她靜靜地望着他,片刻後方道:“将軍可敢坦言,是何時也對我起了這情愛之念?”

他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定力非常,從前她幾番逗引他,他便似個冷面羅剎般無動于衷。今日他既有此言,絕非是一時生起的心思,想想曾經的不假辭色,甚至是數日前的疏離、推拒,他這般心思倒是藏得甚深了。

穆九重并不否認,只淡淡一笑,“現下你不需知道,往後有空暇我自會與你說。”

他說完話便松開她手指,起身欲走,被她又一把扯住了腰際衣料,“我當要誇将軍一句好定力嗎?”

他語氣頗有幾分無奈嘆息道:“莫要再拿熱血來試刀鋒。”

說罷回身,不容她反應,竟是快速一指戳在了她的麻穴上。

邬落棠面上幾分愠怒,“穆九重!”

穆九重再次俯身,表情珍而重之地在她唇上輕輕一碰,“夜深了,且睡吧。”

手上扯過氈墊上随意放着的行軍被,遮蓋在她身上。

邬落棠怒極反笑,輕聲道:“這不是你的帳子嗎?”

穆九重起身回頭道:“我出去另找他處。你且放心睡下,在我的帳裏,不會有人擾你。”

此話說得不分明,他穆家軍軍紀嚴明,縱使不是他的帳子,也沒有誰會來擾,除非想死。而能進她帳子“擾”她之人,除了邱致,絕不會有旁人。

邬落棠只作未識出他話中酸意,心道:從前叫他“狗賊”,絕算不得冤了他。怎麽從前竟未看出,他這麽狗!

耳聽着他繞出屏風,又窸窸窣窣一陣,繼而“噠”的一聲,是腰間革帶重新束起的聲音,他的腳步半分不停地出了帳子,又對一直守在帳外的馬如龍低聲說了句什麽,腳步聲便随即走遠,不知是去何處睡了。

這一晚當真好睡,帳子周圍半分動靜都不曾聽到。

第二日卯時,穆家軍已收整完畢準備拔帳,邬落棠起身走出營帳的時候,見穆九重正背身立在不遠處與他手下幾個兵士說着什麽,待兵士應聲離開,他似有所感,轉頭回望,隔着中間走過的兵士,他面色看着平淡,卻是大步向她走過來。

穆九重九尺身形站在她面前,她微微仰頭去看他,經過昨夜之事,兩人此時相對竟一時無言。

倒還是穆九重先開了口:“睡得可好?”

邬落棠便一語雙關道:“在将軍的營帳裏,睡得自然更安穩些。”

他的眼中隐約現出些許笑意來,轉瞬又不見了,再恢複了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只道:“我剛與這裏的人打聽過,自這裏到頃州之間,有匪幫四五,分別在滄郡蘆葦帳、齊城葫蘆山、齊城李家隘口、昭雲城外五十裏處的山間,你二人路上切不可露財。”

邬落棠“噗嗤”笑出聲兒來,“将軍可是忘了我的身份?”

大家都是當匪的,自然比旁人更有幾分躲避經驗。

恰這時馬如龍從不遠處走過來,手中拎着一個油紙包,和一個水囊,一并遞至穆九重手上,道:“将軍,一切準備好了,只待拔帳出發。”

穆九重接過來,順手将油紙包遞給了邬落棠,馬如龍一旁道:“将軍,那是您的行軍幹糧。”

穆九重側頭看他一眼,馬如龍立時又閉了嘴。

他看着邬落棠,聲音壓低,道:“劉柏昨日已返頃州,你待回去邬寨後叫寨中人本份一些,少做不該做之事,若流火丸果真與邬寨有關系,更不要露了形跡。”

若擱從前,她只當他此話是在威脅她,可此時她聽出了他話中的叮囑,一時卻還不甚适應,只是微微笑着,道:“将軍若不放心,不如一路跟去邬寨?親自與我寨中兄弟們囑托一番,再去看看我寨中兵器庫裏可有那流火丸。”

穆九重知她故意拿話噎他,便不再說什麽,只輕輕颔首,道:“你寨中那位兄弟還在那邊等你,去吧。”

邱致有名有姓,好歹比旁人與他更熟些,幾時還混成了代稱。

邬落棠擡手欲将油紙包還他,“我與邱致二人備了吃食,将軍自用吧。”

他卻不接,只道:“我的馬上還馱着一些足夠用,你且拿着吧,道途還長着省得路上再置辦。”

邬落棠見他執意,便道了聲謝,欲轉身走時,又見他自懷中取出一物,是那枚不值什麽錢的玉件兒,上次平安城邬落棠以此信物自順鑫當鋪兌了近一百兩,後來見面時又将此物還給了他。此番見他再拿出來,并遞到邬落棠手邊,待她接過時,才道:“若邬寨有事,以此物仍是去順鑫當鋪,可送信與我。”

就算邬寨有事,界河郡和頃州隴郡離得那般遠,他難道還能插翅飛回來不成?何況匪、将有界,當真有事,他身為朝廷将軍,也管不得。

可邬落棠心中還是起了波瀾,從前她只當他冷心冷面,如今知他也不似面上那般冷。

帳外人甚多,兵士們都在各自收帳,她想說句什麽,可想想又算了。

便只将玉件揣入懷中,手中尚還拎着油紙包的提繩,便那般擡臂拱手,向他道:“将軍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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