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何不敢?
第六十三章·有何不敢?
“莫非是,你舍不得你的大将軍威名?”
邬落棠面上含着幾分笑意望着他,顯然是并未将他的話當真。
穆九重面上現出幾分無奈,說道:“你可知,做将軍并不只是一個威名,我尚有我近三千數的穆家軍,城外軍營中的百十個兵士已無故被左家斬殺,界河郡的穆家軍現下也不知在何處。那新任的界河郡郡守所報自是作不得數,我手下的兵将我最清楚秉性。我總要替死去的報仇,将活着的找到,将事情問出個緣由來。”
其實還有何緣由可問,現今看來,不過就是皇族狡詐,給他穆九重的欲加之罪罷了。
邬落棠冷笑道:“縱然找到又能怎樣,你得罪了北琰皇族,以為還能當你的大将軍嗎?”
“不,我只是得罪了左家”,穆九重耐心對她道:“如今宮中陛下失了神智被左家操控,太子被廢只是遲早的事,可若三皇子做了太子,往後左家便會勢大。”
他頓了頓,又道:“目下頃州的情狀你自是知道的,左正逢仗着宮中左貴妃之勢,将頃州城攪得烏煙瘴氣。可一旦三皇子登基,左家往後愈加無所懼,怕是這天下都似頃州那般,成了他左家私地,任他為所欲為。”
這是頭一次穆九重與邬落棠說起北琰的朝堂政事。
可邬落棠身為一個匪,卻只覺好笑:“縱使這樣又能如何?不是左家得天下,也還是會有旁姓得天下。自古至今、歷朝歷代,無論皇族姓什麽,哪家又做了權貴,可百姓過得也都是這般苦日子。”
穆九重聽她這般言語執拗,面色便微微沉下,道:“前幾日被困在廷尉府诏獄裏,左正逢曾來向我讨兩物,俱是我給不了的。若果真死在那裏也便罷了,如今既被你們救了出來,我便有必要去做的事情。若明日可平安出城後,你便回邬寨吧。鐵匠村那時應你的事情我記得,總不會食言。”
說罷便翻身側躺,不欲再理會邬落棠。
“這狗賊!方冒死将他救出不足兩個時辰,他便這樣!”
邬落棠心中火氣頓時竄起來,凝着他後背衣衫上的血污良久,索性上前一把按住他肩膀将他硬生生扳正,在他錯愕的神色中冷不丁将唇覆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方才解恨些許。
穆九重偏頭道:“你做什麽!”
說完之後自己似乎都覺好笑,無奈嘆了聲:“還是這般重的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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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落棠笑他道:“堂堂大将軍受了傷、失了武功,不也就這般任人可欺?明日出了城任你如何反抗,我只管将你綁了拖回邬寨去。”
她這般說着,又斂起笑,忽而正色道:“想必盧纓藥方的事你定然已經知道了。當年汝三哥的事情,我當是要向你道一聲謝的。”
此事确然穆九重已經知道,當日辛順将藥方向昀京城送時,便已同時将此事于另一封送至界河郡的信件中告知。
縱然辛順并未告知,其實他很早便已有懷疑,不然也不會幾番試探。
盧纓心疾之事一直是壓在盧伯一家心口的一樁大事,盧伯自得知那位姓汝的神醫因自身患疾而避世,雖不曾再開口說起此事。但穆九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直也在明裏暗裏地派人四處尋訪。
邬落棠咬完人,正要直起身時,忽然被穆九重一只手臂擡起攬住後肩,微微用力令她再度半趴伏在他身上。
他道:“盧伯一家人于我便似家人,我該是要謝謝你,肯救盧纓性命。”
“你當日救了汝三哥性命,方有日後汝三哥救盧纓性命之事,不如我們誰也不必再謝誰。”邬落棠說着話,用手指去輕輕觸碰他衣衫上的血污,道:“只是你此番重傷在身,無論如何與我先回邬寨,讓汝三哥替你看過才是。”
穆九重并不在意道:“進了诏獄總要受些罪,這些不當什麽,也要不了我的命。只是左正逢在我飯食中入了藥,服下後功力則被封住。若待恢複總要過個幾日才行。”
此藥邬落棠倒是聽過,上次頃州司馬府遇見阮嬌嬌時,她也是被服用了此等散功藥。
穆九重微微側頭,用方才被她咬過的下巴貼在她鬓發處輕輕摩挲着,半晌,又在她耳側輕聲嘆道:“年初五谷樓左家設宴那日之事你可還記得?”
邬落棠不知他何以忽然提起這件事,便點頭道:“自是記得。”
穆九重道:“劉柏在那日認出了你。”
那日宴席上,劉柏說見到邬落棠的眼睛有些熟悉,被她幾句話搪塞了過去,本來便是頃州司馬府屋脊上幾招之間的短暫會面,且那時她本是以布巾覆面的,她實想不到劉柏僅憑那一面相見的一雙眼睛便認出了她。
她擡頭看他,穆九重既在此時提到這樁事,必有其他根源。
果然穆九重接下來說道:“左正逢欲在我口中得知你的身份,事關流火丸,雖陛下如今頭腦昏聩了,可若三皇子上了位,任憑左家所為,你的身份遲早會被他知道。若···只是你邬寨也便罷了。”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只是問她道:“所以,此事你待如何打算?”
邬落棠忽地掙開他的手臂,起身坐正,微微将頭撇向一側,抿着唇半晌未語。
事到如今,她仍不能對他坦誠以待,無名村的事太重了,她決計不想輕易令邬寨以外的人知曉,縱然是穆九重也不行。
“知道了又如何?流火丸是在南晏商人手中買的,便是他将邬寨搜個遍,也找不出第二枚來。”邬落棠沉默須臾之後,終究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若真找到邬寨,此事便必不會善了”,穆九重似早料到她會這般說,他的視線凝着她的側臉,道:“如今太子被拘在宮中,又無母家扶持,已然不成事。為今之計,若要不讓左家得勢,三皇子必然不能登這高位,所以若待明日可平安出昀京城,我要去趟北疆。”
北疆有誰?有的是北疆王,正是那個北琰皇帝的三個皇子中唯一離了皇城的大皇子。
這事邬落棠是那時從石千山口中聽聞過的。
她笑起來,回頭看向他,“穆将軍,你若去了北疆,豈不就真成了北琰的謀反逆臣。”
穆九重也笑起來,眉眼間難得的隐約帶起幾分戲谑道:“非也,哪裏算是謀反逆臣,分明是誅奸佞、清君側的大忠臣。”
論坦誠,此時此際穆九重對邬落棠已經可算推心置腹,再無遮掩隐瞞,反倒襯得她不夠磊落坦蕩。
邬落棠自床側站起身,道:“夜深了,穆将軍睡吧。”
穆九重問道:“我若睡這裏,那你呢?”
“我又沒受傷,去何處不能睡?大不了去跟兄弟們擠一擠就是。”
邬落棠正要出去,穆九重忽然自床榻上坐起身,叫住她:“你且睡這裏吧,我去別處睡。”
邬落棠一聲嗤笑,回身看着他道:“那不如,我與将軍一榻眠?”
這些日子在廷尉府牢獄裏,他身上只穿着一身夾了一層薄絲綿的素布衣衫,受了些刑,上面盡是血污印記。莫說他受了傷,就是未受傷,昀京城這時節的天氣裏也是甚難捱得住,哪裏還能叫他再去旁處受凍。
可穆九重略一蹙眉,道了聲“不妥”,便欲站起身。
邬落棠道:“将軍是怕我趁你此際武功施展不開時對你做些什麽嗎?”
穆九重冷哼一聲,渾不在意道:“你敢。”
邬落棠挑眉一笑,“有何不敢?”
說罷兩步走到他面前,雙手輕柔撫上他的側臉,并在他的注視下猝然低頭吻在他唇上。
她一向就是這樣說幹便幹、好似無所畏懼的性子。
此時的穆九重也不過就是一只紙老虎,他眉頭微蹙着欲偏頭躲開,又被她雙掌用力按住。
先時還是她吻他,可到後來他忽然也再克制不住,索性兩手控住她的腰肢按坐在自己腿上,狠狠地回吻起來。
邬落棠低笑一聲,在他唇邊道:“将軍還當是這樣才痛快。”
話音才落已又被銜吻住。
他的呼吸沉而重,身上亦是起了某些反應,按在她腰間的手指便似着了火般,隔着衣裳尚覺着發燙。
可他偏偏又不進一步。
唇齒相纏片刻,邬落棠偏頭低語道:“将軍可是在等我付銀子?”
穆九重低聲笑道:“你當我是翠樓小倌?”
邬落棠哼道:“翠樓小倌也要有個痛快勁兒,将軍又何故這般拿捏着。”
“花了我的銀子去找翠樓小倌之事,如今竟還敢提起”,說起這事來,穆九重手上力道加重,在她的腰際狠狠按了下。
邬落棠無辜道:“那可是将軍主動要花錢請客的,如何現在還來怪我?不過說起來,穆将軍這身姿相貌可比那翠樓小倌要有滋味得多。”
“此昆山邬寨女匪甚是嚣張,言語又刁鑽荒誕,今日本将軍不得不施以顏色看看。”
說罷穆九重冷笑一聲,反身将她覆于身下。
邬落棠言語挑釁道:“求之不得,從此将軍不再是将軍,便要做了我匪寨的壓寨夫君。”
她索性探手一扯,将穆九重腰間系帶扯開并扔到床榻下面去,那寬大的外衫之下是一段很緊實壯碩的腰肢,身着铠甲、騎馬提槊時那般英武,衣着華服錦袍嚴實包裹時又那般克斂得令人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