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穆九重狗賊!混賬!
第六十四章·穆九重狗賊!混賬!
邬落棠的手扯去他的腰帶後還想放肆,穆九重卻回手将她的手從自己腰間扯下,并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抵在枕側。
他凝目望着她一瞬,方才言語還狂得很,此時卻又溫和下來,抵唇在她的眉眼、唇畔,再到她細致圓潤的下巴上,她長得那般美,就像江南煙雨中的一枝新柳,甫一入眼便迷煞人心。
他的唇像不舍得移開似的,就停在她下巴的邊緣處,再往下一些便是夜行衣包裹下的一段白皙脖頸,以及頸下鎖骨。
“上次在鐵匠村時,你曾問過我一個問題,我這次或許可以答你。”
“嗯?”邬落棠輕輕喘息着,面帶些許困惑地看着他。
他忽然擡起手,手指就落在她的頸窩側用指腹細細摩挲着,再道:“曾經我用一枚玉簪比在這裏,用力的時候有一滴血順着簪尖落下,你就赤着足穿着一身素衣仰頭站在那裏,好似無畏無懼的模樣。你知那時我想什麽?”
邬落棠抿唇一笑,“定是在想這姑娘好美。”
穆九重也笑,出口卻道:“錯,我想的是,這匪寨防守實在薄弱,需練。”
邬落棠笑意頓收,咬牙切齒道:“你莫要說這就是你拿我邬寨練兵的起由!”
穆九重沒有回答,只是手指再向下移,直到她的胸前起伏處,忽然兩指并出,迅疾點向她上身麻穴。
因有鐵匠村那晚的前車之鑒,邬落棠反應不可謂不快,隐約察覺不對時便已然擡臂欲擋,可終究沒有快得過他。
“穆九重,你做什麽!”
邬落棠使勁掙動身體,卻終是徒勞無功。
穆九重靜靜望了她片刻,随後起身,一邊整理衣襟一邊對她道:“待明日出了昀京城,你和外面他五人便速回邬寨去吧,其他的以後有閑暇我們再細說。”
他又是這句,上次便說以後,這次又說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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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重俯身去地上撿拾起那條剛剛被邬落棠拆了扔下的腰帶,在腰間合攏系緊,
此時看他形容,分明是要走的樣子。
邬落棠大聲喊道:“邱致、赫連燦!”
穆九重道:“別叫了,外間那五位你邬寨的兄弟當是已經被辛順迷倒了。”
是了,若非被迷倒,此時聽聞此間動靜,早該上前一問了。
邬落棠冷聲道:“穆九重,你是何意?”
穆九重下了床榻,回身看着她,神色中有幾分漫不經心,輕聲道:“阮嬌嬌所畫那條廢渠我自是知道,确然是可悄聲逃遁的好去處。可你們看輕了昀京城的巡防,若逃得不是我,你們尚可在那處遁走,帶上我,你們決計逃不出昀京城去。”
邬落棠:“那你待如何?不離開昀京城了嗎?”
穆九重道:“我要離開昀京城,且還要大張旗鼓地離開,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離開了,那時你們便不用再躲藏,可以安生地離開。棠花弄盧伯一家也不會再被有心人盯着。”
邬落棠道:“以你現在這般,武功都用不出,若不能悄然遁走,又怎麽能大張旗鼓走脫。”
穆九重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粒藥丸,撚在手指間,對她道:“若等自然恢複,确然還需要幾日。但是辛順來時自是有所準備的。”
說着他便當着她将那藥服下去,“現在吃下這藥,三個時辰內功力便會恢複大半。以我和辛順二人,昀京城還沒人攔得住。”
恰這時門外面辛順道:“穆将軍,寅時已到,我們走吧。”
“穆九重狗賊!混賬!牛皮吹得大,可莫要閃了舌頭!”
邬落棠聲音恨恨道:“你今日若這般走了,往後我邬寨和你再無瓜葛,我邬落棠也絕不會再與你半分糾纏。”
穆九重原本已走到門口,聽見她此話,忽然轉身大步行到床榻前,一言不發地垂下頭,狠狠吻了她一時,直到她用尖牙咬破了他的舌尖。
他“嘶”了一聲,笑着起身,道:“還有一樁事想要你幫我。”
邬落棠咬牙道:“你莫提,提了我也不會幫你。”
可穆九重還是說了。
他道:“待明日我出城後,盯着棠花弄的人應當便會撤走,你去把盧伯一家接走吧。昀京城非久居之地,我居室壁櫃中放有房契和些許銀錢,你也一并取走,待過個兩年再将那宅子出手,往後盧伯一家便勞煩你照應了。”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幫你?”邬落棠恨聲問到。
穆九重回頭看着她淡然一笑道:“不憑什麽,只憑你是邬落棠。”
他打開門,将辛順遞進來的一件長身衣袍展開,就穿在自己那身染血素衣之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衫,讓自己看起來已經不那麽狼狽。
“你先睡一時吧,不必心急,約莫着辰時左右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昀京城了。”說完他再未回頭,擡腳跨出了那道門去。
邬落棠聽着他和辛順漸漸走遠的腳步聲,眼睛望着帳頂冷笑起來,果然在他穆九重的心裏,匪類皆是不可共事的吧。
縱然救了他又如何,他自是有他看重之人和事,自己這點分量又算得了什麽呢?
方才的那幾分坦誠,大概也不過是為了令她松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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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日,昀京城東華門,罪臣穆九重與江湖同夥一人,于卯時三刻縱馬強闖城門,傷及數百兵士。
城門守将見攔不住他,迫不得已之下下令弓箭手于城牆之上射殺,穆九重後背中兩箭、腿上中一箭,卻還是被他伏于馬背上逃走。
羽林衛三百人追出幾十裏,于一處叫大柳鎮的地方無端被百姓攔截,強行驅趕後再追出去,已是再尋不到穆九重二人蹤跡。
當日辰時,邬落棠及邬寨五人換下夜行衣,于昀京城市集買了車馬,再到棠花弄後門處,将裏面所住盧伯一家三口悄然接走,午時前後已是大搖大擺出了昀京城門。
馬車腳程慢,昀京城到頃州足足走了三五天,在馬上将入頃州時,當夜別城客棧中邱致留信兩封,一封寫給阮嬌嬌,一封寫給邬落棠,随後悄然離去,無人知去了何處。
寫給邬落棠的那一封裏,僅有七個字,“後會或有期,莫尋。”
再兩三天後,邬落棠等人帶着盧伯一家終于到了邬寨,已是又一年的正月初五,去歲這時應當是在頃州救阮嬌嬌的那一日。
時間當真是過得很快。
到邬寨的當日,阮嬌嬌自作主張,殺掉了邬寨的最後一頭豬,一寨兄弟傻樂呵着,阮嬌嬌也很樂呵,喝得便有點多。
殺豬宴散後,邬落棠去找阮嬌嬌,阮嬌嬌絲毫不避諱地将邱致寫給自己的信拿給邬落棠看。
上面的字數比給邬落棠留的信可要多得多。
信中如下寫着:
“見信之時保不得你要罵我一句言而無信,但我邱致應下之事是作數的,待下次我們見面之時,只要你還願,我們便成親。你我皆無父無母,不需媒妁之言,那時只消兄弟們做見證即可。只是我有心結未消,縱然你不在意,可若想不通透,總是我對不住你。”
邬落棠看得雲裏霧裏,情愛一事她自己還尚且參不透,自然也無法看明白這二人之間緣由。
但她看懂了一件事,邱致這厮在犯矯情。
她問阮嬌嬌道:“你待如何看?若他哪日跑回來,你可還給他這個機會?”
阮嬌嬌篤定道:“我早猜到他心中還有掙紮,不過對他我已是十拿九穩。最多不過一年半載,他絕對便是我阮嬌嬌榻上之人。”
幸好這次她沒有再提前給邬落棠倒一盞茶,不然邬落棠又得被她這大膽的話給嗆住。
邬落棠自己本也不是矜持之人,可在阮嬌嬌面前,她于此道途上還是甘拜下風。
她向阮嬌嬌拱手表示欽佩,阮嬌嬌立時擺手道:“寨主可別擡舉,我啊也就喜歡邱致這樣略顯斯文矜持些的,還可掌控駕馭一二。倒是寨主這胃口實在大,竟敢想将穆九重那等人收入囊中,我阮嬌嬌對寨主實在佩服。”
自臘月二十八那日到如今已是八天整,邬落棠只聽聞穆九重中了三箭逃出昀京城,至于是生是死便再不知道。
她心中尚有氣,故而此時聽阮嬌嬌提起,只冷聲道:“本寨主也不是狗,何必再去啃那塊兒難啃的骨頭,穆九重之事往後再不要提,縱使有幾分恩幾分情如今也都分說明白了,往後他是生是死皆與我邬落棠無關。”
狠話說完她便轉身自回住處睡去。
如今邱致離開了邬寨,一整個寨子的賬目都要暫尋個人替着。這些事總需要她這個寨主操心一二,邬寨兄弟們一百多人,可嘆的是思來想去卻不知該用誰。
後院的幾頭豬已經被阮嬌嬌入寨的大半年內盡皆殺光,總要補充些才是,明日一早便要讓赫連燦下山去買幾頭豬崽回來。
還有盧伯一家不知道在邬寨能不能住得慣,盧纓有心疾,又膽小,寨子裏這幫兄弟們性格太糙,別吓到她。若實在住不慣,便要将他們盡早安置到無名村去。
如此這般反複想着瑣事,待她在床榻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時,心裏忽然又一驚,她“騰”地坐起身,眼睛望着窗外,縱然嘴上發過狠,可心裏卻終究是沒逃過,她想起那日穆九重走出那道門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似是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三支箭、三支箭,怎麽不給這厮射成個刺猬呢!邬落棠恨恨地想着。
可她又何嘗不知,那日他必是要在死中方能求生。也心知他是在用自己一條命,為她邬寨幾人和棠花弄盧伯一家搏一條暢通無阻的生路。
那他,到底可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