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 4 章

[桃桃,爸爸有了新家庭,也有自己的兒子,已經沒法像從前那樣抽出時間來看你,即使能抽出時間來,恐怕也來不了。桃桃,爸爸知道是爸爸對不起你,可你阿姨說她只有我了,兒子也只有我了,我或許應該全身心投入到這個家中。桃桃,你能理解爸爸的對嗎?原諒爸爸以後不來看你,你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照顧好自己。]

一滴淚掉到手機屏幕上,寧舊朦胧着淚眼上下劃拉消息,平靜的等下一條消息出來。

可她等了很久,屏幕都毫無動靜。

而這條消息的上面,是她昨晚的回應:[沒事的爸爸,你要是忙的話,那我來看你好啦!]

寧舊是如此天真,天真到以為爸爸是真的忙,以為他不來看她是有着無數脫不開的現實原因,其實那只不過是大人們為了不傷她的心而編造的一個借口。

所以,被抛棄的只有她嗎?

關雎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哭了。

他擡腳沉默走近她一步。

默默掉眼淚的人壓根沒注意到他,又或許根本沒心情理會。

想起她上次急忙遮臉的動作,最終關雎舟沒有上前,他撤回腳步轉身離開,臨走前關上教室後門。

他走後,寧舊一個人在教室待了半小時,半小時後頂着雙通紅的眼離開學校。

校道的樹在搖晃,風雨欲來。

寧舊帶上帽子,低頭暼見地上瘋狂搬家的螞蟻,随即加快腳步從學校來到爸爸的新家樓下。

她站在一棵入秋的樹下。

沒看見爸爸,也沒看見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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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是來過,也知足了。

寧舊原路返回,低頭去踢路邊掉落的樹葉,那葉片很大,像極了人掌心的紋路,脈絡延伸,交錯縱橫。

或許爸爸的選擇沒有錯,人心總得偏向一邊,偏向能讓自己幸福的一邊,有什麽錯呢?那是對自己的一種照顧,寧舊想明白了。

不遠處,剛買完奶茶出來的何本分連聲尖叫:“舟哥,那不是你同桌嗎!”

關雎舟和喬幀一同看去。

沿着圍牆走的少女,身形被雜亂堆放的自行車和電瓶車擋住,但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真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

喬幀輕笑:“想起來了。”

何本分與他關注點不同,他兩道眉毛皺成一個囧字:“她怎麽像個小喪屍啊。”

關雎舟半眯着眼看過去,出乎意料的沒有表情。

喬幀:“你還真說對了,她看起來确實像個小喪屍,舟舟,你怎麽看?”

那次在國旗邊,他問關雎舟打算怎麽和寧舊相處,關雎舟給的答案很随便,他說涼拌。

半生不熟的人,就和半生不熟的菜一樣,不就涼拌嘛。

這次,關雎舟也沒說話,看着寧舊漸漸走遠。

次日,寧舊照常上學聽課。

她看起來沒什麽事,下課了會和同學一起去看從廚房偷偷溜來聽課的貓,老師講笑話也會跟着一起笑,煩惱沒有在她身上留下記號,至少沒在表面上。

一晃七八天過去,學校決定推遲高一學子放學的時間。

推遲半小時,卻要了他們半條命。

一向申明學校大義的班長夏嬌也忿忿不平:“太過分了!”

但有個人無波無瀾,那就是沈觀君,別人問他什麽想法,他面無表情創死所有人:“将時間合理利用在學習上,我們應該珍惜。”

寧舊也沒什麽反應,她每天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

因為開學時晚了一天來報道,所以大家幾乎都已經找到玩伴,女生三兩成群,她成了落單的那一個。

寧舊對此依舊沒什麽反應,騎着自行車追着晚陽回家。

“她怎麽又一個人啊?”大馬路牙子上,何本分看到寧舊感嘆道。

關雎舟一嘴燒烤朝他糊過去:“你以為全世界都跟我們一樣是連體娃娃?”

喬幀聽到這話蹙了蹙眉。

誰家好人連帶自己一塊批鬥啊。

何本分:“……”

“各位吃完了?吃完上路。”關雎舟利落起身,率先騎上自行車。

少年意氣風發,一腳踩踏板,一腳支撐在地,低頭甩了甩頭發,揚起線條流暢的下颚:“從這條路打賭,誰要是最後一個到,誰下次單詞多背五十個。”

喬幀第二個登上自行車,看向關雎舟:“加碼了啊。”

“這樣才好玩嘛。”懶洋洋的調調,欠揍得很。

後邊何本分塞一嘴,邊吃邊跳腳:“你們等等我嘛!”

前方傳來無情的嘲笑。

路道蜿蜒。

眼看勝利在望,關雎舟卻及時剎車停下。

喬幀也停下,擡頭看向一棵樹,看呆了:“我沒看錯吧?舟舟?”

一棵老樹上,寧舊爬到了粗壯的樹幹分叉處,正耐心誘導瘦癟癟的小貓跳進她校服裏。

那樹幹,得有兩個半喬幀高。

關雎舟啧啧兩聲。

喬幀:“Crazy。”

姍姍來遲的何本分:“哇塞!”

“咱要不要去幫幫她?”何本分掏出沒吃完的肉腸放嘴裏,嚼得津津有味,一邊嚼一邊看着關雎舟。

“何可愛啊,這世上呢,好人還是很多的,不缺一個你,也不缺一個我。”關雎舟閑情逸致的看戲,一點也沒想幫忙。

樹上,寧舊心急如焚,看這小貓瘦癟癟的樣子,明顯已經在樹上待了好幾天沒有進食了。

現在的貓,怎麽一個個的都敢上不敢下啊?寧舊心裏邊嘀咕,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輕柔:“喵~喵~~喵~~~”

小貓緊緊看着寧舊,每次都試探性伸出爪子,臨到最後一步又害怕撤回。

已經這樣來回好幾次了。

寧舊打算來強的,她低頭看了眼地面,想象自己摔下去或是貓摔下去的後果。

幾秒過去,想象結束。

寧舊決定兩條命都要保住。

她暗自鼓氣,看準自己現在和小貓的距離,準備一出手就捕獲,要快準狠。

恰是這時,底下響起個聲音:“寧舊!”

誰這麽不知好歹,這個時候喊她名字?寧舊惡狠狠往下望,見脫掉校服外套撐開在胸前的關雎舟,此時正眯着眼對準自己和貓的位置,長腿岔開站定。

有樹葉的碎光一輪輪拂過他的面,襯托得他像漫畫裏出來的男高少年。

寧舊恍惚過來:“你…能接住嗎?”

底下人輕笑,挑眉盯着她:“多點信任行嗎?”

寧舊默默轉過臉,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關雎舟臉上明晃晃的笑容,她就覺得會閃瞎自己的眼。

小貓開始恐慌了。

寧舊溫柔的喵兩聲,這回不再猶豫,伸腰的同時一只手也伸過去,速度快到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捉沒捉到。

“捉到了捉到了!”底下,何本分尖叫連連。

寧舊往下瞅,見那只黑貓毫發無損地掉進關雎舟校服裏,而關雎舟正在安慰它,她心裏松了口氣,二話不說下樹。

下樹的過程略顯難看。

三位少年都很給面子地挪開視線。

來來往往的人群都紛紛誇贊他們。

落到地面,寧舊拍了拍手,目光投向關雎舟:“謝謝了。”

“謝我幹什麽?”關雎舟秀長的手落在小黑貓身上,眼睛卻一分不差落在寧舊面上,“要謝也是貓謝我。”

寧舊:“……”反駁不了。

何本分湊過來:“你好勇敢。”

喬幀盯着寧舊沒說話。

寧舊看向何本分和喬幀,也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貓打算怎麽辦?”關雎舟重新奪過她的視線。

寧舊轉過來,聲音變小:“要不,你養着?”

關雎舟很難發表意見。

寧舊解釋,小聲但理直氣壯:“我家裏已經有一只了。”就那只玩花的。

關雎舟:“所以?”

喬幀和何本分都在看熱鬧,寧舊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摸摸臉,微微咳嗽兩聲:“它好像很喜歡你,所以你就養着吧。”

說完,寧舊不去看關雎舟,視線游移。

關雎舟聽笑了,他似乎想說什麽,話還沒出來,又是側頭一笑。

最後,他認栽:“行,我養。”

雖然他不太愛養寵物。

寧舊立馬又将視線游移回來:“那我先走了,拜拜。”

話落,寧舊騎着自行車快速離開這裏,一句多的話都沒留。

她身後,關雎舟注視着她離開,等人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會爬樹的愛心少女,還會貓語。

啧啧,他低頭瞧貓,貓也瞧他。

突然,關雎舟擡頭,措不及防朝喬幀喵了一聲。

喬幀瞬間瞳孔地震:“……你神經病啊。”

“哈哈哈哈哈。”

關雎舟放肆大笑,笑聲清朗又率性。

救完貓,寧舊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面館。

她在面館趕作業。

員工劉姐上完廁所出來,不禁喊出聲:“桃桃?”

寧舊回頭:“劉姐,還有面嗎?”

十幾分鐘後,劉姐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放寧舊面前,人沒走,屁股挨着板凳坐下,雙手環在胸前盯着寧舊。

“怎麽不回家?”

寧舊大口扒面,顯然餓急了:“沒人在家。”

劉姐聽得心酸,她摸摸寧舊的頭:“慢點吃,要不夠我再給你做。”

寧舊突然從面碗裏擡頭:“姐,你一個人孤獨嗎?”

劉姐兩眼問號:“?”

寧舊:“這兒的床有幾張啊?”

劉姐這下明白了,這丫頭是不想回家,就想在這裏睡覺呢,她舉起手指搖了搖:“桃桃,這裏只有一張床。”

寧舊眼睛虎虎的:“我之前看到了。”有兩張。

劉姐摸摸後腦勺:“撤了。”

寧舊:“……”

再聽不懂她就是王八蛋。

“行吧,我回家睡。”寧舊耷拉下肩,又開始有氣無力,“姐,有時候,我真的挺想陪陪你的。”

劉姐假裝抹淚:“桃桃,你有這份心,姐就很心滿意足了。”

沒戲。

寧舊順勢趴在桌上,雙目無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兩眼眨了眨,沉默地像那一疊堆在洗碗池還沒洗的碗。

偏偏這個時候,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偏偏寧舊,瞧見了。

——關雎舟,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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