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第5章
第 5 章
回家路上,寧舊通過了關雎舟的好友申請。
夜色幽暗,路燈經久不修,投下來的光圈時影時現,寧舊打開手機手電筒功能,瞥見關雎舟發來的兩條消息。
——養在家了。
消息後附贈一張貓的圖片。
寧舊沒見過這麽直白切入的聊天方式,一上來沒有互相客套,也沒有點名道姓,仿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确實心知肚明。
[小貓終于認主了。]
寧舊打過去這句話,直接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這句話後,關雎舟沒有再發消息過來,聊天到此為止。
寧舊刷新了下界面,确認不是自己網卡,而是對方真的沒有再發消息過來,她捧着手機閃了下眼眸,有點懵。
怎麽,你們都喜歡這種半聊天式結尾嗎?
她點進他的空間動态。
有些人的空間,什麽也看不見,而有些人的空間,過分招搖。
關雎舟屬于中間那一種,他會分享生活,也從不隐瞞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但內容不多。
看海那次,他發了。
少年濕發,遙遙望着海面,側臉白淨,有着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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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過去,寧舊把關雎舟發的動态看完了。
他發的動态不多,三十幾條,每條都值得一看,因為足夠新鮮,足夠讓人觸摸不到。
怎麽會有人那麽豐富。
寧舊想不明白。
另一邊。
立于湖邊靜谧的別墅外,特有情調的沉黃壁燈投下不太明晰的光亮,将藤蘿和灌木映襯得更加內斂。
別墅內,優雅抹香的女人語調細細地提醒沙發上的少年:“舟舟,要早點睡吶。”
關雎舟長腿一曲一直,正垂眉玩手機,聽到母親的話後從沙發上起身,順手從茶幾上抄起一個玻璃水杯,經過母親時出聲誇贊:“母上大人這是越活越年輕了。”
“比你爸還會說話。”
宋女士窈窕一笑,注意到關雎舟的手機型號,不由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牌子出新款了,舟舟,媽給你換個新的。”
關雎舟垂頭接水,剛洗過的額前碎發零星往前戳着,整個人顯得十分溫順,他說:“不用,我沒那麽講究。”
宋女士微微笑着:“你就當媽想給兒子禮物。”
關雎舟回頭一笑:“我念舊,用出感情了。”
兒子什麽品性,做母親的怎麽會不了解,宋女士輕輕惋嘆的同時,心裏邊還有些高興。
她兒子啊,哪哪都好。
要是以後談女朋友,一定得先過她這關。
關雎舟并不知道宋女士在想什麽,他的注意力全部在手機上,聊天界面最上方新彈出一條通知,顯示有人查看了他的空間。
他垂眸一暼,赫然看見兩個字——寧舊。
喝水的動作突頓,關雎舟喉結微動,他視線觸到這兩個字,目光微微凝着。
“怎麽了?”宋女士瞧出他的不對勁。
“沒什麽。”關雎舟迅速切掉手機屏幕,眼神微顯飄忽不定,“我去睡了。”
宋女士樂呵呵跟他說晚安,心裏卻多留了個心眼,這孩子,明顯不對勁嘛。
關雎舟進房鎖上門,點進自己的空間查看。
幾分鐘過去,他神奇的發現自己空間裏每條動态,寧舊都浏覽過了。
一條不差,看了個精光。
何本分上次問他為什麽自己打自己臉,最後還是選擇去幫寧舊一起救貓,他說是看在貓的份上,可他自己知道,那是因為他覺得寧舊這個姑娘挺實在。
可目前看來,實在的姑娘……
臺燈打出橙黃的光,小黑貓蹲在地毯上睜着雙嚣張的眼睛注視主人。
關雎舟單手撐下巴,垂眸,盯着臺燈投下的光影出神。
—
翌日。
寧舊早早來了學校,奈何教室沒開門。
她站在教室門前,望着生了一點繡的鎖,念了三遍芝麻開門。
“芝麻開不了門。”身後,關雎舟甩着鑰匙逆光而來。
寧舊迅速回頭,顯然被他驚到,她默默退後一步,給他開鎖讓出空間。
但她也沒退多遠,就象征性地退了一下,關雎舟上前,又無意将這份距離重新縮短。
兩人突然湊得很近。
寧舊捏了捏書包肩帶。
關雎舟擡起鎖,頭沒動,眼睛側過去:“你再說一遍。”
寧舊不明白:“什麽?”
“芝麻開門。”他點道。
寧舊:“……芝麻開門。”
話音剛落,耳邊伴随一聲咔嚓,教室門開了,關雎舟提着書包往裏走,問她:“好不好玩?”
寧舊愣在原地,不太想回話。
關雎舟立在講臺,先是低頭盯地面,随後盯了一眼她,突然扯開唇角笑了一下。
那笑容,輕佻,随性,又漫不經心。
寧舊瞬間紅了臉。
反應過來,她轉而羞憤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覺得關雎舟是個逗弄她的小人。
教室裏的人漸漸變多。
寧舊開始把每一門作業擺在課桌左上角的地方,他們這一列的組長是沈觀君,還是數學課代表。
她坐等沈觀君過來,自己則趴在一邊補覺。
過了會兒,一片陰影投下,在她桌前停留片刻,又走了。寧舊睜開一只眼,這回所有作業都不見了。
今天有三節數學課,還是連着上的那種,寧舊聽得很認真,旁邊的關雎舟則撐着腦袋在睡覺。
老師已經放棄管他,因為任何時候喊他起來,他都能準确說出答案,所以這節課對他來說是廢話,寧舊誠懇的羨慕嫉妒恨他的廢話。
下課前,老師讓沒聽懂的人都去問自己組長。寧舊這一排,聽不懂的大多是女生,一個兩個的都往沈觀君面前竄。
寧舊也拿起自己的作業小心翼翼來到沈觀君桌前,他正在講題,寧舊剛好這題也不會,于是旁聽。
沈觀君餘光瞥了寧舊一眼,嘴裏依舊在有效輸出。
“下一個。”
一題講完,女生道了謝離開,寧舊立馬眼尖地把自己作業呈上去,她看見沈觀君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然後繞過她選了別人的作業。
教室的哄鬧聲在這一刻都成了背景,映襯寧舊臉上滿滿的不理解。
為什麽略過她?
等沈觀君給這個人講完,寧舊再次及時地把作業遞過去,只是這一次,沈觀君還是繞過了她,選擇比她後來的人。
寧舊直接呆在原地,她死死盯着沈觀君,這人一臉冷漠無情,眉眼高吊,鼻唇嚣張,眼裏壓根看不見她。
手裏的作業突然被抽走。
寧舊詫然回頭,剛接完水的關雎舟打着哈欠往回走,一臉賜福樣翻看她的試卷,嘴裏似在評價:“世風日下啊,竟然能錯的這麽離譜。”
“藝術品。”
寧舊:“。”
她急急忙忙繞回自己的位置。
她走後,沈觀君講題的語速一頓,繼而又恢複正常。
關雎舟翹着二郎腿,還在觀摩寧舊的作業。
寧舊知道他是千年老二,但比她這個倒數好,于是身子湊過去,略帶一些讨好:“您看出點什麽門道來?”
關雎舟:“孺子不可教。”
寧舊死死抿唇。
關雎舟轉過身朝着寧舊這邊,手指點了點她的作業:“你的腦回路,繞了九九八十一彎,結果最後還走錯路了。”
聰明人做題,化繁為簡。
呆瓜做題,化簡為繁,一步一步來,相當老實。
寧舊接受他的指桑罵槐:“能解嗎?”
關雎舟挑眉:“我只講一遍。”
寧舊随即将耳朵支過去。
她見關雎舟随手扯下一張草稿紙,勻稱的手握筆在紙上潦草地寫上兩個公式,突然擡眼看她:“這是核心。”
少年的目光措不及防,像黑夜的焰火砰然綻放,寧舊和他對視上,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兩人都清晰地從對方眼廓裏看到自己的模樣。
這是足夠近的程度。
關雎舟率先挪開視線,目光定在草稿紙上片刻才繼續講題。寧舊偷瞄了眼窗外,也假裝沒事。
講完,關雎舟并不看寧舊,他一只手撐着臉,一只手在草稿紙上漫不經心地畫了只咆哮的老虎,問她聽明白沒。
寧舊沒吭聲。
關雎舟斜捎過去一只眼:“我後面沒充會員?”
他罵人相當有水準,傻子很難聽出來。
寧舊:“我有點蠢。”
“……”關雎舟兩只眼都拿來看她。
毫不客氣的說,寧舊覺得他在用眼神罵人,她微微低下頭,一副卑微求教的模樣。
關雎舟敗下陣來,他用了幾分力氣将草稿紙翻到背面,兩指潇灑一彈,嘴裏念念有詞:“有自知之明的人,我還是願意再教一遍的。”
這句話,是在說她蠢。
寧舊不承認自己是個有脾氣的人。
又一遍後,關雎舟問她聽沒聽懂。
寧舊雙唇緊抿,嗓音柔柔和和的指指點點:“你講的太快了,比方說這步是怎麽到這一步的,這步又是怎麽到這一步的,我其實沒太聽明白。”
某人已靜止。
學生笨,還怪老師不會教。
關雎舟很想問她是怎麽進思創班的,後來想了想她過高的語文和英語成績,選擇閉嘴,他語氣還挺輕快:“行。”
寧舊悄悄不說話,多說多錯,不說不錯,她兩腿并攏當個乖學生,畢竟關老師挺沒耐心的。
第三遍後,關雎舟眯着眼看她。
寧舊:“懂了。”
某人終于呼出一口氣。
把作業還給她,關雎舟仍沒有側過身去:“以後有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寧舊瞬間亮眼:“真的?”
“嗯。”少年調調意外的好聽。
快下學了,關雎舟拎起書包往外走,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松弛,又有少年人該有的勁道。
“寧舊!”
身後有人喊她,寧舊慌張回頭,看到班長夏嬌抱着個書包站她面前。
夏嬌咧嘴笑:“我們一起回家吧。”
這是寧舊上學這麽多天,第一次有女生對她表示友好,她興奮地搓了搓雙手,表現得像個猴子:“你等等我。”
夏嬌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急不急。”
今晚的夕陽格外美麗,一抹橙紅沖破窗戶,寧舊收拾時注視了一會兒夕陽,随後彎着嘴角離開教室,和夏嬌并排走在校道上。
夏嬌說寧舊有種悶悶的可愛,心裏一定住着一只小怪獸,寧舊回饋夏嬌像美少女戰士,可以說一不二的那種。
兩人你來我往,話題又聊到喜歡的明星,喜歡吃的食物,最後發現自己和對方有很多相似之處。
“桃桃,我發現你的本質是多變。”夏嬌如是點評道。
寧舊頭朝裏羞澀一笑:“誇獎了。”
夏嬌看到她這樣,接着說:“還有點悶騷。”
寧舊:“……”
這句話其實可以不說的。
走出校園,寬廣的街道像一張試題一樣大大鋪開,其中有不少一中學生,夏嬌眼尖地暼到關雎舟他們,用手輕輕推了推寧舊。
“看到那個女孩沒?叫周囧囧,她是他們那一幫人的團寵。”
寧舊尋着夏嬌手指的地方看去,發現有五六個人聚在廣場一角,其中關雎舟、喬幀還有何本分她見過,另外兩男一女,寧舊完全沒接觸過。
不過夏嬌說的對,那個女孩站在他們一幫男生最中央,确實很團寵。
夏嬌雙手環胸:“別看關雎舟千年老二,他也是得過市區奧數比賽第一名的,畢竟沈觀君那個魔鬼啊,還真不是誰都能超越的。”
“噢,還有那個小胖紙,家裏那叫一個有錢,誰他媽吃早餐吃一千啊,桃桃你說是不是?”
夏嬌越說越氣,感慨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真是離譜,沒得比,她回頭找寧舊要存在感,結果寧舊還在緩沖中。
夏嬌:“寶貝你怎麽了?”
寧舊:“有點難過。”
夏嬌低頭:“加一。”
“那喬幀呢?”不知是不是寧舊的錯覺,她總覺得喬幀看她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就像…就像他們之前有過過節。
寧舊看見夏嬌朝那邊很有明星氣質的喬幀翻了個白眼,不是很樂意道:“他啊,藝術班的,家裏吧有點錢,還有點帥,那張臉拒絕過無數女孩,我就是其中之一。”
夏嬌邊說,寧舊邊點頭,說到最後一句寧舊陡然看向夏嬌,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夏嬌無不挫敗:“他說我發神經。”
寧舊:“……他該死。”
夏嬌猛地擡頭,眼裏盛滿光芒:“桃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寧舊和她友好擊掌,兩人再一同看向那群牛鬼蛇神,夏嬌鄙夷的目光放在喬幀身上,寧舊則放在周囧囧身上。
她看見周囧囧跟關雎舟說了一句話,關雎舟立馬回複一句,然後兩人都笑了。
看到這一幕,寧舊其實沒往那方面想,她只是覺得那個叫周囧囧的女孩——
她一定被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