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第12章
第 12 章
國慶長假最後一天，寧舊想起了本心，拿着一堆書走進市中心圖書館。
周末圖書館并不冷清，窗外麻雀吱吱，兒童讀物區被大人教訓小孩的聲音掩蓋。
寧舊找了個相對人少的地方學習，她把書放下，眼尖地瞥見正對面空座位上也放着一本同樣的習題冊，不過跟她不同，那本習題冊上寫着高三。
以為是個學長，寧舊并沒有多在意，将米白色耳機塞進耳朵後就開始低頭寫題。
幾分鐘過去，正對面那個人回來坐下。
寧舊依舊沒有擡頭。
寫題時凝精聚神，這一點她一直都做得很好，甚至為了遮擋不必要的餘光，今天還特意帶了一頂棒球帽。
帽檐遮住了大部分視線，也遮住了對面男生的面容。
時間争分奪秒過去，周邊靜悄悄的，只能聽見粗糙筆觸接觸紙面和翻頁的聲響。
一個半小時後。
寧舊終于放下筆，擡起頭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這口氣原本格外悠長，卻在呼到一半時戛然而止，她盯着對面的人，大腦出現短暫定格。
對面的人是沈觀君。
像吃魚肉被魚刺卡住，寧舊的嘴巴張了張，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比起女孩的眼神失格，沈觀君明顯正常許多，他在翻頁的時候擡眸看她一眼，一眼之後又淡然垂下，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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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舊剛掀起打招呼的心思，被這輕描淡瞥捶到了地底，她用筆無意在紙頁畫上一筆，沒太在意。
沈觀君确實如他所言，不再刻意針對她，可寧舊很少會去找他問問題。
圖書館設置有奶茶區，賣得不算火爆，但色香味俱全，寧舊從座位上起身打算去買杯奶茶。
只是五分鐘後，她兩手空空折回來。
随後一動不動盯着對面的沈觀君。
直白的視線很難讓人強行忽視，沈觀君停住筆，擡眼和她對視。
寧舊卻突然垂下頭，默默掏出手機打字。
沈觀君不理解也不想尊重，他漠然視之，看的地方卻是手機上剛彈跳出來的信息。
——你喝奶茶嗎？
發信人：寧舊。
因着組長和組員的關系，兩人早就加上了好友，還是寧舊主動加的他。
這條消息讓沈觀君眼裏有難得的疑惑，以及意外的茫然，直到第二條消息蹦跶出來：[買兩杯奶茶可以免費其中一杯。]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面無表情回複：[不喝。]
随後放下手機，繼續埋頭寫題。
在等一個意料之外的寧舊等來了一個意料之中，她心态放得很平，老老實實一個人去奶茶區排隊。
排隊途中，後知後覺才感到羞恥的寧舊把這件事告訴夏嬌，夏嬌即使人不在身邊，也表達了她的匪夷所思。
——能占到沈觀君便宜的，迄今為止我還沒看到過，他這人是一點便宜買賣都不做。
寧舊拼死掙紮：這可是半價優惠。
夏嬌：他不差這點錢。
寧舊：……
到她點奶茶了，寧舊收起手機，在服務員的詢問下點餐。
“我來買單。”偏這時，有人比她先開口。
“來兩杯，和她一樣就好。”
嗓音沉沉，算不上多有感情。
寧舊回頭，見沈觀君站在她身側，身形筆挺，眉目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很好聽。
她短暫的震驚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無不驚喜地問。
“不歡迎？”他反問。
倒也沒有，寧舊想。
“拿着。”
直到沈觀君把那杯熱乎乎的奶茶塞她手裏，寧舊才恍惚過來，她自覺把吸管插進杯口，沒吸，而是扭頭問他：“你最後為什麽同意了？”
像夏嬌說的，改變一個人最本質的事情難如登天，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沈觀君。可如果，寧舊那時想不到如果，因為她從來不會猜測某些事會因為她改變。
沈觀君并沒看她，而是沉默了很久才開口，用一種寧舊從沒聽過的禮貌語氣：“能把我這杯也解決了嗎？”
寧舊：“……”
—
國慶長假結束，晃到了上學的日子。
因着期中考試的到來，高一十二班的同學秒進入學習狀态，夏嬌給每科都劃了重點，寧舊上廁所的時間都能背首詩。
但有一個人常常因為不夠努力而顯得格格不入，這人就是後仰在椅子上失神的關雎舟。
他有點小感冒，眉眼疲憊垂着，眼睛比平常更紅，像只吹了秋風的老虎。
病怏怏，卻依舊想保持氣質。
寧舊貼心問：“要不要給你接杯熱水？”
中規中矩的教室，大家坐的泾渭分明，只有寧舊牽動着馬尾湊過去關心。
光線被切割成兩半，她身在光源裏。
關雎舟視線斜瞥，女孩眼光瑩潤，他盯了兩秒，随後抽回目光：“不用。”
寧舊：“我這裏還有感冒藥。”
他偏頭，沒什麽調調的問：“還有什麽？”
寧舊：“還有來自醫務室的體溫計。”
她真是機智，關雎舟一只手撐着下颔，嘴角往外傾洩出點笑意，沒覺得這是什麽大事，改話題：“這次考試有把握嗎？”
一聽這話，感冒的那個人仿佛變成寧舊，整個人瞬間蔫下來：“沒把握。”
關雎舟問：“那怎麽辦？”
“涼拌。”寧舊擺爛。
關雎舟輕啧一聲。
不是不滿，也不是對她态度的一種否定，倒像是淺淺的調侃，寧舊轉頭，秋老虎好像蕩起了看不見的尾巴。
“你能幫我提高分數嗎？”這是她對他輕啧一聲的回饋。
暖陽綿綿照進來，關雎舟舒服地微眯眼，手指點在課桌上：“送你直上青雲。”
很不客氣，寧舊笑出了聲。
關雎舟也笑了。
他眉頭輕挑，笑得痞氣。
下午，太陽的光照漸趨變強，不過最後一節才是體育課，那個時候太陽幾近垂落，陽光一點也不刺眼。
操場人多，好幾個班湊一起上了，寧舊跟夏嬌站在操場邊聊天，夏嬌瞥見喬桢往這邊走，兩只精神眼立馬撤回，嫌惡的好似看到牛糞。
夏嬌扭頭：“桃桃，晚上我請你喝奶茶，眼睛受了委屈，不能讓胃跟着一起受委屈。”
寧舊看出這其中洶湧，點頭說行。
結果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你昨天已經喝了兩杯。”
“……”寧舊驚悚回頭，差點跟抱臂的沈觀君撞上。
沈觀君眉是眉，眼是眼，視線和她相對，并不錯落。
寧舊咬着牙把關你屁事這幾個字扼殺進肚子：“仙女一天可以喝三杯。”
她看見沈觀君那張正經的臉上似乎露出點快意的笑容，很短促。
與此同時，喬桢和關雎舟迎面而來，喬桢情緒高漲，正跟關雎舟讨論某一款新出的手辦。
關雎舟昂着頭閑閑聽着，目光隐晦地掃過寧舊和沈觀君。
寧舊只看到了關雎舟的背影，她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體育老師吹口哨喊大家集合。
說是體育課，其實多半時間都用來放松，跑完步後老師組織同學玩游戲。
大家組成一個圈，二十人為一圈，玩你追我跑的游戲。
寧舊不太喜歡玩這類游戲，用寧女士的話來說就是從小腦子裏缺運動這根筋，跑不動，比林妹妹還林妹妹。
省去擊鑼打鼓，直接由一個男生開跑，男生跑到大家後面時，誰都緊提着一口氣，生怕那無名大掌落自己背上。
寧舊心裏也緊張，夏嬌站她旁邊雙手環胸，顯而易見沒半點害怕。
兩人兩個性子，寧舊欣賞夏嬌性格裏的敞闊。
跑的人又換了一個，是個女生。
女生拍了關雎舟的背。
跑的人便換成了關雎舟，寧舊看着夕陽出了會神，夏嬌湊過來悄咪咪說：“知道那個女生為什麽拍關雎舟嗎？因為喜歡他。”
少年之間的喜歡，除去害羞，還有大膽挑釁。
寧舊看向那個女生：“我看出來了。”那個女生有不加掩飾的臉紅。
她剛說完這句話，後背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寧舊回頭，見關雎舟在拍完她後已經跑出去很遠，少年跑起來頭發後揚，回頭看她一眼時，背後一片是赤紅的夕陽，笑起來色彩濃烈。
她兩眼一抹黑，身體比大腦先行，追着關雎舟跑了起來。
奈何他身長腿長，寧舊根本追不到。
夏嬌看不下去，身為班長的正義感來了：“關雎舟，你讓一下人家！”
關雎舟的聲音落在前方：“勝者為王。”
夏嬌輕聲嘀咕：“去你奶奶個腿的勝者為王。”
她看着追着跑了五圈的寧舊，心底冒出四個字——慘不忍睹。
偏這時，關雎舟突然停下來，轉身回頭，等着寧舊來追。
寧舊只顧往前跑，一時不暇，撞上突然停下來的關雎舟。
關雎舟也被寧舊撲了個滿懷。
全班人起哄聲四起，他們都愛看熱鬧，更愛看似真似假的模糊關系，寧舊低頭睜眼，發現自己雙手被關雎舟穩穩托着。
甫一擡頭，又看見關雎舟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正灼灼盯着她。
寧舊耳廓莫名變紅，她退開來，在衆人的注視下僵硬開口：“抓到了。”
說完，溜之大吉。
身後，關雎舟盯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疾不徐往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