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第14章
第 14 章
時間一晃而過,期中考試緊鑼密鼓的來了。
考場按照進校名次排座,寧舊在第二個考場,後面坐着何本分,對此寧舊頗有些傷心,比你有錢的人成績還不錯,怎麽能不是一件傷心的事呢。
有人靠天分,有人靠命,有人靠那一口樂着的大牙。
何本分樂着大牙朝寧舊笑,他說:“小美女……噢不是,寧舊同學,你也在這個考場啊。”
寧舊愁眉:“你也在啊。”
何本分嘴咧得更開:“喬桢也在。”
他手往後一指,高個子喬桢剛從教室後門進來,落座到教室後門最後一個位置。
寧舊記得喬桢是藝術生,以後可是要走星光大道的。
皮囊好的人,成績也尚佳,這讓別人怎麽活。
她不可抑制地開始比較,何本分一句話給她拉回現實:“舟哥說你成績好,咱兩能暗通款曲嗎?”
寧舊給他的用詞幹懵了:“你想怎麽個暗通款曲法?”
何本分:“我語文差,舟哥說你是當代文藝小詩人,有時間你教我怎麽提高語文成績,我請你吃海底撈。”
“他真是這麽評價我的?”寧舊重點沒放在吃上面,而是放在關雎舟對她的評價上面。
“昂,我們舟哥可欣賞你了呢。”
寧舊手裏握着一支筆,她用那支筆戳着手心,表面懷疑,心裏卻反複把這句話碾磨了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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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啊,這可是寧舊第一次聽到這個評價。
以往寧舊聽到最多的評價就是太乖了、太軸了,偶爾叛逆一點,又會被說這孩子沒教養沒禮貌。
比起誇獎,對他們來說好像批評的話更容易宣之于口。
所以欣賞兩個字,倒讓她變得格外別扭。
寧舊笑眯眯看着何本分:“我也很欣賞他。”
何本分不在乎這個:“那我呢?”
寧舊依舊笑眯眯:“同上。”
何本分撒嬌:“不行哦,我要聽你親口說。”
寧舊只僵硬了一會兒:“我很欣賞你。”
關雎舟沒告訴寧舊,何本分就是個撒嬌鬼。
——
考試分了兩天,這兩天食堂的夥食格外好,寧舊和夏嬌秉持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原則,狂吃猛喝。
周囧囧找關雎舟要了寧舊的聯系方式,悄無聲息加了寧舊為好友。
像是一個開頭,不久後,何本分也加她為好友,緊接着就是喬桢,還有一個男生也加了她,叫岑今野,他自我介紹的第一句話是——你好,我是周囧囧的朋友,我叫岑今野。
寧舊腦海裏驀地閃過經常站在周囧囧左邊的男生,印象裏也是很溫柔很紳士的一個男生,如果沒有猜錯,他就是岑今野了。
突如其來的四位朋友,倒像是一種身份的認可,但寧舊不想往這方面想,她把這件事告訴夏嬌,夏嬌有些吃醋,她的吃醋在于自己的好朋友被分享了。
可她又是理性的,她說,關雎舟對你不同,所以他們也會對你不同,這是對朋友的朋友一種眷顧,當然也不否認,你這個朋友值得一交。
寧舊淡淡聽着,她挽着夏嬌的手臂說,我覺得什麽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但你的感受在我這是第一。
夏嬌聽完愛死了這個回答。
期中考試結束兩天後,成績表被拉出來。
那會兒正值放學,全班人背着書包湊在表前,一個賽一個的積極。
關雎舟在座位八風不動,他偏頭轉向寧舊:“去吃飯?”
鑒于寧舊請他喝奶茶,關雎舟則回饋給她一頓飯,他吧,有來有往,不欠下什麽,做人也體面些。
寧舊背上書包,剛起身又坐下:“不先看看成績嗎?萬一考得很好呢。”
關雎舟沒說話,一般上趕着打臉的話他都不說,轉身單手提上書包,利落出教室。
寧舊跟在後面,憋了三秒後沒憋住:“你等等我。”
少年腿長腳長,步腿生風,走起路來有種當仁不讓的氣勢,寧舊不行,她跟不上關雎舟的節奏,就只能希望別人來适應她的節奏。
關雎舟将書包甩向背後,頭微擡:“咫尺距離,我等你。”
他懶洋洋的回應,寧舊低頭看一眼自己散開的鞋帶,發現咫尺距離之外,還隔着一根鞋帶。
她低下頭系鞋帶,忽而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陰影的主人悄無聲息踩中了她書包的背帶尾。
寧舊并沒有注意,系好鞋帶後擡頭看向湊到跟前的關雎舟,語氣抱歉:“鞋帶散得挺不是時候。”
關雎舟好似渾不在意:“沒事。”
寧舊在內心感嘆這就是來自同桌的格局,她猛一起身,身後卻好似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
關雎舟偷偷收回腳,眼神飄忽到別的地方。
放學有風,樹葉沙沙響,他聽見寧舊盯着他咬牙切齒道:“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關雎舟雙手環胸,有板有眼地往前走。
話音落,一本正經的少年忽而飛奔而跑,笑聲徜徉在身後。
寧舊氣得提起書包就往前追。
校道寬敞,學生分散的七零八落,只見男生已經停了下來,而女生還在氣急敗壞的追。
看熱鬧的周囧囧停下來扯了扯岑今野的校服袖子:“連體嬰兒三人組今後估計會正式解散。”
岑今野嘴角有笑意,點了點頭。
這邊,追上關雎舟的寧舊氣喘籲籲扶着腿大喘氣,另一只手卻牢牢拽住關雎舟的書包背帶狠狠扯了一下,她氣弱:“扯平了。”
關雎舟只笑,眉眼全是愉悅的笑意。
喘完氣,寧舊直起腰,她不懂關雎舟在笑什麽,但她總覺得他的笑容裏憋着壞。
“我欺負你,你扯我一下就平了?”關雎舟故意問她。
寧舊單方面妥協:“宰相肚裏能撐船。”
關雎舟微微彎腰:“你還可以再扯一下。”
寧舊揮揮手:“不了不了,我手疼。”
她才不上關雎舟的道。
卻不知已經上了他的道。
關雎舟仰頭笑,線條流暢,迎着這條道能看見的最後一抹夕陽。
—
兩人到達吃飯地點。
寧舊看着眼前富麗堂皇的外建築,沒有想過自己能這麽早就在這裏用餐,她回頭看關雎舟一眼,對方伸出一只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寧舊回頭,有條不紊地用英文跟穿西裝的服務員溝通。
她跟關雎舟說,想跟外國人練一下口語,剛好門口站着的服務員就是可以用來練習的例子。
服務員朝她一笑,也用英文回她,最後又用中文說:“美麗的小姑娘,請進。”
寧舊瞬間覺得大腦被一擊,她回頭去看關雎舟,關雎舟直接扶着她的書包往裏走,腔調優雅地複述服務員的話:“美麗的小姑娘,請進。”
寧舊問:“我的表現看起來像是第一次來這裏的人嗎?”
關雎舟但笑不語。
而後他說:“吃的是美食,不是面子。”
寧舊閉嘴了。
跟着寧女士有樣學樣,寧舊其實是個頂要面子的人,寧女士經常把千金能使我不罵人這句話挂在嘴邊,但衍生到寧舊這,就變成了千金能使我笑口常開。
寧舊笑了笑,在看到面前比她臉還要大的流芝漢堡。
她說:“關路舟,你真沒诳我。”
關雎舟身體後躺,銳利的眸子有些敞快:“出家人都不打诳語,我說話當然算數。”
寧舊拿起刀叉開吃:“好同桌,我們以後一定要做好朋友。”
寧舊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全是憑大腦意志的肺腑之言,算不得真,也算不得假。
關雎舟微微挑眉:“我對朋友才這麽好。”
意思是,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于是寧舊便從那人臉大的漢堡旁露出一張笑顏來,她覺得今天的關雎舟從頭到尾都發着光。
關雎舟也覺得神奇,他明明只是請吃了一頓飯,卻有人能開心成這樣。
好像吃的不是一頓飯,而是一份真心。
如果哄好的成本這麽低,那他一定會膨脹,可關雎舟明白這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資本。
他看着能把一整個漢堡都塞進肚的寧舊,體貼地遞過去一杯橘子汁。
寧舊嚼着腮幫子接過,很不合時宜的提了一個問題:“你交朋友的标準是什麽?”
“沒标準。”
深眉大眼的服務員拖着餐盤走過,關雎舟往桌子邊沿貼近幾分,眉眼低下來:“誰都可以來跟我做朋友。”
寧舊才不信關雎舟的鬼話,越是這樣說的人,越是對朋友的标準高。
吃完,關雎舟送寧舊回家。
夜深露重,送到最後一條小路,連月光都變稀薄了很多,關雎舟站在寧舊左側,聽寧舊說些阿貓阿狗的事。
“隔壁家那只狗其實很可愛,就是愛叫,吵得人睡不着,總想拿個喇叭跟它一較高下。”
寧舊很少跟人分享這些瑣事,因為沒幾個人能聽她說。
關雎舟是個很好的傾聽者,除了有點嘴賤。
“那你能活到現在也蠻不容易。”
寧舊全當聽不見:“我家那只貓跟一只流浪貓好上了,兩貓天天背着我約會,看見我來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閻王殿裏來的索命鬼。”
“索命鬼倒不至于,但成不了月老。”關雎舟揶揄道。
寧舊氣急,又找不出話反駁,所以只能加快腳步往前走。
關雎舟走在身後,一絲涼風吹來,他慢悠悠蕩着,仿佛聽到了她的氣急敗壞。
沿路繁花已經休息,鄰裏戶裏的門窗也緊閉,這時不遠處嘎吱一聲,落在空蕩蕩的門庭裏顯得格外清響。
寧舊思忖着如何反擊,卻先被聲音吸引,她擡起頭,在黑霧霧的環境下看見一個身影拖着好大一個行李包往外走。
“奶奶!”
周遭和諧的靜谧,寧舊這一聲吓得拿行李的人吓了一跳,黑暗中的人瑟瑟縮縮轉過頭來,直到看到不遠處的寧舊。
“喊什麽喊!把我喊死好了!”
年邁卻仍舊中氣十足的奶奶,并不待見她的孫女寧舊,表面友好碎了一地。
“你不能走!”寧舊飛奔過去,一把奪過奶奶手裏的包,然後趴下去死死壓住。
“死丫頭,讓開!”奶奶用力拉扯,嘴裏恨恨念叨,“跟你娘倆沒緣分,你們也別攔我去永民那兒見孫子!”
寧舊被奶奶推開,手還卻死死拽着行李帶,她拼命搖頭:“你不能走,你走了家裏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奶奶,我是你孫女啊!”
“你就是個女娃!”
時間仿佛停滞,寧舊突然松了力氣,呆呆轉頭看着站在不遠處一直觀望的關雎舟。
如果視線足夠清晰,那一定是寧舊看關雎舟最不善意的一次。
可是,這不善意并不對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