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第24章
第 24 章
正式放寒假對寧舊來說和平常沒什麽區別,她推開窗戶,除了蕭瑟的冷風灌進來,還有面館那一樁需要人幫助的生意。
劉姐說最近客人多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藝有所長進,還是新的配料更稱顧客的胃口。
寧舊在品嘗了新配料的面後說了兩個字:好吃。
她開始習慣待在面館而不是家裏,為了更好的在面館,甚至把貓貓也帶了過去。
誰料想,貓貓帶火了面館。
有不少人為了可愛的貓貓慕名而來,又因面的口味成了常客。
寧舊看着熱鬧的面館,自己在收錢時也與有榮焉。
晚上她抱着貓貓回家,夜深人靜,空蕩蕩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這時她就會打開小型智能機器人。
這個智能機器人像保溫杯那樣大小,它有自動感應系統,當它感應到寧舊回來時會說主人回來啦。
它還像個百科全書,你問它什麽,它都能給你全面的答案。
有一次寧舊問: “為什麽我通常都是自己一個人”
它回: “小拉會永遠陪伴主人的。”
小拉是機器人給自己的稱呼,而這個機器人是關雎舟送給她的禮物,寧舊很喜歡這個禮物,很喜歡很喜歡。
它陪伴孤獨的自己度過一天又一天,和貓貓一樣構成她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夏嬌在知道她有個小型機器人後特來她家參觀,為的就是和小拉說上幾句話。
Advertisement
“現在的機器人,跟人一樣。”最後,夏嬌一本正經評價道, “關雎舟是真舍得,這麽貴重的禮物說送就送。”
寧舊: “剛收到的時候我就在掂量它的價格。”
夏嬌安慰她: “關雎舟不差錢。”
夏嬌沒說錯,關雎舟确實不差錢,他家裏就有一個箱子般大小的機器人,比她這個靈活多了。
“他們跑去南極玩了。”
參觀小拉的時候,夏嬌随手抖落開關雎舟的消息: “那四五個人,一放假就往南極跑,打算過年再回來。”
寧舊并不知道這件事,自放假以來,除了剛收到禮物時對他表示感謝,他說小意思後,她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任何消息。
“有錢真好。”寧舊發出一聲感嘆,又突然更深切地明白了夏嬌為什麽最終沒有和他們走到一起。
“喬桢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絕了。”夏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跟小拉互動的貓貓。
“為什麽”寧舊直接坐在床邊。
“他說你那麽喜歡地理,喜歡自然風光,跟我們一起去吧,我說錢不夠,他說沒事,錢我全包了,你只要人來就好。”
寧舊一下就懂了: “你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些饋贈,比起別人給的,你更喜歡自己去掙。”
夏嬌高傲的擡頭: “還是你懂我。”
所以很多時候,解這個人,比施舍一件東西或者一份好心更重要。
寧舊以前不想讓自己做膽小鬼,現在她想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解自己也是愛自己的過程。
新的一年,寧舊不再想去從別人那裏拿愛,她想好好解自己,懂得如何愛自己。
面館生意越來越火熱,好多顧客往往來了也吃不到面,只能在外面先等着,寧舊為解這些顧客的煩悶,主動說要給他們免費畫速寫像。
于是熱氣騰騰的面館外,總能看到一個圍着紅圍巾,帶着小貓帽的女孩坐在一張矮板凳上不停的畫畫畫。
她的手好像從來沒有停過,上午也在畫,下午也在畫,到了晚上,燈亮起來,她也在畫。
她旁邊有時候還會蹲着一只貓貓,不過這只貓只會在太陽最熱烈的時候出來,然後趴在她腿邊打盹。
“小姑娘畫得可好了!”
“可以幫我畫抽象一點嗎”
“面又好吃,畫又形象,小姑娘長得也好看,你一跟她說話,她就沖你笑,可甜了!”
……
短暫的時間內,寧舊的畫技得到快速成長,同時她也獲得了不少好評,這段時間寧舊的自信心爆棚。
人的誇贊像綿綿不絕的養分,養着寧舊那顆從不被重視的心,讓她開始正式自己的價值。
後來這件事還被記者采訪了。
寧舊被采訪那天沒洗頭,她将微微發油的發絲藏進熱乎的小貓帽裏,被凍紅的一張臉沖着鏡頭腼腆的笑。
記者問她: “聽說是你自己想要給大家畫畫,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寧舊比記者還納悶: “沒有為什麽啊。”
輕輕的語氣,将大家都逗笑了。
劉姐看她實在太辛苦,幾次讓她出去玩,寧舊都說不。
後來客人太多,劉姐幹脆關門兩天,對外聲稱太累,需要休息。
休息兩天,就等于寧舊有兩天不需要畫速寫像,但她也沒有閑在家裏,而是跑去街上買新的畫紙。
洛城冬季,霜雪正嚴,寧舊将圍巾繞脖裹上兩圈,再戴上毛手套,這樣穿扮走在街上一點也不冷。
但即使在冬季,也能看見每個季節的人,寧舊視線瞅向內裏只穿了一件毛衣,外邊只穿了一件皮夾克還敞開的男生,從內而外感受到了寒冷。
等她湊近看,發現竟然還是熟人。
他坐在已休息的門店臺階上,頭頂是一棵枯銀杏,手明明被凍得發紅,卻也不肯往裏縮,臉上明顯有被打的痕跡。
嘴角那一塊,都破皮了。
“沈觀君”寧舊靠近他,滞愣了好一會兒。
沈觀君聽見寧舊在喊她,但他沒有理,他冷漠極了,視線落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眼裏的憤怒沉了又升,升了又掉。
大冬天的,一個人在這裏,寧舊能想到的就是他和他父母間的那點事了。
于是她在沈觀君旁邊坐下,還往他身邊擠了擠: “你往那邊去點,我身寬體胖。”
沈觀君被擠得有些狼狽,他往旁邊挪了挪,繼續沒搭理她。
寧舊開始沒話找話: “你寒假作業做完了嗎我聽老師說回學校後要檢查我們是自己做的還是照着答案抄的。”
沈觀君還是沒有理,寧舊又換向別的: “噫,你手裏拿的什麽”
其實寧舊一早就發現沈觀君手裏有三張票,不過其中一張被撕成了兩半,用透明膠固執粘合着。
寧舊伸手去抽沈觀君手裏的票,原本以為會很難拿,誰想輕輕一抽就到手了,她愣了愣,盯着門票上的字。
話劇演出: 《青蛇》
而且距離觀演時間只剩一個小時。
寧舊回憶起沈觀君之前跟她說過有知名話劇團來洛城巡演的事,她捏着那兩張完好無損的票,故作驚訝: “呀,時間快到了!”
說完,她惜得從暖和的口袋裏掏出一只手,二話不說抓住沈觀君的胳膊,拽着往前跑。
沈觀君被倉皇拽起,他臉色很難看,可那雙被抓着的手卻截然相反,仿佛失了力氣一般,軟得沒有脾氣。
他是甘願被寧舊拉着走的。
就像他坐在這裏,期望家裏那幾個人能聽懂他的反抗一樣。
冬季的風呼啦啦的吹,坐上公交,寧舊才放開沈觀君,她把下巴從厚重的圍巾處擡起來,笑眯眯看着沈觀君。
“你這張票應該沒有預定的人吧。”寧舊手裏是兩張票, “有也拉倒,還剩一個小時,想也來不及,只能我跟你去看。”
沈觀君聽着寧舊自言自語,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聒噪,可這種聒噪讓他忍不住眼眶一熱。
“有預定的人,預定的人也是你。”他側過頭去,看向一幀桢掠過的街景。
寧舊也是一怔,之前沈觀君說過給她免費留票,沒想到還真留了。
“那我真是……來對了。”寧舊也側過半個身,有種被眷顧砸中的不适感。
公交坐了十幾站後,他們直達大劇院。
寧舊是第一次來這,人很多,她探着頭東張西望,沈觀君已恢複從容,他突然反抓住寧舊的胳膊往前走。
“走這條通道。”沈觀君說。
寧舊只能跟着往前。
不得不說沈觀君的選擇是正确的,最後他們成功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兩人位置是挨着的,而且還挺靠前,寧舊轉過頭,一句話說得那是相當真誠: “托你的福,能看到一場大堂級的話劇。”
沈觀君讓她閉嘴: “快出來了。”
寧舊: “我看你穿得很少,我這裏有暖寶寶,你要不要”
你看她多會替別人考慮啊。
連她自己都要感動了。
沈觀君盯着遞過來的暖寶寶: “你穿那麽多,為什麽還要帶這麽多暖寶寶”
“冷啊。”寧舊臉上寫滿了真誠,所以她看不得有人受凍,因為她會替別人冷。
這個答案沈觀君沒法反駁,他接過暖寶寶,拿在手裏有些無所适從。
寧舊: “你不會從來沒用過吧”
沈觀君冷着一張臉: “我沒有用它的必要。”
寧舊只當他嘴硬,于是手動給他弄好,等暖寶寶熱乎了再遞給他,讓他拿手上或者貼在衣服上都行。
适宜的熱度傳來,沈觀君滾了滾喉結,他把暖寶寶用力捏在手心,不由轉頭看向寧舊。
這個他一開始在內心就摒棄的女孩,此刻正在為他的心房築起牢固的圍牆,雖力量微小,卻豁然開朗。
“寧舊,謝謝你。”沈觀君表情認真。
“看戲。”寧舊轉頭朝他一笑,又認真看話劇去了。
話劇很長,長達三個小時,寧舊會跟着話劇的人物或喜或悲,或笑或怒,而不停回蕩在她耳邊的,是那句一生一世很長,姑娘不可當真。
舊時代的故事,在新時代思想的包裹下會變得煥然一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做法是值得贊揚的。
寧舊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裏不停充斥着這句話。
沈觀君并沒有回家,他解鎖一輛自行車,将要踏入夜色。
寧舊問他去哪。
“去電競酒店。”見寧舊臉色奇怪,他說, “在打響對抗戰的第一槍時,我不能輸,你說對嗎”
寧舊露出兩只明亮的眼睛: “在某些東西沒有被認真聆聽和重視時,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是最重要的。”
沈觀君豁然一笑。
他和他父母沒有友好的交談,因為不管用,那索性就對抗到底,用他自己的方式。
別人不能來指責他不對,他也不會想反思。
因為反思,不該只是一方的事,那不公平。所以他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走了。”沈觀君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