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玉牌
玉牌
兩人面色凝重,稍微湊近看了一眼。
算算距離和角度,如果他們剛才沒有躲開,這根針大概會插在扶漪的脖子上。
扶漪嘶了一聲:“這也太狠了,以這個力度紮進來,我的脖子都得被穿透吧。”
白辭月沒接話。他冷着一張臉,手腕微動,很快一道金光從他手上繞了一圈,抖了抖顯出了身體,正是縮小了的金龍。
他沉聲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見一面?”
扶漪欲言又止,想說你死心吧,人家既然選擇暗算,就沒打算露面。
随後一個男人從不遠處的低矮平房頂上走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道:“辭月,你別怕,我會救你回來的。”
扶漪:“……”
打臉來的真突然。
她下意識扭頭看過去:“怎麽你是被我誘拐私奔的美少女嗎?”
白辭月拉着她後退半步,無奈道:“看時間,現在他們應該是商量好誰來抓你了。”
扶漪秒懂,這是發現銀翼狼死了呗。“但是就沒人發現銀翼狼縮了一圈嗎?”
白辭月低聲道:“銀翼狼模樣都相似,等級也一樣,就算年齡不同,但除非刻意測定骨齡,不然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何況院長獨來獨往,連我也不常見。”
扶漪有些愣,但她是被允許随時去白輝住所找他的。
但現在也沒工夫想那麽多了,扶漪趕緊拉住白辭月的手:“你先別和他撕破臉。你的身份還有用,要是你也成了逃犯,咱倆就可以上架待宰了。”
白辭月也清楚這點,對方來的太突然了,他們都沒來得及做準備,“我先上去和他溝通,你看準時機跑,不行就挾持我。”
他還是想再嘗試一把,擡頭看着那人,露出茫然疑惑的神色:“李老師,你什麽意思?這裏還有外人嗎?”
金龍迅速拉長,身體盤起來,猶如一條蛇一般,卻是飄浮在空中,一雙獸瞳冷冰冰地注視着對方,白辭月表情有些不安:“你先退下,這是我的老師……老師,你剛剛為什麽沖我動手?如果不是扶老師反應快,我就要被傷到了!”
扶漪全程看着他光速變臉,茫然委屈又不安,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苛待一樣,一時無言。
誰說只有貓科靈獸千變萬化的,人變臉起來不比它們差。
那男人也隐隐被他這副模樣鎮住了,眉心微皺,但似乎又顧忌什麽,沒有立刻點出扶漪,耐心勸哄道:“辭月,你先過來,我慢慢和你說。”
白辭月抿着唇,一臉的委屈不滿。但他乖巧慣了,還是委委屈屈往前走。
金龍和他悄悄溝通過,沒有變幻身形,就那麽龐大的飄在空中,跟在他身邊緩慢自動。一人一靈獸好巧不巧,将不寬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就是這個時候!
扶漪扭頭就跑,運轉靈力,腳尖一點踩着磚石樹枝作為借力,眨眼就消失在了小路盡頭。男人居高臨下,自然能看到,但下令需要時間。他的靈獸冰原獅顧及擋路的白辭月,頓了一下才跳下去追,等這一系列反應過來後,扶漪早就跑得不見影子了。
白辭月雖然‘沒反應過來’,表情還帶着詫異,但依舊下意識道:“怎麽回事……金龍,快去追!”
金龍:“……”
它兜頭就往上飛,狀似不經意地飛去了幾棵大樹中央,無意間被繁茂的樹枝勾住尾巴,不小心彈了一下,稀裏糊塗撞上了牆,啪叽滑了下來。
場面極其壯觀,那麽金燦燦華麗雍容的一條龍,在多數人心中圖騰一樣的五爪金龍,就這麽像一根亂七八糟的橡皮筋一樣,到處亂彈,滾在地上成了一條灰撲撲的土龍。
李老師:“……”
冰原獅:“……”
六眼相對,三臉懵逼。
白辭月心道這戲演的有點過了,趕緊往回拉:“你沒事吧?上次受的傷還沒好嗎!?”
人已經沒影了,李老師顧不得判斷真假,帶着靈獸就朝着扶漪跑的方向追去。白辭月這回不太好跟上去添亂了,他站在金龍邊上,怔怔出神。
金龍慢吞吞爬起來,抖了抖光滑鱗片上沾的塵土,一瞬間又變得金光閃閃起來。它順着白辭月的目光看了看那個方向,道:“你個小兔崽子缺不缺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是狗嗎?而且扶漪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要不是她收不住手,也不至于到這個境地。”
說到底扶漪殺的是它的同類,它心裏也不怎麽舒服。
白辭月回過神,眉頭微微一皺,避重就輕道:“那只銀翼狼的死,幕後真兇一定不簡單,你不想知道是誰有這種能力嗎?它不是被扶漪殺的,它是被那個把它當成工具利用的人害死的,你要分清主次。”
靈獸智商确實有限,金龍也不怎麽愛思考:“随你。別再惹出一場大戰來就好。”
它生性散漫不愛争,來大陸只是厭煩族群整日的唉聲載道,幫獸王做事也只是不想戰争波及過來打擾它平靜的生活。白辭月能給它一個解釋,它也懶得想合不合理,全盤接受,刺溜一聲就變小盤在白辭月的手腕上,變成了一枚金龍镯。
白辭月深吸一口氣,慢吞吞跟了上去。
扶漪沒被追上,她自有一套隐匿的身法,很快就出了學院。
學院裏面到處都是眼睛,大陸也一直以學院為尊,扶漪不能在這兩個地方待,想了想就準備從後山出去,往滄山去。
那裏是靈獸聚集地,不過春天還沒過,滄山目前還是相對安全的。
扶漪走在路上,越靠近滄山,看到的靈獸越多。有些是用來鎮守觀察情況的契約靈獸,有些是野生的靈獸,但她都不太敢惹。
靈獸繁衍期會變得格外小心翼翼,會寸步不離地守着幼崽,但如果碰上公母靈獸都在的情況,那公靈獸會發瘋一樣攻擊對方甚至不惜同歸于盡,還是要小心。
學院顯然不止派了一個人來抓扶漪,天空中的飛行靈獸也漸漸多了起來。扶漪在大祭臺邊上的森林裏躲着,一時間陷入了為難。
前面再走就是荒漠了,那裏一望無際,且無遮擋物,一旦走出去就只能沖了,不然就是甕中捉鼈,無路可逃。
扶漪倒不是怕面對抓捕的人,而是擔心自己如果過火了,到時候就算白輝醒了,場面也被她折騰得一塌糊塗,不好收場。
但如果藏在林子裏,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扶漪靜靜沉思,一時間進退兩難。
計劃趕不上變化,白辭月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也被防備了。這出動軍備的架勢,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搞不好當時銀翼狼一死,那些人就看出來了。
她咬了咬牙,心想如果不拔劍,用劍鞘應該也能擊退靈獸,就是免不了要受傷,但現在看來受傷已經是最小的代價了。
扶漪将佩劍背帶拆下來,把自己袖口衣角都綁好,活動活動身體确定沒有影響後,悄無聲息退進樹冠裏,看準下一棵樹,腳尖在樹枝上輕輕一點,就換到了另一棵樹裏。
她剛站穩,猝不及防看到一雙灰藍色的眸子,腿一軟差點沒溜下去。
“銀翼狼!!??”
怪不得金龍找不到它,感情它藏進了樹冠裏。
扶漪震撼道:“你是只狼啊!你怎麽會爬樹的!?”
銀翼狼趴在樹枝上,腹部劇烈起伏,扶漪看了一眼感覺不對,将它拉過來翻看了一眼,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沖得她頭發暈:“這是怎麽回事?誰幹的?”
粗大的樹枝被她的動作壓得晃晃悠悠,扶漪不敢再動,穩住身體後輕聲問道:“你還好嗎?我帶你回學校找醫生?”
銀翼狼聞言睜開眼,搖了搖頭。它不會說話,就指了指扶漪踩着的地方。
扶漪低頭一看,發現她身後大樹的主幹有一個裂縫,扭着身子伸手去探,手指是能塞進去的,摸摸索索半天,摳出了一個小牌子。
牌子是玉制的,最常見的白玉翡翠牌,上面刻着一個字:“盛”。
扶漪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是前首領的東西!
她是後來才因為極高的天賦被選中做了繼承人的,但據說在之前,首領是有一個孩子的。
那時她父母剛戰死不久,她被接走集中照顧,這才在一群孤兒中展現出了頂尖的天賦。
彼時她不到十歲,已經能和十幾歲的少年打得有來有往,同齡人無人能及她。首領聽說了,就叫人把她接去了自己的住所親自教導。
首領府很冷清,甚至可以說是殘破不堪,就連望城最糟糕的住所也沒有這麽誇張。她忍不住問了一個侍衛,那人對她說,“兩年前的那場戰役中,望城的城牆塌了,最先承受獸潮沖擊的,就是臨近城牆的首領府。首領的妻兒也在那場災難中喪生,被壓在廢墟裏,屍骨無存。首領因此不願意整修住所。”
扶漪的父母也是在那場戰役中去世的,他們都因為戰争失去了太多。首領将她當做女兒看待,就說過,等她做了首領,就把這個給孩子打造的護身玉牌送給她。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
不知是什麽飛行系的靈獸驟然鳴叫一聲,尖銳刺耳,扶漪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着已經因為疲憊阖上雙眼的銀翼狼,語氣幹澀地問道:“你告訴我……這牌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