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是相當可怕的一分鐘。
易羨舟看完上頭的文字, 眉梢微微擡起,轉過頭默不作聲地望向了姜詩意。
姜詩意此時此刻還維持着固定的,尚未收回腿的奔跑狀态, 像一只僵化的鳥。
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 空氣似乎都靜止了, 變得格外奇怪。只能互相看着彼此。
在尴尬了一會兒後,易羨舟終于主動打破了平靜:“所以, 你這是忽然想親誰了?”
莫名其妙地就突然搜索這種問題, 怎麽想都是有些奇怪的吧?
易羨舟的神情之中看不出有什麽端倪,然而那雙眼睛卻格外銳利似鷹, 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姜詩意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處于一種裸奔狀态,被她看了個精光。
然而,姜詩意也不是個吃素的, 她當下便收回腿, 重新以一種優雅至極的姿态走到易羨舟旁邊捏住手機,從易羨舟手中輕輕地抽取了出來,說:“怎麽可能是我想親誰呢?”
“哦?”易羨舟仍舊注視着她那雙水光潋滟的杏眼,作出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姜詩意瞥了眼手機屏幕,在上面的文字入目的瞬間,心頭又被勾得一個激漾,慌忙退出頁面回到了主界面。
捋了一把那頭茂密的發絲,她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只是我有一個朋友今天跟我聊天時正好說到了這個問題。她問我,她突然想要親一個同性的朋友,不知道是怎麽了,現在有點兒風中淩亂, 我就做個好人,幫她搜索了。”
她在說出這番話時, 無論是神情,還是語調,都顯得格外鎮定,就好像确實是有這麽一回事兒似的,叫人挑不出什麽錯來。
“這樣啊。”易羨舟微微擡高下巴作出思考狀,眼神裏頭仍舊裝載着滿滿的狐疑。
她什麽都沒說,就已經足以令人手心生汗。
姜詩意知道,自己這會兒要是刻意躲閃,肯定會特別可疑,幹脆放棄掙紮,直勾勾地迎上了易羨舟的視線,用一種看似十分輕松的語調說:“對呀。不然你以為是怎樣,難不成以為我是對你有什麽想法?”
易羨舟的眼神總算是有了一些緩和,她垂低頭看着地面:“不敢。”
姜詩意不知道易羨舟這會兒究竟在想什麽,只能醒着頭皮裝作自己心裏沒鬼。
她繼續朝食品櫃那邊走着,中途時不時地回過頭來望着易羨舟,故意用一種十分輕松,好像這事兒真和自己沒有關系的語調直接向她“請教”道:“所以,你覺得她這是怎麽一回事呢?真的和網上說的一樣,她對同性有什麽特殊的想法或喜好嗎?她是喜歡她那個朋友嗎?”
好像這事兒真跟自己沒什麽關系似的。
易羨舟實在是沒辦法從姜詩意身上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好就事論事道:“說不好。生理上的吸引和心理上的喜歡确實并不一定一致。她想親吻同性,頂多只能說明她對同性不排斥,在激素水平的影響下,會對同性産生一些反應。她應該是雙。她可能喜歡女人,但不能代表她就喜歡那個人。”
就像隋子月說的那樣,易羨舟覺得還是有一些道理在的。
不然,該怎麽解釋那些酷愛約/炮的人的行為呢?假如性和愛果真不能分離,那他們又怎麽做得下去的呢?
隋子月說的,倒也有那麽一些道理在的。
姜詩意眉梢不易察覺地往上跳動了一下。所以,自己可能真的……直不到哪兒去?她現在,腦子有點兒亂。
易羨舟見姜詩意突然啞火,不再說話,問:“怎麽了?”
“沒什麽,”姜詩意抿了抿唇,繼續問:“那,真正的喜歡,應該是心理上的那種咯?”
易羨舟回道:“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不好說什麽是真正的什麽是虛假的。我只能說,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
姜詩意思考一會兒,又問:“那心理上的喜歡,是什麽感覺呢?”
易羨舟:“不知道。”
姜詩意懵了一下:“哈?”
這個答案,她可真是意想不到。還以為易羨舟談過,能為自己給出一個解釋呢。
算了。還是不聊這個了,總覺得和易羨舟聊這些,哪裏有點怪怪的。
姜詩意轉過頭來打開了櫃子門。
裏頭确實放着不少吃的,花樣挺多,庫存也挺豐富,看得人眼花缭亂。
她在裏頭挑挑選選一會兒後,終于取出來一個紮實的全麥面包,轉過身問易羨舟:“對了,你呢?你要吃嗎?”
易羨舟搖頭:“不了,我現在還不餓,你吃吧。”
她最近好像都挺少能感受到餓的。準确說,她一直都不是很能感受到餓。假如她是一頭牛,應該是那種搶手貨——可以耗費最少的資源,幹最多的活兒。
“行……”姜詩意正準備把面包拿去切一切吃掉,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又問:“對了,你說讓我墊墊肚子,意思是等會兒我們要吃什麽好吃的嗎?”
要是等會兒有好吃的東西,她可不希望自己現在就吃撐,整得等會兒什麽也吃不下去。
易羨舟莞爾:“當然。不管怎麽說,我們也領證了,總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的吧?”
就是今天實在是有些晚了,她不能确定姜詩意究竟有沒有那個想法。
姜詩意很是訝異:“原來是慶祝?我們竟然還有慶祝這個環節呀?”
“當然了。”易羨舟思索道:“不是常規婚姻又怎樣?難道就不值得尊重了?既然是要一起過日子,當然就得好好過。”
姜詩意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一下子期待了起來:“那我們等會兒要吃什麽呢?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易羨舟篤定道:“我猜你肯定會很喜歡。”
“那可真是太好了。”姜詩意越發覺得,和易羨舟在一起,真不是一點半點的省心。
自己想得到的,易羨舟能想到。自己想不到的,易羨舟也還是能夠想到。
誰說一定得擁有至死不渝的愛情才能進入婚姻啦?這樣的婚姻不是挺好的?姜詩意忽然覺得和易羨舟結婚,真是自己這輩子做出的決定中,為數不多相當正确的。
只是,她突然就覺得自己手裏頭的面包看起來太寡淡了,思索再三,又把它給塞回了櫃子裏頭去。
易羨舟見她出現此舉,不解道:“你不吃了?不是餓了麽?”
“是餓啊,但是……”姜詩意擡起下巴,笑意盈盈:“我可不想饑不擇食,肚子只有這麽點兒大,得把空間留給自己最愛吃的食物才行。”
易羨舟覺得她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可愛:“挺好,那我們現在出發?”
“稍等,”姜詩意馬上一路小跑到一只行李箱旁蹲下,一邊解着密碼鎖,一邊說,“我要化個妝。既然要慶賀,那就應該好好慶賀一下。”
易羨舟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在沙發上悠悠落下座,從茶幾上順手取過一本書翻開,說:“行,我等你。”
“嗯嗯,”姜詩意從箱子裏頭拿出化妝包,沖她Wink了一下:“等我十分鐘,我只需要十分鐘就好。”
易羨舟笑了起來:“好。”
随後,姜詩意就帶着化妝包去到餐桌旁坐下,打開一面鏡子擱到上頭,又将所有化妝工具取出來放上桌面,認認真真地化了起來。
作為一個常年喜歡将自己打扮得精致無比的人,姜詩意的化妝技術可謂是爐火純青。可今天不知道是因為太想快點出去了還是怎麽回事,她變得有點兒急躁,一不小心就把眼線給化得延長了一大截,令她冷不丁發出了一聲細細的“Ouch”。
易羨舟将書翻過一頁,循聲望過去,看着正在手忙腳亂進行妝容補救措施的姜詩意,禁不住又笑了一下:“別着急,慢慢來。”
“哦。”姜詩意用蘸了卸妝水的棉簽處理着眼皮處的那一撇,自言自語:“我今天一定要化個絕美至極,豔驚四座的妝出來。”
易羨舟輕輕搖頭,笑而不語。
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以她的條件,即使不用化妝,也能豔驚四座?化妝和不化妝的她,是兩種不同形式的美。
十分鐘後。
姜詩意啪嗒一聲關掉散粉盒,對着鏡子輕輕搔了下蓬松的發絲,轉頭望向易羨舟:“我弄好了。”
舉起雙手,妝容精致模樣動人的姜詩意沖着門口做了個打槍的手勢:“那我們,現在出發?”
她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了。
易羨舟合上書丢到茶幾上,放下架着的雙腿站起身,雙手揣進兜裏:“走。”
半個小時後。
車子行駛到一個地方,易羨舟一甩車尾停下,兩人齊齊打開車門,一塊兒下了車。
姜詩意擡頭朝着前方望去,一個占地面積巨大的店子就落入了眼中。
那家店上下統共有兩層,燈火通明。在彩色Led燈的裝點下,它像極了一個黑夜中的寶盒,光彩絢爛,極其奪目。
“哇,”姜詩意臉上帶着笑,“這不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海辰’麽?”
海辰是一個專門吃海鮮的地方,裏頭采用的所有食材都新鮮又優質。好的品質鑄就了好的口碑,開業到現在,名氣變得越來越大。
以至于每逢節假日,都有很多周邊城市的人不辭辛勞驅車過來品嘗。
姜詩意挺喜歡吃海鮮,就如易羨舟所說的那樣,這個地方甚合她意。她現在就已經期待住了。
“是啊,”易羨舟揣好車鑰匙,“這裏不是很好約,通常情況下得提前一個禮拜才能約到座,但我們運氣挺好,今天剛好有一個客人取消了訂單,就被我們給撿了漏。”
在眼下這個不尴不尬的時間節點兒,就适合吃這種東西。
姜詩意笑:“說明什麽,說明老天爺想要祝福我們,對不對?”
“很對。”易羨舟笑,“那我們進去?”
“好。”
兩人沒再多言,一塊兒走了進去。
店裏頭生意火熱,顧客熙攘,人聲鼎沸,熱鬧得不成樣子。兩個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到了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座。
點完單,易羨舟将菜單遞回服務員手中後,掃了眼周圍,望向正對着手機相機撥弄整理頭發的姜詩意:“你想喝點兒酒嗎?”
姜詩意掂量了一下:“好啊。反正也不是天天這麽吃,應該沒什麽關系的吧?”
既然是慶祝,氣氛肯定要拉起來不是?
再說了,姜詩意還挺愛喝酒的。只是她酒量并沒有很好,特別容易醉。最尴尬的是,她在喝醉以後,還很容易說一些胡話。
這倒是一個尴尬的事兒。
想到這裏,姜詩意舔舔嘴唇,望向易羨舟,準備給她打了一個預防針:“不過,我要給你敲個警鐘哦。”
易羨舟目送服務員離開,轉過頭來,問:“什麽?”
姜詩意指尖繞着發梢:“我如果喝醉了 ,有可能會說一些胡話。包括且不限于對着垃圾桶聲淚俱下地表白。反正,不管我說了什麽,你都一律無視就好了。第二天也不要告訴我都說了些什麽,更不要嘲笑我。只要你不跟我說我幹了些什麽,我就可以當沒發生過,不然會超級尴尬的。”
這種糗倒也不是常出,但她還是有些警惕。
易羨舟笑了起來,點頭:“行。”
真有意思。
易羨舟想想又說:“那你也可以少喝點兒。意思意思就行了。”
姜詩意笑了起來:“嗯。”
約摸過了十多分鐘,服務員将一個巨大的蒸汽海鮮鍋和料碟給端了上來。同時還将幾瓶啤酒也陸陸續續放到了桌面上。
原本光禿禿的桌面經此點綴過後,變得格外豐富多彩。這些海鮮是真挺鮮活的,個頭也大。不愧是這家店,海辰出品,必屬精品。
這豐富的模樣實在是惹人喜歡,姜詩意立馬掏出手機,尋找着不同的角度來連續拍了好幾張。
同時,易羨舟也握過了一瓶啤酒。
啪嚓一聲響,瓶蓋骨碌碌地掉落桌面,豐盈的沫子瞬間從瓶口湧出。易羨舟傾倒瓶身,将澄黃透亮的酒液倒進一個玻璃杯後,推到姜詩意面前,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放下酒瓶,易羨舟擡起杯子,舉到空中,望向姜詩意:“幹?”
“幹。”姜詩意笑。
兩杯酒在空中相觸,發出一聲叮當脆響,清亮的液體在透明的杯子裏頭輕輕晃了晃,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漂亮。
這酒的味道嘗起來倒是還不錯,裏頭散發着種隐隐約約的清香,從喉間淌落下去時,刺激感也不算強。
待海鮮變熟,外衣變成鮮亮的紅色以後,姜詩意夾了一只蝦細細剝開,Q彈肥厚的肉暴露眼前,格外惹人嘴饞。
姜詩意捏着蝦尾,把肉蘸上料汁往嘴裏頭一送,立馬驚豔說道:“真好吃,很清甜。”
易羨舟邊拿吃的,邊說:“是吧?都說這裏不錯。”
“對,”姜詩意完全贊同,“名不虛傳。”
咽下口中鮮美的食物,姜詩意忽然一下又想起來易羨舟先前說的話,不禁說了一句:“不對啊……”
“嗯?”易羨舟實在是不太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一下子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姜詩意馬上接着出門前的話題來問她:“你不是談過戀愛麽,怎麽還會不懂心理上的喜歡是什麽樣子的?”
易羨舟搖頭:“誰知道。”
她一開始是覺得前任爹不疼娘不愛挺可憐的。後來前任找她找得多了,兩個人之間的羁絆就莫名變深了。
加上前任對她總是撩一下退三步,久而久之,她就神使鬼差的入了局,徹徹底底地放不下了。
她既不知道自己那個樣子,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又是逃避還是什麽。誰懂呢?
易羨舟只能夠哂笑:“年輕不懂事,亂談的吧。”
姜詩意聽得出易羨舟話裏話外的意思,知道她不想聊那些,于是果斷打住好奇心:“好吧,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
“嗯,”易羨舟默了一陣,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問:“對了,你下個禮拜六和禮拜日有空麽?”
姜詩意點頭:“有呀,怎麽了?”
易羨舟說:“我奶奶到時候生日,有空的話,你随我回去一趟吧。”
本來她急着找個人來把事兒辦了,就是為了讓奶奶開心。這會兒事成了,當然得帶人回去給奶奶看一看了。
姜詩意微笑:“好啊,那我到時候把手裏頭的事兒,提前安排好。”
“行。”易羨舟垂下眼來,繼續吃東西。
店裏氛圍濃郁,食物的美味好像都比平日裏提升了許多倍。兩個人吃着美食喝着小酒,渾然不覺中竟然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轉瞬之間,桌上的海鮮就給消滅了大半,只剩下些賣相不那麽完美的還在盤子裏頭橫七豎八地擱着。酒也被她們給喝掉了好幾瓶,空掉的瓶子在桌上骨碌碌一轉,就要落到遞上去,幸虧易羨舟眼疾手快,在它剛剛滾落桌邊的時候,就伸手抓住了。
把酒瓶子輕輕放到一邊,易羨舟揉起了太陽穴。
兩人這會兒已經有些面熱耳酣,思維也開始了渙散,看東西時也都有亂七八糟的重影浮現了出來。
易羨舟彎着手腕撐着頭,眼神顯然迷離了起來:“我好像有點醉了。”
姜詩意也沒好到哪兒去,小雞啄米似地點了下頭,便跟那兒機械式地重複道:“嗯,醉了。”
說完那話,姜詩意剝完一只蝦後,神經兮兮地将蝦身朝着垃圾桶裏頭一丢,就要把那蝦頭捏着往嘴裏裏頭塞。
易羨舟這會兒雖說有點醉,神志到底還算是比較清晰的,見勢不對立馬一把握住了姜詩意的手腕,将蝦頭從她手裏頭掰出來丢掉。
那一瞬間,姜詩意就像是被點了穴,變得一動不動,只是懵懵地看着易羨舟的一系列動作。
易羨舟抽出紙巾擦着手,同時瞟向她,長睫微微上撩:“看來,你是真的醉了。”
“……是的吧,好像是。”姜詩意的反應變得奇奇怪怪。更無語的是,她還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明明手腳就長在自己身上,卻完全沒辦法按照大腦發出的指令來做任何事,飄得不得了。
“不行,”易羨舟瞧着她那越發遲緩的反應,說,“不能再喝了,我們回家吧。”
姜詩意柔軟的唇角上翹着:“好。”
她好像也吃飽了,肚子早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來塞任何東西了。
易羨舟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随後穩了下心神,說:“我結個賬。”
轉過頭,她對着遠處喊了一聲服務員。
待服務員走過來,易羨舟結完賬後,又緩了一下,方才起身,對姜詩意說:“我們走吧。”
“好。”姜詩意如同小狗般乖巧地點了下頭,将雙手往桌邊一撐,準備起身。
可她腦子沉得要命,就跟被人擱了個鉛球在裏頭一樣,試了好幾次都始終沒能成功。真是太可怕了,她現在完完全全沒有辦法管控住自己,整個人就跟被奪舍了一樣。
“起不來?”易羨舟問。
“嗯,”姜詩意點點頭,皺着眉頭,“到處,到處都有點兒軟軟的。”
她現在不止是渾身發軟,就連思緒,也都飄忽得不成樣子,眼前世界快要出現重影了,頭重腳輕到沒有任何真實感。
易羨舟見狀,朝她伸出手:“要不然,你扶着我?”
不然等會兒下樓時,姜詩意多半得摔下去,半夜進急診。
她雖然也有點兒打飄,但比起姜詩意的狀态來的,倒還算好。
姜詩意轉頭望着她,勾起唇來,笑得純真無比:“好呀。”
說罷,姜詩意把手搭到了易羨舟的手心裏頭。
易羨舟收攏手指,将姜詩意拉起來,半攙半扶地帶着走到樓梯口,思索着說道:“下次還是得少喝點。”
“嗯。”姜詩意蹙了下隽秀的眉心,小心翼翼地跟着易羨舟走。
夜裏的風有點兒大。在店裏的時候有暖氣相伴,倒是還不覺得,出來以後就發現,這會兒外頭氣溫已經趨于冰涼,實屬凍人得緊。
姜詩意在被風吹散頭發的那一瞬間,渾身上下都情不自禁地抖動了一下。
易羨舟察覺到後,側頭看着她:“你現在很冷,是吧?”
姜詩意撫着手臂,籲出一口氣:“對,冷。”
易羨舟目光落到她柔軟的唇上,喉間吞咽了一下,旋即又轉開到了一邊,說:“那你要不先回車上去吧,我去買個牛奶就回來。”
随後,易羨舟轉過身準備朝便利店走。誰料,她才剛轉身,就被姜詩意給一下子拉住了衣角。
“?”易羨舟轉頭望向她。
姜詩意咬唇望着她笑:“也還好……凍不死。”
“所以?”易羨舟挑眉。
姜詩意垂着頭一步步挪到易羨舟面前,雙手扶住她的腰,在夜裏擡起了小巧的臉看着她:“我跟你,一起。”
醉意朦胧下的姜詩意臉頰上頭泛着隐隐的紅,眼眸裏頭好像浸着水波,渾身散發着一種不容人抗拒的柔和媚。
易羨舟頓了一下:“行,那就,我們先一起去買牛奶。買完回車上去等代駕。”
“嗯。”姜詩意頂着昏昏沉沉的腦子,不住地點着頭,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與此同時,旁邊有兩個剛下夜班的女生路過。
她們之間的聊天內容,好巧不巧地吸引了姜詩意的注意力。
那兩個女生聊的是情感方面的話題。
其中一個表達了對于自己男朋友的不信任,說是懷疑她男朋友對自己根本沒有愛,只是想和她Do愛。因為男朋友生活裏頭對她一點都不關注,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會顯得比較熱情。
最主要的是,她覺得男朋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很多時候她已經累到不行,只想要睡覺,她男朋友卻還是只要欲望一上來,就把她拉起來這樣那樣,根本不考慮她是否願意。
時間一久,女生就覺得有點兒疲了。
姜詩意聽了半晌,眉心一蹙,軟軟地望向易羨舟:“或許……你,你說的是對的。”
“嗯?”易羨舟這會兒也有點兒不太清醒,眯了下眼,不太理解她這是在沒頭沒尾地說什麽。
姜詩意嘆氣,将她們出門前的話題給重新翻了出來:“就是那個,生理上的吸引啊。我想,你,你說得對,那個并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和愛更是,沾不上什麽邊。”
明明已經大舌頭得不行了,姜詩意卻還是非要說。不僅要說話,話還又密又多。
易羨舟垂下眼:“是的吧。”
姜詩意忽然擰着眉頭,憤懑道:“真是個,人渣……女朋友都說不想要了,還硬要……什麽啊,他就不會自己解決嗎?廢物。”
易羨舟也不懂:“要不怎麽說大部分男人都很魔鬼,在感情裏頭只會關注自己呢?”
雖說她沒談過。
姜詩意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不屑:“我不能理解。”
易羨舟笑:“沒有人能理解,但有的人就是這樣。”
“好吧。”姜詩意眼裏滿是嫌棄。
真是可怕。
她在醉得迷迷糊糊的情況下也忍不住想:自己能夠擁有着把所有男人都氣走的技能,其實也挺不錯。
撇撇嘴,姜詩意繼續說:“ 男的和女的真是不一樣。換我,對象不願意,肯定就自己玩了。現在科技那麽發達,網上小玩具那麽多,總有一款适合的。嗯,有的确實,不好用,但有的,挺好用。”
易羨舟一時語塞,緩緩擡眼看着她:“你這到底是買了多少?”
姜詩意笑了起來,眉眼彎得像月兒,非常認真地回答着:“不多呀,就四五個。”
随後,姜詩意理了下落在香肩上的發絲,眉心微微蹙着對着易羨舟繼續說:“不過,我好像都,放不進去。易羨舟你說,我是不是殘廢……”
易羨舟神經倏地一緊,背脊僵直。
姜詩意的眼睛本來就很好看。現如今帶了一層醉意,更是漂亮得不行。勾人。
易羨舟腦子實在是有點兒混亂,所有思緒似乎都被打成了一堆碎片,令她忽然有點兒口幹舌燥。
姜詩意微惱着,繼續自言自語:“不過,好像,就算只能在外面用。也夠了。”
易羨舟望着那張精致的臉,終于發出一個音節:“嗯?”
姜詩意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身體繼續軟軟地靠着易羨舟手臂,擡眼看着她:“說來慚愧,我這個人,還挺敏感。”
易羨舟唇齒微張:“敏感?”
“嗯。也不知道是大家,大家都這樣,還是就我那樣,”姜詩意凝着眉,“也不知道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易羨舟眯了下眼:“什麽意思?”
于是姜詩意輕輕踮起腳尖,在她耳邊紅唇微張:“就是很容易水漫金山寺。”
易羨舟大腦嗡地一下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