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什麽要叫他狗哥?
第6章 、為什麽要叫他狗哥?
春曉後年要競聘副主任醫師,醫院需要統計三年的論文數量,意思是春曉得從今年就開始準備。連續三年,每年都需要發表兩篇ISSN專業期刊的論文,這也是為什麽在上班那麽累的情況下還要泡在實驗室裏撈數據。如果春曉晉升成功,那麽她就完成了職業規劃裏的一大步。康教授見春曉的實驗一直沒有進展,勸說她要不要出去進修一段時間換換腦子,剛好有個去廣一院的名額。春曉當然點頭說好,廣一院的呼吸科是全國排名第一。如果自己有機會去進修學習,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回家跟父母說了句要去廣州進修三個月,剛好能在過年前回來。張若媛并沒多說什麽,自從那天晚上和春曉争吵以後,兩人已不太說話,加上冬季科室又很忙,春曉更是沒有機會去跟她撒嬌獲得原諒。春曉想去進修的原因,除了為學習以外,也是想逃離現在的生活氛圍。她想要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釋放心情,讓自己能夠完全沉醉于工作,不會有其他的情緒叨擾自己。申請交上去一周就通過了,那邊醫院的反饋是需要她在下周一報道。任修成替女兒收拾東西,張若媛一早就出去了。想是眼不見,心不煩。程露和李逸開車到樓下,準備送她去機場。任修成幫着推行李箱出來,又倒回去站在樓下小區花園裏朝着女兒揮手再見。春曉心有不忍,跑回任修成身邊,小聲說着:“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和媽別擔心。”任修成微笑,點着頭說:“好,快去,別讓他們等得着急。”車在高速路上行駛,程露問:“你和阿姨還沒和好啊?就為上次相親的事?”聽說程露和李逸最近與周立然聯系頻繁,怕周立然将那天的事情當笑話講出來。春曉在自己消化以後将相親的事情告訴了程露,卻沒說當時周立然也在現場。這樣即使周立然說起那天的事情,程露明白緣由也能為自己聲讨幾句。見春曉沒說話,程露繼續說:“叔叔阿姨年紀也那麽大了,你別總是和他們硬剛。他們身體也受不住。”李逸看了眼後視鏡裏的春曉,碰了碰程露,意思是讓她少說兩句。程露從副駕駛座上轉過頭,看見春曉…
春曉後年要競聘副主任醫師,醫院需要統計三年的論文數量,意思是春曉得從今年就開始準備。
連續三年,每年都需要發表兩篇 ISSN專業期刊的論文,這也是為什麽在上班那麽累的情況下還要泡在實驗室裏撈數據。
如果春曉晉升成功,那麽她就完成了職業規劃裏的一大步。
康教授見春曉的實驗一直沒有進展,勸說她要不要出去進修一段時間換換腦子,剛好有個去廣一院的名額。
春曉當然點頭說好,廣一院的呼吸科是全國排名第一。如果自己有機會去進修學習,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回家跟父母說了句要去廣州進修三個月,剛好能在過年前回來。
張若媛并沒多說什麽,自從那天晚上和春曉争吵以後,兩人已不太說話,加上冬季科室又很忙,春曉更是沒有機會去跟她撒嬌獲得原諒。
春曉想去進修的原因,除了為學習以外,也是想逃離現在的生活氛圍。
她想要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釋放心情,讓自己能夠完全沉醉于工作,不會有其他的情緒叨擾自己。
申請交上去一周就通過了,那邊醫院的反饋是需要她在下周一報道。
任修成替女兒收拾東西,張若媛一早就出去了。想是眼不見,心不煩。
程露和李逸開車到樓下,準備送她去機場。
任修成幫着推行李箱出來,又倒回去站在樓下小區花園裏朝着女兒揮手再見。
春曉心有不忍,跑回任修成身邊,小聲說着:“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和媽別擔心。”
任修成微笑,點着頭說:“好,快去,別讓他們等得着急。”
車在高速路上行駛,程露問:“你和阿姨還沒和好啊?就為上次相親的事?”
聽說程露和李逸最近與周立然聯系頻繁,怕周立然将那天的事情當笑話講出來。春曉在自己消化以後将相親的事情告訴了程露,卻沒說當時周立然也在現場。
這樣即使周立然說起那天的事情,程露明白緣由也能為自己聲讨幾句。
見春曉沒說話,程露繼續說:“叔叔阿姨年紀也那麽大了,你別總是和他們硬剛。他們身體也受不住。”
李逸看了眼後視鏡裏的春曉,碰了碰程露,意思是讓她少說兩句。
程露從副駕駛座上轉過頭,看見春曉那張憔悴的臉。想着她能出去放松幾個月也是好事,免得在家和父母又鬥得兩敗俱傷。
“我給家琦打過電話了,你一會兒把航班信息發給他,他去接你。”李逸開口向春曉交待,“那邊房子也找好了。你差什麽東西給我們打電話,給你郵過去。”
“嗯,知道了。”春曉終于開口,“你倆多幫我回去看看我爸媽。”
“行,保準你回來叔叔阿姨連根頭發都不會少。放心吧。”程露拍着胸脯保證。
春曉上了飛機,一個小時四十分鐘準時落地廣州白雲機場,在出站口看見家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家琦原名萬家琦,是那八人小團體中到“北上廣”發展的其中一人。
上高中的時候學的美術,算是藝術生。但高考的文化成績也能上重本。
他在廈門上的大學,讀的廣告學。
畢業後也選擇留在了廣州,在這邊和朋友開了一家設計公司,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機場的幾個大廣告,他們都有參與。
家琦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過來呆多久啊?”
“三個月。”
春曉跟在他身後走,機場很嘈雜,兩人走到停車場,發現家琦的車被一輛亂停的車給擋住了。
家琦打了車上留的電話,他熟練地講着粵語,春曉在旁邊也聽不懂。
大概在原地等了半小時,那人才急忙跑來移開了車。
“正好房子給你租了三個月,和廣一院隔了三條街,走路大概二十分鐘,一會兒過去看看。”
家琦正提起行李箱準備放進後備廂。
“怎麽這麽輕,我以為你們女生都喜歡把家搬出門。”
春曉笑了笑,沒有追問這句話的意思。
家琦等春曉系好安全帶,便往越秀區開。
他打開導航,導航顯示要一個多小時,讓春曉在車上睡一會兒。
春曉的确很困,剛在飛機上,後面的小孩一直在蹬春曉的椅背。又沒辦法發作,只能是挺直腰背,坐得筆直。
春曉被叫醒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公寓外面的停車場裏。
走進小區,安保很嚴格,需要驗證兩人身份,家琦辦事向來牢靠。
兩人上了樓,家琦租的是一套一室一廳、家電齊全的單身公寓。春曉很是喜歡,認真道謝。
“這裏已經讓家政打掃過了,桌椅櫃子都用酒精消毒過。你放心住。”
家琦把她的行李箱放進卧室,自己先走出來坐在沙發上。
“家琦,你是不是談女朋友了?”
春曉想起他提行李時說的話,在卧室一邊打開行李箱,一邊問家琦。
“嗯,等會兒帶你去見她。她在那邊等我們吃飯。”
家琦也毫不避諱地向春曉坦白,本來今天春曉不問,他也是打算主動交代。
春曉聽到有人在等,加快了換衣服的速度。
他們在福西路停了車,走了一會兒才到家琦女朋友訂的酒樓。
春曉擡了頭看見酒樓名字“得心酒家”,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得心,猶遂心。
兩人上了樓上的包間,看起來是一家老式粵菜館,裝修是舊式酒樓的樣子,濃厚的西關風情。
在路上的時候,家琦已經讓女朋友先點菜,知道春曉一路上都沒吃東西。
進入包廂,桌上已經上好菜,春曉餓得第一時間竟忘了去看家琦女朋友的樣子,滿眼都是桌上的食物。
家琦的女朋友看見春曉的樣子笑出了聲,只覺得這女生真是可愛。
春曉聽到笑聲,才反應過來。擡頭看了看家琦的女朋友,點頭微笑。
家琦适時的介紹,她的女朋友叫林晴雪,是本地人。
“本來能快一點,有輛車好死不死擋在那,等了半小時那人才來挪車。”
家琦正給兩位美女添飯,還順便解釋了怎麽這麽晚才到的原因。
“那他肯定是有急事兒,沒點急事兒誰會在機場亂停車,不是找罵嗎?”
林晴雪随便答了一句便轉頭和春曉聊天,春曉才知道她今年二十五,談話間卻聽不出一點本地口音,反而是帶了一點臨城的口音。
“家琦,你是不是把晴雪的口音帶偏了?”
“哪有,晴雪的外婆是臨城人。”
按照程露的分類,家琦的女朋友應該算作甜美系美女,笑起來的梨渦連春曉都深陷其中。軟軟糯糯地開口說話,更是讓人酥到骨子裏。
晴雪招呼春曉吃飯,春曉也不再扭捏,大快朵頤。
桌上有着石鍋招牌牛仔骨、招牌得心雞、五柳蛋、香菇炒牛肉、咕嚕肉、生煎蔥油餅等等,這些春曉都不認識,晴雪一道一道介紹。
春曉雖不認識,卻也會吃。
得心雞的生熟程度被大廚掌握得爐火純青,雞骨頭裏還有點紅,皮爽、肉質軟嫩,口感驚豔。牛仔骨也非常嫩滑,墊底的茄子與肉的味道合為一體,噴香四溢。
咕嚕肉外酥裏嫩,大廚選用有肥有瘦的去皮五花肉,口感鮮嫩爽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
最讓春曉好奇的就是五柳蛋,吃到嘴裏才知道原來五柳就是酸藠頭、酸姜、酸瓜、酸辣椒和酸蘿蔔,配着炸蛋外微焦裏嫩滑,伴着酸甜醬汁送入口,讓人食指微動。
這頓飯春曉吃得開心,和晴雪也在飯桌上建立了情誼。
記得之前程露曾說過,有些人只需要相處十分鐘,你便知道你能否和她做朋友。這餐飯豈止十分鐘。
吃飽喝足,晴雪挽着春曉下樓,家琦已先去結賬。
走到一樓大廳,晴雪跟餐廳老板用粵語打招呼,才知道晴雪原來從小就住在這條街,和老板是老街坊。
晴雪告訴春曉這家店雖然有着百年歷史,味道也很不錯。但平常也只有老街坊來光顧,也不知道百年老店能撐到幾時。
家琦和晴雪一起将春曉送回公寓,晴雪主動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
春曉收拾完躺在床上刷手機,看見微信裏有兩條好友請求。一個是晴雪,另一個是周立然。通過了前者,後者想了想,也還是通過了。
舟車勞頓一整天,春曉撐不住,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已是十點,打開微信,看見周立然半夜發了條消息給自己。
“去廣州了?”
春曉關掉和他的對話框,并沒有回複。
給晴雪發了消息,約着下午一起逛街買東西。
女人之間的情誼,當然是靠吃吃吃,買買買來建立。
以前聽說廣州的冬天并不冷,羽絨服也用不上,春曉就沒帶過來。偏偏她和今年的寒潮一起到了廣州,昨天剛下飛機就被凍得鼻子通紅。
給程露打了電話,讓她幫忙把自己的羽絨服郵過來,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逼得她也要先出街去買羽絨服。
看着蹦蹦跳跳出現在春曉面前的晴雪,上身皮草,下身短裙配長靴。春曉羨慕不已,年輕就是好,光腿也不覺得冷。
不像快三十歲的老姐姐,還得去買羽絨服。
晴雪帶她去了中華廣場,很快雙手就不夠用。晴雪一個電話把家琦叫過來,把購物袋全扔給了他,順帶接過春曉手裏的購物袋也扔給他。
春曉轉過頭,說了句,“狗哥辛苦了。”
晴雪聽到便好奇地問:“為什麽要叫他狗哥?”
家琦看着春曉的眼神都要噴出火來,做着抹脖子的動作威脅春曉不許說。
春曉哪顧得上他的警告,轉頭就說了“狗哥”的典故。
那時候,他們還在上高中。十四五歲的男孩女孩都比較叛逆,家琦的父母反對他學畫畫,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家琦的父母見兒子不見,詢問他的好友們也不知他去了哪裏,無奈之下便報了警,最後警察在江邊的橋洞下找到他,正和幾只流浪狗睡在一起。
這件事在學校出了名,成了教導主任時時挂在嘴邊的反面教材。
全校的人都知道他離家出走,去了橋洞與流浪狗争地盤。
從此以後,就有了“狗哥”這個外號。
“狗哥”這個外號,一直到家琦去了廈門上大學才沒被人提起。
原本以為這段往事就此塵封,誰知看起來最乖的春曉居然在這件事情上出賣他。
他對着春曉咆哮:“虧我萬大少對你這麽好,你居然連這點秘密都守不住。”
“對不住了,狗哥。我認為晴雪擁有知情權。”說完,春曉和晴雪笑作一團。
三人實在是鬧得累了,找了家川菜店吃飯。
晴雪點了招牌辣子雞丁、雞豆花、水煮魚,又要了兩個炒時蔬。
春曉心想一個本地人怎麽跟自己一樣這麽愛吃辣,開口問晴雪,“你這麽能吃辣?”
晴雪一臉笑意,“狗哥說你喜歡吃川菜。”
春曉心中有觸動,自己生性冷漠,對待友情、愛情皆有自己的考量。連骨肉親情都無法向其妥協,但身邊的人從來都不曾虧待自己。
如果生活是一口深淵,親情、友情、愛情便是深淵中的三根浮藤。
人人平等的三根浮藤,偏偏春曉缺了一根。
慶幸的是上天在另外兩份情意上并未虧欠自己。
春曉回到家,把所有東西都清理出來。按照平常的習慣擺好,後天要去醫院報道,打算明天先去醫院踩點。算好步行時間,找到最短的行走路線。
收拾好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躺在床上,拿出手機。
她點開了與周立然的對話框。打了幾個字,又一個個删除。
最後一個字還沒删完,他又發來消息。
“?”
春曉想起微信有個“對方正在輸入”的功能,想着現在也沒辦法裝作沒看到了。便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是的。”
語氣平淡,讓人看不出情緒。
周立然卻在這邊讀出了不屑一顧的意思。
昨晚陳駒心情不太好,約了李逸喝酒。正好周立然也在,三個人湊了一桌。
才坐了沒一會兒,陳駒被他爸媽急匆匆叫回去。剩下他倆在酒吧坐着。
聽到程露打電話給李逸,催他給春曉郵寄東西,才知道她去了廣州。
周立然和李逸都是剛接手家裏的生意,相互吐着苦水。
喝得有些上頭,李逸開口和周立然談起春曉,說着你倆中間要是不橫着個陸禹安,其實你們還挺合适。都是知根知底,性格也互補。
又說起春曉去廣州也是為了躲避家裏的催婚,為了相親的事和家裏鬧得不可開交。走之前都還和家裏人鬧着別扭。
周立然聽着,想着平常看到的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任醫生竟是裝出來的。
不過誰家沒這些家長裏短。
最初他有些看不起春曉那種高高在上,傲視一切的态度,好似凡間的事都和她沒什麽關系。
他心裏憋着一股勁兒,想撕破她的表象,感受她真實的情緒。
突然得知這人和常人無異,心裏又有些悵然若失,卻又更感興趣。
等了一天沒有消息,周立然睡前打開對話框,看見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不一會兒又恢複成名字。發了個問號過去。
然後,他收到了一句不屑一顧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