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家入硝子翻看着手裏的一摞體檢報告，五條悟和夏油傑頭上頂着新鮮出爐的大包，委委屈屈地坐在她面前。
“說了沒有打嘛……”五條悟小聲咕哝了一句。
“頭部确實沒有外傷。”家入硝子把體檢報告合上，用嚴厲的目光審視着兩個同期。“可是他現在處于低燒狀态，結合之前的情況，應該是‘六眼’又使用過度了。”她用劈金斷玉的力度一甩體檢報告，直指五條悟。
“你是因為這個才把他帶回來的，你沒有注意到嗎！”
五條悟肉眼可見的矮了一截。
“還有你！”體檢報告，啊不，是制裁之劍又指向夏油傑。
“你和他面對面距離不到一米，沒有發現這孩子已經很累了嗎！”
夏油傑也矮了一截。
制裁了不省心的男孩子之後，家入硝子長舒出一口氣。
“不過我對比過他一個月前的報告，咒力正在改善他的身體。悟說在他的身邊這孩子就不會再發高燒，我猜是六眼之間有什麽未知的聯系會減輕對大腦的負擔。所以平時已經可以正常活動了，但是打架的時候還是會過載，表現出來就是發燒。”
五條悟難得靠譜一次，在把孩子偷出來的時候還把他這一個月以來的各種體檢報告什麽的一起順出來了。有了這些詳盡的資料參考，家入硝子才能對這個空前絕後的“六眼”做出分析。
這可是放眼全咒術界都不會再有第二份的珍貴資料，家入硝子對此十分入迷，并且毫不客氣的壓榨起了同學。“以後一定要記得定時帶楓過來體檢，有什麽問題的話第一時間來找我。”
“還有！為了他的健康着想，以後不可以再發燒了！”
終于送走了暴走狀态的家入硝子，劫後餘生的兩個dk癱倒在醫務室外面。
是的，醫務室的外面，因為家入硝子說着“不可以打擾小朋友的睡眠”，殘忍地把他們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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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夏油傑先打破了沉默：“我就坐在那個孩子的對面，可是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我早就和你說過嘛，楓可并不是普通的乖巧小朋友哦。”
白發少年的臉不由自主的鼓起了一點，這大概是一個混雜着早有預料和不甘心的表情吧。
夏油傑側過頭去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撲過去捏他的臉。“哈哈原來你也有今天！”
“什麽都沒發現的人沒資格說我！”
幸好家入硝子餘威仍在，他們兩個都記着一牆之隔的地方還有一個小朋友正在休息，只肉搏了幾個回合就消停了。
五條悟還是有些憤憤：“我可是已經給他承諾過了哦！會保護他的！這個小鬼知不知道最強的承諾有多難得啊！”
“嘛。”夏油傑倒是心平氣和多了。“如果是我的話，在這種情況下突然遭到這麽多變故，可能也會和他差不多吧。”
“哈？”五條悟立馬看了過來，滿臉寫着“這是些什麽鬼話”和“你給我說清楚”。
夏油傑忍不住嘆了口氣，又一次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個被當成“神子”敬奉着長大的家夥到底有多不食人間煙火。說起來，他們剛剛入學那會兒，他還以為五條悟只是那種普通的、因為家境優渥而稍微缺少常識的大少爺呢，之後的所有經歷都在告訴他自己錯得離譜。
他拿出對待五條楓一樣的耐心解釋道：“楓之前一直過着普通人的生活，突然進入咒術界，這裏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是陌生的。資料上說他遇到了特級咒胎，被發現的時候傷得很重，之後被接到五條家也過得不好，會有警惕心，不願意向別人示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五條悟看起來是聽進去了。他沉思了一會兒，冷不丁突然開口：“那你當初也是這樣嗎？”
“啊？”夏油傑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像楓現在這樣，害怕咒靈，害怕別人，沒有安全感的樣子，你當初也有過嗎？”
夏油傑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确實是有過的，不同于在咒術師世家長大的五條悟，普通人是看不見咒靈的。所以當一個小孩子指着在大多數人看來空無一人的角落哭泣時，所有人只會認為孩子在撒謊。
夏油傑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那一類了。
他的父母雖然認為他在撒謊，卻并沒有使用粗暴的手段，只是要求他不要再做出奇怪的言行。後來認定他是病了，試圖求醫無果之後，選擇了漠視這個孩子的存在。
他在學校的時候品學兼優，又很有打架的天賦，所以即使在年紀還小不懂掩飾的時候說了“奇怪”的話也沒有遭到校園暴力，只是有一些背後的議論而已。
他還有一個很強力的術式，當他摸索出術式的用法之後，那些咒靈幾乎都不能再傷害他了，他也無需再恐懼他們，反過來把他們都當成了養料壯大自身。
可是，寂寞是不會和你講這些道理的。
在那些只有自己能看見一切，只有自己面對咒靈的日子裏，無論是喜悅還是恐懼都無人訴說，即便萬衆矚目，也是孤身一人。
寂寞如影随形，像光，像水，像空氣，有時候他覺得沒有了，可是下一個瞬間就會發現原來寂寞無處不在，自己一直在被包圍。
可是自從遇到五條悟起，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回想起過去的事情了。
夏油傑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提起來做什麽。”
“哇所以果然是有的吧！”五條悟一個原地彈射，翻身壓住夏油傑防止他逃跑。擺出逼供的架勢。“還說什麽‘這種情況’！在你自己的情況裏這不是也一樣嗎！而且還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他越想越生氣，甚至還有點委屈。“虧我還把你當成摯友！”
夏油傑猝不及防被這樣攻擊，頓時也有點生氣。
“悟也從來沒有主動和我說過你的過去啊！還是我看到楓問起來之後你才說的！”
“那種過去有什麽好說的？”
“哈！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五條楓被門外“砰砰咚咚”的聲音吵醒，睡眼惺忪着推開門，正好聽見一個尾音。
“哥哥們……吵架了？”
回應他的是超大聲的兩聲：“哼！”
五條楓，在被五條悟正式監護的第一天，意識到了自己的監護人們都是超級幼稚鬼。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五條楓按部就班的在高專生活了起來。五條家雖然被五條悟逼迫放棄了培養出另一個神子的打算，但還是送來了侍衛和仆人。不過因為被五條悟警告過不要出現在視線裏，所以只負責最基礎的安全和生活需求。
某種角度來說非常明智，避免了五條楓被沒有任何照顧小孩經驗的五條大少爺失手養死。
跟在五條悟身邊之後，六眼也不再過分的消耗他的大腦，五條楓終于從病痛中解脫出來，只需要多睡覺和多吃飯就基本可以維持住健康了。
值得一提的是，高專裏的大人們都是好人。夜蛾老師會送給他毛茸茸的可愛玩偶，硝子姐姐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格外輕手輕腳，新入學的七海健人和灰原雄前輩們居然都是很會照顧小孩的類型。
只有他目前的監護人和他的摯友（兼半個監護人）……
“用六眼看東西和普通眼睛有什麽不同呢？做五條家的神子都要幹什麽？”這是特意去外面買了小蛋糕來賄賂他的夏油傑。
“普通的小學生都在幹什麽啊？你在看見咒靈的時候都在想什麽？”這是半夜翻來覆去睡不着來騷擾小孩的五條悟。
拜托他只是年紀小并不是傻子，這明明是你們想要問對方的問題吧？你們為什麽不直接問啊？
而且平時也是除了必要交流之外就不說話了，要麽是“哼”要麽就是被迫跟在五條悟身邊的他做傳聲筒，現在的大人自己都還沒成年就已經學會壓榨童工了嗎？
五條楓現在每天都要催眠自己一百遍：“這是救命恩人……不可以對恩人這麽沒有禮貌……”才可以勉強維持住平靜的表象！
但是俗話說得好，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變态。三天後的一個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吃午飯，五條悟試圖通過五條楓跟夏油傑撩閑的時候，五條楓突然平靜的說：“所以你們現在是分手了嗎？居然是因為不想向對方坦誠自己糟糕的過去而分手，好遜啊哥哥。”
最近沒有什麽詛咒事件，高專的大家都很閑，所以今天的食堂裏聚集了目前就讀高專的幾乎所有學生。大家都是耳聰目明的咒術師，哪怕五條楓沒有刻意提高音量，這句話還是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偌大一個食堂瞬間鴉雀無聲。
五條悟第一個跳起來，語無倫次道：“誰……誰不坦誠了？明明是那個家夥先……”
“六眼”擁有者平生第一次知道被過于龐大的信息量沖擊是什麽感受。
“什麽分不分手的，明明沒有分手……不對，明明沒有……”
夏油傑也不遑多讓，兩個人驚恐的互相指手畫腳，語無倫次，越描越黑，在衆人目瞪狗呆的注視下混亂地無效交流了半天，才雙雙停下，氣喘籲籲地對視。
最後他們兩個總算意識到，坐滿了同學的高專食堂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互相拉扯着跑到了一個空房間裏。
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冷戰正式宣告結束，他們倆疑似談戀愛的流言悄悄地傳播了出去。
五條楓，一戰成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