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原來躲在這裏。”伏黑甚爾輕松的幾刀劈開房門,毫不意外的發現了最後的三個人。
五條楓擋在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前面,他的體溫已經有進一步升高的趨勢,但他毫不放松,近乎壓榨的使用着能力。
從伏黑甚爾出現的那一刻起,六眼就已經給他反饋了他最不願看到的信息——這個人身上,有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咒力殘穢,證明他和那兩人都交過手了,而他仍然追了過來,答案只能是——
“沒錯,五條悟已經死了。”
那個男人看起來心情很好,主動回答道:“那個咒靈操使我倒是留了他一命,主要是因為他的術式太麻煩了……”
“啊,是嗎。”五條楓嘴上敷衍着,大腦卻是以前所未有的冷靜高速運作着。
哥哥和夏油前輩都落敗了——他有意回避了那個“死”字——那麽換成自己,交戰的話更不可能有勝算。
那就只能逃了。逃往薨星宮的話天內理子就會被同化,高專裏也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更遠的地方……更遠的地方怎麽逃過去呢?難道要用雙腿跑嗎?
突然一段記憶浮現出來,那是一次切磋之後,他們三個坐在一起讨論術式——
五條悟擺弄着手上藍色的咒力光芒:“‘無下限’還有更進階的用法,就是可以壓縮出發點和終點之間的距離,這樣就可以做到瞬間移動了。等我掌握了反轉術式,接下來就可以研究它!”
那個時候的五條楓連自己術式的基礎應用還不熟練,剛剛被五條悟吊打一頓,聽到也只是羨慕了一下。
可是眼下這種極端壓力的情況下,這句話仿佛狂風,忽然揮散了眼前的浮雲。五條楓突然明白了自己應該怎麽做——
他伸出一只手,向着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喝道:“抓住!”
另一只手則是迅速結印,發動了自己的術式。
“無相之縛·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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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直覺察覺到不對勁,最後一刻他伸出手去,碰觸到了五條楓結印的指尖。
強光閃過,吞沒了房間裏的一切。
于此同時,浮世繪町的奴良組大宅裏,突然爆發出一團強光。
五條楓只感覺頭像是被人用錘子大力砸過一樣的疼;嘴裏有鹹腥味的液體;左臂上仍然抓住着兩只手,是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的……很好,他做到了,他成功了……
“楓?你怎麽了?”伴随着水瓢落地的聲音還有一個他熟悉之極的嗓音。
只是為什麽這個聲音在顫抖呢?
五條楓勉強擡起視線,逐漸模糊的視野裏映出一個少年的身影。
“陸生……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眼前徹底陷入了黑暗,最後五條楓心裏恍然閃過一個疑問——怎麽感覺像是手上還抓了一個人似的?
是的,确實還抓了一個人。
這是昏睡了兩個小時之後掙紮着醒來的五條楓第一個得知的信息。
準确的說,并不是“他抓了一個人”,而是“有一個人抓住了他”。
伏黑甚爾在他發動術式的最後關頭碰到了他的手,所以也被一起帶過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人确實有點東西,落地之後他迅速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趁着大家關注點都在昏倒的五條楓身上的時候果斷跑路。當時首無出去追他,最後回來含恨表示跟丢了。
“還有跟我一起過來的天內小姐和黑井小姐……”
“放心吧她們都好好的,一點傷都沒有。”陸生伸手把試圖起身的五條楓按下去。“作為唯一的傷員先顧好自己吧!”
這話是有着怨氣的。誰能在看到自己一起長大的幼馴染突然出現在院子裏,口鼻都止不住的出血,說了一句托付後事一樣的話之後就昏倒能不受到莫大的驚吓呢?
陸生現在想起那一幕都手腳冰冷,感覺自己一年份的驚吓都在今天用光了。
五條楓聽着竹馬的抱怨,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不過這笑容也很快像雪一樣消融了,他低聲說:“還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那個人說他殺了……殺了五條悟,我想知道……”
雖然一切事實都在告訴他這應該是真的,但是五條楓還是忍不住有些僥幸心理——萬一是那個人随便誇口的呢?也許五條悟還活着,馬上就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面對他期冀的眼神,陸生卻躲閃了一下視線。
“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沒有消息本身就是一種可怕的暗示。
咒術師向來和妖怪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高層更是隐隐有些敵意。所以五條楓失蹤的一個月裏,奴良陸生哪怕是出動了奴良組的勢力,也只能得到最表層的消息,還因此驚動了五條家被嚴防死守。後來能勉強通信還是借助五條悟。
而現在,本應被嚴密保護的五條楓都跑到奴良組待了兩個小時了,五條悟疑似被殺也起碼有兩個小時,咒術界居然風平浪靜——更讓人懷疑這是海嘯來臨前的平靜。
這個道理奴良陸生懂,五條楓也懂。
眼看着五條楓消沉下去,奴良陸生立刻絞盡腦汁的想詞:“不過……也不一定……咒術界還是有很多辦法的吧……我聽說最近有一個反轉術式擁有者,那個術式不是超厲害的嘛……”
對,還有硝子姐姐。五條楓也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現在情況未明,容不得自己一昧沉浸在過去中。他忍着頭疼,盡量保持聲音穩定:“五條家在我身上有定位,大概很快就要找過來了……”
他說到這裏,突然發現陸生臉上極快地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怎麽?……是已經找過來了嗎?”
陸生原本有心隐瞞,可是沒想到竹馬的洞察力更勝往昔,一點點蛛絲馬跡都瞞不過,只能說了:“是有分家的人來過,說是奉大長老的命令要接你回去,我把人攔在外面了。”
“分家的來了,接下來就是本家大長老。”五條楓是強撐着醒過來的,僅僅說了幾句話就感覺頭更疼了,眼皮也沉沉的往下墜。
“等大長老來了,你就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他了。必須在他來之前把天內小姐和黑井小姐藏起來,那兩個笨蛋哥哥承諾了要保護她們的……”
他的嗓音稍微哽咽了一下,陸生聽得心頭發悶,打斷道:“沒事,我都會安排好的,你趕緊休息吧。”
五條楓對他虛弱的笑了一下。“等大長老來的時候就讓他帶我走吧,我畢竟是‘六眼’,他不會虧待我的。”
“還有,陸生,謝謝你。”
奴良陸生走出和室的時候,爺爺正在外面等着他。
奴良滑瓢早有預料的看着自家孫子出門就塌下了肩膀,全身都散發着沮喪的氣息。也不多問,就坐在那裏陪着陸生一起看天。
過了一會兒,陸生才悶悶的說:“爺爺,我覺得我現在好弱啊。”
老人吐出一口煙。“怎麽?感覺要被小楓抛下了?”
“……也不用說得那麽直接吧。”
五條楓的預測堪稱準得可怕,又過了一會兒,五條家的大長老果然登門拜訪。
這種級別的人物就不能拒之門外了,不僅要迎進門來,更是需要奴良滑瓢出面才不算失禮。奴良陸生作為繼承人陪在爺爺身邊,第一次直面了這個在信中被五條楓吐槽為“腐爛了的橘子”的大人物。
……确實沒誇張。這是陸生的感想。
這個比喻從被五條悟發明起,每個使用它的人都認可了它的準确與形象。
奴良滑瓢用社交辭令和廢話和對方打了一會兒太極,就發現這位長老有點要坐不住的趨勢了。人老成精的滑頭鬼不禁暗暗挑眉,發現了一點端倪。
這個時候,外面突然一陣騷動,緊接着門就被拉開了。
五條楓臉色蒼白,連外衣都沒來得及披上一件就急匆匆趕來了。陸生連忙跑過去扶住他,在感覺到五條楓悄悄把重量轉移到他的手上之後更是又急又氣,悄聲說:“你怎麽起來了!這樣下去身體撐不住的!”
五條楓安撫的對他笑笑,然後對上座的兩個老人颔首致意。
大長老一看到他來了,就拖着老年人特有的又長又慢的腔調說道:“楓少爺,您怎麽能跑到這裏來呢?家裏人都很擔心你……”
“這不是我應該來往的對象,長老是想這麽說吧。”五條楓淡淡的打斷了對方。
這雖然确實是大長老的心裏話,但是還在奴良組的地盤上,他當然不可能這麽直接的說出口。被五條楓直接戳穿之後他倒是也不生氣,轉頭對奴良滑瓢說:“楓少年畢竟才來本家不久,禮儀尚有所欠缺。”
五條楓不管他在胡扯些什麽,趁着還能保持清醒繼續說:“如果我直接跟您回去了會發生什麽呢?您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我繼續和陸生來往吧?這樣可不行啊,失去朋友我可是會很難過的。”
“難過的話,我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了。”
天空一般澄澈的藍眸和渾濁的眼睛對視。
一方雖然年少,卻有着銳不可當的意氣;一方已經老朽,如同一潭沒有生機的死水。
大長老審視了五條楓一會兒,慢吞吞的說:“楓少爺,你需要一些更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會自己判斷的。”五條楓笑了一下。“不過現在,我是來尋求解決辦法的。”
“哦?”
“我會和陸生保持距離的。”說話的同時,五條楓用力握了一下陸生的手,暗示他先不要着急。“但是有期限。”
“等我成為特級咒術師之後,五條家就不可再對我的一切多加幹涉。長老,你願意打這個賭嗎?看看是你們先将我同化,還是我先掌握征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