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三年前的冬天,在一家坐落于山裏的溫泉旅店中,發生了一起命案。

一對情侶中的女孩在深夜被發現從三樓跳下,正好摔折了脖子,不幸身亡。

這家溫泉旅店以家庭旅行為賣點,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氣。那一天入住的客人不少。因為旅館位于山裏,夜晚的山路十分不好走,警察過來得好幾個小時之後,這些人就惶惶不安地被困在了旅店裏。

和老爸老媽一起出來旅行的工藤新一就這樣被迫卷入了命案之中。

因為不知道女孩是不是自殺,如果是他殺的話兇手很有可能還混跡于他們之中,旅客之間的氣氛十分緊張,像幹燥的木柴,有一點火星就可能熊熊燃燒起來。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工藤新一注意到了兩個格格不入的小孩。

兩個男孩看起來大概都在十歲上下,是各自跟着母親來的。兩家的家長關系比較普通,但是這兩個孩子形影不離,去哪裏都拉着手。

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叫奴良陸生,看起來活潑開朗,身上帶着一點被嬌慣出來但并不惹人厭的自信傲氣。他明明沒有比同伴大多少,但是卻像個小大人一樣處處照顧着那個小孩子。

年紀小一點的叫五條楓,有着顯眼的雪發藍眸,長相可愛到令旅店裏的每一個女性都心生憐憫,但他只亦步亦趨地跟在同伴身邊。

旅店裏的其他人都在這種緊張的環境裏變得越來越暴躁易怒,可是這兩個孩子卻不哭不鬧,表現得比很多大人都冷靜。

這個時候的工藤新一還僅僅是覺得有點好奇,還沒有什麽深刻的感想。但是很快接下來發生的事就颠覆了他的印象。

随着夜色越來越深,旅店裏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的地步,這樣下去還不等警察過來,旅店內部就要再起沖突。這個時候還沒有被稱之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小偵探直覺這樣不行,還是要找到真相,才能遏制住事态的發展。

當工藤新一開始認真偵查的後,他很快就發現了各種違和之處。

先是在這對情侶的房間裏,有被遮掩過的打鬥掙紮痕跡。看得出房間的主人已經盡力想把擺設還原成原本的樣子了,但是時間緊迫又沒什麽經驗,而他面對的又是一個極其擅長尋找線索的小偵探。

所以工藤新一很快就找到了很多證據:比如櫃門邊角的一星血跡,床柱內側的細微指甲抓痕,還有崩落在桌子底下的一顆扣子……種種跡象都證明,這對情侶應該是發生了激烈的争吵,後來甚至發展到了動手的地步。而男方仗着自己更高更壯的體型,以及出其不意地突然動手,單方面的壓着女方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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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僅僅是這些證據還不能完全證明這是一樁謀殺案,還需要一些兇手把受害者推下樓的直接證據。情侶的房間在二樓,而女孩墜樓身亡是從三樓掉下的,工藤新一準備去三樓的案發地點尋找證據。

可是當他來到三樓的時候,卻發現這裏早就有人了。

他心下一驚,立刻把自己藏在拐角,再悄悄地觀察情況。

三樓呈對峙之勢站着兩方人馬,一邊是情侶中的男人,另一邊就是那兩個孩子。

那個名叫五條楓的孩子正毫不畏懼地說:“大叔,你還是趕快認罪吧。再拖下去也只是垂死掙紮而已。”

雖然遵照社交的規範,他用了敬語。但是配合上他話裏的內容,沒有人會覺得他真的在尊敬着對方,反而令人覺得嘲諷意味更強了。

那個男人确實也這樣想了,他虛張聲勢地叫嚣:“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怎麽小小年紀就會撒謊了呢!你這樣我可是要告訴……”

那個孩子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聲調平靜得有種機械感:“麻煩了,繼續在這裏耽誤時間就要來不及收拾現場了。”

那個男人震驚得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的問:“你……你在胡說什麽?”

“在說叔叔的想法啊。”無論男人是負隅頑抗,還是被震懾住了,那個孩子似乎都不受影響,他的語氣還是沒什麽波動。

“叔叔這麽急着想去收拾現場,應該是留下了很多證據吧?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叔叔已經在這裏了,是不是這裏有叔叔把人推下樓的證據呢?”

“啊,又往左邊退了,所以想遮掩的東西在左邊是嗎?”

“你!胡說八道什麽!”

男人的聲音已經有點氣急敗壞了。

“叔叔,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呢。和女朋友出來旅游,卻在吵架的時候直接動手打了她,看你的樣子,動手打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這次旅游明明是想和女朋友道歉的,結果一旦有了分歧,還是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

“你在說什麽……”男人的語氣明顯開始動搖,他又是心虛又是害怕。心虛是因為面前這個男孩确實說中了他的痛處;害怕也是因為他說得太準确了,可是他和這個孩子素昧平生,僅僅在溫泉旅店裏打過一點交道,男孩卻能把他心裏最隐秘最黑暗的角落都挖出來,暴曬在陽光下。

“像叔叔這種人呢,我也見過很多。平時面對陌生人和同事上級都唯唯諾諾的,好像沒有一點脾氣,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會用暴力向着身邊的弱者發洩壓力。你之前也打過她吧?這次是因為她提出了要離開,所以直接下了重手。”

“可是打完了人,你又後悔了,沖動的時候只想壓制一切反抗自己的東西,可是冷靜下來又開始畏首畏尾,不敢承擔打人的後果。所以你最後選擇僞造一個自殺現場……”

男人突然打斷了五條楓的話,他現在又冷靜下來了,強笑道:“小朋友,是不是偵探電影看多了呀?說話要講證據的,你這樣胡編亂造不會有人信!”

男孩耐心地等待他說完,然後繼續說自己的。“……因為叔叔骨子裏就是那種又欺軟怕硬、又自私的人,雖然嘴上說着是因為愛才對女朋友動手的,但其實你對她是沒有愛的,心裏想的只是反正她很愛你,被打了也還會繼續任勞任怨。所以當她說出要離開的時候,叔叔才會惱羞成怒。”

“歸根結底,是你自己懦弱無能,在外面只能忍氣吞聲,當唯一願意被你壓榨的女朋友也要離開的時候,作為失敗者的憤怒爆發了而已。”

“夠了!”男人突然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聲,他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原本一直戴着臉上的彬彬有禮的面具徹底碎裂了,他面目猙獰,仿佛困獸。

“你懂什麽!那個賤女人……那個賤女人肯定是出軌了,才說出要離開我這種話!我只是在懲罰她……我只是在懲罰她!”

“只能用這種無理的臆測來安慰自己了嗎?”男孩自始至終語氣平靜,透出一種近乎神明俯瞰世間的漠然。

“真是可悲的失敗者。”

男人看樣子已經徹底崩潰了,他撕扯着頭發,突然把猩紅的眼睛對準五條楓。

工藤新一在五條楓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種人在被毫不留情地揭穿之後,很有可能會做困獸之鬥。所以在看到男人把視線轉移到五條楓身上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地就沖了出來,想要保護那個看起來瘦小甚至有點病弱的男孩。

可是還沒等他跑到近前,那個試圖沖過去的男人就已經被人制止了。

是那個叫奴良陸生的男孩,他之前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仿佛一個沉默而忠實的聽衆。但是在男人試圖傷害五條楓的時候,他卻用超出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力量和敏捷幾下就制服了他。

工藤新一甚至懷疑,要不是成年男人和小孩畢竟有點體型差距,那個奴良陸生可能根本用不了“幾”下,而是立刻就能拿下。

可是剛才還漠然如神明般的五條楓卻一下子鮮活起來了,他一下子上前幾步,止步在一個不會幹擾到奴良陸生的位置:“陸生!他打到你的背了是嗎?”

“沒事!”奴良陸生輕輕松松把一個比他高半截身子的成年男子壓在地上,還分得出心來沖着五條楓笑。

“楓真棒!一下子就把他說服了!”

莫名感覺自己很多餘的工藤新一站在一邊,生平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對“說服”這個詞的理解。

接下來一切的發展就都步入正軌了。警察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心理防線全面崩潰,承認是自己殺掉了女友。而那些他沒來得及抹消的證據也全部被工藤新一找到,提交給了警察。

也是因為這件事,兩個同樣超脫常人的天才少年注意到了彼此,之後交換了聯系方式,偶爾通信或者見面。

直到前段時間,先是五條楓突然失聯,工藤新一注意到的時候只找到了五條楓的家附近有煤氣爆炸的新聞,但是五條楓本人和他的父母都突然銷聲匿跡了。連向來形影不離的奴良陸生也對五條楓的現狀一無所知。

工藤新一也試圖去那個煤氣爆炸的現場和五條楓原本的家裏尋找過線索,但是處理這些現場的人明顯不是當初溫泉旅店的男人那樣的菜鳥,他們相當謹慎,把所有可能洩露信息的線索都處理得一幹二淨。

再後來,就是工藤新一自己因為偷聽到了一個黑色組織的機密而被灌下毒藥,雖然僥幸未死但身體變小。他自己都因為隐藏在暗處的組織而自身難保,之後更沒有時間精力去追查友人的下落了。

但是或許天意使然,即便各自經歷了巨變,但是機緣巧合之下他們最終居然還能得以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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