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沈慎今意識到事情不對頭,是在雙方有一搭沒一搭地用閑話鋪墊一陣子氣氛之後,他向傭兵頭子露骨直白地邀約的時候。
沈慎今說:“貨賣給我,我可以跟你睡。”
滿街枯葉踩起來清脆地響,丁暴雨叼着煙,腳步一頓,驚呆了。
于是沈慎今也驚呆了。
沈慎今說:“你什麽意思?”
丁暴雨居然反問:“你什麽意思?你想跟我上床背叛白學柔?”
沈慎今也不是真的傻,腦筋一轉忽然反應過來了,回憶着種種細節脫口說:“你他媽喜歡白學柔?”也有道理,要不是信息差與上司的先入為主誤判,沈慎今想想,丁暴雨掩飾得也不怎麽隐秘。
丁暴雨只說:“我是問你是不是要跟我上床背叛白學柔?”
事已至此,沈慎今一啞口,想想現在自己無疑得罪了丁暴雨,假如還想拿到貨,恐怕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沈慎今皺皺眉頭,心一橫,說:“那要不然,他是我男朋友,我能多帶你去他家多認識認識他,喝點酒——”
就是這麽打起架來的。
丁暴雨先動的手。見徹底成功不了,沈慎今也沒肯被動挨打,馬上還了手。
白學柔和趙宇開車趕到時,隔着道路上一段距離與車窗車門聽不清對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趕上了丁暴雨的第一拳。
白學柔原本很着急,一追近他們、看見他們倆竟還走在一起,就着手想打開車門,差點忘記踩剎車。
見狀,趙宇剛要也匆匆下車勸架,身體一側轉,沒料到白學柔猛然一個靜止,變得一動不動。
?
趙宇停下動作,疑惑地回頭問白學柔:“你不阻止嗎?他們可能是為你打起來的。”
不問則已。
一問,趙宇發現白學柔已經姿态全改,眯起了雙眼,正專注地盯着前方,回答:“算了,又不是‘帶走’,死不了,男人有傷痕不一定是壞事。”
趙宇:“……”
看上去他好像是認真地覺得哪個男人偶爾被揍揍都沒事。
白學柔一指移動中的丁暴雨,語氣堪稱開朗地道:“可是洛水是正經練過的,你看他打得多精彩,我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好想看。”
趙宇:“……你拳擊受衆嗎?”
白學柔目不轉睛,順口說:“小沈應該再鍛煉鍛煉……嗯?嗯,對,我以前還經常去地下拉攏黑拳拳手加入我的團體。”
趙宇認真追問:“那是什麽團體?”
白學柔:“呃。”
白學柔回過神來,看了看趙宇。
趙宇說:“?你和你前夫到底是幹什麽的?”
白學柔視線轉回前方,繼續說:“漂亮,這一拳不像拳頭,簡直像狙擊槍。”
道士趙宇略無語,就這樣跟一個武打迷甚或軍事武打迷待在一輛小車裏圍觀着一個鬼與另外一個人的物理毆鬥。
物理毆鬥時間倒也并不長,很快沈慎今動用了異能。這時候白學柔才彈開車門,重新想要下車。
沈慎今是風系異能。在深秋,一陣狂風吹過去,不止會在一剎那影響敵方前進,會令有的人被迫閉起眼睛或偏一偏頭,有的人幹脆被風的強度向反方向推遠,還會由于氣溫太低影響身體的知覺……針對丁暴雨,後一種顧慮似乎沒有,然而盡管丁暴雨能觸碰實物,白學柔還是很不确定他會不會被吹得飄起來。
沈慎今的風動起真格的,是能夠不多時吹倒弱地基建築的。
丁暴雨都不知有沒有異能,白學柔完全保不準,丁暴雨是不是一丁點也不會被異能弄傷;再者,一旦弄傷,丁暴雨會不會還僅僅是打沈慎今幾拳而已。
他這時候下車,不只是因為偏袒誰,實話說即使只有沈慎今是有異能的一方,白學柔也不敢保證激怒了丁暴雨的話,沈慎今一定能活下來。誰會贏?白學柔沒把握。
更何況丁暴雨原來有異能。
突如其來的狂風确實撞得丁暴雨一偏頭,下一秒,丁暴雨面前卻就平地冒出了一棵兩米多高綠葉如針的松樹,沈慎今視野一花,丁暴雨已經鬼一樣繞到他背後去了。
白學柔迅速叫:“暴……洛水!”
丁暴雨手勢一停,短軍刀在月光底下一閃光,循聲望向他。搶在沈慎今趁機反擊前,白學柔加快腳步走到兩個人中間,問:“好了別鬧了,怎麽回事?”
丁暴雨一時沒說話。
沈慎今當然也不想說。
周圍沉默幾秒鐘,突然丁暴雨推薦起他的松樹來了。
丁暴雨對白學柔說:“送給你吧,這棵樹搬到你家裏去,聖誕節用得上。你幾年沒有過挂禮物的聖誕樹了?”在德州,聖誕節是大型節日,他們曾經是年年非要搞來一棵聖誕樹的。
白學柔注視了這棵小松樹幾眼,沒說拒絕,又問:“你們打架幹什麽?”
沈慎今搶先說:“貨沒談攏。你這麽晚出來幹什麽?”
丁暴雨說:“這個男人——”
沈慎今又打斷道:“不是生着病嗎?”
白學柔瞄瞄丁暴雨的臉色。冷不丁附近有一道新的嗓音說:“既然談不攏,還是賣給我們好不好?價格不壓了,就照傭兵的報價來。”
亂子裏鑽出來一個還在談生意的。白學柔一定睛,是綠蔭的人。
沈慎今頓時帶怒轉身。
·
眼看這一架暫時不會接着打下去了,白學柔摸摸自己腦後尾巴上的兩顆小星星,退後了半步。
注意到他的動作,丁暴雨把目光投向貌似新來的秦月漾。
秦月漾直言問丁暴雨道:“現在出這個價格還行得通嗎?”又轉對沈慎今說:“如果賣給我,這設備我們拿走,也不會一家獨大,每個月只付一點點租金就會也租給你們使用,真的,而且等到一定價格後,就改成免費租用,再也不收費。這件事我跟蘇老大談,你表情別這麽生氣就好。”
沈慎今沒有信他的邪,警惕着質疑:“一定價格?”
秦月漾總結:“當我們回本。成本價。”
“……”沈慎今說,“那到底是誰免費租給誰用?”
“唉,”秦月漾說,“萬一你們在付出那麽多錢之前有了別的機會買到,或者研究研究自主做出了這類設備呢?我真的優惠了。”
優惠。沈慎今冷笑一聲,然後說:“沒必要吧?今晚就算你抱上了貨,你能走得出星空嗎?”
秦月漾意外道:“如此赤裸裸地威脅我,你們是想直說,你們就是不容許任何人給雇傭兵出比你們更高的價格嗎?”
沈慎今自知有點失言,這個倒黴的晚上實在讓他不大冷靜了,才想訂正,秦月漾眼神已經變得很難看,話音一落地,沿着沈慎今右手邊,整條大街大約幾十盞的路燈“嗤嗤咔咔”幾聲全部燈罩爆裂燈光熄滅下來,一路直到人的視線盡頭,四面八方一下子陷入晦暗,燈下碎片如雨。“都是異能時代了,每個異能者破壞性都太大,熱戰争不是孩子氣的過家家,”秦月漾追說,“我不想打架,至少不想為區區一臺設備就翻臉,不要再說半句威脅我的話,除非你真的能拍板兩個基地的直接開戰。”
丁暴雨冷眼旁觀了片刻,這下方說:“賣。”
秦月漾聞言伸手和丁暴雨握了握手。
再看看沈慎今雖不說話了,站在原地卻閉了閉眼睛,秦月漾沉默一下,換了個話題:“對了白哥,我有事情想單獨找你說。”
白學柔揚揚眉,掃一眼沈慎今,拍拍丁暴雨的肩膀說:“待會我回來會問你,你剛才想說什麽。”随後沒看沈慎今的表情變化,再退一段路,返回車子一帶,應:“嗯?”
秦月漾豎起一根手指斜指一盞路燈說:“我主要是幹擾了電路,燈沒有真的弄壞,多大點事,不至于破壞公共設施,就是用冰敲碎了外罩做個效果,過一小會照明肯定恢複,別見怪。我有件事麻煩你。”
白學柔仰頭望了望漆黑的路燈,覺得好笑,回:“具體什麽事?”
秦月漾便說:“你看行不行?——你就說這兩天,我們倆接觸聊天過幾次,是你用你的異能幫我簡單治療了幾次,不是沒治療,但是和基礎病狀态相似,我小毛病多,一次性解決不掉。貨的事,你我兩家基地會鬧出點不愉快是注定的,有個發洩口,蘇恒心心情好一些,除了再搶設備以外其它方面的手段多少能輕緩一些,容易消氣一些,兩邊普通人生活都會相對好過。到時候你對蘇恒心說,你以後不給我治療了。”
空手套白狼。
白學柔笑一笑說:“你不是為了盤算着到時候釜底抽薪,揭穿我在撒謊袒護你們綠蔭,讓蘇恒心對我特別不樂意,把我逼到你們基地去用就行。”
秦月漾也笑笑,保證:“不會,也不可能。你不需要信任我,只需要想想,什麽情況下基地都很難放醫生走。”
白學柔于是同意。
趙宇等了等,此時清晰見到白學柔點頭,搖下車窗喊道:“哎狐貍!”
平日裏沒這外號的秦月漾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趙宇說:“我可能晚點回去,替我和小恬說一聲。”
秦月漾說:“行,沒事吧?”
趙宇嘴上說:“沒事沒事!”心說:“有事,鬧鬼加修羅場呢,這個樂子我必須給它看完。”
秦月漾遂走了,經過丁暴雨時又停一下,得到丁暴雨發話說:“嗯,你拿着我的打火機,去老鷹那辦事就行。”
路燈沒有立刻複原,剩下四周四個人,不,三個人一個鬼,一片死寂。
白學柔估計着,搶貨的事該是告一段落了。
看樣子沈慎今很需要安慰,不知道這事沒辦好他有什麽處罰。
問題是白學柔也不傻,先前沈慎今故意打斷丁暴雨的話頭,不會以為他留意不到吧?
不等白學柔招招手,丁暴雨已自己走過來了。臉色依然沉冷。
其實他也不想和白學柔直說,怕白學柔聽完太傷心。五年前,丁暴雨從來沒見過有人敢說出賣白學柔去換點生意籌碼。
白學柔在問:“怎麽了?”
話到口邊,丁暴雨想一想輕聲喚:“洛神。”
白學柔說:“嗯。”
丁暴雨索性放話,決定不把這些話不斷壓抑下喉嚨了。他說:“沈慎今那個男人不行,我不等了,今天起我重新開始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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