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維護

阮央跑的很快, 不一會兒就跑到了他身邊。寧钰謙身上還穿着朝服,頭上戴着的象征帝王的冠冕都還未除去,他淺笑着, 午間陽光從樹葉間灑下, 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

在阮央停下的時候, 他腳尖點地,秋千平穩的停了下來。

阮央笑了笑,朝他行了個禮:“陛下,您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若不是她耳力好,僅從腳步聲就聽出了是寧钰謙, 那今日肯定又要說錯話。而說錯話, 就意味着面對寧钰謙的冷嘲熱諷。

寧钰謙看起來心情很好, 在她問完話後便從秋千上站起身, 擡起手握上了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是,寧钰謙的手心是溫熱的。

“你和你娘在說話,朕便沒吵你。”寧钰謙垂下眼, 目光灼灼的看着阮央。

阮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沒吵她的主要原因大概是想偷聽牆角吧。

他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阮央也沒說話,只是跟在他身後。

“你妹妹和你長得挺像的。”他在碧荷宮門口停下, 忽然道:“不過沒你好看。”這是他第一次見阮亦, 第一眼見到,像是見到了小時候的阮央。只是,終究差了那麽一點。

阮央低下頭幹笑兩聲, “嗯……陛下您也好看。”沒想到寧钰謙也是一個注重外在的人。阮央抿了抿唇,笑得愈發明媚,她眨了眨眼問眼前的寧钰謙:“陛下當真覺得臣妾好看?”

寧钰謙低下頭,似是打量的看了阮央一會兒,随後平靜的搖了搖頭:“并不怎麽好看。”

他擡起步子邁過宮門口的坎,阮央疑惑地問:“陛下,您要帶臣妾去哪兒?”

“壽安宮,見太後。”寧钰謙簡潔道:“太後說要見你,朕就順便來了。”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這樣出門真的好嗎……不是說古代很傳統的嗎?

察覺到她的視線,寧钰謙收緊手心,緩聲道:“朕之前暖過手了。”言罷,他握得更緊,似乎生怕阮央再找什麽借口拒絕。

阮央這才注意到寧钰謙身後跟着的于安,而于安手裏,拿着一個似乎只有冬天才會用的暖爐。難怪,寧钰謙牽着她的時候,手心那麽熱。她咬了咬唇,有些話哽在喉嚨裏,忽然說不出口。

其是寧钰謙對她真的已經算是很好了。大夏天的,用暖爐暖手,只是想牽一下她。再說,給他牽一下,又不會少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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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央笑了笑,彎着眼睛說:“難怪陛下的手這麽暖和!簡直都要暖進臣妾心坎裏了!”

他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怪異,像是在笑,卻又像是在譏諷。良久之後他才用袖子包住兩人交握的地方,緩慢的點了點頭,輕聲道:“走吧。”

“嗯嗯,我們走吧!”阮央附和道,随後像個跟屁蟲一樣的跟在了寧钰謙身後。反正,過不了幾天就是原主的爹的生日,她出宮之後應該可以找到很多機會逃跑。

這一走,估計就這輩子都見不到寧钰謙了。這幾天遷就一下他,也沒什麽的。

寧钰謙走得很慢,像是刻意在配合着她的腳步,他的頭擡得高高的,脊背挺得很直,目光直視着前方,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他的側臉有幾分淩厲,唇線抿得很緊,看起來分外嚴肅正經。可是,這個人卻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就臉紅,甚至還會那麽小心的對她。而這樣的人……她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啊。

她垂下眼,不知為何有幾分傷感,不是很想說話,只是沉默的走在他身側。甚至都沒有主動提起出宮的事。

寧钰謙忽然停下腳步,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耳垂。他的手依舊是冰涼的,摸在耳上讓阮央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從碧荷宮往壽安宮的路有些遠,這一處離碧荷宮也很遠,宮道上沒有什麽人,他低下頭,聲音有些暗啞低沉,卻更顯得撩人心弦。

“你說,能嫁給我,這輩子就夠了?”

阮央擡起眼,能夠近距離的看清寧钰謙的臉,眼前的人無疑是很好看的。她轉了轉眼,片刻之後肯定的點了點頭:“能嫁給陛下,臣妾這輩子就知足了。”

寧钰謙的瞳孔驟然放大,眼眸睜着,他低下頭,無比精準的吻上了阮央的眼角,很輕的一個吻,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落在臉上。

帶着憐惜與珍視。

阮央清晰的聽到喉結滾動的聲音,寧钰謙擡起頭,語調暗啞:“能娶到央兒,朕這輩子,也是知足的。”

他眼裏的迷戀太過于濃烈,阮央下意識的別過了眼,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她低下頭,有些不自然的問:“太後娘娘找臣妾,究竟要做什麽呀?”按理來說,她和這位太後娘娘八輩子也難得扯上關系,而且,她要找她難道不是直接讓宮女或者太監來傳話就夠了嗎?何必要寧钰謙親自來跑一趟?

寧钰謙低聲笑了笑,手把玩着她發髻上戴着的金步搖,語調輕懶,卻又透着不屑:“大抵又是和朕那位前太子哥哥有關吧。”

“淮安王?他找臣妾做什麽?”阮央詫異的看着寧钰謙:“臣妾和他也不熟悉呀。”更何況,那位淮安王給她的印象并不好。

寧钰謙似乎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在阮央詢問的眼神下,還是道:“你莫不是忘了,數年前你曾與他……”他頓了頓,像是有些說不出口,遲疑好久才說:“……很是親密。”

阮央皺了皺眉,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寧钰謙已經先她一步牽着她的手快步走了。這一次他走的很快,全程都是一言不發的。

宮道上偶爾會有宮人經過,看到兩人手牽手的這一幕,都垂下頭站在一邊讓路。

阮央有些尴尬,但讓寧钰謙松手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離開,她第一反應居然是——再也見不到寧钰謙了。

壽安宮門前景象依舊,幹淨的一塵不染的地面,站的筆直的門衛,以及安靜的環境。

阮央一直覺得,身為莊妃的沐雅晨,可以說是這位太後娘娘的翻版。只是,極其安靜的環境下,偶爾有幾道不合時宜的笑聲。從聲音裏就能聽出來笑的人有多麽的開懷。

阮央好奇的看了一眼寧钰謙,發現他此時面無表情,就連面對門衛的行禮奉承時,也依然沒有絲毫的松動。

他帶着她徑直進了壽安宮正殿,一路暢通無阻。

而正殿裏,太後與那位淮安王相對而坐,兩人之間談笑自若,太後保養得宜的臉上甚至都笑出了皺紋。

看到寧钰謙時,太後顯然是有幾分疑惑的。她只是讓人去找阮央過來,卻從未經過寧钰謙的手。而她很快就将這種疑惑掩飾起來,聲音輕輕的問:“陛下怎麽也來了?”

阮央想着給太後行禮,可寧钰謙一直拽着她的手,甚至在她想抽開的時候還意味不明的掃了她一眼。阮央雖有些不解,但是還是順着寧钰謙的意思,陪着他站直身子。

寧钰謙略微拱了拱手,随後直奔主題問:“母後找阮妃究竟所為何事?”他這話裏的□□意味十足,阮央也不由得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太後更是不悅的皺了皺眉,但看着寧钰謙身上的朝服,也只是撐着腦袋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哀家找她沒事,是業兒有事找她。”

寧钰謙的話更是不客氣:“那不知淮安王找朕的妃子,又有何事?”

淮安王閑散的坐在椅上,他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領口處解開一顆扣子,看起來活像是個逛青樓的嫖|客。

聽到寧钰謙的問話,他也不惱,只是笑道:“臣的王妃近些日子有了身孕,胃口不大好,昔年王妃去阮妃娘娘府上的時候曾吃過一口娘娘親手做的桃花糕,至今還念着。這不就托了臣來求娘娘嗎,指望着能再吃上一口。”

阮央啞然。只是為了一口桃花糕,就繞這麽大的圈子。可是,她并不是阮央,也不會做桃花糕呀。

寧钰謙颔首,牽着阮央便準備往回走,說出來的話令人氣的牙癢癢:“朕以為阮妃做的桃花糕并不怎麽好吃,淮安王大可以請京中最好的廚子親手做給王妃吃。阮妃笨手笨腳,怕是會驚擾到王妃腹中的胎兒。”

他說完,也未理會太後的反應,更沒有理會淮安王的眼神,牽着阮央便走了。

直到出壽安宮的時候,阮央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寧钰謙剛才……好像是在保護她。

她知道寧鴻業非善類,而那位太後娘娘很顯然的是和寧鴻業站在一起的。寧钰謙似乎,并不想讓她和他們接觸。

她輕輕拽了拽寧钰謙的手,他不明所以的低下頭,眼眸裏的溫度灼熱的讓人心驚,只是牽着她的手卻是冰涼的。

烤過火爐之後手的确是會暖一段時間,可是,生來就冰冷的一雙手,又怎麽可能會因為烤了一次火,就真的溫暖起來呢?

阮央抿了抿唇,小聲湊到他耳邊說:“寧钰謙,你剛才好帥!”

她說完就很快的低下頭,很是羞澀的樣子。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寧钰謙說話,她小心地擡起眼,才發現他的耳垂已經變成了鮮豔的紅色。顏色堪比鮮血,紅的嬌豔欲滴。

甚至帶了點美感。

他依舊維持着垂着眼的姿勢,臉上的表情也僵了許久,只是眼底情緒翻滾,良久之後才道:“你知道就好。”

阮央咧開嘴沖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眼睛彎成月牙兒狀,她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我一直都知道。”

寧钰謙眼裏露出笑意,身邊的那種冰冷的感覺消失了一些,他的手撫在她眉梢,聲音低低的:“不,你以前……不知道。”

甚至,從來沒有注意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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