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拒絕

他這副低沉的樣子是在讓阮央捉摸不透, 甚至連帶着自己的心情都有點不太好。阮央下意識的排斥這種感覺,她揮掉寧钰謙的手,笑道:“陛下不是剛下早朝嗎?那一定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

寧钰謙嗯了一聲, 随後意味不明的看着無比興奮的阮央。

阮央是真的高興, 寧钰謙願意好生和她說話, 甚至願意維護她,雖說這維護裏面,有幾分真假她分不清楚。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着阮央,寧钰謙一定會答應她出宮的要求的。

“那臣妾可以去您宮裏侍候您嗎?給您研磨, 您累了給您捏肩, 您渴了給您倒茶。”阮央眨巴着星星眼, 語氣也極其讨好。一口一個“您”字, 叫得好不自在。

寧钰謙眼裏浮出笑意,伸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溫和道:“可以。”他頓了頓,又說:“以後叫朕別用您字了, 聽着怪別扭的。”活像是他和阮央隔了好幾個輩分似的。

阮央忙不咧跌的點頭, “好勒好勒,陛下說不讓叫臣妾便不叫了!”

她有些過分乖巧, 寧钰謙只以為她是心血來潮, 便也沒怎麽在意。帶着她就回了乾元殿。

而阮央似乎也真的是如她所說的,他看奏折時便給他研磨,桃花眼一直彎成月牙狀, 眼角眉梢都是歡喜。

本朝一直有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寧钰謙最初在她面前處理政務的時候其實還有幾分猶豫。他其實并不覺得阮央能給他惹多大麻煩,只是怕這位長在深閨裏面的嬌小姐覺得害怕,怕下一刻就會惹禍上身。

不過如今看來,阮央比他想象中的要……活潑許多。

初見阮央的時候是在阮尚書府上,彼時他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站在牆角便無人注意到他。而阮央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娃,生的粉琢玉砌的,圓圓的小臉蛋,桃花眼上挑看人時有種勾人的意味。

那時小女娃娃在阮府的水池裏面玩水,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跟着。春暖花開的時節,岸邊種着幾株柳樹,柳葉青青,長長的柳枝垂下去,落進水裏,別樣青蔥。

小女娃娃的一雙小腳泡在水裏,生的玉白喜人,只此一眼,他就移不開眼。而她卻警覺地發現身邊有人,小身子一晃,就掉進了水裏。

那時的小女娃還不會水,在水裏撲騰許久,直至一張臉都憋紅了。他自幼心狠,不幹己的事情絕對不會管。可是那一次,卻破例将那小女娃抱了上來。

可她卻不領情,擡起白白軟軟的一雙小腳往他臉上踹,然後光着腳跑進了樹林裏。

那一次,他記住了她擡起桃花眼看人時的妩媚,也記住了那雙小小的,白白的腳丫子。那腳沾着水,直往他臉上踹,水珠子濺進他眼裏,那一幕他一記就記了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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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周染浩指着那個小女娃告訴他,十一殿下,那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直覺得周染浩優秀,身份是戰神周廣将軍的獨子,性子灑脫爽朗,相貌英俊。可那一次,卻覺得那個小女娃,周染浩還配不上。

時光帶走了許多東西,纖長了少女的眉眼,圓圓臉蛋也成了端莊的鵝蛋臉,少女一舉一動,都成了一道風景。

而他卻在那時,親眼見到那個小女娃,如何言不由心的讨好他的太子哥哥。她臉上笑着,可是眼裏卻分明是不情願的。

後來他稱帝,九死一生站在了最高的位置上。阮家将她送到了自己身邊。

彼時他尚不知何為心動,他生來薄情,便是同最親的母妃之間也是感情不深。而最初,她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只是想着用她來牽制周染浩,順手連阮家也一網打盡罷了。

可是親眼見到那人決然的撞到柱子上的時候,他卻說不清的心煩意亂。

分明兩人之間,僅僅只有過那一幕被阮央忘掉了的,不甚重要的見面而已。

他在床邊守了她許久,她睜開眼,眼睛靈動的一下子就撞進了他心裏。可是,她心上的人,是周染浩。不是他。

他第一次知道,那是妒忌。

“陛下,你口渴嗎?”

寧钰謙的思緒被拉回來,他壓低聲音咳了一聲,不鹹不淡的說:“不渴。”

“陛下,你累嗎?臣妾給你捏捏肩?”

那張小臉湊到他眼前,笑嘻嘻的問。臉蛋白生生的養眼,桃花眼彎成新月,眼尾的紅色朱砂痣顯得妩媚。

他點了點頭,半眯起眼等着阮央給他捏肩。

阮央走到他身後,磨拳擦腳的準備了一會兒之後,捏上了寧钰謙的肩。男人的肩膀并不是很寬闊,她手上使了很大的勁兒,一心想着讨好他。

寧钰謙不動如山的坐着,連身子也沒晃動一下。背着身,阮央也看不見他眼裏的愉悅,只是估摸着寧钰謙這會兒心情大約是好了。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正想先說些什麽緩解一下氣氛。

擡起眼卻見到于安有些慌張的跑了進來,她喉間一滞,知道現在還不是說出宮事情的最好時機。

寧钰謙似乎有些不大高興,“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于安連忙跪下,道:“陛下,方才長秋宮裏面的小太監來說容妃娘娘中了毒,說是賢妃娘娘下的毒,現在太醫正在那兒診治,陛下要不要先去看看?”

阮央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在她看來,容妃和賢妃這兩個人簡直就像是連體嬰兒似的,但凡出現必定是成雙成對,兩人少有分開的時候。更何況是這種下藥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也不應該被捅出來呀。

寧钰謙聞言只是懶懶的擡了擡眼皮,問:“這事兒太後怎麽說?”

于安有些犯難,但還是回道:“陛下,您知道的,太後娘娘向來不管這後宮裏的事情的。”宮裏的人都知道,太後娘娘的心思,向來都是放在淮安王殿下身上的。

寧钰謙點了點頭,不鹹不淡的回道:“若是出了人命便将賢妃交給太後處置,若是未曾出人命,便罰賢妃去祠堂替容妃抄寫平安經。”

“奴才知曉了。”于安垂下頭,又問:“陛下當真不去看看?”容妃可是跟了寧钰謙兩年啊……

寧钰謙似乎徹底沒了耐心,輕哼一聲便道:“下去吧。”這一聲冷厲,不含絲毫感情。

阮央聽得有些害怕。她記得,小核桃說過的,容妃甚至可以說是寧钰謙最信任的妃子了。寧钰謙對她都能薄幸到這種地步,那就更不必去談其他人在他這的待遇了。

“繼續捏呀,別停。”寧钰謙甚至極有閑心的拍了拍阮央搭在他肩上卻沒有絲毫動作的手,輕聲提醒她。

阮央警惕起來,更加用心地給他捏着肩。寧钰謙的書房很怪異,沒有任何類似于香料之類的東西,除了書香墨香,再沒有其他什麽味道。

書房裏面的陳設很簡單,一目了然的擺設。

阮央努力忽略寧钰謙方才的行為給她的那股壓迫感,小聲開口:“陛下知道麽,七月初是臣妾父親的生辰。”她聲音極輕,像是僅僅在與寧钰謙說着家長裏短。

寧钰謙嗯了一聲,輕笑道:“滿朝文武都知道你爹的生辰在七月。”每逢這個時候,阮尚書必定會邀請許多人。甚至有幾次因為這件事,還被許多言官彈劾,說是什麽結黨營私。阮家有沒有結黨營私,寧钰謙是清楚的。可是,卻和舉辦壽宴沒有什麽關系。

阮央聽了,以為寧钰謙松動了,笑了笑便又說:“臣妾想回家替父親過生辰,并不知道陛下覺得……”她拖長了聲音,等着寧钰謙接話。

豈料寧钰謙想也沒想的說:“生辰年年有,有什麽稀奇的。”

阮央瞪大了眼,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以為就這樣說就可以出宮,可是寧钰謙卻是這個反應。

她不死心,繼續道:“臣妾在家裏的時候,父親待我極好,将臣妾疼着寵着,捧在手心裏呵護着,臣妾感念父親的養育之恩,想着求陛下的一個恩典,出宮陪父親過一個生辰,難道這都不可以嗎?”

“哦?”寧钰謙挑了挑眉,甚至難得有閑心地同阮央道:“你父親并非什麽良善之人,且就朕所知,阮尚書待你,其實也頗為疏遠。”

他眼神太過透徹,像是看穿了一切。阮央一時有些無地自容,忽然說不出一句話。

寧钰謙這些話,簡直是堵死了她所有的路,連一個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猶自想說些什麽,可是寧钰謙已經先一步道:“央兒還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明知道,朕是不會放你出宮的,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別想着離開朕的視線。”

這話裏的占有意味十足,阮央有些惱怒地皺了皺眉,手往身邊一摞,“我不捏了,你愛找誰捏就找誰捏!”她說完這話就雄赳赳氣昂昂的朝乾元殿外走了出去,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寧钰謙。

守門的小信子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書房內的寧钰謙,卻發現自家陛下臉上憋着笑,眼睛卻還是黏在那位阮妃娘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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