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大雨過後京市又被濛濛冷氣包裹,禦河公館因地勢靠山,盤旋而居的一團霧霭将這依山傍水的莊園襯托的宛如古風山水畫。
一輛白色商務車停在某棟樓前,年輕的女助理下來拉車門,從車內出來一個身形高挑,眼波明媚的年輕女人。
她穿着一身休閑款白色西裝,低調的沒有一絲花紋,看着是挺大衆的款式,剪裁和做工卻與尋常貨拉開不小的差距。
腳上是一雙古馳的鞋子,繁複古典的紋飾,穿在她身上并不顯得俗氣,反而高雅的恰到好處。
她慢步走上門廊,親自按了兩下門鈴,不多時一個熟悉的中年婦人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來。
“誰呀?”
女人對着鏡頭笑容可掬,“王姨,是我赫莉。”
那頭王姨的音色旋即喜悅起來,“是赫莉小姐呀,您稍等,我給您開門。”
“嗯!”
蕭赫莉向後退了一步,恬靜乖巧地等待,沉了沉視線,她回頭沖助理說:“你們先回去吧,幹媽不喜歡太多人。”
助理讷讷着:“好的。”
不一會兒門開了,前來迎接她的除了王姨,還有蕭赫莉的幹媽,也就是秦冰的母親,影後周怡。
“赫莉!”
周怡激動地擁住高挑且瘦的蕭赫莉,眉眼間全是看女兒的柔情,“什麽時候回來的?”
蕭赫莉摟着周怡朝屋裏走,“昨天晚上回來的,這不剛睡醒就來給您請安啦。”
“你這孩子。”
蕭赫莉是多年前周怡參加一檔綜藝節目時收養的幹女兒,那是一檔親子類節目,城市父母和大山裏的孩子兩兩配對,共同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旅行28天。
28天是一個人習慣養成得周期。
也許是天天在耳邊聽這個小丫頭脆脆甜甜地喊她媽媽,也許是無數次被單純善良的她感動,節目結束後周怡收養了蕭赫莉做幹女兒。
那時候蕭赫莉還不叫蕭赫莉,叫謝曉花,一個四川山區的貧民女孩兒。
蕭赫莉是她後來的藝名。
公司給起的。
“蕭赫莉”是國內新晉當紅小花,演技不俗,專業過硬,很快在一衆新人中脫穎而出。
謝曉花則漸漸被人淡忘了。
按理說背靠影後周怡的名頭,足以讓她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可她從不沾一星半點幹媽的名氣,從小龍套開始摸爬滾打,實打實走出今天的成績。
不容小觑。
“是從柏林回來吧。”
王姨倒了一杯花茶,周怡遞到蕭赫莉手中,蕭赫莉受寵若驚,雙手接住。
“幹媽消息真靈通,我前段時間在柏林拍戲。”
周怡睇了個“我是誰,什麽事瞞得住我”的眼神。
前段時間為了趙導的新戲,娛樂圈鬧得沸沸揚揚,各家小花瘋狂刷屏,各路傳言滿天亂飛,粉絲之間也掐得難解難分,就差線下去野湖後邊約架了。
可趙導才不管網絡上那些亂戰,人家就是保密,上下口風一致,連一絲一毫傳言都沒洩露出來。
于是新戲女主角的身份便愈發神秘了。
“那些小花演演偶像劇還行,真讓她們上大熒幕可就露怯了。”周怡說。
她看蕭赫莉就如同看待親生女兒,眼神裏都是慈愛和不吝啬的欣賞,而蕭赫莉也很争氣的成為她的驕傲。
“冰哥呢?”蕭赫莉問,視線還四下打量着。
提起兒子周怡頗有些頭疼,“興許在房間打游戲,也可能在排演話劇。”
“排演話劇?”蕭赫莉吃驚地捂了捂嘴,“冰哥這是決心下海了?”她開玩笑的語氣。
周怡苦笑着,“這孩子,誰知道他怎麽想的,前段時間跟娜娜出去約了個會,回來就這樣了。”
“娜娜?是新銳編劇姚伊娜嗎?”蕭赫莉問。
周怡淺啄了一口花茶,“對呀,就是她,你采潔阿姨的女兒嘛。”
蕭赫莉神色淡了淡,“冰哥喜歡姚伊娜?”
周怡一揚手,“沒影的事,我一開始也和采潔以為兩個孩子看對眼了,結果鬧了場烏龍。”
蕭赫莉神采些許轉複,“那冰哥這是幹嗎?”
“誰知道他,從小就沒個正行,我看就是玩野了,收不回心。”
蕭赫莉有些擔憂道:“那我上去看看他吧。”
周怡心想,這也是個主意,兩個孩子從小玩得好,或許經過妹妹開導哥哥就想開了呢,便對蕭赫莉說:“你去吧。”
秦冰的房間在三樓,換句話說,三樓整層都是他的。
因為幹媽和幹爸是肯定不需要一間游戲機房,一間拼圖房和一間運動設備房的。
她出國有半年之久,亦有半年沒來過這裏,沒見到他。
蕭赫莉緩步上樓,在三樓樓梯口聽到一陣一陣舒緩的鋼琴曲,她的指尖随着鋼琴曲,在身側的褲縫線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擊着。
走廊的門虛掩着,男人的身影一晃一閃的出現。
他穿着一條淺色牛仔背帶褲,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高大的背影,挺拔而矚目。
蕭赫莉朝他的方向走過去,鋼琴曲忽然一陣激烈的節奏,她的心跳也仿佛多了一陣鼓點。
咚咚。
咚咚。
半年沒見過面了啊。
一曲終了,房間門推開。
秦冰在拼圖室畫畫,他的身上沾着水彩顏料,星星點點的,矗立在他面前的一副一米高的畫布上,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女人穿着水藍色禮服,長發盤起,水晶發冠點綴在青絲之間,高貴明豔。
削直的肩,不盈一握的腰身,令女人看起來很孤單,卻又極美極美。
蕭赫莉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幾年前她首次出演舞臺劇,穿得就是這個顏色的裙子。
她演繹的是一個像灰姑娘一樣的女孩兒,但遺憾的是,她只是灰色的姑娘,沒有王子為她帶來水晶鞋,也沒有仙女婆婆給她午夜十二點的鐘聲。
話劇中的她的灰色姑娘死去了,死去在愛人新婚的,大雪紛飛的夜裏。
她那時已經小有名氣了,這樣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打動很多人的心,那些喜歡她的粉絲給她P圖,給她的灰色姑娘逆天改命。
其中就有一張她帶着王冠的照片。
和眼前的這一幅很像。
眼眶有些發熱,蕭赫莉忍了下來。
“哥。”
她輕聲喊着。
秦冰不其然回頭,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顏色靓麗的女人,發了好一會兒呆。
大概為了更方便,不讓碎發擋眼睛,秦冰将劉海梳了上去,在腦後紮了一個細碎的小揪揪,他的手藝實在不好,那小揪揪紮得很搞笑。
蕭赫莉沒忍住直接笑出來,方才那幾欲奪框的眼淚,變成了笑出來的淚液。
“你這什麽造型啊,巴黎時裝周同款嗎?”
她笑得前仰後合,秦冰尴尬,也有些汗顏讓她看到這樣的自己。
“你怎麽也不敲門。”繞繞頭,秦冰埋怨道,同時放下手中的畫筆和調色盤,向蕭赫莉張開懷抱。
剛挪了下步子,低頭看到身上,他這一身七零八落的顏料而她穿的純白西裝,腳步停頓。
“還是別抱了,省得弄髒你衣服。”秦冰說。
“那怎麽行,衣服哪有久別重逢的擁抱更有意義。”
蕭赫莉主動擁上來環抱住秦冰。
男人寬闊的肩讓她有一刻動容,真想就這麽抱着,再也不放開了。
她有些貪戀地想。
“好了好了,跟個小孩兒似的。”秦冰用手指戳了戳蕭赫莉的背,示意她松開。
蕭赫莉心裏有些不舍,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故作輕松地放開秦冰,扭臉去欣賞他的畫。
“我哥這是突然轉性,要當藝術家了?畫的什麽?”
蕭赫莉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想從他口中聽到。
秦冰沒回她,兀自拿起畫筆畫板,在畫作右下角,勾勒了一個紅色藝術字體的“X”。
蕭赫莉喉嚨箍緊。
畫完那最後一筆,秦冰大方地向蕭赫莉展示畫作,問她:“好看嗎?”
蕭赫莉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大腦略暈沉,便只是點頭道:“好看。”
秦冰嘴角一勾,那個蕭赫莉熟悉的,俊美帥氣,有一點壞,有一點無賴,但卻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少年,便那麽清晰可見的站在她眼前。
是觸手可及的近。
“這上面是我喜歡的人。”
秦冰嗓音低沉,語氣深情款款,深邃的眼眸,眸光沉沉。
那種窒息感又來了。
蕭赫莉有點想哭。
原來哥哥也一直喜歡她嗎?
蕭赫莉心動地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秦冰坐在旁邊的高腳凳上,神傷地嘆了口氣,遺憾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仿佛一張網套在她的心上,而秦冰是抓住網口的人,他一扯一放,她就變得一緊一松。
情緒始終被他掌握。
“喜歡的人怎麽會不知道名字?”
“對啊,喜歡的人怎麽會不知道名字。”秦冰重複着。
然後他揚了下手,指向鬥櫃上的iPad,“就是她,我喜歡的不知道名字的女人。”
像被丢了一個震懾彈在腦袋裏,蕭赫莉整個人都懵懵的,她随着秦冰指的方向看過去,常亮的iPad屏幕上,是一張監控視頻截圖。
截圖場景是一個類似宴會廳的地方,周圍很多西裝革履和禮服裙擺,而穿着水藍色禮服裙的女人靜立在畫面中央。
削瘦的側影,哪怕分辨率模糊也依然好看的側臉,一縷發絲垂在耳側,發梢觸碰肩頭。
“這是誰呀。”蕭赫莉語氣不穩地問。
秦冰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無奈道:“不是說不知道名字嗎,你還問。”
原來,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那你為什麽要在上面寫一個‘X’?”蕭赫莉不甘心地問。
秦冰不置可否。
蕭赫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既然那麽喜歡,哥哥不打算去找她嗎?”
“當然要找的,但是很困難,我已經拜托青哥幫我留意了。”
是這樣啊。
蕭赫莉低着頭,眼珠在眼眶裏動了動,說:“那除了青哥那邊,你就沒想別的方法?”
秦冰皺眉,“別的方法?”
“對啊。”蕭赫莉解釋,“就算青哥人脈廣,可要是想找一個人那也是大海撈針,所以要不要考慮別的方法?”
“你有什麽好建議?”
“比如抖音呀,将她的視頻放上去,讓網友們幫着找?”
“那怎麽行。”
蕭赫莉知道秦冰肯定不會答應,她想要的是後面這句。
“那就還有微博喽,不要放照片,就放你的這幅畫,微博用戶群體很大,說不定她也在玩,那她如果看到你這麽深情,說不定會主動聯系你呢。”
秦冰思考着,“好像有點道理。”
“對吧。”蕭赫莉繼續蹿騰秦冰,“你現在呢就注冊一個微博,然後認證下身份,就不要發別的,就這張照片還有你想說的話。”
“這樣做可行嗎?”秦冰狐疑。
蕭赫莉将秦冰手機遞進他手裏,因為手心滲出些汗,蕭赫莉差點沒拿穩。
指腹被屏幕劃了一下,蕭赫莉低頭,驚訝道:“你手機怎麽壞了?”
秦冰哦了聲,淡道:“摔得。”
“不換個新的嗎?”
“沒必要。”
“好,好吧。”
親眼看着秦冰注冊了賬號,申請認證,又發了那張照片,蕭赫莉終于松口氣。
“好了,這樣就行了,然後我也關注你了。這個就是我的號。”
秦冰被她指揮的暈頭轉向,一聽見她說關注什麽的,他一個激靈,“那不行,你粉絲這麽多萬一別人誤會我們怎麽辦?”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
富二代和女明星這些他可聽圈裏人說得夠多了。
蕭赫莉沒想到他反應這麽激烈,心裏有些不舒服,面上卻未表現分毫。
“你仔細看看,是我小號啦,我怎麽可能用大號關注你,大號都是公司在打理。”
“這樣啊,那好吧。”
“謝了。”
蕭赫莉笑笑,“謝什麽,我們是兄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