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目相對
四目相對
場中所有人頓時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來人一席墨色勁衣,發帶高束,身影颀長,明顯是個翩翩少年兒郎。
可這人又戴着一黑金色曼陀羅花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雲淩根本眼皮子都沒有擡,從頭到尾他都知道沈從在暗中偷看,一聽說司幕來了戰場他就屁颠屁颠的跟了過來,實在叫他這個當哥哥的有些生氣。
都被人欺負到差點死了,聽到人來了還這麽激動做什麽。
可其實,雲淩表面責怪沈從,心中卻也知道,沈從其實也是擔心他在與司幕的對戰中受傷,所以才偷偷過來觀察情況。
只是,沈從為何出手救下司幕,難不成還對司幕舊情難消?
不行,他必須殺了司幕!
這麽想着,雲淩下手便沒有絲毫猶豫,長刀已經劃破了司幕脖間的皮膚,眼看着要更加深入,可沈從當即又是一道響箭射出,一次又一次的從雲淩手下救下司幕!
就連司幕自己也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來人的方向,卻不明白這位面具人是何身份,為何要救他。
“小從!”雲淩這次終于動怒了,氣憤的看着沈從的方向。
“大哥,我們把這人當做俘虜質子,可跟中原要些好處,何必非要殺了人,到時候引起中原更多的怒火,雙方開戰最終傷害的都是平民百姓,不是嗎?”沈從焦急道。
“你是為了這個才救下他?”雲淩狐疑道,“不是別的?”
“當然!”沈從斬釘截鐵,他對司幕早就沒了情感,都三年多了畢竟。
聞言雲淩的表情才算好看了些。
他盯着司幕,“來人,将這人先捆起來壓下去,之後再做打算。”
司幕卻是笑了,“把我扣押在你們這裏可以,畢竟剛剛我輸給了你,本就該死掉,只是我的兵将他們可不歸你管,你要确保他們平安離開西域的土地!”
“你一個手下敗将,哪來這麽多要求,我又憑什麽聽你的?”雲淩神情輕蔑,他以為司幕多厲害呢,現在還不是成了他的手下敗将,現在他沒直接殺了他都算不錯了,這人居然還敢提要求?
司幕卻是不慌不忙,“就憑你答應了我,我就讓我的兵自願離開西域,否則,你大可以試一試我培養出來的人,會不會直接丢下我離開!”
司幕笑的猖狂,有恃無恐。他的兵都被他培養的只認人不認兵符,所以要是他被西域俘虜了,他的人一定會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秒也要将他救出來的。
他輸給了雲淩,可不代表他的兵就會輸給西域這幫蝦兵蟹将,到時候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贏誰輸,以及打起來又會死多少人,誰又知道呢?
雲淩是個聰明人,加之他對司幕了解至深,所以很快明白了司幕話語中的意思。
他撇過頭看了眼司幕手下的兵力,果然一個個蠢蠢欲動,像是下一刻就要血撲上來将他反噬。
“呵,你倒是會訓兵的,不愧是中原第一大将軍!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有活路可走,為何甘願被我擒拿,該不會有什麽計謀吧?”
司幕此刻的神情卻是頗為坦然,雙手雙腳攤開閑肆的很,像是坐在自己家床上一樣,“本将軍不想活了呗,怎麽你還不許我死了?”
雲淩一噎,只覺着司幕看他的表情格外欠揍,頓時他就覺着拳頭癢癢起來,只是當着沈從的面他不想過于欺負司幕,免得他這個心軟的弟弟難受。
“很好司幕,既然你如此求着我擒拿你,我就帶走你,只是接下來你會被做成我的沙袋,每日被我錘煉千百遍,你可做好準備了?”雲淩笑的格外奸詐,正好趁此機會将司幕欺負在沈從身上的全部報複回來。
“好啊,有種你就來,只是你可要把我關好了,不然我說不定哪天跑了呢!”司幕依舊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樣子。
最終司幕跟手下交代了什麽之後,就乖乖被雲淩的人帶走,只是走之前,他回頭看了眼沈從。
總覺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格外眼熟,聲音也跟那人格外相似,似乎連名字都……
司幕不敢往下繼續想了,他清楚的知曉那人已經死了,人死不可能複生,這人不是他,他可不喜歡玩什麽替身那套。
司幕被押走,兩邊的兵力自然也很快各自解散,中原這邊的兵力自然是派人加速回去跟皇帝禀告此事。
只是不少人都明白,皇帝若是聽到司幕被扣押的消息,說不定還會高興,不一定會派人過來救。
畢竟這些年司幕是真的有些瘋,見誰打誰,四處征戰,也不管人家先前到底是與中原積怨還是友好,只知道殺殺殺,簡直不像個正常人!
若是一直容許司幕如此,遲早會出大事情,但因司幕積勢過深,當年又是他親自協助五皇子登上天子之位,因此皇帝也奈何不了他,更別提朝中那些好吃懶做的官員了。
好不容易西域替中原擒拿了司幕,司幕自己也是自願跟西域有的,這般好事,豈能破壞?
因此司幕被關在西域地牢都将近一個月了,也是沒有半分消息傳來說要救他的。
對比司幕自己倒是不在乎,在地牢中樂得自在的躺平,只除了每日要接受雲淩定時定點的一頓暴打有些難受,其他的都還好。
這不,正在牢房中睡得正香的司幕又被人拉了出來吊起來,之後就是猛烈的拳頭雨落在他身上,打的他龇牙咧嘴。
“媽的雲淩,你幹脆直接打我要害弄死我好了,何必每天都這般折騰我,你缺我一個沙袋?我他媽招你惹你了?”司幕忍不住破口大罵。
就算從前他和雲淩代表各自的政治團體鬥争過,可那都是公事,現在雲淩對他的拳頭打擊,可明顯是出于私人情緒。
不打要害,不直接打死,而是跟逗他玩一樣只打會疼但不會真的要命的地方,簡直就是無休止的折磨。
“一下打死你,我以後拿什麽練拳?”雲淩反問,看司幕的目光中仿佛萃着刀子。
要不是沈從跟他求情,說只想跟司幕老死不相往來,并不想要司幕的性命,不然怕夜間睡不安穩。若非如此,他早就打死眼前這個負心漢了。
“放屁!你打我根本不是為了練拳,鬼都能看出來你是在我身上發洩怨氣,明人不說暗話,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司幕道,嘴邊都吐出了一口鮮血,雲淩在他說話間終于下了一次狠手,照着司幕的胃重捶了下去。
司幕吐出的鮮血不小心濺起到了雲淩拳頭上,弄得雲淩更加惱怒,第二次朝着司幕的胃部重重捶了下去。
弟弟沈從說了,今天就要将司幕放走,随他生死去,只要他不繼續攻打西域,就給他自由。
可他這個做哥哥的哪裏能這麽輕易放走欺負自己弟弟的人,他家弟弟丢了那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回來,全家都疼愛的跟眼珠子一樣。
一想到曾經有人那麽欺負自家弟弟,進宗人府,扔亂葬崗,他就覺着心髒像是被什麽人從胸膛裏面抽了出去,如此這般,他又怎能輕易放下對眼前人的仇恨?
“說話啊,看你還廢不廢話!”雲淩看着拳頭上的血跡爽快道,這下司幕被他打的說不出話來了吧!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時,背後卻感覺一道埋怨的視線,視線過于強烈以至于他無法忽視,回過頭就發現一墨袍人影站在暗處,見他看過來還躲了躲,這人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誰。
感受着這種視線,雲淩再想對司幕做些什麽也下不了手,他頓時有些畏首畏尾起來。
感受到雲淩的變化,司幕也朝着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卻只見一雙精致黑靴站在暗處,具體是誰他看不清,但很明顯是個男人,還和前些日子救他的人身形有些相似。
“喂,雲淩,你有相好的男人?”司幕笑的玩味。
“滾你|媽|的!”雲淩氣的忍不住又給了司幕一黑拳,那是他親弟弟,以為他跟他一樣濫情嗎?
“噗”的一聲,司幕口中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而暗中觀看的沈從再也忍不住了,當即就跳了出來,“大哥!”
雲淩臉上有一點點的心虛,可是司幕實在太欠揍了,他忍不住!
再一次覺着這聲音異常熟悉,司幕終于開始正視起眼前人,卻見對方臉上還是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知道了,我不那什麽他不就是了,快回去!”雲淩想将沈從送走,畢竟沈從和司幕在一起過,若是讓兩人再見面,司幕又傷害沈從怎麽辦?
“你弟弟?”嘴欠的司幕繼續開口說話,故意煩雲淩,“怎麽,是那個雲景嗎?還是雲天?”
“關你什麽事,嘴巴給我閉牢了!”雲淩握拳警告,可根本擋不住司幕想要探究的心。
司幕笑的張狂,“我就偏不閉上嘴,你要如何?”
雲淩已經被他煩的要死,當即看了看沈從,“當真不能打死他嗎?”
“大哥!”沈從叫了他一聲,意思明顯是不能,若不是多說話他怕司幕聽出什麽,他真想給雲淩說就這樣吧,趕緊把司幕放走!
但雲淩又豈會不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終究還是一刀砍斷了司幕手上腳上的束縛,而失去力氣支撐的司幕也倒了下去。
看着司幕這副樣子,沈從心中百味雜陳,他突的想起那時候他在宗人府的地牢中躺着,似乎就跟現在的司幕一樣狼狽,不,他或許更加狼狽
司幕過去在他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從來沒有過像現在一樣的脆弱場面,他幾乎都有種世界不太真實了的錯覺。
“司幕,我可以放你走,但前提是,你不能再攻打西域,你哪兒來的回哪裏去,這是你作為手下敗将應該做的,明白嗎?”雲淩踢了踢地上的司幕
這一幕讓沈從又想到了自己身上,他也曾經被人這樣對待過,感覺,很屈辱。
面具下,他的神情有些為難,但一想到自己竟然心軟司幕,他又覺着不甘心,急忙扭過頭不去看司幕,這樣大概就不會心疼這個人。
司幕被兩個獄卒扶起,雲淩預備直接将他扔出西域邊界,只是在經過沈從身邊的時候,沒有力氣連腰都直不起來的司幕,突然間心血來潮扯掉了沈從後腦勺的綁帶,只聽“啪嗒”一聲,沈從臉上的面具便掉了下來,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停下。
而因為是被身後人扯掉面具的,沈從本能就扭過頭回去看,結果與司幕調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四目相對,兩兩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