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皮賴臉
“誰？”
“您好，我是北門保安室的，有個人說認識您，我們想确認一下。”
門打開了。
“林琛，我們又見面啦!”楊暢笑着從保安身後走出來。
林琛依舊是剛才那一身校服，只是弄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污漬，有些狼狽。
林琛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楊暢，冷冷道:“我不認識他。”
保安聽了這話，一臉嚴肅地盯着楊暢。
楊暢走上前去，攬住林琛的肩膀，裝作很熟絡的樣子，哈哈笑道:“林琛，你別開玩笑啊!”
楊暢側着頭湊近林琛耳邊，小聲道:“弟弟，給個面子。我被人當初賊了，你幫我說句話呗。”
林琛不自在地撇開他的手，往邊上站了站，始終一言不發。
保安得意洋洋道:“走吧，楊暢。我抓人還能有看走眼的時候？”
楊暢面如死灰，垂頭喪氣地打算離開。想讓林琛這臭小子說句認識，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真是倒黴，攤上他這個面癱怪!
“我認識他。”
楊暢前腳剛跨上巡邏車，被保安抓着衣領一把拽了下來。
保安一臉不爽地高聲道:“你說什麽？鬧我玩呢是吧？一會認識一會不認識？”
楊暢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琛，雖然他依舊是一副冷漠到底的樣子，但是現在順眼得不是一點半點!
“松開，聽到沒有啊？還污蔑我是賊？哼!笑死人了!”楊暢心中大喜。
保安氣沖沖地開車走掉，感覺自己是被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地耍了。
這麽一折騰，身上的衣服已經幹得差不多了。楊暢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雨勢沒有絲毫要減小的意思，愈下愈大。伴着陣陣涼風，身上不禁起了寒意。楊暢打了個冷顫，回過頭，發現林琛還沒有進去，蹲在門口低着頭在逗一只黑貓。
楊暢看着林琛的側臉，倒是有了些溫和的神色，嘴角微微揚起，眼神也不在冷冰冰的。
這麽大的雨，走也走不了，要不硬着頭皮進去和林琛借把傘，避避雨？
“林琛，謝謝你啊! ”楊暢抹了一把臉上身上的雨珠。
林琛依舊埋着頭，輕輕撫摸着黑貓，沉默不語。
楊暢想起來保安說的三十六棟就林琛一個人住着，那他父母呢？而且那保安認識林琛卻不認識林總也是毫無道理。難道說林琛父母根本不住在這裏？
楊暢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抽了抽鼻子，倚靠在門框上，努力地林琛搭話，想要緩解這尴尬的氣氛。
“我之前也養過一只貓，和你這只一般大，在西河大學裏撿着的。喂它吃了點東西，就死活要跟着我了。沒辦法，只能偷偷抱回宿舍養着。”楊暢頓了頓。
林琛不為所動地繼續順着黑貓頭上的毛發，手上的動作十分溫柔，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
“後來和舍友鬧矛盾，不讓我養，只好把它送人了，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那人弄丢了。說起這我就來氣!诶，我去第一次遇見它的地方找了好久，也沒能等到。”
楊暢嘆了口氣，“可能是，回不來了。”
林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将黑貓抱在懷中站了起來。
楊暢從門框上起來，站直了些，沖林琛笑了笑。
林琛冷冷道:“說完沒有？”
楊暢:“......”
林琛:“還有事嗎？不然就快點走。”
楊暢不好意思道:“那什麽，你看這雨下得這麽大，一時半會停不了，想借把傘。”
林琛:“沒有傘。別廢話了，快滾!”
楊暢頓時一股怒火襲上心頭，在林琛關上門之前，直接大力按了一把門側身擠了進去，反手将門帶上。
“我說你小子，講話不能客氣一些啊？”
林琛背對着楊暢，彎下腰将懷中的黑貓輕輕放在了毛毯上。黑貓也不跑開，慵懶地蜷縮着身體待在原地。
“你這麽死皮賴臉，還闖進別人家裏，就很客氣嗎？”林琛轉過身來。
楊暢自知理虧，小聲嘟囔道:“我......，就想借把傘回去嘛......”
林琛:“我說了沒有傘。”他擡眼瞪着楊暢，又補充道:“全被我扔了。”
楊暢愣了愣，忙擺手道:“那算啦算啦，你別生氣。”
突然一股刺鼻的燒焦味撲面而來，楊暢眼尖看見廚房那邊冒出來縷縷黑煙。
楊暢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個，廚房冒煙了。”
林琛快步向廚房走去，楊暢也跟了過去。
廚房裏面一片狼藉。竈具上一個已經被火燒得快透了的鍋冒着火苗。桌面上亂七八糟地擺放着一些碗筷。地上打碎的雞蛋足足有五六個，蛋黃蛋清混在一起流了一地，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林琛還傻站在原地。
楊暢沖過去把火給關上了，吹滅透過鍋底的小火苗。看着鍋裏黑不溜秋的煎蛋，上面還有許多燒焦的蛋殼，不禁好笑:“你這一個人玩過家家呢？”
林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暢收起笑容，賠罪道:“開個玩笑嘛! 林總沒給你配個保姆什麽的嘛？”
林琛淡淡道:“被我趕走了。”
楊暢倒也沒有太驚訝。就林琛這臭脾氣誰受得了啊？要不是剛租了房子，手頭緊巴巴的，他才不願意來。
“你還沒吃晚飯？”
林琛低着頭，不置是否。
看這亂七八糟的廚房，多半是了。楊暢打開冰箱，吓了一跳。這麽大個冰箱裏面竟然只剩一點蔥和幾個看起來已經不怎麽新鮮的西紅柿了。
這保姆得被趕走多久了啊......這幾天林琛都是自己瞎做飯吃嗎？他那有錢老爹都不聞不問的嗎？
楊暢将冰箱掃蕩一空，西紅柿還沒爛掉，剛好還剩兩個沒有打碎的雞蛋，煮個西紅柿雞蛋面沒問題。
“有挂面嗎？”
林琛愣了愣:“什麽？”
“就是面條。”
“不知道。”
林琛弓着腰坐在大廳沙發的靠背上，面向着廚房，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想得出神。
楊暢這兩天和林琛前前後後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林琛要麽不說話，要麽語氣沖得不行，難得像現在這麽溫順。弄得他有些不自在了，翻箱倒櫃找挂面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林琛，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面卻空無一物，他身上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
“哈哈! 找到了!”
楊暢手舉着挂面朝林琛晃了晃，也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只找了一口勉強算得上完好無損的鍋，接了些水。等水燒開的時候，将西紅柿和蔥洗幹淨，切片切段，再找個空碗打了兩個雞蛋。水燒開，将面放進去煮，倒入西紅柿，雞蛋打成蛋花，最後放入蔥花。楊暢找了一陣也只角落裏找到了一點放在包裝袋裏鹽巴，再沒有其他調味的東西。這哪裏像是大戶人家的廚房？也只能先這麽将就一下了。
“西紅柿雞蛋面新鮮出鍋咯! ”
楊暢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自己的肚子也早就餓得咕咕叫了。盛了兩碗，心滿意足地從廚房出來。
“林少爺，你不介意我也來一碗吧？”，楊暢把其中一碗放到茶幾上。
林琛:“你已經這麽做了。”
楊暢笑了笑:“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诶，不是我跟你吹，就我這廚藝，保證比你那保姆強上百倍千倍! ”
林琛依舊坐着一動不動。
楊暢吸了一大口面，自顧自地狼吞虎咽着，“怎麽不吃？難不成要我喂你! ”
林琛瞪了楊暢一眼，走到茶幾前，端起那碗冒着熱氣的面條。
楊暢撇了撇嘴道:“你......眼珠子是挺大的，也不用老跟我顯擺吧？哼，不巧，我全身上下就眼珠子不大! ”
林琛差點沒将一口面湯吐了出來，毫不留情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死皮賴臉？”
楊暢:“死皮賴臉不挺好的嗎？不死皮賴臉，我現在能站在這？不得在外面一個人孤零零地淋雨。”
林琛不再說話，低着頭不緊不慢地吃着面。
楊暢風卷殘雲般喝完最後一點面湯，心滿意足地放下空碗，摸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打了個飽嗝。
這飽嗝真是驚為天人，又長又響，在偌大的別墅裏回蕩着。
“......”
林琛微微擡起頭來，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一抹笑容。
楊暢:“你看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嘛! 別整天苦着一張臉的，這日子哪有這麽難過嘛？”
林琛放下碗筷，難得一見的溫和模樣轉瞬即逝，拉下臉冷冷道:“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怎麽又趕人......”楊暢知道自己又把他激怒了，暗叫不好。
看了眼窗外，雨好像已經停了。
“好吧，那我這碗就拜托你一起洗一洗啦! 林琛，多謝款待。明天見! ”
楊暢背上包，路過那只黑貓時忍不住逗了逗它。黑貓不為所動，極不情願地躲開了楊暢的手，挪了挪身體，依舊慵懶地躺在毛毯上。果然是林琛養出來的貓，這陰陰郁郁的性格簡直和他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明天見 ! ”
楊暢從門前探頭進來，又嬉皮笑臉地和林琛招了招手。
雨已經停了，原本陰雲密布的天空已經四散開來。雨後的空氣十分清爽，混着泥土和花草的氣息更讓人覺得舒暢。
楊暢沒有徑自離開，回頭看了看這棟偌大的別墅。
一樓，二樓，房間，陽臺，燈無一例外地全部亮着，透過緊拉着的窗簾發出光來将房子四周照得一片通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