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柳子墨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羅豐:“這裏沒你們的事,快走吧。”

羅豐撇開楊暢一直拉扯他的手,斬釘截鐵道:“這也太欺負人了!”

黃毛回過神來,大笑道:“你們這一唱一和的什麽意思?柳子墨,你這是在護老婆嗎?哈哈哈!!”

和黃毛一起的五個男生也發出一陣嘲笑。

雖是玩笑話,聽着也變扭。柳子墨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殺氣,将腳邊的一盆花踢起,徑直落在黃毛面前砸碎開來,四散的泥土濺在他的鞋子上。

黃毛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柳子墨,你找死呢! 給我上! ”

“有話好好說呀......”楊暢拼了命地躲避着揮舞過來的棍棒。擁擠的小巷讓黃毛這邊三個人沒法同時進來,倒也讓楊暢不至于完全處于下風,抄起身邊的東西就是一頓亂砸。

柳子墨那邊對付他們綽綽有餘,比起楊暢要輕松很多,赤手空拳地招架着棍棒卻毫不吃力。

場面一度混亂。

“羅豐,你幹嘛呢 ?”楊暢看不見剛才還站在自己身邊的羅豐。餘光一瞥,他怎麽站柳子墨的身後去了?

羅豐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一根細長的竹竿,對着他們就是張牙舞爪地猛戳。可是他也不看準了動手,更多時候是不小心打到柳子墨身上去了。

柳子墨忍不住阻止他:“你別幫倒忙啊! ”

楊暢喊了半天羅豐,也不過來幫他,挨了一陣打之後,混亂中撿了一根他們手滑掉落的木棒,仗着身高優勢倒反手将黃毛打得連連後退。

“幹什麽的?”

楊暢看見巷口沖進來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瞬間感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顆緊繃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跑! ”

黃毛幾個人立刻飛快地從另一邊跑掉了。

柳子墨突然喊起來:“快走! ”

楊暢正驚訝為什麽要跑,一回頭,柳子墨已經跑到了巷口。

羅豐緊跟在他身後,“快跑啊! 楊暢! ”

雖然不知道幹嘛,楊暢下意識地跟着他們一起跑了起來。

三個人穿梭在陽城的大道上,身後是窮追不舍的警察。

“這邊! ”

柳子墨帶着他們繞進了居民樓裏,七拐八拐地往小路走。

跑了十來分鐘,三個人終于停了下來喘口氣,确認身後沒有警察跟來。

“你們跑什麽呀??”楊暢上氣不接下氣。

羅豐已經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這家夥平常體育課跑個四百米都能暈倒,今天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警察才不管你是打人還是被打。被當做擾亂治安帶回去,麻煩事一大堆。”柳子墨解釋道。

羅豐喘了口氣站了起來,“柳同學,你沒受傷吧?”

楊暢:“??”

“沒有。”柳子墨搖了搖頭,“倒是謝謝你們,沒有你們幫忙的話,讓我一個人對付六個實在吃力。”

羅豐撓了撓頭:“沒事! 都是緣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咱們也算認識了,他叫楊暢,随便你怎麽叫他。我呢,是羅豐豐,叫我豐豐也行。”

楊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到底叫羅豐還是羅豐豐啊??”

柳子墨但笑不語。

羅豐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

柳子墨看着眼前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都能幫自己,反而是和稱兄道弟的人卻根本靠不住,讓他去叫人,自己和黃毛周旋了半天卻也沒見他的人影。柳子墨心裏明白,無非是不想惹上黃毛罷了。

楊暢:“那些黃毛是什麽人啊?”

柳子墨:“都是些混子,不要緊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最近會盯緊他們的,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找你們麻煩。”

羅豐搖頭道:“沒事,就他們幾個人,小意思啦! 倒是柳同學,他們要找你麻煩,你一個人孤孤零零的,千萬要小心吶! ”

楊暢有些無語,這家夥一直在幹嘛啊??今天要不是運氣好,早就被打得爹媽不認了。

柳子墨卻點了點頭。不知道是贊同前半句,還是回應後半句。

之前在學校裏,楊暢和柳子墨也打過幾次照面,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人不會好相處。今天一見,倒沒有傳聞中那樣不易近人。可是畢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楊暢對他還是心存忌憚。

可是一旁的羅豐,仿佛自來熟一般,纏着柳子墨東問一句西扯一句。奇怪的是,平常總是獨來獨往的柳子墨,對羅豐這般熱情地交談,不氣也不惱,始終保持着一副溫柔的笑容。

接下來的一個月,羅豐以一種近乎黏人的狀态和柳子墨越走越近。楊暢被冷落了,看着他們兩人在自己面前勾肩搭背的晃悠,實在忍不住懷疑羅豐是不是看上柳子墨了?

就這樣,三個人慢慢熟絡起來,彼此交流多了,接觸得多了,倒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一月的陽城飄着絲絲細雪,屋外天寒地凍,屋內溫暖如春。這個冬天格外的冷,讓人老老實實縮在家裏,根本沒有出門的欲望和勇氣。楊暢和他們兩個人已經快一個寒假沒有見過面了,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幹脆約在火鍋店吃頓陽城獨有的羊肉火鍋聚一聚。

正是下午的時候,火鍋店內寥寥無幾的一兩桌客人有些冷清。老板閑得坐在櫃臺裏托着下巴打盹。

三個人圍着熱氣騰騰的鍋爐,心裏十分滿足。這家的羊肉又香又嫩,在別的地方吃不到那麽正宗的。更重要的是,羅豐這小子不知道發了什麽橫財,竟然破天荒地要請客。不用自己掏錢,楊暢頓時覺得吃得格外香。

三人正吃的熱火朝天,突然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短暫的聚會。

“喲?這不是柳子墨嗎! ”

三個人擡起頭來,透過霧茫茫的熱氣,尋找聲音的來源。

來的不是什麽陌生人,是和他們有過一面孽緣的黃毛。

三人同時放下了筷子,臉上神色變得凝重。黃毛帶着五六個人,手上卻沒有帶棍棒。上次在小巷打了一架之後,就沒有再碰到黃毛。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更像是碰巧撞到了一起。

火鍋店內原本三三兩兩交談着的客人都閉口不言,伸長了脖子朝這邊張望着。老板也從睡夢中被驚醒,站起來時不時瞥上一眼。

黃毛自己挪了個凳子過來坐下,翹着二郎腿,并起兩根手指敲了敲桌面,“怎麽都啞巴了?不歡迎我們嗎?”

楊暢看羅豐又要出頭,拿手肘暗地裏碰了碰他,朝他使了個眼色。

柳子墨緩緩道:“黃毛,你一個大男人的,不過一點小事,有必要一直記仇嗎?”

黃毛臉色一沉:“小事?你把我兄弟胳膊打折了,這算小事?那我也廢你一條腿玩玩怎麽樣?”

楊暢沒見過這種大場面,有些心慌。

柳子墨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他自己沒事找事,招惹了別人,會有這種下場嗎?”

“招惹個屁 ! ! 你他媽知道什麽! ”,黃毛用力地拍了拍桌子站了起來。

柳子墨也站了起來,眼神兇狠地瞪着他。

兩個人針鋒相對着,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殺氣。

火鍋店內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櫃臺裏的老板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生怕他們鬧事。

柳子墨:“出去再說,別在這裏鬧事。”

黃毛輕蔑道:“好,請吧。”

柳子墨看了一眼羅豐和楊暢,沒有猶豫便道:“你們在這等我。”

和黃毛的恩怨本來就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不想讓羅豐和楊暢卷進來。

羅豐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怕我們拖你後腿嗎?”

“對啊! ”楊暢忍不住附和道。雖然他是個貪生怕死也怕疼的人,但是看着朋友被打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黃毛看着他們這推來讓去的,不禁鼓起了掌,陰陽怪氣道:“真是好一出兄弟情深啊! 上次匆匆一面,我都快忘了這兩個小兄弟了。怪我怪我,改天去找你們喝茶! ”

柳子墨怒道:“你敢?”

“我說這位......”羅豐一時沒想到如何代替稱呼,“這位黃毛大哥,大家無冤無仇的,相安無事不好嗎?你非要找我們麻煩。”

黃毛急了:“別跟老子淨整些沒用的屁話,這裏還是出去?”

“出去。”

火鍋店老板松了口氣,原本已經貼到耳邊的電話又放了下去。

柳子墨走了出去,羅豐趕緊跟上。

楊暢隐隐約約感覺還忘了什麽事情,一回頭,老板在櫃臺裏欲言又止的為難樣子,讓他猛地想起來還沒有付錢。

羅豐這小子已經走遠了。

楊暢掏了錢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向老板揮了揮手。

黃毛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楊暢和他對視一眼,沒有多想,趕緊追着羅豐他們出去。

“走! ”

待到楊暢走後,黃毛臉上露出詭異的陰冷神情,好像一把利刃,讓人不寒而栗。

☆、十一章 物是人非

火鍋店外銀裝素裹,地面鋪上一層薄薄的積雪。一出門,刺骨的冷風呼嘯而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好不容易才熱起來的身體又被凍了個透心涼。

“又連累你們了。”柳子墨很不好意思。

羅豐冷冷道:“暢啊,看來墨哥可沒把你當兄弟。”

楊暢一臉黑線,你倒把自己撇了個幹淨?

柳子墨辯解道:“你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別廢話。”羅豐埋怨了一句,回過頭去看看黃毛他們。

“讓開! !”

緊接着是一個酒瓶碎裂的聲音。

楊暢和柳子墨齊齊回頭。

羅豐已經應聲倒下。

柳子墨被羅豐用力地往邊上推了一把,差點沒站穩摔倒。等他回過神來,羅豐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

黃毛拿着半個啤酒瓶,愣了一愣,被柳子墨一腳踹中肚子,徑直向後倒去。

“羅豐! ”

楊暢被這突發的狀況吓了一跳,沖過去将羅豐扶起來坐着。他的額頭上一道口子,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流,順着臉頰鼻梁向下,滿面是血。

羅豐已經疼得快暈了過去,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覺得腦袋像灌了鉛似的十分沉重。

柳子墨怒火中燒,想過去将黃毛打一頓,卻被羅豐拉住袖子。

“他們......有刀。”羅豐艱難地發出聲音。

黃毛掙紮着站起來,剛想動手,卻看見火鍋店老板和幾個夥計拿着棍棒從店裏沖了出來。

老板毫無怯色地指着黃毛一幫人大罵道:“要打去別的地方打,別影響我做生意! ”

黃毛見他們七八個人,旁邊還有擠過來圍觀的人。直接就慫了,不敢再動手,罵罵咧咧地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

火鍋店的老板仗義相助,開着自己的車将羅豐送到了醫院。好在傷口不深,縫了幾十針,沒什麽大礙了。

楊暢陪着羅豐坐在醫院的臨時病床上,柳子墨去護士站要條毛巾來給羅豐擦擦臉。天氣太冷,流了滿臉的血一下子凝固住,如同上了鮮紅脂粉的戲角一般。

“哎呦,痛死我了......暢啊,我這回算是破相了。”柳子墨前腳剛走,羅豐立刻哭喪着臉,渾身無力地躺倒在了病床上。

楊暢忍住了想要吐槽他的心,平常手指劃破個小口都要心疼自己半天的人,剛才縫針的時候居然愣是扛了過來,閉口不提一個痛字。

楊暢:“活該!讓你逞強。”

羅豐:“什麽逞強?要不是我挨了這下,墨哥後腦勺就得開花了。”

自從認識柳子墨以後,楊暢都快要不認識眼前這個相處了六年多的男人了。

羅豐白了楊暢一眼:“說起來還不是怪你! 跟你出來準沒好事,萬年掃把星! ”

楊暢做了個鬼臉,反正羅豐現在只要一遇上倒黴事,就全賴他這個掃把星的名號上了。

一陣腳步聲靠近。

“墨哥。”羅豐歪頭看見柳子墨緩緩走來,立刻坐直起來。

柳子墨嘆氣道:“沒有熱水,只能用涼水将就一下了。我捂了一路,應該不會太冰。”

羅豐點了點頭,伸手想要接過毛巾,“沒事。謝謝你,墨哥。”

柳子墨:“我來吧。”

羅豐沒有拒絕,或者應該說是求之不得。飛快地将手縮了回去,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揚起。

柳子墨一只手扶着羅豐的肩膀,另一只手慢慢地給他擦拭臉上的血跡,“連累你又替我受罪了。”

羅豐撇嘴道:“你又來了。”

柳子墨笑了笑,眼神之中滿是溫柔,“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楊暢耷拉着肩膀坐在一旁,心中莫名有一種當了電燈泡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他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至于黃毛,聽說火鍋店的老板報了警,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抓起來。但是也沒有警察來找他們三個問話,估計是不了了之了。

不過,在後來的歲月裏,黃毛仿佛從陽城消失了一般,當初撂下狠話說要找他們算賬,卻始終連個影子也沒有看到。

柳子墨踏入楊暢和羅豐的小世界以後,他們原本一層不變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

高中時代匆匆流逝,雖然要面臨升學的壓力,但是楊暢他們三個人相互扶持着,日子依舊安穩平靜。直到羅豐突然消失的那個下午,一切都不在再按着他們所想象的軌跡前行。

歲月的齒輪悄然轉動,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每個人都被推着往前走,上天絲毫不給你停下的機會,能留在所經過的風景與人事當中。

當初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可是楊暢相信物是人非,抹去的永遠只是時間,抹不去的是深藏心底的回憶。

回憶被陽臺吹拂進來的一陣微風打斷。

楊暢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猶豫着打開了短信。

還是沒有回複。

說實話,在羅豐消失之前,楊暢從來都不認為他和柳子墨之間的喜歡已經超越了兄弟感情。直到他看着柳子墨紅着眼,一夜不睡地滿陽城尋找羅豐,怎麽勸他也不為所動之時。

楊暢突然明白,或許在一個月之前的那次年段例會上,心底的秘密早已化作勇氣藏在那玩笑話之中,只是他後知後覺罷了。

四年前,陽城。

作為高三學生,學校不好好搞學習工作,倒是每周固定一天下午,專門來進行一大堆早就聽得耳朵起繭的思想教育。

不過,這種時候對于楊暢他們一看書就頭疼的人來說,是難得的好日子。

臺上老師激情澎湃地演講着,臺下一派昏昏欲睡的景象,誰都不管誰,仿佛這個臺子隔開的是兩個世界。

無聊歸無聊,樂子找一找還是有的。

柳子墨和楊暢他們兩個人不在同一個班級。一到例會的時候,三個人就悄悄地和同學換了位置,一起坐到後排去。遠離老師的視線,他們為所欲為,嗑瓜子,打游戲機還是小事,甚至有一次直接帶了一副撲克暗地裏鬥起地主來。

他們這麽明目張膽地誘惑其他只能幹瞪眼的同學,結果就是被一傳十,十傳百地傳到了老師耳朵裏。瓜子被分給其他同學一起嗑掉,游戲機被老師沒收鎖在辦公室的黑抽屜裏偷了幾次也沒成功,打撲克被當作帶頭賭博叫了家長記了處分。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淚!

今天的例會依舊無聊,自從被老師發現在最後一排搞鬼之後,第一排永遠為他們空了出來。

楊暢聽得發暈,坐着頭都快要貼到大腿上了。

“喂! 楊暢,醒醒。”羅豐突然拍了拍楊暢的腦門,将他驚醒。

楊暢不耐煩道:“幹嘛?”

羅豐看起了興致勃勃,壓低聲音:“我們來猜拳怎麽樣?輸的人等會學生發言的時候舉手上臺。”

楊暢有些疑惑,他不是又給自己下什麽套吧?平常像這種時候,羅豐早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了,今天卻精神得反常。

見楊暢半天不點頭,羅豐轉向柳子墨:“墨哥,你來不來嘛?”

柳子墨:“我都行。”

羅豐心滿意足地把頭轉了回來,“楊暢,你個慫逼! ”

楊暢當即惱火,“來就來啊,誰怕誰! ”

羅豐邪魅一笑:“咱們玩就玩個狠的! 誰輸了,上臺說自己是同性戀。”

楊暢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小子瘋了吧?這麽多人。”

柳子墨眼神之中也滿是訝異。

羅豐白眼道:“就算你是掃把星,也不要怕成這樣吧?”

楊暢:“行! 誰輸還不一定呢! ”

三個人就這樣在老師的面前完成了這個不失緊張嚴肅的賭注。

頓時殺氣四起。

這是一場關乎面子與未來幸福生活的生死決鬥。

第一把。

楊暢暗中和柳子墨使了個眼色,用誇張的嘴型向他傳達了自己想要出布的意思。

柳子墨立刻心領神會。

可憐的羅豐不知道自己被人聯合起來耍了,一個要命的石頭敗下陣來。

羅豐撇嘴道:“你們兩個肯定是暗中使詐了! 是不是?”

楊暢故作大方:“你這麽輸不起嗎?好,在給你一次機會。”

羅豐死死盯着兩個人,“來! ”

第二把。

楊暢根本沒有機會和柳子墨串通,被羅豐一雙來回游動的眼睛監視着。

十分公平公正公開的一局。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連一旁的老師都忍不住側過頭來觀察戰況。

兩個布,一個石頭,結果已經塵埃落定。

羅豐:“......”

可憐的羅豐,這回幸運之神也沒有眷顧他。

羅豐垂頭喪氣地坐着,“楊暢,跟你一塊,準沒好事! ”

楊暢笑得肚子都痛了,“羅豐豐,這可是你自己說要賭的,是個男人就千萬別耍賴啊! ”

柳子墨也附和道:“是啊。”

臺上校長演講完畢,頓了頓,環顧着底下的學生,清了清嗓子,走流程似的問了一句:“有沒有同學有感想,要上臺來說兩句的?”

往常這個時候,底下總是一片鴉雀無聲,而校長已經開始準備收話筒了。

楊暢推了推羅豐:“去啊?慫逼!?”

校長又象征性地問了一遍:“沒有的話,今天的例會就到此結束了。”

底下的學生已經開始站起來挪動椅子,準備返回教室了。

“我! ! ”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第一排一雙高舉着的手齊齊望去。

人潮之中離開爆發一陣陣的驚訝聲音。

準備跑路的校長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心中竊喜,幾年來終于有人捧自己的場了。

校長熱情道:“好! 這位同學很不錯啊,坐在第一排,我注意他很久了,一直聽得很認真,還很勇敢。大家要向他學習啊! ”

楊暢看着羅豐頭也不回地上了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心裏開始隐隐不安起來。他真的沒想到羅豐會上臺,這種無聊的賭注耍賴也無所謂。而且按照羅豐的性子,耍賴是肯定。

今天羅豐是怎麽了?

羅豐從校長手裏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面向人群一站。

“大家好! 我是高三年五班的羅豐。”

校長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鼓了鼓掌。

“我是個同性戀! 希望大家能祝福我,謝謝大家! ”

這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平地炸開。

大會場內一千多人頓時鴉雀無聲。

校長的臉已經變得鐵青。

楊暢還在腦海裏想着怎麽幫羅豐收場,突然柳子墨猛地站了起來。

“好! ”他帶頭拼命地鼓起了掌。

楊暢沒有多想地跟着鼓起了掌,至少能先緩解緩解這要命的尴尬氣氛。

“好! ”

“好!”

會場內有人趁機起哄,一個接一個鼓起了掌,帶動一陣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羅豐在校長死亡般的凝視之下,面不改色地将話筒交給了他,恭恭敬敬地朝着臺下鞠了一躬。

轉身,下臺。

那一刻,羅豐仿佛衆星攬月一般,在所有人的驚嘆和掌聲之中會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件事情傳遍了整個學校,甚至還在整個陽城傳得沸沸揚揚。

楊暢現在想想,在那時候還算閉塞的小城裏,羅豐俨然一個英雄般開了先例。

可也只有那一刻是個英雄而已。

掌聲消失之後,是大家對他的異樣眼光和避而趨之,是茶餘飯後指指點點的談資。

楊暢突然覺得一陣頭疼,出去陽臺透口氣。

看着西河大學四周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聳建築,他清晰地記得三年前剛來的時候,那裏還好多地方就是一個荒地而已。

三年半的時間,變了太多。

☆、十二章 歷史重演

林琛中午走得着急,換下來的一件T恤沒有帶走。衣服上都是污物,楊暢幹脆簡單洗一洗,晾到傍晚給林琛送過去。

今天路上不知道為什麽堵車,到達盛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從西門進去,楊暢遇到一群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不緊不慢地走在了他的前面。

楊暢心不在焉地聽着他們七嘴八舌議論着。

“今年可真是倒黴,分到這裏來,一個星期了,沒有半點業績,等着喝西北風吧。”

“你一個星期算什麽?我都已經快一個月了! 要我說這盛景的老總就是腦子有病,這裏的房地産根本不值得投資。廣告打得多好聽,結果三年多了還在爛尾,該配套的設施全部是在紙上談兵,我客戶介紹的時候都心虛。”

楊暢來了點興趣,忍不住暗地裏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你們就別比慘了,再慘也沒有我慘。你們知道我今天招待哪個客戶嗎?”

衆人齊齊搖頭。

“盛景老總林世達! ”

“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來視察?”

“不是,帶了個女人過來看房子。看那花枝招展的模樣,估計是他情婦。”

“你可別瞎猜了,當心被人聽了去。我聽說是林世達的老婆呢。”

“怕什麽,都是咱們自己人! ”

楊暢有些不好意思地放輕了腳步,那幫人這麽一說越發加重了他偷聽的嫌疑。可是三十六棟就前面拐個彎的事了,楊暢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跟在那幫人身後。

“我今天還發現個更勁爆的! 你們還記得三十六棟的戶主嗎?就是那個高高帥帥可惜是個面癱臉的男生。”

衆人齊齊點頭。

他們說的是林琛?楊暢豎起了耳朵。

“之前咱們還在猜測他為什麽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現在想想,那個男生極有可能是林世達的私生子。”

林琛,林世達?

“哇! ”楊暢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前面的那群人齊齊回過頭來,警覺地看了楊暢一眼,互相招呼着匆匆忙忙走開了。

楊暢只知道林琛這小子家裏有錢,沒想到竟然是西河第三大房地産商盛景集團老總的兒子! 自己這是時來運轉了嗎?攤上這麽大一個金主。

但是想起林琛那副不好伺候的模樣,一下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雖然這麽說,但還是經不住心裏的好奇,楊暢在網絡上查了查林世達的資料,果然和那幫人所說的并無二致。可是網上明明白白地寫着只有一個女兒,名叫林怡晴,并沒有提及林琛。

楊暢放下手機,從小路繞進去,卻發現三十六棟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有打開。

林琛不在家嗎?楊暢試着按了門鈴。

屋內一點聲音也沒有。

楊暢這才發現三十六棟附近的別墅基本都是沒人住的。

昏暗的路燈發出搖搖曳曳的光亮,照在那些空空蕩蕩的別墅上,俨然一派陰森森的氣氛。

楊暢的手機響了。

是林琛打來的!

楊暢立刻問道:“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我在你公寓門口。”

......

“什麽! 你又要幹嘛?也不早說,我在你家門口呢! ”楊暢抱怨道。

林琛沒有說話,也沒有突然的挂斷電話。

楊暢疑惑道:“咋啦?又不說話,跟你爸吵架啦?”見林琛還是不說話,他接着安慰道:“诶,多大點事嘛! 被數落兩句又不痛不癢的,你就捂起耳朵,當做沒聽到。別人讓你不開心,你還讓自己不開心啊?傻不傻呀。”

林琛憋着半天,終于回了一句:“回來開門。”說罷便立刻挂斷了電話。

“喂??”楊暢差點吐血,林琛已經把他的小公寓當做避難所嘛?

匆匆忙忙坐上公交,又堵了一遍車,累得半死不活地回到了公寓。

林琛正坐在門口,屁股下面墊着那塊寶貝滑板。

楊暢帶着埋怨的口氣道:“我說林大少爺,你是住我這住上瘾了嗎?”

林琛站了起來,“我沒地方住。”

“怎麽了?”楊暢開了門,将燈打開,漆黑的屋內變得通亮起來。

聯想到剛才在盛景裏聽到的對話,楊暢心想着林琛該不會是被攆出來了吧?

林琛進了屋,“家裏太髒了,等明天保姆回來打掃幹淨,我就回去。”

“你才知道髒?沒有保姆,自己學着收拾嘛。”楊暢給他倒了杯水,忍不住調侃一句。但是轉念一想,別墅裏是亂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像林琛說的如此。他說的這個髒是不是別有深意?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

林琛沒有瞪眼也沒有白眼,靜靜地坐着。

“你明天不用上課嗎?”楊暢猛的想起來明天就是周一了。

林琛:“要,明天早上司機來接我。還有,我想拜托你件事。”

拜托?

楊暢有些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什麽事?”楊暢隐隐不安。

“教我寫數學卷子。”

楊暢:“......”

林琛總算記得楊暢是家教老師這回事了。

雖然家教中心給他安排的家教時間是周一到周五晚上,但是林琛這麽提出來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哪道題不會做?”楊暢湊過去看看林琛平鋪在桌子上的數學卷子。

“都不會。”

楊暢有些無語,看這樣子,已經不是讓他教了,根本就是要他幫着做完。

“不行! 自己做,不會再問我,別想着偷懶。”楊暢斬釘截鐵地拒絕。做了三次家教老師,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林琛倒沒有在說什麽,拿出筆和草稿紙,埋頭看題。

楊暢無事可做,躺在床上玩了一會手機,感覺起了困意,上下眼皮直打架。

爬起來探頭看看林琛卷子做得怎麽樣。

“有問題嗎?”

林琛搖了搖頭,頭也不擡地繼續寫着卷子。

瞥見他滿滿當當的卷子,楊暢不禁感慨,這麽厲害還找什麽家教啊?

楊暢心裏頓時有種挫敗感,在房間轉來晃去也不知道幹嘛,出去陽臺逛了一圈也沒什麽意思,洗了兩個今天早上買的蘋果又進屋來。

“給,吃個蘋果吧。”楊暢将個小又賣相不好的蘋果遞給了林琛。

林琛:“我不吃蘋果。”

楊暢吃了閉門羹,皺了皺眉,卻又不好說什麽,誰讓自己不先問一句。只好一個人把兩個蘋果解決掉。

“有問題嗎?”楊暢滿懷期待地又問一遍。

“沒有。”

依舊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林琛已經把卷子寫完了,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楊暢看了眼手機,才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林琛就把卷子寫完啦?且不說卷子難度大不大,光是那分量也不可能做得這麽快。

楊暢不放心地問了句:“整張卷子你都會寫?”

林琛轉過頭來,滿不在乎道:“都不會。”

楊暢一臉疑惑:“那你寫這麽快?”

林琛:“我找到答案了。”

楊暢心頭一沉,仿佛預見了自己接下來的家教之路并不太平。對于林琛的水平,楊暢一點底都沒有,家教中心沒有任何關于他成績的記錄,據說這小子在高一高二的時候一次學校的考試也沒有參加。而高三才剛開始,還沒有進行過考試,自然也一無所知。

那時候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樣都還沒有被學校開除。現在說得通了,因為盛景集團是西河中學最大的股東之一。

楊暢走個神的時間,林琛已經麻利地收拾好,徑直躺到床上。

林琛:“我要睡覺了。”

楊暢急了:“你又睡床! 那我睡哪?”

林琛:“昨天不就是這麽睡的。”

楊暢內心窩火:“林大少爺,這是我的床耶,你怎麽這麽不客氣?還連唯一的一條被子也搶走。起來! 你睡地上,不能每次都我受罪! ”

林琛背過身體,不理睬他,将被子夾緊了些。

楊暢十分無語,扯着被子一角使勁拽着,想要把他從床上拉起來,“你下不下來?”

林琛也在暗暗用力。

兩人較一會勁,楊暢額頭已經微微冒汗,林琛卻依舊安安穩穩躺着。

“你不下來,我上去了啊! ”楊暢聽見被子微微有撕裂崩壞的聲音,趕緊撒手。

林琛依舊不為所動,用腳蹬着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好啊! ”楊暢雙手叉着腰站着,一股怨氣襲上心頭。甩掉拖鞋,翻身上床,靠着林琛邊上躺着。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喲。”楊暢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林琛的肩膀,嘴角揚起狡黠的笑容,腦海裏想象着下一秒他立刻乖乖從床上下去,“林琛,你可不要害怕喲! ”

半分鐘過後。

林琛那邊冷冷地傳來一句:“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可以試試。”

楊暢心頭一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後半句好像似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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