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相識。
見鬼!
楊暢現在很後悔那天給他喝了一瓶啤酒，林琛除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臉和怪脾氣以外，仿佛變了一個人。
“好! 你等會別哭着吵着要回家。”楊暢心裏十分不服氣。
楊暢想要把被子搶回來，奈何林琛力氣實在太大了，只能勉強沾到一點邊邊角。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着，互不相讓。
五分鐘過去了。
楊暢:“林琛，你下不下去! ”
林琛:“不下! ”
十分鐘過去了。
一條可憐的被子都快要被扯成兩半了。
楊暢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林琛，你下不下去呀......”
等了一會，林琛沒有回應了。
“林琛？”
睡着了嗎？楊暢起身看看。
林琛果然已經睡着了，臉上露出柔和的神情，長長的睫毛随着輕微的呼吸顫動着，他蜷縮着身體仿佛別墅裏那只慵懶的黑貓。
楊暢将半邊被子給他蓋好，從床上極不情願地下來，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床單又鋪到了地上。
沒辦法，又得将就一晚了。
原本以為這個夜晚就這樣伴着透心涼的地板慢慢流逝了。
随着一聲“哐當”的巨響，打破了寧靜。
楊暢從美夢中驚醒，剛睜開眼，一個龐然大物在黑暗中朝自己迎面襲來。
☆、十三章 情之所起
“什麽鬼啊！”楊暢沒有躲開了，扔過來的東西直接蓋在了他的頭上，黑暗中隐隐約約感覺是被子。
楊暢把被子拿掉，艱難地抹着黑打開了燈。
在屋內亮起的那一瞬間，楊暢發現林琛正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
低頭一看，原來是床板斷了......
才剛修沒有兩天啊？？
還來不及心疼床，楊暢已經笑得不能自已，畢竟看着林琛站在塌下的床中央，茫然無措，一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樣子更加難得。
林琛皺眉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楊暢笑得更厲害了，“是你自己要跟我搶床睡的吧？活該! ”
此時已經半夜兩點，楊暢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公寓內，久久不衰。從陽臺飄出，傳到大街上，伴随着深夜的陣陣陰風，讓偶有經過的路人心慌不已。
林琛無可奈何道:“現在該怎麽辦？”
楊暢靠着牆，依舊笑得不能自已。
“別笑了! 快想想辦法。”林琛沖他扔了一個枕頭過去。
楊暢接住枕頭，“我能有什麽辦法，明天再說吧。”
“羅豐說你是萬年掃把星真的很有道理！”
林琛這冷不丁的一句讓楊暢終于收住了臉上的笑容，頓時覺得無言以對。心裏暗暗把羅豐罵了千遍萬遍。
羅豐這小子什麽都往外說，還給不給自己留點面子啊！
“他怎麽跟你說這些的？？你別聽他瞎說......”楊暢自己說着後半句語氣都心虛地弱了下來。
一冷靜下來，楊暢也覺得事情難辦了，上次去找房東要床板時，他那個惡狠狠的眼神還歷歷在目。
林琛看了看屋內不大的空間，楊暢擺個地鋪就已經基本占完所有位置了，“那晚上我睡哪裏？”
楊暢立刻躺回自己的地鋪上，順手指了指陽臺:“喏，就陽臺有位置，你将就一下吧。”
林琛沒有說話，走到楊暢面前，徑直蹲了下來。
楊暢心有餘悸道:“你，你想幹嘛？”
林琛冷笑了一聲，用力地把他往邊上推了推，都快頂到牆上了才收手。又迅速地将床上的床單一把扯下，在楊暢邊上鋪好，徑直躺下。
可憐的楊暢臉都快要貼到牆上去了，他現在真想把林琛拉起來打一架，可是他又打不過這個比他還矮了小半個頭的臭小子!
楊暢罵道:“你這臭小子真的很不客氣啊! ”
林琛充耳不聞，側過身體背對着他。
楊暢使勁推了他一把，“過去點，過去點! 我要擠死了。”
林琛分毫不讓，楊暢剛把他推過去，他又自己挪了回來，甚至比剛剛占了更大的位置。如此你來我往四五個回合，依舊沒有分出個勝負來。
楊暢生無可戀地躺下了，也側着身體背對着林琛，嘴裏一陣罵罵咧咧。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對這個臭小子太好了，才讓他現在變本加厲，狼心狗肺，不知羞恥，胡作非為起來。
擁擠的空間讓兩個人幾乎背貼着背，呼吸交織在一起。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還同床共枕，這是一個注定暧昧的夜晚了。
兩人關于被子的較量還在繼續上演着，頗有非得要将它撕成兩半才肯罷休的勢頭。
最終的還是以楊暢敗下陣來結束這場焦灼的戰局。
折騰許久，早已疲憊不堪。
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
一夜無話。
天剛微微亮，楊暢就醒了過來。這硬地板睡得實在硌得慌，一坐來就感覺渾身酸痛。楊暢幹脆起來洗把臉。
大清早的，沒有什麽人用水，水壓十足。楊暢一打開水龍頭，水柱立刻噴湧出來，發出很大聲響。楊暢趕緊關掉水龍頭，從浴室探頭出來，沒有将熟睡着的林琛吵醒。
楊暢小心翼翼地微微擰開水龍頭，等水流變緩才完全打開，清清爽爽地洗了把臉。
從浴室出來，楊暢跑到陽臺上透口氣。想起羅豐應該在下班回來的路上，打了個電話讓他順便帶兩份早餐回來。
楊暢回到屋內，林琛已經醒了過來，頂着一頭松松垮垮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邊打着哈欠。
楊暢靠在出入陽臺的小門上，調侃道:“林琛，我太佩服你了。別墅的舒服大床睡慣了，居然連打地鋪都能睡這麽香。”
林琛顯然還沒有完全醒來，愣愣地呆坐了半天，時不時扭動着僵硬的脖子。
楊暢早已适應了他這種習慣性沉默，覺得有些口渴，自顧自地去倒了杯水。
想起昨晚的蘋果，楊暢沒敢自作主張，故作随意一問:“你要來杯水嘛？”
林琛點了點頭，“謝謝。”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你快去漱個口吧，我讓羅豐帶了早餐。”楊暢走去開門。
“我上個夜班就是為了幫你帶早餐嗎？”
羅豐将早餐塞到了楊暢懷裏，餘光瞥了一眼屋內。
“兩份早餐，你屋裏又藏男人了？”
楊暢白眼道:“你說什麽屁話呢! 什麽叫又，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羅豐指了指楊暢背後，“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林琛從浴室走了出來，微笑着和羅豐打了個招呼。
羅豐熱情地揮了揮手回應他，一把推開楊暢，走進屋內，卻發現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你們昨晚玩得挺嗨的呀。”羅豐看着壓塌的床瞪大了眼睛。
“閉上你的嘴吧! ”
三個人也算認識了，楊暢不再擔心林琛會因為羅豐這種沒正形的胡話而不自在了。
楊暢罵了一句，把早餐遞給林琛:“還是那天那家包子，應該可以吧。”
林琛突然将書包背上，看了一眼手機。
“你們吃吧，我先去學校，司機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楊暢攔住了他，将包子和豆漿塞到他手中，“你帶着吧，我猜你也不會自己去買的。”
林琛沒有在推辭，轉身下樓，坐上車離開了公寓。
楊暢看着林琛消失在樓道裏，輕輕關上門，回過頭來。
羅豐正笑着看着自己，那種得意的笑容，就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楊暢皺眉道:“幹嘛？”
羅豐道:“實話告訴我吧，你跟林琛是什麽關系？”
楊暢彎腰收起地上的床單和被子。
羅豐挑眉道:“呵，你小子對那個小朋友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
這個問題，羅豐已經談及不只一遍了，楊暢十分不耐煩，但還是耐着想要暴打他的沖動，最後在解釋一遍。
“第一，我是他的家教老師；第二，我對誰都很好，當然，不包括你。”
羅豐看着他假裝堅定的眼神和一本正經的解釋，越發堅信自己的看法。
“你別騙自己了，眼神是會出賣一個人的。你那種含情脈脈的溫柔眼神，可不是只想給人做家教那麽簡單 ! ”
楊暢一臉無語，二話不說地将羅豐趕了出去，讓他麻利點滾回去睡覺，重重地将門關上。
被關在門外的羅豐依舊不死心，貼着門繼續喊着。
“暢啊 ! 我說你高中時非得把自己标榜為鋼鐵直男，讓我都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你現在彎了，可不能怪我啊! ”
楊暢:“......”
這個門隔音效果是真他媽差! 楊暢幾次想要沖出去将他的嘴堵上，在往死裏揍一頓。每次一講起胡話來，嘴上都沒個譜的。
“暢啊! 林琛真的是挺好的，你加油啊! 哥們挺你。”
楊暢見他還一直喋喋不休，怒火中燒地打開門，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他媽在不閉嘴，我動手了! ”
羅豐賠罪般笑了笑，往後退了退，嬉皮笑臉道:“我馬上回去睡覺。”
楊暢松了口氣，看着他走回自己的房間，轉身打算回屋。
誰知背後又傳來羅豐讨人厭惡的聲音，“楊暢! 你可以的! ”
......
楊暢一個箭步沖過去想要把他拖出來打一頓。
羅豐自知大事不妙，趕緊關門。
算了。
過是兩句調侃的話，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
楊暢走回房間，關上門。靠在門後，心裏變得一團亂麻。自己這是怎麽回事？一擡頭，狹小的房間裏仿佛到處都是林琛的影子。
手機鈴聲響起。
楊暢回過神來，愣愣地在口袋掏了半天，才驚覺口袋空空。順着聲音在桌子上找到手機。
林琛二字赫然躍于眼前。
是錯覺嗎？
楊暢搖搖頭，是自己心思不在。
楊暢猶猶豫豫地接通了電話:“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林琛同樣猶猶豫豫半天，“我，呃......下午有空嗎？”
要是平常，楊暢早就劈頭蓋臉怼過去讓他把話說快一點，不要吞吞吐吐的。只是突然覺得自己連說句話的勁也沒有。
這應該是林琛第一次等着楊暢，許久都沒有回應。
“沒空就算了。”
林琛卻沒有将電話挂斷。
接下來三十六秒的沉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有，有空! 剛才走神了，什麽事情你說吧。”
“明天學校有個家長會。”電話那頭頓了頓，有話未盡卻又沒有接着說下去。
楊暢聽出林琛的意思，立刻答應道:“行！”
☆、十四章 假裝家長
西河中學。
楊暢按着和林琛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門口，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天氣依舊悶熱，楊暢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站着想避避太陽。給林琛打了兩個電話，卻一直顯示無人接聽。楊暢接連又打了幾個，還是如此。
他這是幹嘛了？睡遲了？路上堵車了？還是半路車壞了？楊暢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景。
十月末的季節，身上還穿個短袖，額頭上卻還微微冒出汗來。
等了将近半個小時，林琛終于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踩着滑板出現在馬路對面。
楊暢放下心來，等林琛靠近，卻發現他額頭上紅腫了一塊，眉毛上方有幾處小傷口，血跡已經幹了下來。
“你頭上怎麽受傷了？”
林琛将滑板抱在懷着，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沒事。”
楊暢皺眉道:“小傷也不能不管呀，去學校的醫務室上點藥吧，萬一留疤了可就不好看了。”
林琛搖了搖，自顧自地往學校裏走，道:“我說沒事了，你別管這麽多。”
“司機怎麽沒接你，你自己過來的？是不是路上摔到了。”楊暢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林琛停下腳步，不耐煩道:“半路上追尾了。”
楊暢有些驚訝，還真的被自己烏鴉嘴說中了。
“還是去醫務室上點藥吧。”
林琛被他一陣叨叨惹惱，皺眉道:“你煩不煩啊？不用了! ”
“哦......”楊暢怔在原地。
兩個人都沉默着，不再說話。楊暢跟在他身後走進高中部的教學樓，穿過彎彎繞繞的走廊到達他所在的班級門口。
果不其然是來遲了。
家長會已經開始了，教室內坐滿了家長，班主任站在講臺上熱情地致着歡迎詞。
教室外熙熙攘攘的都是學生，有點抓緊時間找個空位做題看書，有的三五成群歡快地攀談着，還有的圍在教室窗戶旁，提心吊膽地注視着老師的動向。
林琛回過頭來:“進去吧，那個靠窗的空位。”
楊暢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從教室後門走進去。突然回憶起自己的高中時代，每次曠課逃課遲到，都是這樣趁着老師不注意偷偷溜進來的。
“哎呦......”
楊暢光看着林琛的座位，沒有注意到地上的花盆，被絆到踉跄地往前撲騰了兩步。花盆被他踢出了半米遠，哐當作響。
聽到聲音，教室內家長齊齊轉過頭來，一雙雙眼睛全部落在了楊暢的身上。
教室外的學生聽到屋內的動靜和反應，也都圍到窗戶邊上一探究竟。
班主任講話的思路被打斷，愣了半天也看着這張有些陌生的面孔。
楊暢仿佛又掃把星上身了。
“您好，您是哪位同學的家長？”班主任環顧一圈已經坐滿的教室。
楊暢狼狽地将花盆扶起，餘光看見一片黑壓壓注視着自己的目光，頓時想裝作走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是林琛同學的家長! ”楊暢向大家揮了揮手，裝作沒事人一樣問好。
班主任斜眼一瞥窗邊後排那個毫不起眼的空位，半天才點了點頭，讓楊暢自己入坐。
楊暢看着班主任那不可言喻卻又充滿深意的表情，仿佛林琛根本不存在于這個班級一般。
“好 ! 那我繼續來說一下這一次班級月考的情況，總體來說，大家都有明顯的進步。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
楊暢心不在焉地看着講臺上說得眉飛色舞的班主任，這種走流程的東西他向來是最厭惡的。環顧整個教室，其他家長竟然聽得聚精會神的，甚至還有些做起了筆記。楊暢一臉吃驚，當了爹媽以後都是這樣的嗎？
“我們十七班的班風正，學風濃，是一個很好學的班集體，但是也不排除極個別的同學。”
楊暢一正眼，便和講臺上班主任投來的極其輕蔑的眼神碰上。楊暢知道她這陰陽怪氣的就是再說林琛，絲毫不躲開她的眼神，和她針鋒相對着，并回贈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這種班主任一看就沒有什麽師德，如何能夠擔得起教書育人的老師二字。
“希望這些個別同學的家長能夠好好反思一下，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孩子。”
楊暢內心十分不爽，要不是想着頭一回來，給她點面子，鐵定站起來和她好好争論一番，保證說得在場的家長們痛哭流涕。
林琛站在教室外，一個人戴着耳機遠遠站着，和旁邊那些熱熱鬧鬧嬉笑打鬧的同學俨然兩個世界的人。林琛這種性格，周身冷冰冰的氣息就已經将人拒之于千裏之外了。
楊暢昏昏欲睡之時，林琛抽屜裏突然掉了個本子出來。楊暢打起精神，撿起來一看，是一本牛皮紙封面素描本。
“小夥子，還掉了張照片。”旁邊的家長熱心提醒道。
楊暢低頭一看，還真有一張小小的一寸照片躺在桌角邊上。
“謝謝。”
彎腰撿起照片，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照片是一個女人和小孩的合照，小孩子看起來才三四歲的樣子，白白嫩嫩的樣子十分可愛，被女人抱在懷裏，笑得十分開心。
這是林琛小時候的樣子嗎？
楊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夾緊素描本裏，放回抽屜。
接着百無聊賴地坐了兩個小時，終于等到家長會結束了，楊暢如釋重負，打算趕緊離開教室。
“林琛同學的家長。”
楊暢剛走到後門口，被一個滿面笑容的家長攔了下來，冷不丁遞了一張名片過來，是一家建築公司的老板，叫王全。
楊暢微笑道:“我出門走得急沒帶名片，叫我楊暢就行! ”
王全伸出一只手:“幸會，幸會! ”
楊暢有些為難，出于禮貌還是和他握了握手。
“不知道您是林琛同學的什麽人啊？”王全用上了敬稱。
楊暢愣了愣，“啊？哦，我，我是....他爸？”
王全還是沒崩住臉，撲哧笑了一聲又趕緊收住，“您別拿我開玩笑了。”
楊暢自己也忍不住想笑，要是王全知道自己就只是林琛的家教而已，會不會立馬把名片收回去轉身走人。
“你走不走! ”
不知何時，林琛已經站在了邊上，黑着臉瞪着楊暢。
楊暢心虛地點了點頭，和王全揮手作別。
身後傳來王全的聲音:“林先生，名片上是我的電話啊! ”
楊暢對王全這種阿谀奉承的人十分厭惡和不屑。
“林琛家長。”
剛走出去沒兩步，又被人叫住，這一回是班主任。讓他們兩個人去辦公室談談林琛的學習情況。
“你這個班主任是不是很難對付？”楊暢看着她趾高氣昂的走路姿态，不難猜測。
林琛點了點頭。
“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先......”
“別走! ”楊暢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琛死死抓住手臂。
“好好好，我不走，你松開 ! 人怪多的。”楊暢一臉無奈。
絕大部分時候，楊暢進學校辦公室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挨批，什麽大風大浪他沒見過。一個老師罵，兩個老師同時嗎，一群老師一起罵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楊暢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跟着林琛和班主任走進辦公室，楊暢慌張不已，本來假裝家長就已經夠心虛了，現在還要面談，着實恐怖!
班主任冷冷道:“坐吧。”
說着，在辦公桌上的卷子裏翻出林琛的數學卷子。
楊暢看着上面赫然打着鮮紅的九分目瞪口呆，自己當年最不濟的時候也有兩位數，林琛這可太慘了吧!
“你是林琛什麽人？”
“他是我哥。”林琛搶在了楊暢前面，生怕他又耍什麽花招。
楊暢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班主任開門見山:“好。雖然我才接手這個班級沒多久，但是對林琛也早有耳聞。我話說得直接一點，他這種成績，如果還是這副樣子的話，基本可以回家了。”
楊暢瞥了一眼旁邊低頭看着腳尖的林琛，頗有種要把所有問題抛給他的意思。
“呃，這個嘛，我覺得......其實還好啊，說明林琛他進步的空間還有很大嘛。”
班主任冷笑了一聲，提高了音量:“他這成績已經不是差不差的問題了，嚴重拖了我們班後腿。就他這次數學的成績，直接讓我們班數學單科成績排到了年段倒一。”
楊暢也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那您應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班主任惱火道:“你真是搞笑？我們現在再說林琛的成績好吧？他這種成績，要是我都沒臉繼續讀下去了。”
楊暢确信這個班主任肯定不知道林琛是盛景集團的大少爺，這麽盛氣淩人的老師也是沒誰了。
“班級這種排名，要是我都沒臉繼續教下去了。”楊暢毫不客氣地怼回去。
班主任沉默不語，臉上卻沒有了剛才的怒氣，轉而代之的難以置信。
“呃，這位家長，你對我的教學方法有什麽意見的話可以提出來。我......我完全虛心接受。”
說話的這位中年模樣的男人才是數學老師，他扶了扶鏡框，臉色鐵青地看着楊暢。
班主任原來是語文老師......
楊暢怔住了。
氣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極點。
楊暢面紅耳赤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呃，這個嘛......我一時心直口快胡亂說的，老師你別介意，我保證回去以後讓林琛往死裏學。”
楊暢尋了個借口，趕緊帶着林琛悻悻地離開了辦公室。
出門時，數學老師依舊一副仿佛要吃了楊暢的樣子。
☆、十五章 顏面掃地
楊暢和林琛離開學校，走到了校門口。
楊暢問道:“司機會來接你嗎？”
林琛搖了搖頭。
今天是周一，剛才趙姐還特意打電話提醒楊暢要記得去家教。
楊暢想了想，“要不我們坐公交回去吧？”
林琛不置可否，像是有些猶豫。
“你別想着打車啊! 我可沒錢，除非你自己掏錢，我跟你蹭蹭。”楊暢毫不客氣地打消林琛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路過一家便利店，楊暢停下了腳步。
“等我一下。”
楊暢十分迅速地買了兩瓶水和幾個創可貼。
将一瓶水和幾個創可貼遞給林琛，“我順便買了幾個創可貼，你拿去用吧。傷口不注意的話很容易結疤的，貼一貼更快好。”
林琛倒是将水接了過去，而創可貼根本不看一眼。
楊暢見他這麽不領情，嘆氣道:“那我幫你貼上去吧。”
林琛不耐煩地撥開楊暢伸過來的手，皺眉道:“我不需要！”
“站好！”
林琛怔住片刻，往後退了退。
“別動！磨磨唧唧的，像個男人一樣行不行？幹脆點行不行？”楊暢使勁崩住一張自認為兇狠的臉。
撕開創可貼，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給林琛貼上。
“行啦。”楊暢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林琛擡眼看着楊暢，眼神之中滿是幽怨。
回到盛景小區之時，天正正暗了下來。兩個人從北門進入小區，不知為何，今天路上的燈壞了好多盞，烏漆抹黑的有點陰森。
西河的晝夜溫差開始變大了，下午的一件短袖已經難以抵禦夜晚的習習涼風。楊暢抽了抽鼻子，頓時覺得露出的兩條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突然傳來一陣引擎發動的轟鳴聲音。
小區裏怎麽會有這種聲音？
楊暢正奇怪着，一束強光從背後照射而來，打在漆黑的別墅外牆上反射回來，照得他們睜不開眼睛。
楊暢微微回頭，想要看看是誰這麽沒素質在小區裏開這麽強烈的燈光。卻見一輛越野摩托呼嘯而來，剎那間離他們只有幾米開外的距離了。
“小心！！”
林琛走在外側，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沒有半點反應。楊暢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他往裏攬。
摩托車疾馳而過，車上是一個帶着全黑頭盔，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他回過頭來，與楊暢對視了一眼，立即拐進小路，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沒事吧。”楊暢語氣十分焦急，還有些驚魂未定。剛才那輛摩托就在林琛身後，絲毫沒有往外開避讓的意思，直沖沖地瘋狂往前加速。
林琛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毫不在乎似的搖了搖頭。
“這開摩托也太沒有素質了吧！”楊暢望着他離開的路口罵道。
林琛阻止道:“算了。”
不過，這樣一個高檔小區裏，怎麽會出現騎摩托車的人？
楊暢和林琛都沒有多想，只當做是一個莽莽撞撞路人。
回到別墅裏，新來的保姆已經做好了晚餐。不知道林琛對她感覺如何，反正楊暢自己覺得十分不滿意。不為別的，這個保姆做的菜也忒難吃了，楊暢胡亂扒拉了幾口，對受罪的嘴巴舌頭心疼不已。
吃過飯，楊暢跟着林琛到二樓的房間，準備開始今晚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家教。
房間已經打掃過了，地上的雜物和顏料痕跡全部消失得一幹二淨，只是雜亂無章擺放着的畫架依舊是幾天前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開始看書？”楊暢試探着問了一句。
林琛正在站窗臺邊上，逗了逗那只高冷的黑貓，“不知道。”
楊暢嚴肅道:“你下午都聽到了吧，我可是答應你們老師了！”
林琛沉默不語。
那只黑貓從窗臺上一躍而下，朝着門外走去，路過楊暢面前的時候，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那種眼神和林琛一摸一樣的幽怨，楊暢頓時心頭一顫。
楊暢還想催促林琛去看書，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他姐姐楊雲歆打來的。楊暢走到陽臺。
“姐。”
還沒有任何寒暄，電話那頭的楊雲歆冷不丁就是一句:“弟弟，你先給姐姐打五百塊錢呗，我這裏有點急用。”
楊暢嘆氣道:“姐，你又去打麻将了？”
楊雲歆沉默片刻，“沒有沒有，是，是你侄子生病了，我沒錢給他看病呢！诶，你快點給我轉五百塊錢，我明天就還給你！”
楊暢靠着陽臺上，強壓着心中的怒火，“你有回家看媽嗎？她最近電話又打不通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壞了。”
楊雲歆高聲道:“楊暢你快點給我打過來，別廢話了！媽很好，我昨天才回去看過她，家裏那破電話本來就要壞不壞的，我不清楚！”
“我只能給你轉兩百，剛在學校外面租了房子，沒有那麽多錢。還有，一定要讓媽按時吃藥，她的風濕病耽誤不得。”
楊暢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留下母親一個人把他們拉扯長大，因為以前下地幹活落下了嚴重的風濕病。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點轉過來！”
電話匆匆忙忙挂斷了，楊暢清楚地聽到了那邊麻将哐啷作響的聲音。
楊暢對他這個姐姐，真的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甚至已經到了厭惡的程度。楊雲歆喜歡打麻将，姐夫顧常勝喜歡賭博，兩個人倒是臭味相投，搞得一整個家庭烏煙瘴氣的。
這一通電話打得楊暢心口堵的慌，腦海裏一團亂麻，在陽臺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夜晚的冷風吹得直打哆嗦，才緩緩走進房間來。
林琛已經坐到書桌前看書，雖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是已經有很大進步了。
楊暢心事重重，獨自在房間一角坐着。看着林琛畫架上那些抽象的畫作，以黑白居多，其表達的意思晦澀難懂，仿佛映射出林琛那同樣讓人捉摸不透的內心。
“我有個問題。”
楊暢思緒早已飄到了千裏之外，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林琛在喊他。難得這小子還會主動問他問題了，楊暢頓時覺得愁苦的心被撫慰了不少。
“什麽問題？”林琛指了指卷子上的一道選擇題。是一道立體幾何的題目，要求兩個面之間夾角的大小，楊暢仔細看了看題目，心中大概有了思路。在草稿紙上推演了一遍，立刻得出了一個四十五度的答案。
“算出來了！我看看選哪個答案。”楊暢自信滿滿地放下了筆，才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頓時有些忘忽于形。
A選項三十度，B選項六十度，C選項九十度......
看了三個選項都沒有正确四十五度這個答案，而且還頗有中按規律遞增的趨勢，楊暢屏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D選項一百二十度......
“有參考答案嗎？”楊暢心虛地問了一句。
“沒有。”
“我再算一遍。”
楊暢又把題目的條件看了一遍，原來少看了一個邊長條件！怪不得！楊暢心裏登時敞亮了不少，又有重新驗算一遍的信心了。
随着式子一個個在草稿紙上鋪展開來，答案也慢慢地要浮于眼前了。楊暢握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着，這可是第一個問題啊，千萬如何不能出醜了，那自己這家教老師的面子可就擱不住了。
答案終于算出來。
楊暢目瞪口呆，不一樣的條件被他算出一樣的答案來了，居然還是四十五度？？回頭檢查了一遍過程，實在找不出有什麽錯誤了，是方法用的不對嗎？
林琛看他風風火火地寫了滿滿一張草稿紙，而且越寫臉色還越難看，憋了好久終于問出了口：“你會嗎？”
楊暢被他如此直擊靈魂的一問，額頭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卻依舊咬牙堅持到：“會......相信我。”
林琛不再說話，繼續看着他一張接着一張草稿紙的推算。
一刻鐘過去了，楊暢已經用掉了五張草稿紙，得到了三個完全不同，并且沒有包括在四個選項答案之中的結果。
這一刻，楊暢的家教生涯仿佛跌落到了谷底，而且永無翻身之日。
楊暢将筆甩到一旁，重重地嘆了口氣，“應該是答案錯了，絕對是四十五度！”
林琛的嘴角揚起一抹難得的笑容。而這難得的笑容此刻在楊暢眼裏更像是十足的嘲笑。
楊暢十分不服氣：“你笑什麽？我敢拿我接下來一個星期的運氣保證，這道題絕對是答案錯了！！”
保姆在樓下喊着：“林琛，有個說是你姐姐的找。”
楊暢正為自己沒有解出答案尴尬得無地自容，突然找上門來的姐姐讓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楊暢佯裝不知：“林琛，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有個姐姐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本是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林琛卻猛地擡起頭來瞪了楊暢一眼，那種眼神和下午數學老師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有過之無不及。
“你怎麽還不下去？”林琛靜靜地坐着，絲毫沒有起身下樓的意思。
楊暢又問道：“你不打算去打聲招呼嗎？”
林琛冷眼道：“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