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被讨厭的人碰到了,我的腦袋會爛掉吧?”堯清越繼續紅着眼眶,泫然欲泣,模樣好不可憐。

但花玉容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腦回路,甚至自己完美的微笑都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為什麽要碰我!為什麽要碰我!”

堯清越悲憤地朝她吼道,然後捂住腦袋,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褶,念念有詞道,“我腦袋爛掉了要怎麽辦!腦袋都爛掉了我還活着幹什麽?”

花玉容:“……”

“剛才那個壞女人叫我廢物,是因為我跟你呆在一起的關系嗎?你腿斷了我又沒斷,憑什麽叫我廢物!我不服!”

“可是我已經被你碰了,我髒了,我也變成廢物了。我腦袋都爛掉了,又成廢物了,我還活着幹什麽?不如死了算了嗚嗚!”

堯清越好像一條蛆一樣,在地上瘋狂扭動起來,仿佛有什麽大病的樣子。

花玉容:“………………”

花玉容深吸一口氣,按耐住自己親自動手将人掐死的沖動,勉強冷靜下來,和顏悅色道:“這位師姐,你躺在地上不舒服吧?不如我扶你回靜外居休息?”

堯清越沉浸在自己崩潰的情緒裏沒理她。而花玉容對外營造自己和善可親的形象,根本不可能任堯清越這個樣子丢在靈田裏不管。

雖然她很想就将人丢在這裏,任她自生自滅。

而且,花玉容瞥了堯清越一眼,心情有些複雜。她最初派出魍魉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魍魉激發堯清越的死志,好省得她自己動手。

可是,現在堯清越的确受魍魉影響開始尋死覓活,可卻是因為她的關系。

堯清越現在的樣子,就好像她是什麽洪水猛獸,被她碰了一下,就要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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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容真的很想撬開堯清越的腦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眼見靈田裏人越來越多,并對她與堯清越二人指指點點,側目而視。

花玉容當機立斷,不顧堯清越掙紮大叫,示意雜役弟子将堯清越扶起來,回到靜外居處。

剛剛到靜外居處,遠遠的,就看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從路的盡頭奔了過來。

小小的女孩不到堯清越的腰際高,如同之前一般面無表情,只從那匆忙的腳步,還有閃爍的大眼睛,才能看出主人焦急的心情。

堯豆豆很早就醒來了,穿好衣服,準備去叫堯清越起床,結果卻發現一直睡懶覺的堯清越不知所蹤。

那瞬間,堯豆豆腦袋裏冒出很多猜測。一會兒想堯清越是不是終于發現她是個累贅,偷偷跑了。一會兒又想,她會不會發現了真相,所以不要她了。

等她冷靜下來,天已經大亮。她将自己洗漱好,去準備早飯,卻發現竈臺上已經擺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不由愣住。

堯清越若知道真相,根本不可能還會給她做完早飯再跑。她極有可能接到什麽要緊的師門任務,所以才連跟她告別的時間都沒有,就急匆匆走了。

不過以堯清越那種身體狀況,逐月宗又怎麽會給她派重要任務呢?

堯豆豆端着飯碗,小小一個坐在門檻上吃着早飯。慢吞吞吃一口,看一眼籬笆門,期盼那個懶洋洋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

堯豆豆這一等,就等到正午。

屬于堯清越的那把極為清亮而又兼具穿透性的嗓音出現時,堯豆豆的頭頂的呆毛就跟着一晃,然後立即放下手中活計,推開籬笆門奔出去。

她像小炮彈似的,一氣兒奔到堯清越跟前,驟然對上花玉容的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太過急切,竟然忽視了外人。

堯豆豆扯了扯自己身上薄薄的襖子,手指不安地動了動,小聲道:“她怎麽了?”

話是對花玉容說的,視線卻緊緊盯着堯清越。

花玉容瞥堯清越一眼,表情有些微妙:“說來話長,先扶她進去吧。”

堯豆豆察覺到周圍鄰居的窺探,頓了頓,也點點頭。逐月宗內弟子對堯清越有惡意的可不少,她也不想堯清越被人看笑話。

幾人進了堯清越的屋子,阻隔了外面的視線。堯豆豆這才重新問起堯清越的事。

剛才一碰面她就看見了,堯清越鼻青臉腫,傷的很重,好像連腿都出現了問題,連路走不了了,還要雜役弟子攙扶回來。

難道是那些看不慣堯清越的逐月宗弟子,終于開始落井下石了?

堯豆豆想着,幫忙扶着堯清越躺在床上。

堯清越躺在床上,還在大喊大叫。她盯着堯豆豆的臉,驟然發出一聲悲鳴:“豆豆啊! 我的女兒!”

堯豆豆的眼睛頓時變成蝌蚪眼:“……亂說什麽?誰是你女兒!”

堯清越不可置信,拍打着床鋪,将硬板床拍得啪啪作響,伴随着她高亢嘹亮的嗓音,聽着跟唱的似的。

“……我十月懷胎生你下來!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竟然不認我!”

越來越離譜了,堯清越這個年紀怎麽可能生出她這麽大的女兒?

堯豆豆一個頭兩個大,被堯清越的話弄得焦頭爛額。若是沒有外人在,被堯清越喊幾聲女兒她也認了。可是現在有花玉容等人看着,堯豆豆的臉都快被喊紅了。

花玉容饒有興致看着二人互動,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剛才丢臉的是她,被堯清越搞得頭大的也是她。現在受害者換人,她便有心情圍觀堯清越鬧出的笑話了。

然而花玉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堯清越鬧了一陣,好似忽然反應過來堯豆豆确實不是她女兒。于是表情漸漸變得平和。

她雙手交叉擱在腹部,雙目直勾勾盯着屋頂,若是不看臉上的傷痕,還有衣服上的髒污,模樣倒是很安詳。

堯豆豆坐在床邊,檢查了一下堯清越身上的傷,發現這些傷勢看着吓人,但其實都是皮外傷,并不致命,不由松了口氣。

既然沒有傷筋動骨,那堯清越為何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堯豆豆向花玉容投去疑問的視線。花玉容正要回答,躺在床上,神态安詳的堯清越卻突然彈了起來。

堯清越一把拽住堯豆豆短短的胳膊,将自己的腦袋擱在堯豆豆瘦小的肩膀上,一滴豆大的眼淚順着眼角砸了下來。

“豆豆,我髒了。”堯清越委屈道。

堯豆豆:“……”

堯豆豆:“???!!!”

說完這句話,堯清越重新半死不活地躺了回去,雙目無神注視天花板,死氣沉沉,宛若被惡霸糟蹋過的殘花敗柳。

堯豆豆小臉緊繃,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堯清越的長相在美人輩出的逐月宗雖然根本排不上號。

但之前堯清越性子不好,樹敵衆多。肯定會有看不慣堯清越的修士對她出手,只為了故意折辱。

“是誰?”堯豆豆咬牙道,小手緊緊拽住堯清越重新貼在腹部的胳膊。

堯清越的眼珠子遲鈍地轉了一下,手臂慢吞吞地擡起,然後伸出食指,毫不猶豫指向花玉容。

花玉容:“……”

花玉容臉上的表情又有崩裂的跡象。她實在難以想象,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被人指控調戲奸污一個少女。

“我可以解釋。”花玉容盡量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将剛才靈田裏的事情一一道出。

最後猜測一般,故意壞心眼地說道:“……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那個時候,被人打壞了腦子吧?”

她還很好心地建議堯豆豆:“你最好及時給她找藥師瞧瞧。”

身體已經不行了,眼看着腦子也出現問題,堯清越以後的日子要怎麽辦?

堯豆豆雖然從小就受盡人情冷暖,善于洞察人心,但只是個不到五歲的小孩,怎麽可能是花玉容的對手。

再加上關心則亂,堯豆豆輕易便信了花玉容的話。

她拜托花玉容替她照顧堯清越片刻,自己則繃着小臉,一臉凝重地出門了。她準備去主峰找藥師回來給堯清越看病。

花玉容善解人意,特意叫雜役弟子帶堯豆豆一起去找人,自己則留了下來。

反正看堯清越這個狀态,不可能再繼續作妖了。

等堯豆豆兩人出門,室內只剩下堯清越和花玉容兩人。花玉容注視大門片刻,這才将視線轉向堯清越。

堯清越躺在床上,雙目無神,滿臉喪喪的表情。似乎是剛才鬧了一場,已經耗盡她所有精力。

花玉容借口查看堯清越的傷勢,伸手碰了碰堯清越的手背,故作憐憫道:“紀師姐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心痛吧?”

這會兒她再不敢碰堯清越的額頭,只能退而求其次碰她的手指。

堯清越聽到紀月鳴的名字時,表情沒有産生絲毫波動。只在花玉容觸碰她的手指時,給了一點反應。

堯清越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像含羞草似的慢慢蜷縮起來,同時向花玉容投去控訴悲憤的眼神,控訴她為何還要不顧她的意願,繼續碰她。

花玉容假裝沒有看見堯清越的眼神,通過剛才的碰觸,悄悄聯系魍魉。

堯清越的反應太不對勁,讓她懷疑魍魉也出了問題。她就沒見過被魍魉鑽入心竅,欲望沖動是跑去種田的。

而且她觀察堯清越這麽久,剛才故意提了紀月鳴的名字,對方竟然對此沒有一點反應。這顯然不正常。

果然,魍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似乎有些遲疑:“主人……”

“情況不對勁,先回來。”

魍魉頓了頓,再次遲疑道:“……我好像,暫時無法離開這個修士。”

這種突發狀況,魍魉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由有些迷茫。

花玉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細細打量着堯清越的模樣。只要是人,就有弱點。再厲害的修士,也怕心魔。

而魍魉,既是影子,也是心魔。除非那種意志堅定之輩,沒有心靈弱點的修士,才不怕魍魉。

但堯清越不屬于這種情況,她很顯然受到了魍魉的影響,但表現出來的狀态,卻讓花玉容摸不着頭腦。

毫無疑問,堯清越的弱點,是紀月鳴。可為什麽堯清越對紀月鳴沒有反應?

難道……這個躺在床上,一臉喪氣的堯清越,根本不是那個逐月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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