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堯清越連忙用袖子捂住鼻子,眼神躲閃,不敢看輪椅美人那張溫軟而勾人的臉。

然而鼻子癢癢的,鮮血洶湧,很快就将自己整塊衣袖都沾濕了,并且,還有種滔滔不絕的架勢。

堯豆豆撲倒堯清越身上,也急得拿手帕堵堯清越的鼻子。然而也不知是堯清越血氣太過旺盛還是其他原因,那鼻血怎麽都止不住。

堯清越雙頰泛紅,簡直恨不得此刻地上有個地洞,可以讓她跳進去将自己埋起來。

啊啊啊!她為什麽要在美人面前犯蠢!

花玉容注視堯清越狼狽崩潰的樣子,漆黑的雙眸不其然劃過一絲隐秘的笑意,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她頓了頓,觀察着堯清越紅潤的面色,遲疑道:“應是解毒丹的藥性起了作用。”

不過,她也沒見過有人解毒後是流鼻血的。

她擔心是解毒丹和固本培元丹藥性相沖,但想了想兩枚丹藥一起吃,也死不了人,便道,“……不過堯師姐若是擔心,等會兒可以再叫藥師過來看看。”

堯清越捂住鼻子,目光時不時落在“花絮晚”臉上,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花絮晚”的下半身,而不是她的臉。

“花絮晚”身姿纖瘦,着一身雪白衣裙,胸前交領雪白。

一頭漆黑長發垂落肩頭,黑亮有如質地良好的綢緞,幾縷發絲調皮地落在她纖細鎖骨上,更顯得那交領之間露出的肌膚格外誘人。

“花絮晚”似乎察覺到了堯清越的視線,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擡手捂住自己的衣領。

堯清越眼睫一顫,強行将自己的目光轉到其他地方。

這會兒不看臉,不看脖子和鎖骨,只能瞧對方那只擱在扶手椅上的纖長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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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纖纖,嫩如蔥白,只在指尖泛着一點粉紅,霎是好看。

堯清越崩潰:花絮晚身上是開了濾鏡嗎?為什麽哪裏都這麽好看!

“之前藥師開的藥還有最後一副,今晚再找藥師看看吧。”

堯豆豆扶住堯清越的手臂,時不時瞅她,見堯清越眼神躲躲閃閃,一副天崩地裂的樣子,便也忍不住跟着附和道。

聽到堯豆豆的聲音,堯清越勉強将注意力從花玉容身上拔回來,意識到她話語中的意思,驟然一呆。

看藥師,意味着又要付錢,但她們已經沒有靈石了。潘九霄送給她的兒童衣服,還有“花絮晚”送的丹藥,所有這些都需要錢。

人家雖然明确說是送她的,但她總不好厚着臉皮接受。就算不還錢,那至少也得回等價值的禮物吧?

堯清越深感任務艱巨,心中重新充滿了對金錢的渴望。

要賺錢,就得好好做任務。要好好做任務,就得學好本事。剛才那五行陣她雖然畫完了,但是這是有人家幫忙的情況下完成的。

若是她現在自己動手,指不定就畫不出來了。到時遇敵,哪有空讓她邊想邊畫。

堯清越思索着,見潘九霄告辭離開,“花絮晚”也推着輪椅準備走,嗫嚅半晌,還是厚着臉皮将人留下。

“花師妹……”堯清越結結巴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留步?”

花玉容身形頓住,微微一笑,溫柔注視她:“堯師姐你有什麽事?”

堯清越之所以叫住“花絮晚”,是覺得只有一個五行陣作為保命手段,顯然遠遠不夠。她剛才看“花絮晚”那麽熟練的樣子,肯定不僅僅只會一個五行陣。

聽說犯下珍寶閣失竊案的小偷是個有名的大妖,那妖怪窮兇極惡,犯下累累血案,當日就在珍寶閣裏放了一場大火。

逐月宗查到消息,那大妖帶着無影神燈逃往了無極城。

無極城是一座混沌之城,處于三界交彙的中心。城中勢力旁根錯節,極為複雜。這個地方是修真界的三不管地帶,十分兇險,一般修士輕易不會涉足。

而那大妖,不知道本體是什麽,但需要無影神燈壓制心魔,顯然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妖怪。

堯清越再過幾天她就要随潘九霄出任務了,打算和“花絮晚”學一學攻擊型的陣法。

什麽?你說這麽危險,堯清越為什麽堅持要去?這不是為了賺錢嘛!

現在的她,可以為了錢,不要命!

于是,花玉容就留了下來。本以為堯清越很快問完問題就會放她離開,不想堯清越極為好學,好學到她煩躁的程度。

夜深如墨,月亮都栖息在雲層之後,靜外居,除了堯清越的院子裏,所有地方都安靜了。

堯豆豆坐在門檻上,不肯先去睡覺,小手捧着嫩嫩的臉蛋,閉着眼睛,小腦袋一點一點,頑強地沒有倒下。

在她跟前,堯清越雙眸明亮,精神十足地站直身子,手臂擡起,細長的枯枝在她手上揮灑自如,無所依憑的空氣中慢慢浮現一個個靈光陣法。

與堯清越的精神亢奮不同,花玉容擡手,疲憊地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腦袋,感覺自己精疲力盡。

她雖然知道堯清越是在魍魉的影響下,才變得如此好學,但依然感覺吃不消。

特別是堯清越學完一個陣法,然後就撲閃着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故作可愛地喊她“花師妹”時,花玉容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痛了。

正當花玉容這麽想時,果然耳邊又傳來了堯清越那把清亮而急促的呼喚,仿佛厲鬼索命般響起:“花師妹……我覺得是不是可以這樣……”

花玉容疲憊不堪地喘了口氣,手指握拳擱在自己唇上重重咳嗽一聲,以示提醒。

堯清越雖然是個病人,但是花玉容的身體狀況也沒比堯清越好上多少。所以,堯清越可不可以有點自覺,及時讓她回去?

然而,花玉容注定要失望了。

此刻,受魍魉影響的堯清越根本沒空注意花玉容的表情,或者說,堯清越本來就不是個“高情商”的人。

在現代時,堯清越就曾因為“不會說話”,而得罪老板,被老板故意針對穿小鞋。

此刻換了世界,她的情商也沒比穿越前高上多少。反而因為認識的人變少,而變得越發疏于人情世故了。

這會兒,堯清越就完全沒接收到花玉容想要回去的訊息,硬生生抓着人問到淩晨。

連堯豆豆都撐不住進屋睡覺去了,堯清越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手中枯枝。

說起來,這布置陣法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嘛,每學會一個陣法,心中都會充盈着一股滿足感和成就感。

就像完成了一道抓心撓肺的數學題,讓堯清越找回了當初高考熬夜刷題的感覺。

這感覺還不賴。堯清越越學越清醒,越學越興奮。

暗灰色的天空上,彎彎的月亮只留下一道淺淡的印子,天邊泛起魚肚白,天快亮了。

花玉容手指撐着自己的下颌,白皙的臉蛋蒼白如紙,襯得眼底兩片青黑色格外明顯。

堯清越用枯枝畫完最後一筆,擡起頭來,就見“花絮晚”滿臉虛弱的樣子,不禁奇怪道:“花師妹,你很累嗎?”

像她們這種修仙之人,不是都是鐵打的,根本不用睡覺嗎?怎麽僅僅一夜未眠,“花絮晚”就一副腎虛的樣子?

花玉容:“……”

花玉容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心說誰被抓着問了一夜的為什麽,這個要怎麽做,那個要怎麽做,這樣布置好不好……都會累得臉色難看吧?

花玉容因為一夜未睡,情緒前所未有的暴躁,沉默了一陣,才按耐住翻臉的沖動,克制道:“還好,不是很累。”

堯清越顯然又沒看懂花玉容的臉色,她眨了眨眼睛,高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繼續……”

“堯師姐,你餘毒未清,需要休息。”花玉容皮笑肉不笑,深吸一口氣,及時打斷了堯清越的話。

堯清越聽言,這才後知後覺摸摸自己心口道:“哦……對。我現在可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修煉這種事情需要循序漸進,勞逸集合。她的毒可好不容易才解了,可不能因為修仙過渡病倒了。

不然就撿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償失啊。

堯清越想着“花絮晚”不僅陪了她一夜,不厭其煩,毫不藏私地回答了她所有稀奇古怪的問題和設想。

現在還提醒她要注意身體健康,勞逸結合,就忍不住咧嘴一笑,重新發出那聲感慨:“花師妹,你人真怪好的。”

花玉容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這句話,她之前也聽堯清越說過。與那時啼笑皆非帶着點嘲諷的心态不同,她現在暴躁的只想将堯清越那張愚蠢的臉摁進泥土裏。

花玉容彎曲的指關節在輪椅扶手上扣了好幾下,才勉強壓下暴躁情緒,微微一笑道:“……是麽?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堯清越撓了撓腦袋,目送花玉容離開的背影,心中暗想,總覺得花師妹表情十分難看,好像生氣了?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堯清越想起對方那張光風霁月的臉,暗自搖頭。花師妹如此不計前嫌,慷慨解囊,還教了她一夜的陣法,就算是有點小小情緒又能怎樣?

不過奇怪的是,自那夜之後,“花絮晚”好久沒來找她了。堯清越複習陣法時,好幾次厚着臉皮去境內居找“花絮晚”,都沒找到人。

師弟師妹們都說,“花絮晚”出任務了,還沒有回來。并且都用一副十分複雜奇怪的眼神注視她。

那目光中有憐憫,不解,還有恨鐵不成鋼。她們都覺得堯清越賊心不死,還想繼續找情敵麻煩。

堯清越根本沒注意。她只奇怪,“花絮晚”不是逐月宗的人,其實沒必要為逐月宗出力。

而且,以“花絮晚”那副半身不遂的身體,原來也能出任務嗎?堯清越因為“花絮晚”身殘志堅的經歷而重新振奮情緒。

就連雙腿殘疾都無法阻擋“花絮晚”努力賺錢工作,想必她的錢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

堯清越,你還有什麽理由虛度光陰?

于是,堯清越變得更加亢奮了。

等她再次見到“花絮晚”時,是七天之後。

再過一天,堯清越就要随着潘九霄去無極城,所以花玉容才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出現。

堯清越正在院子裏複習那夜學會的陣法,比起七天之前,她的動作标準了很多,手臂在空中劃動的線條,也流暢了不少。

堯清越剛剛收勢,就看見“花絮晚”的身影慢慢過來,不由下意識咧嘴,張開便道:“花師妹,你來看看我這個陣法畫的如何?”

花玉容面不改色打斷她:“堯師妹,我有事來找你。”

堯清越的話被打斷,愣得她撓了撓後腦勺:“花師妹但說無妨?”

花玉容微笑道:“前幾日我收到家書,家中長輩托我去無極城看看。”

堯清越一開始還沒有明白“花絮晚”什麽意思,等對方解釋後才知道。原來她們花家家大業大,連遠在萬裏的無極城,都有她們花家的産業。

但是無極城的管事已經很久沒有上交賬本了,恐怕出了什麽意外,所以花家才讓“花絮晚”這個花家子弟趁機過去瞧瞧。

“可是……”堯清越瞄了瞄“花絮晚”的腿,欲言又止。

其他任務“花絮晚”師妹可以做,因為危險系數不大。可是這無極城,有如龍潭虎穴,花師妹她真沒問題嗎?

花師妹又不能像她一樣,打不過可以跑。這幾日,她除了死命學習那些陣法,可重新将原身那逃跑的輕功的學了起來。

幸好有原主的肌肉記憶,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夠用了。

花玉容見堯清越時不時偷瞄她的雙腿,便知道堯清越腦子裏在想什麽。

說也奇怪,她生平最恨別人拿她身體說事,尤其她這雙殘腿。前世未重生之時,就算關系再好的“朋友”,也不敢提她不良于行的事。

可是堯清越偷瞄她的腿半天,神态動作如此明顯,她竟然絲毫不覺生氣。甚至,情緒比七天前那個晚上還要穩定。

“堯師姐,不如親自試試?”花玉容嫣然一笑,同時等堯清越做好準備,才擡手在半空中揮出一道符紙。

堯清越見她手勢不同以往,不由雙眸一亮,激動嚷道:“這是什麽?花師妹,我想學!”

花玉容的笑臉登時微微一滞,手指有些不穩,七天前被堯清越十萬個為什麽籠罩的恐懼和煩躁再次卷土重來:“……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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