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堯清越又發什麽瘋?

花玉容很想用自己的手背試一試堯清越額頭的溫度, 看她現在病的到底有多嚴重。

每當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堯清越發瘋,但每一次, 堯清越都能突破她的下限,做出更加離譜的事情來。

堯清越這句話一出口,整個群芳館的大堂似乎都靜了片刻,然後為了掩飾什麽,環境驟然嘈雜起來。

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随即, 一道道似有若無的興奮目光,便隐蔽地朝着花玉容二人投去。

處于視線焦點的二人,花玉容黑了黑臉。而堯清越卻一無所覺。

花玉容嘴角抽動了兩下, 努力保持住得體的微笑:“為何?”動了動嘴角,“為何需要我打你?”

堯清越語塞, 然後就是焦急。

總不能告訴花師妹,這都是為了驗證, 自己的感情是否受中毒狀态影響的猜測,所以才讓她打她一巴掌看看情況吧?

她這行為跟渣女有什麽區別?

總之,在毒素完全清除之前, 她絕對不能被花師妹發現她中毒狀态時的所思所想, 打死都不能說!

堯清越顧左右而言他:“你就當我皮癢吧。”

花玉容瞄了眼她白皙光滑的臉頰, 摩挲了一下手指,莞爾道:“是麽?”

堯清越仿佛看不到花玉容的臉色,執着地握住花玉容的手腕,執意要讓她扇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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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大庭廣衆之下, 花玉容若真的照辦, 傳出去,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麽議論她和堯清越。

花玉容不怕流言蜚語, 但也不喜歡傳出這種奇怪的名聲。

于是二人對峙着,竟暫時僵持住了。

片刻,一只手臂驟然搭上堯清越清瘦的肩膀。堯清越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被那手臂帶着,輕巧地轉了個方向。

堯清越擡頭一望,發現竟然是潘九霄。

潘九霄牢牢搭住她的肩膀,沒讓堯清越掙脫開,強制性地将人帶離旋渦中心。

二人出了大堂,潘九霄才松手,語重心長道:“堯師妹,以後這種事情,你還是私下裏再和花師妹說吧。”

堯清越眨了眨水靈靈的杏眸,迷惑不解地歪頭:“為什麽?”

還問為什麽!

這種閨房之樂,再厚臉皮的人也無法在大庭廣衆之下宣之于口吧?堯師妹是臉皮太厚,還是道德水平異于常人?

竟然問她為什麽?

潘九霄竟然被她問住了。紅着臉支支吾吾一陣,勉強道:“反正不能當着人的面說!私下裏随意!”

堯清越還是迷茫,不過既然潘九霄這麽嚴肅地告誡她,她也不能不當回事,那便私下再說。

二人回到大堂時,大堂的花娘已經少了許多。至少盯着堯清越與花玉容二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人都少了許多。

潘九霄忽視花娘的眼神,瞥了一眼不遠處與之調笑的蕭衍,咳嗽一聲,道:“如何?”

花玉容看着堯清越,對上堯清越清亮而圓滾滾的眼睛,怔了片刻,收回視線,落在潘九霄臉上。

她搖搖頭,道:“不行。他什麽都不肯說。”

雖然那蕭衍已經回來,她們的任務也已經結束了。但無極城裏不僅僅只有蕭衍一人消失,且那人極有可能還會打花玉容的主意。

所以潘九霄和花玉容,才會追問蕭衍之前消失後的細節。

但不知蕭衍遭遇了什麽,對消失之時的經歷,竟然閉口不答。花玉容詢問時,只笑而不語,打哈哈敷衍過去。

堯清越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沉吟道:“什麽情況,會讓一個男人羞于開口,難不成……”

堯清越的目光透過人群,隐隐落在那蕭衍的腹下三寸位置,一臉若有所思。

側對堯清越站在不遠處的蕭衍突然感覺□□一涼,驟然打了個寒顫。

花玉容莫名覺得不快,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堯師姐,你眼睛往哪裏看呢?”

潘九霄也對堯清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堯清越連忙收回目光,讪笑着摸了摸後腦勺,打哈哈道:“沒看什麽呢,我就瞎猜,瞎猜哈!”

堯清越:竟然有種被抓奸的錯覺,離譜。

白天時,堯清越一直沒找到機會和花玉容單獨相處,也就沒機會弄清自己的病情是否快好了。

直到夜晚,堯清越左右思想,還是一咬牙,抱着枕頭,打算去找花玉容“抵足夜談”。

她覺得,以她現在的狀态,應該勉強能控制住自己不對花師妹做冒犯之事。所以才打算試試。

她抱着枕頭,在花玉容客房門外徘徊許久,久的她都沒有主動敲門,房門就自動開了。

花玉容坐着輪椅呆在門口,纖長的睫毛下是水潤的黑眸,一瞬不瞬凝視她,微微蹙眉:“堯師姐,半夜在我門外徘徊,到底有什麽事?”

白天之時,堯清越就對着她,時不時感嘆,欲言又止。

花玉容不知道堯清越到底要對她說什麽,饒有興致等待,不想這人一猶豫,就猶豫到了半夜,害得她也跟着等到半夜。

花玉容耐心告罄,不得不主動提及話題。

堯清越一手抱着柔軟的枕頭,一手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圓溜溜的杏眸盯着花玉容看了一秒,又飛快地挪開,仿佛什麽警惕的小動物。

花玉容單手托腮,皮笑肉不笑:“堯師姐若是無話可說,那我就關門了?”說着作勢要将房門阖上。

堯清越連忙沖過去,雙腳并用卡住門縫,焦急道:“別!我有話要說!”

因為沖的太急,連枕頭都落在門檻上。

花玉容定定看她兩秒,堯清越緊張地瞪着圓眼與她對視,雙頰都因為緊張,而變得紅彤彤的。

片刻後,花玉容松開手,不輕不重哼笑一聲,搖搖頭,推着輪椅回到屋內。

堯清越一邊望着對方的背影,一邊彎腰撿起自己的枕頭,順手拍掉枕頭上的灰塵,然後跟着進屋。

堯清越走了幾步,想了想,先将大門合上,這才朝花玉容走去。

花玉容将輪椅推到待客廳的桌邊,單手托腮,表情平靜望着堯清越做這一切。

堯清越嗫嚅一下,眼神四處亂溜,假裝打量房間擺設。然而她們的房間相鄰,客房裝潢布置都是一樣的,并沒什麽好看的。

堯清越瞧了一陣,就興致缺缺收回目光。

花玉容深吸一口氣,無奈道:“堯師姐,你到底有何事?若還是白天那事,抱歉,我不答應。”

堯清越呆了呆,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将本就毛茸茸的頭發抓的更亂。

她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睡覺嗎?”

花玉容:“……”

花玉容表情十分奇怪,似乎堯清越說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一起睡?她徐徐端詳堯清越的表情,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狎昵的心思。

所以對方說的睡覺,就是單純的睡覺,而非其他意思。

但僅僅這樣,也令花玉容覺得十分奇怪。在她短短的二十幾年人生裏,還不曾遭遇過這種請求。

他們憎她厭她,觊觎她,但就不曾有人單純親近她。

花玉容沉默的太久,久的堯清越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拒絕,一張期盼的小臉都跟着黯淡下來。

正當堯清越這麽以為時,卻聽到了花玉容冷淡而溫軟的嗓音,淡淡道:“可以。”

堯清越倏地擡起臉來,不敢置信盯着花玉容。然而花玉容說完話,已經推着輪椅往卧房方向而去。

堯清越正在懷疑,花師妹是不是不懂一起睡是什麽意思?這房間裏也沒另外一張床,對方不會準備讓她打地鋪吧?

堯清越正驚疑不定的當兒,花玉容的聲音又遠遠地傳來:“還愣着幹什麽,真的不準備休息了?”

堯清越連忙哦了一聲,手忙腳亂地跟上去。

堯清越見花師妹一個人坐在床邊時,還想入非非。花師妹腿腳不便,怎麽上床休息?是否需要她幫忙?那待會兒她提起來,自己是幫還是不幫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那個場景,就見花玉容腰間飛出一個小小的木制玩偶,落地之時,轉瞬變成成年女子大小,動作輕巧地将花玉容抱上床。

堯清越這才想起來這件神器,不由有些失望。

其實堯清越自己也很迷茫,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能印證自己心中那個猜測。

堯清越在床邊猶豫片刻,慢吞吞脫掉鞋子,赤腳踩在柔軟的牡丹地毯上。

她掀開薄薄的沙帳,合衣躺在花玉容旁邊,還順手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

驟然對上花玉容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唇。

“花師妹,你不介意吧?”

花玉容仰面躺着,錦被拉到腹部蓋好,手指交握擱在上面,是再規矩不過的睡姿了。

她只瞧了一眼,便閉上眼睛,輕聲道:“睡吧。”

堯清越得到對方這個冷淡的回應,不由有些失望。她原本還準備和花師妹說些睡前小話的。結果人家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堯清越咬了咬唇,盯着花玉容如畫的容顏看了又看,某人還是巋然不動,不由洩氣。

洩氣之餘,卻又發現自己雖然有些心動,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內心并沒有産生那種強烈的要和對方親近的沖動。

她的病,大概真的要好了。花師妹沒有回應,便是最好的。

堯清越如此想着,卻眼睜睜直到深夜。

她大概有些認床,也不習慣自己身旁睡着另外一個人,總感覺有些放不開手腳。

堯清越盯着頭頂的琉璃珠子,滿臉精神,一會兒扭扭脖子,一會兒動動手腳,仿佛突然變成了多動症兒童,一刻都不能消停。

索性睡不着,不如多觀察花師妹?堯清越側身躺着,單手托着腦袋,興致勃勃地端詳花玉容的模樣。

睡着時的花師妹,眉眼意外要比醒着時要冷淡。她平常總是眉眼彎彎,讓旁人對她的印象都是溫柔和藹。

可此刻她閉上眼睛,濃密的眼睫低垂着,長長的眼尾拖曳出鋒利的弧度,意外有些盛氣淩人。跟醒着時的花師妹,一點都不一樣。

堯清越觀察着,越瞧越驚訝,冷不防和對方的視線對上,不由悚然一驚。

原本貌似熟睡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吓得堯清越的心髒差點停擺。

堯清越以為自己将她吵醒,不由露出讪笑:“我打擾你了?”

花玉容定定看她兩秒,望着堯清越那雙圓鼓鼓的無辜杏眸,沒好氣道:“你說呢?”

其實花玉容睡眠一直很淺。自從重生之後,她幾乎每晚都會陷入夢魇之中。噩夢都是關于上輩子慘死的記憶。

所以即使沒有堯清越,她也睡不好。只不過,身旁睡了一人,對花玉容到底還是有些影響的。她實在無法忽視堯清越強烈的視線。

花玉容在煩躁的同時,敏銳地發現自己對堯清越的不同。

她了解自己,她的和善只是僞裝。若只是為了試探,不會做到這種同塌而眠的程度。

她對堯清越的興趣早就超過了一般程度。

堯清越并不清楚花玉容複雜的心思,見花玉容竟然也睡不着,突然想到什麽,不由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一把抓住花玉容的手腕,興致勃勃道:“既然你也睡不着,那不如我們一起做那個?”說着,朝對方眨了眨眼睛,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花玉容瞥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緩緩彎起,不緊不慢道:“哦?做什麽?”

堯清越若敢有什麽冒犯之舉,她不介意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不會真以為,自己待她不同,就能忍受她的得寸進尺吧?

堯清越毫無所覺,一臉興致盎然地從自己腰間掏出一顆留影珠,然後獻寶似的,将其展示給花玉容看。

花玉容蹙了蹙眉,不解其意:“這是?”

堯清越見花玉容不明白,幹脆打開留影珠,将記錄在其中的影像播放給花玉容瞧。

花玉容不知道堯清越想要幹什麽,心中生出一點不自知的期待。

然後緊接着,随着留影珠播放過一刻鐘,影像還是維持沒變,花玉容的期待不由變成無語。

她皮笑肉不笑道:“堯師姐,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堯清越興致勃勃盯着留影珠內的影像,全神貫注,過了片刻才将注意力落在花玉容身上,阿了一聲。

“你不喜歡?”

因為太過匪夷所思,花玉容都氣笑了:“你覺得我會喜歡?”

堯清越撓了撓腦袋,咬住嘴唇:“可是你不是也挺喜歡豆豆的嗎?”她之前都觀察過,花師妹特意找堯豆豆說話呢。

她還以為花師妹也喜歡她女兒呢。

原來她播放留影石中的內容,都是關于堯豆豆的。

有堯豆豆面無表情盯着螞蟻搬家的影像,有堯豆豆撅着屁股蹲在地上鏟土的影像,還有堯豆豆在平地上突然摔倒的影像……

堯清越就像那種生了醜娃而不自知,還特別愛在朋友圈炫娃照片的讨厭家長,無辜道:“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所以?我們就要半夜三更,看她的留影珠?”況且,堯豆豆的模樣,實在不能稱之為可愛。

那布滿半張臉的黑色胎記,那陰沉而面無表情的小臉。無論怎麽樣,都完全跟“可愛”不沾邊吧?

唯一能稱得上可愛的,大概只有她的年齡和個頭了。

花玉容簡直一言難盡,堯清越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都是水麽?她竟然以為自己跟他一樣,喜歡三更半夜看這混血死胎的留影珠?

花玉容本就不佳的情緒,因為睡眠不足和堯清越不合時宜的炫娃癖,而變得越加糟糕。

堯清越再沒情商,也看出來花玉容不喜歡了。于是遺憾嘆氣,收起留影珠。

“那我們看負心漢與春三娘的故事?”堯清越歇了半刻,再次不甘心提議道。

花玉容不懂堯清越為何如此精力充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你就不能消停會兒?”

堯清越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能。

堯清越趴在床頭,興致勃勃地和花玉容述說故事劇情。說到故事結尾,春三娘跳河自盡控訴負心漢之時,堯清越眼珠子一轉,故意添油加醋給改了劇情。

“春三娘正要跳河自盡,突聽河邊雷聲大作,又見電閃雷鳴。原來此處有大能渡劫……”

“……春三娘拜師學藝,手刃仇敵,從此走上修仙之路,一路坦途。”

好好一個古代豔情的悲劇故事,經過堯清越信馬由缰的改編,成了一篇現代大女主複仇爽文。

花玉容自然聽過春三娘的故事,此刻聽到堯清越這個胡編亂造版本的,不由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這個故事如何?”堯清越說得口幹舌燥,但卻十分盡興,一雙水潤的杏眸直直盯着花玉容,期待她的評價。

花玉容頓了頓,忍不住道:“堯師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

堯清越以為花玉容在誇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忸怩道:“還好啦,也不是那麽厲害。”

“你這人還真是……”

這一刻,花玉容真覺得自己敗給她了。比起生氣,竟然更覺得想笑。她黑眸彎彎,眸中似有澹澹水色,黑色的眼波裏如含着碎星。

堯清越呆呆凝視對方的笑臉,不由自主道:“花師妹,你笑得真好看。”

與平日笑容不同的好看。花師妹平日也笑,但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那笑容帶着距離,不如此刻這個笑容更加親近。

花玉容怔了怔,纖長的眼睫顫了顫,黑眸極快閃過什麽,快的堯清越抓不住。

然後一眨眼的功夫,花玉容臉上笑容變得冷淡起來。又恢複成了堯清越熟悉的,那種帶着距離的笑容。

“早點睡吧,明日還要去完成珍寶閣任務呢。”花玉容轉移話題道。

堯清越失望地撇撇嘴,哦了一聲,側身趴下。

月上中天,夜色如墨傾灑,黑夜越發濃郁。

一道白色的纖細人影從薄薄的縫隙之中飄了進來,竟然沒有引起屋內兩人注意。

那白色人影走到床邊,借着窗邊的月光,逐漸凝實成了一具女子的身體。

女子有着一頭白色長發,光滑有如綢緞,茂密的長發之中,露出兩道尖尖的狐貍耳朵。

狐貍耳在空中抖了抖,女子的身體也跟着動了幾步。她走到二人床邊,微微彎腰探身望去,看到床上相擁的兩人,不由發出啧啧的感嘆之聲。

“好一對恩愛的有情人。”

女子聲如銀鈴,嗓音十分動聽。她将落在肩頭的長發撥到耳後,動作優雅地拈着自己的發梢,表情暧昧。

“左邊這個長相雖然差了一點,但是勝在狡黠可愛……且讓妾身試一試,你們倆的感情是否真的那樣情比金堅?”

女子自言自語咕哝道,同時室內莫名挂起一陣妖風。然而詭異的是,床上的二人依然一無所覺,睡得十分香甜。

***

堯清越醒來時,有些呆滞,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沒有睡醒。

為什麽一覺醒來,室內景象就變了個模樣?瞧這地上纏枝花的奢華地毯,瞧這頭頂的蛟紗薄幔帳,還有室內角落錯落有致的荷花燈。

這奢華程度,比群芳館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堯清越環顧四周,整個人都驚呆了。總不會她睡一覺的功夫,自己人都給偷了吧?

等等,花師妹呢?!

堯清越想到花玉容,登時一驚,然後連忙手忙腳亂從床上爬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赤腳跑出門去。

推開門,又是一驚。

放眼放去,遠處是碧波萬傾,高山如黛,近處是長林豐草,白玉游廊。而這一切,都在清晨的霧氣之中若隐若現。

景色雅致而神秘。

景色是十分漂亮,但布置的假山和流水,卻跟迷宮似的,堯清越暈頭轉向地在原地轉悠半天,才滿頭大汗轉出這白玉的曲折游廊。

堯清越懵頭蒼蠅似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驟然望見道路盡頭,出現一座小屋。

小屋白牆黑瓦,建在白玉砌成的石階上,樣式像她最開始離開的那間房。

堯清越懷疑,自己大概又繞回了迷宮的起點了。

她見那房門大敞着,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才驟然反應過來,這也許是對方故意設置的陷阱,就等着引君入甕,然後甕中捉鼈。

這些妖怪無所不用其極,肯定還會利用假的花師妹引她進去呢!

果然,一牆之隔,響起了花玉容熟悉的□□聲。

堯清越聽到這道聲音,不僅沒有進屋,反而越發果斷地将快要踩進門檻的腳步及時收了回來。

那肯定不是花師妹!

她哪裏會這麽好運,随便就找到迷宮出口,還這麽輕易就找到花師妹。所以這個花師妹一定是妖怪假扮的!

堯清越一邊往反方向走,一邊一臉得意地慶幸:還好我機智沒有中計。

而悄悄跟着堯清越身後的小妖怪們,則面面相觑,暗自苦惱。

剛才老大命令他們将這昏迷的二人搬進萬花山莊後院的廂房裏。他們按照以往習慣,将二人隔開安置。不想老大的意思,是讓二人呆在一個房間裏,好方便行事。

小妖怪們正打算回去搬人,卻見其中一個女修已經捂住腦袋,清醒過來。

小妖怪們一合計,既然人家醒了,就省得他們出力氣了。不如就讓人族女修自己走過去吧。

可這人族女修不知道哪裏有問題,方向感實在太差。他們在這花園裏給她引了不知道多少次路,她還能次次找錯地方。

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将人送出去,眼看着就能令二人就能相遇,不想對方卻不按常理出牌。

堯清越發現,自己八成遇到了鬼打牆。

不管她朝哪個方向走,最後路途的終點,總是遇到一開始的那座小屋。

清晨的霧氣慢慢消散,整個花園也完全露出原本的樣子。堯清越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堯清越走了一天,累得滿頭大汗。不知她身後,有一堆小妖怪,也跟着累得氣喘如牛。

堯清越實在沒有辦法,望了眼那敞開的大門,只能小心翼翼走過去。做了幾下心理建設,手指扒在門邊,然後偷偷地探進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堯清越才剛探進腦袋,看見屋內情形,立即瞪大眼睛。這屋內,果然有一個花師妹!

房間內,花玉容一身雪衣,纖細的眉毛緊蹙,滿頭冷汗倒在地上,正在捂住胸口□□。

堯清越忍住沖進屋的沖動,小心翼翼詢問一句:“你是誰?”

花玉容臉色雪白,忍痛擡起臉來,看見堯清越那張無辜而緊張的圓臉,忍不住氣道:“你說我是誰?”

堯清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依然緊張瞪着她。

花玉容不知堯清越又在搞什麽,忍不住道:“堯師姐,別玩了,過來拉我一把。”

堯清越當即道:“你自己不是有腳麽,不會自己站起來嗎?”

花玉容痛得冷汗淋漓,聽到堯清越這句不過腦子的話,終于忍無可忍道:“堯清越,你能不能說人話?”

豁!竟然生氣了!

這肯定是假的花師妹,是妖怪假扮的!

花師妹脾氣那麽好,才不會對她不耐煩呢!

她當即朝她做了個鬼臉,然後立即把腦袋縮了回去,身子才往後退了一步,便覺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

“走你!”

一道細細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堯清越的身後響起,好像還伴随着幾道不耐煩的,罵罵咧咧的嗓音。

再然後,她就順着那股力道,不受控制地跌到屋內,趴在花玉容腳邊。

花玉容:“……”

一盞茶過後,堯清越從地上爬起來,跪在花玉容腳邊,哭喪着臉道歉:“花師妹,這都是誤會。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把花師妹誤會成妖怪是她的錯,但是她也沒做什麽呀。花師妹那麽大方和善的人,為什麽會生氣呢?

堯清越百思不得其解,悄悄擡眼注視花玉容的臉。

花玉容面色慘白,額頭還有汗珠滑落,嘴角抿起,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她衣衫淩亂,胸口有血緩慢滲出,慢慢洇濕了雪白的衣襟。她伸手摁住胸口,低喘道:“行了,扶我到床上躺着。”

堯清越後知後覺,猛然驚醒,聞言連忙手忙腳亂将花玉容抱起,放在床上。

“花師妹,你沒事吧?這傷怎麽回事?”堯清越擔憂道,然後似是想到什麽,連忙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

片刻後,她解開外衣,在自己貼身縫制的裏衣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打開一看,竟是一疊厚厚的黃色符紙,黃色符紙上,還留着朱砂鮮豔的紅。

花玉容靠在床頭,有氣無力注視她,神色有些恍然。這些符紙,似乎是那晚她教堯清越畫的。沒想到,她竟然将東西藏在裏衣裏,才沒被那些粗心的小妖怪收去。

堯清越焦急翻了半天,抽出一張回春符,施咒貼在花玉容身上,幫助她止血,花玉容的臉色總算好看了許多。

堯清越松了口氣,慶幸道:“幸好我機智!”

花玉容蒼白着一張臉,略勾了勾唇:“機智得認錯人?”

堯清越小臉頓時一紅,再次不好意思起來。她都是小說看多了,所以才疑神疑鬼的。

她等花玉容休息一陣,才低聲詢問:“花師妹,你這傷是怎麽來的?”

花玉容道:“其實中途我醒了過來。與那妖怪對峙時傷到的。”

但顯然,失去魍魉作為助力的她,并不是那狐妖的對手。

而且,相比與人硬碰硬,她更喜歡隐于幕後智取。

花玉容說完,下意識想擡手,探一探堯清越的眉心,查看魍魉的情況。但還好忍住了。

堯清越聽言,卻是瞪大眼睛,滿臉驚訝:“那你豈不是知道那背後之人是誰了?她到底是什麽妖怪?她抓我們兩人過來,到底準備幹什麽?”

與此同時,小妖怪們躲在門外觀察屋內情況,偶爾叽叽咕咕地互相抱怨。

“總算讓這兩人呆一塊了。差一點誤了主人的大事!”

“哎呀,這不是不小心嘛?老大,下一步是不是該放狐媚香了?”

“這一次可千萬別再弄錯了!”

“放心!絕對妥妥的!”

堯清越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窸窸窣窣的,就在門邊,視線忍不住落在門外,然而卻什麽東西都沒瞧見。

她懷疑又是自己疑神疑鬼,不由收回目光,看向花玉容,沉吟道:“若是那背後之人抓的我們,倒也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只是回憶起那蕭衍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沒有性命之憂,恐怕會有其他為難之事等着她們呢。

堯清越突然皺了皺鼻子,鼻尖聞到了一股十分甜膩的脂粉味。那脂粉甜味幽幽的,卻又十分霸道往她鼻孔裏鑽,似乎是從門那邊的方向傳來的。

堯清越腦子思考着,就要起身過去查看,卻驟然步子踉跄,差點跌到地上。

她慌忙扶住花梨木床上的鲛紗帳,想要控制下墜的趨勢,卻連帶着紗帳都被她一把扯下。

堯清越頭昏腦漲将籠罩在頭頂的帳子扯下,捂住腦袋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腦子懵了一下?”

花玉容擔憂望着她:“你怎麽了?”

堯清越擡起眼睛,一張臉變得紅彤彤的,仿佛喝了十幾瓶的桂花釀,醉眼迷蒙盯着她:“花師妹?”

她歪了歪頭,目光直勾勾的,帶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熱度。

花玉容立馬發現堯清越的不對勁,同一時間聞到一股甜香,不由面色一變。

這味道,好像是狐媚香。

這狐媚香乃閨房助興之物,再貞烈的女子,聞了此香,也會變得熱烈放蕩。

花玉容能及時控制身體,不讓自己吸入更多狐媚香,但毫無所覺的堯清越,卻結結實實吸了許多,顯然已經失去理智。

堯清越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癡癡盯着花玉容的面孔瞧了一陣,然後一個惡羊撲虎,就将花玉容撲倒在床上。

堯清越坐在花玉容清瘦的腰肢上,帶着嬰兒肥的臉蛋泛着醉人的紅暈,眼眸含春,吃吃一笑。

“花師妹,你好像又變好看了。”堯清越伸手,在花玉容的臉頰上摸了一把。

花玉容在她眼中,不僅變得好看,身上更帶着一種惑人的氣質,想要引她做點什麽。

堯清越目光逡巡,纖細的手指跟着在花玉容完美精致的五官上慢慢游走,然後緩慢地從她纖細的脖頸上滑了下來。

再往下,交領雪白,鎖骨凸出而性感,還有那抹血紅……

不對,花師妹受傷了,她在幹什麽?

堯清越遲鈍的腦子驟然清醒了片刻,然後重新有失去理智的趨勢。堯清越害怕自己真的傷害花玉容,手指捏住拳頭,猛然朝自己腦袋上打了一拳。

緊接着,噗通一聲,倒在了花玉容的身上。

從堯清越中了狐媚香開始,花玉容就不曾驚慌過。她雖厭惡別人冒犯她,觸碰她,但必要時刻,并不介意出賣自己的身體。

況且,此時情況特殊,堯清越本就對她情難自禁,又受了狐媚香影響。而且,若是那個人是她,她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就在她以為堯清越會做什麽時,對方卻突然打了自己一拳,然後直接暈倒在她身上。

花玉容心情複雜凝視那張稚氣的面孔,心情難以言喻。

堯清越,怕不是個傻子?

“哎呀?怎麽回事?成事了沒有?”

“我怎麽知道?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門外忽然響起了小妖怪叽叽咕咕的嗓音,花玉容聽得十分清楚。

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此刻狀況是因為什麽,登時伸手攬住堯清越的肩膀,将人緊緊抱在懷中。

同時,仰面對着頭頂的幔帳,嘴裏輕哼出似痛苦似愉悅的□□聲。

既然那人想要促成此事,那絕對不達目的不罷休。以防他們出其他更加下作的手段,不如就便宜堯清越。

花玉容微微眯起眼睛,一邊發出暧昧的聲音,一邊關注着門外的動靜。

果然,不消片刻,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了,零碎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

為了增加可信度,花玉容還在自己身上制造了一些痕跡。乍然看去,白皙肌膚上一片青青紫紫的顏色,十分吓人。

至少清醒之後,發現自己玷污了花玉容的堯清越就吓到了。

花玉容頭痛醒來,就聽到自己耳邊有一道細細的哭聲,不由睜眼看了過去。

只見堯清越整個身體都縮在角落,雙手環抱自己,嘴裏還咬着自己的袖子,正雙目無神,淚流滿面。

若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來,還以為堯清越才是被玷污的那個人呢。

花玉容有些無語:“……你怎麽了?”

堯清越聽到花玉容的聲音,頓時渾身顫抖,然後抽噎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花玉容:“………”

花玉容猶豫該不該告訴堯清越真相。

她原本不相信堯清越的演技,打算等先出了妖怪的地盤再将事實和盤托出,結果驟然瞧見堯清越這副天崩地裂的模樣,便有些忍不住。

堯清越仿佛在演什麽苦情劇似的,雙腿跪在地上,膝行幾步來到花玉容的床邊,然後跪在那裏。

她小臉上淚痕未幹,伸手一抹,一臉堅毅道:“我決定了,我打算以死謝罪!”

花玉容頓了頓,纖長的眼睫下黑眸不由閃了閃。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方法,能夠讓魍魉直接回來。那就是直接殺了堯清越。魍魉沒有宿主,自然就能完好脫身。

之前她沒動手,不是對堯清越存在什麽不忍之心,而是在逐月宗動手必定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此刻在這狐妖的地盤上,堯清越主動尋死,她完全可以将她的死因嫁禍出去。

纖細白皙的指尖落在堯清越軟軟的臉頰上,将那張稚氣而無辜的小臉擡了起來。

她摩挲她的小臉,望着堯清越紅彤彤的鼻尖,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纖眉微微挑起:“你當真願意為我而死?”

唔?為花師妹而死?好像差不多?

堯清越視死如歸,點點頭。

堯清越想了片刻,驟然想起什麽,忙将自己花的那疊符紙拿出來,然後一股腦兒地,全部塞進花玉容的懷中:“給你!”

花玉容沉默盯着她,目光直勾勾的。

堯清越愧疚道:“這些符紙,原本就是準備送給花師妹的,為了給你防身。”

沒想到防身沒有防住,因為最大的危險來至于她堯清越。

堯清越痛苦地皺起臉,一張白嫩的小臉都皺成了包子褶。

她握住花玉容纖細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勾到自己脖子上,然後閉上眼睛,露出引頸就戮的姿勢。

“我準備好了!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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