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花玉容的指尖冰涼,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無意識地在堯清越溫暖的脖頸上摩挲着。

柔軟細膩的觸感, 好像一塊光滑的綢緞,令人流連忘返。

堯清越打了個哆嗦,被她指尖的溫度凍到。感覺花玉容的手仿佛什麽冷血動物似的在她的脖頸上游動着,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睛。

“花、花師妹……你不動手嗎?”堯清越緊張兮兮道,總覺得花師妹現在的模樣怪怪的。

花玉容對上她的目光, 手指一頓,猝然收回手去,微微笑道:“堯師姐, 你以為我有這個力氣掐死你?”

唉,花師妹果然恨死她了。原來在猶豫這個問題呢。她還以為她不想殺她了。

堯清越忍住心中失望, 理解花師妹對她的恨意無可厚非。如果是她,也不會放過傷害自己的人。

于是沉默片刻, 堯清越将別在腰間的靈劍抽了出來,然後劍刃朝着自己,遞給花玉容。

“花師妹, 你就用這把劍殺了我吧!”

她哆哆嗦嗦地捏着鋒利的劍刃, 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心口位置戳去, 咬牙道:“你就朝這個位置戳,我絕對不反抗!”

只是她還這麽年輕,好不容易再活一回,還有好多的風景沒有看過, 還有好多好吃的食物沒有品嘗過。難道就要這麽含笑九泉了麽?

最重要的是, 她苦命的女兒啊!豆豆沒有她的照顧可怎麽活啊!

堯清越的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堯豆豆那張面無表情的小臉來,鼻尖忍不住一酸, 淚水瞬間滂沱而下,眼淚汪汪道:“花師妹,死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花玉容把玩着堯清越的靈劍,單手托腮,好整以暇道:“你說。”

堯清越吸了吸鼻子,用幹淨的袖口擦幹眼淚,鄭重道:“等我死後,拜托你替我找一戶不嫌棄人妖混血的淳樸人家,幫我照顧豆豆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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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還有些私房錢,就藏在院子裏那棵槐樹底下。連豆豆都不知道呢。你偷偷給她,可千萬別告訴她是我私藏的啊!”

花玉容:“……”

花玉容把玩着劍柄上紅色的劍穗,這是堯清越穿過來時,無聊給挂上去的。

劍穗是用普通的絲線編織的,造型粗糙,穗子上還懸着塊小小的石頭,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玉石。

堯清越順着花玉容的目光一看,百忙裏抽空解釋道:“這個穗子可是我家豆豆給我編的,好看吧?別人想要都沒有呢!”

都生死關頭的時候了,語氣裏竟然還帶着炫耀。

花玉容表情一滞,實在難以理解堯清越此刻的心理狀态,眉梢不由稍稍挑起:“哦?原來如此。你還有什麽秘密,不如現在一并告訴我?免得你抱憾九泉?”

堯清越收起臉上得意的表情,眼角重新泛起悲情的淚花:“那、那好吧……其實我院子裏的另外一棵槐樹下,也埋了一袋靈石。我原本想着,若我變成鬼了,也許也用得着呢。”

“不過陰曹地府可能也用不到靈石,所以還是拜托花師妹一起挖出來,都給豆豆吧。”

“……”

花玉容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臉上的笑容道:“還有呢?你就沒有其他遺言需要交代了?”

花玉容情緒很複雜。

剛開始的時候,她的确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趁着這個機會解決堯清越。

堯清越有可能是無辜的,九成可能不清楚禁地之事。但她為了複仇,如履薄冰,根本不能容許出現絲毫纰漏。

她要這些世家宗門對抗,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一個堯清越,根本不值得她心軟。

但在生死之際,堯清越身為她的愛慕者,竟然一句也沒提她,這令花玉容心中又不快起來。

花玉容不知不覺沉了臉,臉上沒有任何多餘表情,像是暴風雨前的寂靜。

堯清越莫名緊張,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道:“還、還有……”

還有她對花師妹的一腔真情。可是在她犯下那種不可饒恕的錯誤後,再向花師妹告白,那豈不是就是無恥的狡辯麽?

因為喜歡她,所以就可以冒犯她?這種無恥的話,堯清越說不出口。

該交代的遺言都已經交代,該說的秘密也都已經說完。剩下不能說的,也只能随着她的屍體,深深地埋在地下。

堯清越臉上帶着莫名釋然的微笑,一臉視死如歸,握住花玉容的手腕就往自己胸口刺去。

花玉容猝不及防,沒想到堯清越竟會毫無征兆動手,登時驚了一下,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眸子,也微微睜大了一瞬。

噗嗤一聲,鋒利的劍刃透胸而過,流下淅淅瀝瀝的血水。

堯清越感覺胸口劇痛,不由噗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口中溢出鮮血。

花玉容依然沉着臉,面無表情看着她,長長的睫羽垂着,光從側面打過來,在她眼睑下落下兩片半圓的陰影。

堯清越單膝跪在那裏,雙手自然垂在身側,腦袋也垂了下來,毛茸茸的發絲乖順而服帖,發梢落在她的肩膀上。

花玉容一手執着劍柄,面無表情注視她,良久都沒說話。

堯清越凝固成了一座雕像,悄無聲息。

花玉容忍了又忍,半晌沒有忍住,寒聲道:“堯清越,差不多可以了。”

而跪在地上裝死的堯清越這才睜開眼睛,然後驚訝地伸手摸摸自己胸口:“我沒死!?”

胸口那麽痛,她嘴裏還有血,她怎麽沒死?

花玉容無語看着她。

剛才堯清越動手時,她手指一抖,鬼使神差地偏了方向。那劍沒有從堯清越的胸口透出,而是從她的咯吱窩透了過去。

至于地上那灘血……

堯清越忽然捧住自己的胸,哎喲哎喲地直叫喚:“我的胸!我的胸受傷了!”

那模樣,實在傷眼的很。

花玉容一言難盡地移開目光,受不了道:“只劃傷一點,用得着如此麽?”

堯清越發現自己之所以會口溢鮮血,是因為她不小心咬傷了自己的舌頭。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似的,口齒不清道:“可、可是、很痛,嘛!”

堯清越一邊喊痛,一邊偷偷觀察花玉容,心中暗想,花師妹偏離了劍刃,是不是證明,她不想殺她?

而且,今日,花師妹對她時,竟然沒有笑。更是連名帶姓地叫了她好多次。

堯清越當然沒有受虐癖,但竟詭異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這樣的花師妹。因為感覺自己離真實的花師妹更近了一點。

堯清越背對花玉容,面朝大門解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撕開裏衣,果然看見雪白的裏衣上洇濕的紅色血漬。

忍痛解開一瞧,果然看見自己胸口處,有一道細細的,已經止血的傷口。

傷口細小,但卻傷在這種重要的地方。堯清越每次給自己上藥,都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股視線怪怪的。

為了打破尴尬,堯清越微微側頭,沒話找話道:“哈哈,可能是我胸太大了吧,所以才會傷到。”

“我也想過減肥,但是每次先瘦的都是肚子。不過花師妹你就沒有這種苦惱吧?”

花玉容:“……”

花師妹好像不是很想理她,難道是因為自己胸太小,所以自卑了?

堯清越連忙安慰道:“胸大胸小都是天生的,花師妹你千萬不要在意。其實胸大了很煩的。不過我有一個偏方,可以助花師妹你豐胸……”

“別說了!閉嘴!”花玉容實在不知道堯清越嘴裏為何有那麽多廢話。

而且,她實在沒興趣知道什麽誰的胸大胸小和偏方這種毫無用處又意義不明的事。

堯清越慌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說話。心中不其然想着,花師妹現在真的好暴躁啊。

“我似乎打擾到你們了?”正在這時,一道酥軟的女聲憑空在房間裏響起。

一道纖細的白色人影莫名出現在廳堂之中。那人有一頭雪白的長發,肌膚如雪,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色。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刺目的白。

堯清越意識到這人的身份,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後三下五除二系上衣帶,朝花玉容的方向跑去。

她擋在花玉容跟前,目光緊緊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沉着道:“你是誰?為什麽要抓我們?”

白發女人用拈着自己的發梢,狐貍似的眼睛瞥她一眼,嬌滴滴道:“妾身名有蘇雪。乃是這萬花山莊的主人。”

有蘇雪?沒聽過。

堯清越正想追問,卻感覺自己腰上被人拍了拍,拍得她腰肢一軟。

堯清越紅着臉,回頭瞅花玉容,小聲道:“花師妹?”

花玉容擡眼,長睫毛又濃密卷翹,其下是秋水一般深邃的眼瞳,她微微一笑:“讓我與她說幾句,好麽?”

堯清越撓了撓臉頰,讓開一步。

花玉容看她臉上的紅暈,頓了頓,這才扭頭看向有蘇雪,道:“有蘇一氏,乃是狐妖一脈的王族。有蘇姑娘可認識百年之前的狐妖九娘子?”

有蘇雪雙眸極快掠過什麽,臉上卻做出疑惑之色,微微側頭:“九娘子是誰?妾身可沒聽說過。”

堯清越站在一旁,聽着花玉容與有蘇雪一來一回的對話,心頭産生了極為強烈的既視感。

總感覺這一幕,好像曾經在哪裏瞧見過?

不對。她并未瞧過這一幕,而是聽說過。尤其什麽九娘子,還有什麽有蘇雪。再加上逐月宗和臨仙宗這兩個宗門的名字,熟悉感就更甚了。

這個設定,恍惚和堯清越穿越前看過的一本小說撞上了。

更巧合的是,花師妹還和那個主角一樣,都姓花。

但花師妹怎麽可能是花玉容呢?

堯清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嘲一笑:想什麽鬼故事呢。花師妹絕對不可能是花玉容的。

不然她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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