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堯清越回過神來時, 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十分豪華的寬椅上,左右兩邊, 還各坐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美人腰肢酥軟,異香撲鼻,嬌嬌怯怯依偎在她懷中。
左邊這個給她剝葡萄,右邊那個給她端茶倒酒。
她坐在高臺上,放眼一望,便見寬闊的大殿上, 燈火輝煌,照亮左右兩側。
黃花梨木矮幾上,擺滿了美酒佳肴, 其後坐着衣冠楚楚滿臉谄媚之色的大臣。
大殿正中,仙樂陣陣, 輕歌曼舞,耳中恭賀讨好之聲不絕于耳。好一副酒池肉林的宮廷宴會圖景。
堯清越懵逼了一會兒, 聞到美人頭上濃郁的花香,猝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她意識到情況不對,不由連忙站起身來, 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異常豪華的龍袍, 額頭上冕旒墜下的珠玉因為堯清越驚慌的動作, 而跟着晃動不已。
堯清越被那珠玉晃地心驚肉跳,下意識伸手扶住頭冠,驚慌地環顧四周。
“陛下,您要找什麽?”
身旁的美人對視一眼, 嬌嬌怯怯地跟了上來。
堯清越一臉懵逼地回應道:“陛下?你是叫我?”
美人掩唇嬌笑道:“當然是您了, 陛下。您可是咱們統一了咱們長靈大陸至尊無上的皇帝陛下堯清越尊上啊!”
啊……
堯清越想起來了。一臉恍惚地點頭道:“是這樣沒錯,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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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是現代一個普通上班族, 某天加班猝死,醒來之後就成為了這個修仙世界的小小修行弟子。
她擁有着現代先進思想和智慧,所以慢慢在一群弟子中脫穎而出。先在她們逐月宗站穩腳跟,然後成了宗門長老,再然後臨危不懼,力挽狂瀾,在魔族潮中當仁不讓擔任了掌門位置。
堯清越整理着腦海裏的記憶,再次一臉恍惚地坐了回去。
真不愧是她。
不管是穿越之前,還是穿越之後,都是這麽卷。她還以為上輩子猝死,這輩子只想躺平來着。
難不成,她看似疲憊的表象之下,其實藏着一顆奮鬥不卷的心
她可真不能小瞧自己的潛力啊。
堯清越一臉感慨地點頭,莫名有些自得。
而早就從心魔劫出來的花玉容與有蘇雪兩人,便就隐在這些大臣之中,有些無語地注視着眼前一切。
花玉容看着那兩個貼着堯清越的美人,眉間閃過一絲陰郁,心情有些不快。
而有蘇雪則端起桌上酒盞,饒有興致地注視此地景象,啧啧有聲地感嘆:“妾身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族弟子,不求長生不老,得證大道。卻求統一長靈大陸,成王稱霸呢。”
有蘇雪注視着那站在高臺之上,不知在得意什麽,雙手叉腰,嘿嘿直樂的堯清越,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觑花玉容一眼,笑道:“小友,這小姑娘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是麽?”花玉容掀了掀眼皮,皮笑肉不笑接口道,“有蘇姑娘倒挺有閑心,還能注意人家有趣不有趣。”
“難道小友,就不好奇她能不能靠自己走出這個心魔劫?”有蘇雪單手托腮,笑吟吟道,表情篤定。
花玉容神色頓了頓,眸光閃爍,收斂起臉上晦暗之色。
她知道有蘇雪的言下之意。心魔劫乃是一個人藏在內心深處的潛意識,那裏有她最渴望的東西。也許,她能從這些記憶之中,窺見堯清越自己也不曾理清的秘密。
她有意靠着心魔劫,找到堯清越的秘密。再不濟,也能在堯清越從心魔劫幻陣之中滿足願望的那刻,趁機将魍魉召回來。
有蘇雪或許并不知道這些,只是按照以往的習慣,想要拿人家的心魔劫取樂而已。
花玉容如此想着,擡眼重新注視堯清越。
堯清越兀自在高臺上坐了一陣,就開始無聊起來。她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得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權利。
但是望着一張張谄媚讨好的臉,她卻覺得并不快活。這些,好像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堯清越腦海之中驀然浮現出一張精致而消瘦的面孔。那張面孔總是帶着常年不見陽光的慘白,雙頰因病而緋紅,瞧着憔悴異常,卻又溫柔柔弱。
那是,花師妹的臉。
堯清越下意識朝高臺之下張望,花玉容手上執着酒杯,猝不及防與她的目光撞上時,忍不住心中一動。
她的識海特殊,所以才能完全不受心魔劫的影響保持理智。甚至可以反過來影響進入她識海之中的人。
但堯清越并不是她。她理應陷入幻陣之中,發現不了她才對。
可是當她發現堯清越一步一步走下高臺,朝她走來之時,一顆原本平穩跳動的心髒,還是不可壓制地急促起來。
堯清越一步一步走到花玉容跟前,步子四平八穩,勉力維持着身為一國之君的尊貴模樣。
她站在花玉容跟前,居高臨下瞧她一眼,然後不等花玉容反應,就立即受不了地偏過臉去,嫌棄道:“這誰啊?怎麽長得這麽難看?拉下去……”
“立即有太監狗腿接口道:“拉下去砍了!”
花玉容臉上表情凝固,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而坐在她旁邊的有蘇雪,則捂住嘴噗嗤一樂。
堯清越聞言不由一愣。拖下去砍了?倒也不用如此。雖然這長得是磕碜了點,磕碜的她晚上沒準會做噩夢。
坑坑巴巴的臉,臉上長滿麻子,麻子上還有痣,痣裏面還長着毛,噫……
堯清越目不忍睹地轉過臉去,受不了地捂住胸口,勉強道:“算了算了。長得醜也不是他的錯。但是……”
她拖長調子,背着雙手,高高昂起下巴,“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長得醜就應該好好在家呆着,這麽光明正大地出來,吓到朕可怎麽辦?吓到朕也就算了,吓到小朋友,吓到花花草草可怎麽辦?”
“砍頭就不用了,削職為民吧。”
說罷,堯清越再次瞥花玉容一眼,又再次嫌棄地收回目光,驕傲地挺了挺胸脯道:“畢竟朕,也不是什麽昏君。”
大臣和太監頓時呼啦啦跪了下來,山呼萬歲,感激涕零:“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花玉容:“……”
她看她就是個妥妥的昏君。
而有蘇雪則樂得直拍桌子,她擦掉眼角沁出的淚花,忍不住道:“我就說吧,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話音一落,頭頂突然咦的一聲,有蘇雪仰頭,便見堯清越正蹙眉盯着她,然後竟然偏開腦袋,還幹嘔了一聲。
有蘇雪:“???”
堯清越後退幾步,躲在大臣身後,滿臉嫌惡道:“這哪裏來的妖魔鬼怪?怎麽比剛才那個還難看?這個也趕緊給朕拉下去!”
花玉容安然端坐茶案,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纖長白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光滑的杯沿,微微一笑道:“确實挺有趣的。”
有蘇雪笑不出來了。她直起身子,不預再跟花玉容開玩笑,猝然一揮手,便見大殿裏緊閉的大門立即敞開,一時光芒大漲。
堯清越朝大門方向望去,聽從心裏的欲望,不顧美人阻攔,還有大臣的挽留之聲,拖着長長的黃袍,毅然地朝着那刺目的光芒走去。
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這是……”堯清越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眼熟的小院裏。院子裏種着幾顆槐樹,兩顆槐樹之間,還懸挂着一個竹編的藤椅。
每當她和豆豆吃完晚飯之時,就愛坐在這把藤椅上消食看夕陽。
正想着,便見一個矮矮敦敦的小小身影從屋內走出來。
小姑娘身上穿着嶄新的襖子,原本瘦巴巴的小臉變得白白嫩嫩,因為天氣太冷,臉蛋還凍得紅彤彤的,十分可愛。
堯清越滿臉笑容迎上去:“豆豆!為娘回來了!”
堯豆豆忸怩地瞪她一眼,露出無可奈何之色。片刻後還是忍不住邁着小短腿跑到堯清越跟前,仰着小腦袋問:“任務都做完了?”
堯清越伸手穿過她的腋下,将小家夥一把抱了起來,在懷中掂了掂重量,滿意道:“看來我離開這段時間,你有好好吃飯。”
“任務當然做完了,不然哪裏有錢給你買新衣服呢?”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孩圓圓的腦袋,滿臉慈愛之色。
這次做完任務,都虧了花師妹的幫忙。
對了,花師妹呢?
正想着,一個坐着輪椅,白衣如雪的身影便出現在院子外。
堯清越趕忙将堯豆豆放下,然後颠颠地跑去開門,一臉嬌羞地望着花玉容的漂亮的面孔,讷讷道:“花師妹,你來了?”
花玉容點點頭,朝院子看了一眼,溫柔淺笑:“不請我進屋坐一坐?”
堯清越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連忙邀請花玉容進屋。
屋子裏燃着碳火,溫暖如春。堯清越抱着堯豆豆,像是抱着一個小小的毛絨玩具,時不時摸了摸堯豆豆的腦袋和小手,然後目光帶着羞怯,時不時看向花玉容。
有妻,有女兒,歲月靜好。這好像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平靜的表象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令堯清越十分在意。
她有些迷茫,這些,就是她目前最渴望的東西嗎?她是不是将什麽東西遺漏了?
小小的房門驟然被人敲響,敲門聲十分急促,驚得堯清越下意識站了起來。
她神思不屬道:“花師妹,我去瞧瞧。”
她說着,起身過去開門。
結果,門口站着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潘九霄。
潘九霄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質問:“堯師妹,你難道不覺得你自己忘記了什麽嗎?”
堯清越緊張,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我忘記什麽了?”
“是靈石。”潘九霄一本正經道,同時手上遞過來一個乾坤袋,“你的任務獎勵還沒有拿呢。”
堯清越恍惚,對哦。她出門做任務,為的不就是賺錢嗎?明明這樣重要的事情,她為何會忘記?
不管是她努力工作,還是努力完成任務,為的,就是賺這些靈石啊。可笑她竟然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都給忘了。
堯清越目光炯炯地抓住乾坤袋,扯了半天,卻沒扯下來。
潘九霄盯着她,冷酷道:“但是十萬靈石和花絮晚,你只能選一個。”
堯清越懵逼,愣愣擡頭:“為什麽?”
“因為自古情誼兩難全,你不能什麽都要。愛情和面包,你只能選擇一個。”
她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陷入幻陣的堯清越竟然信服了潘九霄這個離譜的理由。
選愛情,還是選面包呢?
堯清越心裏左右搖擺,痛苦掙紮起來,一臉糾結之色:“至少……至少讓我看一眼再做選擇吧?”
潘九霄沉吟片刻,點點頭,同意了。
堯清越這才接過錢袋,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迫不及待地打開。然後……然後滿眼都是亮閃閃,白花花的靈石。
下一秒,堯清越閉上眼睛,一把伸手蓋住靈石誘人的光芒,緊接着抓着錢袋,一步步朝着花玉容走去。
“花師妹,對不起。她給的太多了。”
這乾坤袋裏,給的可是整整十萬靈石!整整十萬靈石啊!
站在院中,真正的花玉容沉着臉望着堯清越的背影。
而有蘇雪,則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同情道:“小友,你在這小姑娘心中,竟然還比不上十萬靈石。”